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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欢 作者:堂桂花

    罗怀仁这时终於记得自己的专业不是抢钱,而是行善积德了。可这铁公鸡难得的慷慨一回,是这麽容易的麽?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笑翻了天,尉迟睿啊尉迟睿,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你有这麽个好管家?你就等著将来为儿子们打架头痛吧!

    走的时候,他又故意给庄净榆透露了条消息,尉迟睿那四个小老婆找他看的都是──不孕不育。

    那麽多女人都没得生?庄净榆用脚指头一想,就知道是尉迟睿搞的鬼。那些女人看起来也都不笨,恐怕是当局者迷,才不会往他身上怀疑。

    虽然有些同情,但他也没那麽好心去指点迷津。从私心上来说,他倒希望这样,毕竟如此一来,小榆钱儿的地位才更有保证,不是麽?

    也不知为什麽,只要看著这小家夥儿的笑脸,好象整个世间就剩下他了,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他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种神秘的牵连,每多看他一眼,就会多喜欢他一层,那种感觉会一直渗进骨子里,与他血脉相连。

    皇宫。

    散朝以後,宣帝命人将永安侯宣进了御书房。

    “陛下,原大内侍卫邹桥昨儿已经离京了。他扶助陛下登基时受了重伤,调养了这两年,伤是好了,但功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这回沈虚槐进来,臣就放了他回家。照老规矩,他人虽离了京,但只要不归田,还得在军里挂著藉。他老家本在江南,我便打发他进了浙江的督府衙门。现任道台方裕兴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但那儿著实富庶,恐怕呆久了心生贪念,还是留个楔子的好。”

    尉迟睿交出了表面上的兵权,私下里却仍替皇上掌管著天下的密探。朝臣们虽不知他到底在干什麽,但都知道,永安侯绝对是可以影响朝中重要事件的人物。若非如此,仅凭他在礼部的虚职,又素称体弱多病,那些大臣怎麽舍得争先恐後的将自己的女儿往他府里送?

    宣帝微微颔首,“难为表哥想得周到,那个邹桥也算忠心,给他双倍赏银安家。记得吩咐下去,到了那儿,除了留意当朝的那些人,别忘了那些不在朝的遗老们。”

    “陛下顾虑的是,臣下去就办。”

    “朕记得……方裕兴好象有个女儿在你府上吧?”

    “那还是陛下的恩典。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臣不敢因私废公。”

    “这个朕是知道的,当年净榆刚走,我见那女子眉目间有几分似他,又算是半个老乡,才特别送了你。呵呵,说起来,你也算替朕收了不少麻烦回去。”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恕臣斗胆提一句,当年拥戴陛下的那些重臣,近来有些人委实闹得不象话了。”

    “表哥说的很对,朕又何尝不知呢?只是现下江山刚稳,不好太过拂他们的颜面。”

    “臣以为,不如先暗中收集证据,到时抓一个冒头的,以儆效尤。再冥顽不灵,就从重处之。”

    “那就请表哥多费心了。”宣帝很是满意。他不方便说的、做的,臣子都替他说了、做了,那他也该表示一下犒劳了。

    “听说小榆钱儿又病了?”

    “是。都怪臣不好,跟净榆吵了一架,最後弄得两个都病了。”尉迟睿知道什麽时候该说实话。

    “那孩子体质也太弱了些。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净榆拼死帮咱们做了那件事,动了胎气,小榆钱儿也不会先天不足。後来又撞上你和三哥说那些话……唉!对他,朕心中一直有些愧疚。现在人既来了,你就好好待他吧!”

    “臣明白。”

    “可你那些妾室们怎麽办?姑母虽被你送到碧山静安园去颐养天年了,但她老人家还是耳聪目明,手也够长。再有你那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

    “谢陛下提醒,臣自当小心。”

    “到时若有什麽为难之处,朕能帮的,一定帮你。”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尉迟睿暗自腹诽,口中却道,“那臣就先谢过陛下了。”

    “对了,前儿正好有一批上贡的药材进来。来人!把那新贡的百年老参选上十根,再拿一斤金丝燕盏给永安侯。”宣帝转头笑道,“这燕窝是赐小榆钱儿的,拿回去给他煲点粥喝,人参就送净榆吧。”

    尉迟睿见有便宜可占,忙赔笑道,“陛下,净榆素来不太爱喝参汤,也就爱喝点燕窝,他气血又不足……”

    宣帝一听就明白了,笑道,“再去把那凤羽血燕和麟角白燕各取一斤,御用阿胶拿十斤!参就留给表哥你自己补补吧。”

    “多谢陛下恩典!”

    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

    “表哥你还真会顺杆爬!你那府上要什麽没有?还贪朕这点子东西。”

    “那怎麽一样?陛下赏赐的可沾著龙气呢!”

    “看你气色不错,是小别胜新婚麽?”

    “让陛下见笑了,那新来的沈虚槐如何呀?”

    “表哥你说,那人到底是精明啊,还是糊涂?”

    “这个微臣可真不好说。表面上瞧著有几分傻气,可万一他是扮猪吃老虎呢?可不能掉以轻心。”

    “朕也是这麽看。他来宫里也有些天了,朕明里暗里试探了好些回,有时他似乎傻傻的,但若要动真格了,他总能想出些傻办法来化解,每次都让人出乎意外。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那可恭喜陛下了,寻了个这麽有趣的人回来。”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反正朕也不著急,就慢慢逗著他玩儿。对了,表哥你贪了朕这麽多好东西,什麽时候把你的生子丸送几颗来,朕也想瞧瞧男人生子的模样。”

    哈哈……大殿里回荡里君臣二人的奸笑声。只可惜,这如意算盘似乎打错了。

    第二八章 忽然之间

    尉迟睿刚回了府,就命人将老管家请了来。

    “侯爷,什麽事?”

    “东叔您坐!今儿陛下赏了些人参燕窝,这老参你拿两支,得空的时候再让人送四支到碧山去给老夫人,下剩的你都收著,搁在府里用吧。嗯,算了,还是再拣两支送庄子上去给二爷吧。燕窝倒不必留了,给净榆他俩煲点粥喝,今儿要不是皇上提起,我都差点忘了,天一热,大的小的都挑食得很,还都偏爱喝这个。”

    这事哪里还等尉迟睿吩咐,东叔早就命人做了。不过他听了这话甚是老怀宽慰,侯爷终於学会心疼人了,“别嫌东叔唠叨,您啊,早该对公子好一点。”

    “嗯!”尉迟睿点了点头,“我是要对他好一点,让他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在这个从小把他带大的老家人面前,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就在那儿想入非非。

    见他这心不真情不切的模样,东叔气得一口鲜血差点没喷出来。原来还是老样子,让人瞧了就恨不得上前胖揍一顿。

    他老眼转了几转,忽道,“今儿几位夫人到公子那儿去了。”

    “哦!”尉迟睿很是兴奋,“怎麽样?是不是吵起来了?净榆有没有发脾气,又砸了多少东西?”

    还记得从前,只要他和别人勾勾搭搭,庄净榆都会气得好几天不理他,把家里砸得一塌糊涂。要是他看见自己有这麽姬妾,那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

    “不怎麽样!”东叔耸耸肩,“她们是来找茬,可惜公子根本就不搭理。”

    “那他一定是在生闷气!没摔东西麽?”

    “什麽都没摔,我也瞧不出公子有什麽生气的地方。”东叔摸摸下巴,装作思索的模样,“看了病之後,陪小榆钱儿玩了一会儿,用过午饭又一起睡了午觉,下午没课,他带著小榆钱儿到池塘里去摘莲花,捉蜻蜓,玩得挺开心。”

    东叔每说一句,尉迟睿的气焰就矮一分。

    “哦,对了!”东叔故意卖个关子,把尉迟睿的精神提起来,又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公子说想要弄条小船,再买些野鸭子鸳鸯之类的放在湖里。以後划划船,抓抓水鸟,钓钓鱼之类都挺好玩的。要是您同意,就把那水下的暗桩撤了,他还要教小榆钱儿游泳呢!我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那暗桩设不设的也没多大区别。侯爷您要是同意,我就著人办去了。”

    尉迟睿半天回不过神来,“那……就按他说的弄吧。”

    东叔看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再添了一把火,“侯爷,您以前老为公子管著您心烦,以後可都不用了!您爱干嘛干嘛,我看公子人长大了,心也大了,很是大度嘛!”

    尉迟睿越听越郁闷。太被人在意是不舒服,可没人在意了更难受。

    “侯爷您要是没什麽事我就先告退了,刚听说公子他们在院子里弄了个秋千,我不放心,得去瞅瞅。”东叔故意喜滋滋的显摆著,“还有晚饭,我也不能来伺候了。公子说人少吃饭不热闹,专程请了我一起去吃饭。他还真有心,让厨房准备了我最喜欢的火腿炖肘子呢!”

    啊?他还请人吃饭?这不是慷他之慨麽,有没有请我呢?

    “侯爷您就不必过去了。”东叔把他最後一线希望也给拍熄了,“你还是去西院吧,几位夫人一定很高兴的。”

    东叔走了不久,尉迟睿就坐不住了。

    他真过得这麽好?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嘛!不过再想想,这里也算是他的家。

    不行,我得去看看!可万一被人发现……?

    怕啥!这侯府不是我最大麽?

    侯爷大人纠结了半天,终於还是按捺不住,偷偷摸摸去了东院,还特意带了四个侍卫给他打掩护。

    弄得侍卫们莫名其妙。侯爷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是想跟儿子玩躲猫猫?

    一路鬼鬼祟祟过去,还没到东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飞飞!”

    猛然间,就见小榆钱儿兴奋得尖叫著,象只小猴子般扒在庄净榆的背上,随著秋千,荡出了围墙。

    尉迟睿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这宝贝儿子他是顶在头上怕吓著,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敢让他做这麽危险的动作?

    刚要出声制止,却听庄净榆朗声笑问,“小榆钱儿,怕不怕?”他已经瞧见躲在暗处的侯爷大人了。

    “不怕!再飞个更高的!”

    “好!”庄净榆挑衅似的瞟了尉迟睿一眼,又荡了个更高的。

    “侯爷放心,小少爷腰上系了绳索。以庄公子的身手,不可能摔到的。”旁边眼尖的侍卫瞧得很清楚,何况院里院外还有那麽多人保护。

    尉迟睿仰望著儿子时起时落的笑脸,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暖暖的,却让人心酸。

    他自认绝对是个好爹爹,但这麽多年,从来没见小家夥儿笑得这麽开心过。两张相似的笑脸交相辉映,都是说不出的满足与幸福。尉迟睿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嫉妒了,只有羡慕。

    以前,小家夥儿总是缺乏安全感,只有在自己身边,才会安心一些。可现在,尉迟睿再一次发现,小榆钱儿在望著庄净榆时,那种依赖的眼神和全然的信任,跟对他的几乎没有区别,甚至还要更深一筹。

    难道这就是血脉相连麽?可能有些东西,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无法完全取代的。

    晚饭他们吃得很随意,也很尽兴。当然,在尉迟睿看来,也是很没有规矩的。

    就一桌,庄净榆抱著小榆钱儿坐在上首,东叔和江陵分列两旁,杨商青苔白雨云溪依次坐在下面。

    庄净榆虽让大家随意,可他们仍有些放不开。

    东叔带头活跃气氛,“来来来,都别客气,自己吃啊!没吃饱可算自己的!你们谁陪我喝两盅?”

    “好啊,我来吧!”

    庄净榆刚想举杯,却被东叔拦住了,“你还吃药呢,不能喝酒!”

    “我来!”青苔端起了酒杯。

    “我也来!”连一贯严肃的杨商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些。

    这下,大夥儿都放开了。除了东叔,都是年轻小夥子,人多抢著更觉热闹,吃得倒比平时还多些。

    小榆钱儿两只小手抱著个鸡腿啃著满脸油腻腻的,“以後我们都这麽吃饭好麽?我以前叫江陵和我一起吃,他都不肯。”

    “当然可以!”庄净榆把另一个鸡腿夹给江陵,“你这孩子,就是太腼腆了,比小榆钱儿大不了几岁吧,不用那麽拘束,把小榆钱儿当你弟弟就行了。”

    江陵脸又红了,低声嗫嚅著,“当弟弟……恐怕不行……”

    “那难道让小榆钱儿给你当儿子?”庄净榆打趣著,“你这年纪也不够啊!要是杨商他们,还能当个叔叔。”

    江陵忽然抬起眼,很认真的说,“我也能当叔叔的!”

    庄净榆扑哧笑了起来,“那好,小叔叔!”

    听了这话,江陵的眼神更亮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榆钱儿不干了,“那我不没有兄弟了?就我一个辈份最小,我不干!”

    东叔哈哈大笑,“小榆钱儿别担心,等你再长大点就有比你小的啦!”

    “真的麽?”

    “东爷爷什麽时候骗过你!”

    ……

    尉迟睿在窗外站了许久才离开,忽然之间,他觉得很是寂寞。

    第二九章 红袖银烛

    尉迟睿想起了小时候,曾经看过无数次的画面。

    华贵端庄的母亲抱著幼子坐在饭桌旁,二人不时相顾甜笑,母亲手中的银筷宠溺的夹著菜肴堆在孩子面前,似乎格外的香,“多吃点,再吃一口,鼎儿真乖……”

    幼子指指点点,拉长了声音撒著娇,“娘,我不吃这个,要吃那个……”

    而大不了几岁的长子却只能远远的站在窗外偷偷的看一眼,然後回去,一个人对著一桌子菜,自言自语著,“你也吃啊,睿儿也好乖,多吃一口……”

    不要想!都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他不需要这些,一点儿也不需要!

    尉迟睿蓦地烦躁起来,不想一人呆著,径直去了西院,把一众姬妾全都叫了来。

    虽然早就用过了饭,但难得侯爷有兴致,四位姬妾很快都打扮得花团锦簇,满面春风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时间莺莺燕燕,各使出浑身解数,娇哝软语,如众星捧月般逗他开心。

    尉迟大人左拥右抱,软玉温香在怀,心情好了不少,自己也是有人陪的。

    “难得侯爷今儿兴致高,诸位妹妹也在,妾身就添点酒兴吧。”杨碧玉笑得妩媚。

    “难道碧玉要歌舞弹唱?”尉迟睿轻佻的手指从尖尖的下巴划过,看著她偏开脸似嗔还羞。

    “近日爹爹打发人送来几坛家酿的米酒,妾身本想著治个小小的东道,请侯爷和几位妹妹一起用个便饭。今儿既赶上了,便拿出来献丑,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尚书大人家的肯定是好东西!快拿来尝尝!”尉迟睿很是捧场。

    很快米酒呈上,酒色乳白,甜香浓郁。

    徐秋雯吸吸鼻子,“奇怪了,这大热天的,怎麽竟有股梅花的香气?”

    杨碧玉笑的得意,“五妹妹好灵的鼻子!这米酒是用经冬梅花上的雪酿的,又放了些花蕊进去,所以沾染了香气。家里自起了个小名儿,叫梅花醉。”

    “尚书大人真是雅致!酿的米酒也与众不同。”

    江文蕙听她得赞,心生妒忌,“可惜我们几个娘家都天高水远的,不象二姐姐这样近,时常都有好东西捎来。”

    杨碧玉笑得甚是贤良,“三妹妹太谦虚了,你年初时刚进门,提督大人送来的大毛衣裳,可是极好的,咱们姐妹可都沾了光呢!”

    江文蕙只觉面上有光,不再多言。

    方怡蓉听了却有些不悦,她父亲在江南虽担著肥缺,但为人极是吝啬,每年送礼不过应付场面而已,谈不上什麽光彩。

    徐秋雯笑得倒是从容,自嘲道,“只有我这样的小家小户,从来没什麽好东西拿出手来,倒叫几位姐姐看笑话儿了。”

    “你们这是怎麽了?难道永安侯府亏待了谁不成?让你们要靠娘家才有面子?”

    听侯爷话里微含愠意,众女马上住嘴,只有方怡蓉心中暗暗称快。

    杨碧玉很是机灵,立马笑著赔罪,“侯爷莫恼,我们姐妹不过说笑著玩儿呢!能嫁入侯府,都是我们姐妹几世修来的福气,这才是天大的面子!我先自罚一杯。”

    徐秋雯端起了酒杯,“那我陪姐姐一杯。”

    方怡蓉也不逞多让,“那不如我们姐妹一起来敬侯爷一杯!”

    两坛米酒告謦後,尉迟睿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再看周围众女,个个都是面带桃花,眼似春水,别有一番妍丽动人姿态。

    虽然明知不过的表面的歌舞升平,他也宁愿沈醉不醒,“有酒无歌不成宴,秋雯,你来唱一曲!”

    “不知侯爷想听什麽?”徐秋雯笑盈盈的站起身来,她出生卑微,别无所长,唯有戏曲一样,是为了讨他欢心,用心苦练而成,倒也颇有韵致。

    “不拘什麽,拣热闹的唱一曲就行。”

    “那妾身就献丑了。”福了一福,清清嗓子,徐秋雯唱了一支阳春曲,“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相儇相抱取欢娱。止不过迭应举,及第待何如?”

    怎麽唱起了这个?

    尉迟睿的眼前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下意识的左右一看,却没见到那抹惊心动魄的正红色。

    是了,那是只有正妻才能穿的颜色。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一个人穿过。

    只有一个少年,曾经,笑将红袖遮银烛。

    丁亥年十月廿二日。

    先皇御赐大婚,永安侯迎娶嘉静郡主,婚礼办得隆重而热闹,那是一片火红的海洋……

    “快转过来,让我看看!”洞房里,新郎纠缠著怕羞的新娘。

    “不要!你快出去,让我净面改妆!”新娘羞涩之极,举著大红衣袖挡著银烛明光,跺著脚把脸埋著低低的,始终不肯转过来,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清朗,不似女子的娇柔。

    “人家是笑将红袖遮银烛,你这算什麽?羞将红袖遮银烛?好啦,快转过来,给我看看!你今天可是我的新娘子,哪有不让夫君看的道理?”

    新娘羞得连白皙的粉颈都通红了,“那……那是假的啦!”

    “谁说是假的?”新郎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故作的正经,从後面搂定少年的纤腰,在他耳边低语,“我只知道,方才我是跟你拜的天地,我这一生,也只用八抬大轿接过你一个人进门。”

    “那……也许你将来还会用十抬、十二抬大轿接别的女人进门!”甜言蜜语总是让人心动,新娘的气息有点不稳了,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不可能!不过若是哪天你要是气跑了,我再用十六抬大轿把你接回来好不好?再多可就违制了。”

    “我才不要!”少年羞恼之余口不择言,却又给人抓了把柄。

    “不要什麽?是不要气跑了对不对?你既跟我成了亲,当然就要陪著我一生一世!”伸舌轻轻舔了一下新娘元宝型的小耳朵,感觉到怀中娇躯不可扼制的轻颤。心下暗叹,果真是个雏儿,什麽都不懂,想要占有的欲望却越发强烈了。

    “你……”新娘不知所措的回过头,却正好对上了新郎深情款款的眼。

    新娘分明是个俏郎君,却为何扮作了美娇娘?

    第三十章 利益联姻

    利益联姻,一直是王公贵戚们无法回避的选择。至於感情,那是太奢侈且无用的东西。

    反正迟早都要娶一个,为什麽不娶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

    尉迟睿自从承袭这个永安侯爵位以来,就一直在观察考量著诸位世家千金。终於,他选定了金珠国的郡主。

    这个女孩虽是嫡出,但因生母早逝,在家中并不受宠,要不也不会让她千里迢迢来和亲。这一嫁出来,此生就算是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她的身份足够尊贵,娘家却又几乎完全妨碍不到他,简直是最理想的选择。

    本来计划是这麽定的,可那少年的横空出现了,扰乱了尉迟睿的心湖。少年虽将心给了他,却极是羞赧,尉迟睿又不屑於用强,两人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可尉迟睿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弄到手。

    很快,密探就查出,郡主有个青梅竹马的侍卫。

    这亲自护送心爱之人出嫁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等待出嫁的前一夜,突然失去理智的侍卫闯进了郡主的闺房。

    第二日,一对铸成大错的小鸳鸯本欲自杀谢罪,却被下人劝说著带到了一贯“宽宏大量”的永安侯面前。

    永安侯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表示愿意成人之美,赠送了他们一笔钱财,让他们从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小鸳鸯死里逃生,喜出望外,把全部信物交出後,感激涕零的离开了。

    而少年更加倾慕心上人的大仁大义,怕他因此“遭人耻笑一生”, 毅然易弁而钗,顶替郡主嫁了进来。

    可除了“正妻”, 永安侯还得有嫡子,反正有那神秘的难情丹,这就两全其美了。而且备受母亲厚此薄彼之痛,经历过兄弟阋墙的人,本来就只打算要一个儿子。

    这是多麽完美的一个局!如果可以,尉迟睿都恨不得为自己拍手叫好。

    而以上,只是完成了计划的一部分。另一部分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尉迟睿隐藏得很深,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知晓。那是给他将来的儿子准备的,就算日後孩子身世被人揭露出来,永安侯也有恃无恐!

    改变了少年的体质用了三个月,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侵占了他的心。这是尉迟睿最艰难的一次捕猎了,他很有耐心,一点一点的将猎物诱进自己的陷阱,等的就是这一天。

    “净榆,我是认真的。”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起来是那麽诚恳,里面内蕴著无穷的热力和磁力,吸引著纯真少年不断的下坠。

    心,早就沦陷了。那身体呢?还能坚持多久?

    交杯酒里下了一点春药,分量很少,恰到好处的既能让人产生欲望却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半醉半醒的少年脸红红的象只小白兔,看著分外诱人。

    将他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悬著大红账幔的百子千福床。

    “这是什麽?”少年不悦的拂开硌在身下的红枣花生。

    “这是让我们早生贵子啊!”灵巧的手指解开他的腰带,脱下他的鞋子。

    “开什麽玩笑?男人怎麽能生子!那这又是什麽?”少年举起一块雪白的元帕。

    “这是接新娘子落红的,新婚之夜不见红可不吉利。”一层层的剥开他的衣裳,这大婚的礼服还真是麻烦。

    “那你给把刀我。”

    男人愣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之色,“你要干什麽?”

    “我割点血出来帮你染红它啊!这样你就大吉大利了!”少年举著手指头,迷迷糊糊睁大眼睛的样子很是认真,可爱得让人恨不得一口吞吃下腹。

    “傻瓜!”男人最後拉开他的发髻,让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披散於大红锦绣之间,衬著那纤细雪白的身躯,更是说不出的魅惑与诱人。

    男人的声音低沈又暗哑,“那血是不能用刀来取的。”

    “那要什麽办?”懵懵懂懂的少年傻傻的问,完全不知道危险的临近。

    男人笑得邪气,覆上了他的唇……

    “侯爷?侯爷!”

    一曲唱毕,却见他仍望著徐秋雯痴痴的出神,姬妾们不满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尉迟睿回过神来,连忙鼓掌称赞,“唱得真好,该赏!”就手端起一杯酒来,“你想要什麽?”

    徐秋雯刚刚接了酒杯,还未及答话,就被杨碧玉笑著岔开了话题,“五妹妹唱得真好,妾身也忍不住技痒,来人啊,取我的玉笛来!”

    “既二姐姐也这麽有兴致,妹妹就随你来支剑舞如何?”江文蕙斜插了一杠子进来。

    大夥儿都瞧出来侯爷今儿心情颇佳,众女都在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做著盘算。

    尉迟睿鼓掌大笑,“如此就更好不过了!怡蓉,你要不也一起凑凑热闹?”

    方怡蓉巧笑倩兮,“妾身才疏学浅,就替侯爷捶捶肩吧!”说话间,半边身子都倒在了他背上,丰满的酥胸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蹭著。

    尉迟睿惬意的享受著,其他几女的眼睛里却都快冒出火来。

    一时,笛声响起,却是首《梅花三弄》,古朴悠扬,曲调舒缓。在清风徐来的夜里,悦耳动听,却不大适合舞剑。

    杨碧玉是故意挑了这曲,她可不愿为他人作嫁衣裳,把自己弄成个伴奏的。

    江文蕙挑眉冷笑,她年纪虽小,但身材却较众女略为颀长,此时换了身雪白的紧身劲装,夜色中更如鹤立鸡群。

    此刻她手执三尺青锋剑,根本不理笛声,自顾自的出手。外行看她打得热闹,其实全是花拳绣腿,不值一哂。

    笛声渐渐高昂,剑舞得也愈加快捷,都失去了该有的淡定与从容。到最後,分不清是笛声牵著剑舞,还是剑舞引著笛声,又或者两者从未真正交融过,如两军对垒般泾渭分明,博杀阵阵。

    待曲尽剑收,尉迟睿却鼓掌大赞,“果真美妙无比!赏,都该赏!”也不给她们机会提要求,便主动提出,“一人添件首饰好不好?”

    “侯爷真小气!”

    “那一人挑两件!走,现就带你们去库房拿!”

    一众姬妾虽有些不满,但仍是喜笑颜开的进了库房,挑拣著自认为最贵重最漂亮的首饰,连侯爷什麽时候悄然走掉也没发觉。

    懊恼之余,也只好各自拿著首饰怏怏的回房。

    尉迟睿其实并没走远,一直在暗中瞧著她们,等人都散了,才独自回了房,心情是异常的低落。

    第三一章 失落的玉

    你想要什麽?

    这句话尉迟睿问过很多人,得到过很多种不同的答案。

    他早已习惯,别人对他示好,替他办事都是要讲求一个回报的,最後都在等待著他问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唯有那个少年是个例外。他从来没对自己提出过任何要求。

    每当尉迟睿问起,婚前的少年只会摇摇头,羞涩的笑笑。婚後的少年不摇头了,只是飞快的瞟他一眼,若是与自己的目光对上,那多半会脸红,立即把头深深的埋下,好象做错了什麽事又被人抓了个现形一般,看得人心痒难熬。

    尉迟睿通常就更想逗他了,一定要把他的脸捧过来再追问下去,然後多半就会抱著他滚到床上去……

    那种感觉是很是奇异,让他至今都没能忘怀。

    可他到底要什麽?

    一个人怎麽会无缘无故喜欢另一个人?尉迟睿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目的的好,连最该无私的亲生母亲都因为他出生时难产而不喜欢他。那这个少年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图的什麽?

    尉迟睿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哪怕是最後两人闹得分崩离析,少年决定要封锁记忆的时候,尉迟睿最後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麽?

    巨额的财富、江湖中的名声、甚至官府的职位,他都可以尽其所能的满足他。

    那时的少年,已经有很久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了,只看得见他大腹便便,脸色苍白而憔悴,却看不清他长长头发下暗藏著的眼神。

    “我要你立一个誓言!”少年只提了这麽一个要求,还记得他的声音如同秋风里摇摇欲坠的落叶,倔强而凄凉。

    “我尉迟睿,在此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主动出现在庄净榆的眼前。如违此誓,让尉迟家就此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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