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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速沦陷 作者:晓春

    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等缓过劲来,倾过脑袋看向辰锋,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可笑,反倒失声笑了。

    轻吐一口气,无意识地抬起左手,在离辰锋的脸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凝住,大约半分钟後,那手指才开始贴著皮肤游移至辰锋盖住额头的濡湿黑发。

    此刻的辰锋看来异常稚气俊美,那种颓废的性感、落魄的柔和,混合著年轻的、脆弱的、w丽的、清新的诱惑,发丝中隐隐飘来熟悉的洗发精清香,让人不禁眩晕。

    像一浪狂潮,顷刻灭顶,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那记忆中明亮狡黠的眼睛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海啸,有什麽东西,在猝不及防间就发生了。

    政申豁地一下坐起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闪动著危险而迷惑的锋芒。

    我怎麽了?我怎麽了!长久平静的心境又起了波澜,到底哪里出错!不是结识了林妙这样完美的女人了吗,还不满足?不是已经提前否定了以往种种荒谬而错乱的关系?还想怎样!

    当年,就算是安东尼奥这样出色的玩伴,要不是出於对方主动而积极的引诱,令贪图刺激的他防不胜防,政申自认是不会去主动追逐男人的,但此时,他清楚地意识到内心深处某些东西破茧而出,掩不住的激动与战栗。

    政申泄气地推开了那结实修长揽著自己腰部的手臂,从抽屉搜出了一包烟,有的瘾想戒却发现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由於某种不切实际的欲念猛地窜升,在当时会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该任由它爆发。

    转移到了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上沾染的水气还未被室内的暖气机吸乾,隔著幽暗的灯光和适当的距离,看著那个熟睡中的男子,打火机静静燃起的光亮映红了政申刚毅的脸庞……

    等辰锋撑开眼帘,便知道自己身处於一个陌生的房间,他按著脑袋坐起来,眼神却已恢复清亮。

    一整晚,居然难得的没有做梦,睡眠品质出奇的好,掀开身上的薄被,虽然不是头一次宿醉,不过这样浑身赤裸的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过夜,还真的没尝试过。

    辰锋还没有到失忆的地步,他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

    即使闭上眼,还是可以感觉到那道巡视过全身的炽烈视线,以及那高热的手掌摩擦他头皮时发生的轻微电流。居然也会被别人当作流浪动物般轻柔对待,这个洪政申真是让人费解的家伙。

    不过怎麽说,人家也算是君子,不但替他善後,还大方出让卧室大床,要是自己,一定不肯伺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更衣。

    黑白两色的家俱和半闭的灰色窗帘突显了主人的气势,辰锋打量了一下房间摆设,觉得跟他之前预估的性情相差无几。

    那人自律严谨,冷淡而霸气,不喜欢繁文缛节,也讨厌不必要的交际。自己昨晚丑态毕露,希望没惹毛他。

    很感谢对方让他「自生自灭」,没有摆出施恩者的姿态留下来看他笑话,馀光扫向墙上的钟,下午一点四十分,这一觉可真够久的。

    想了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在一张床上这样安稳地睡过了?从这一点上来看,是不是还要感激一下洪政申的大方款待。

    床後放著整套乾净的衣物,辰锋拾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行动电话查看留言,有十四通未接来电,十通来自广宇前台。

    下床後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拨通安娜的专线。当他懒洋洋的一声「喂」传到对面,立即被耳提面命的恐吓声打断:「我们以为你被圣诞老人绑架!」

    「抱歉,他老人家可没那f工夫。」辰锋试了试水温,「琴姐找我?」

    「对,你等著遭炮轰吧。」

    「我只不过早上肚子疼没报到而已,不至於这麽紧张吧?」

    「可你错过了上午约见约翰.史密夫的时间!他可是广宇现在实力最雄厚的合作夥伴。你最好给蒋小姐打个电话。」

    好像是有这麽回事,冰琴在上周就嘱咐过,让他出席福沃特地产集团在香港的圣诞招待午宴,不过辰锋认为自己只是蒋小姐的陪衬男伴,就算缺了他也无足轻重。

    不以为然地丢开电话,开始享受热水澡。公寓虽然不大,但看卧室外独立的那套全系列德国进口卫浴设施,就知道洪政申是个颇懂得品味和享受的人。

    辰锋暗自想:这手笔可远远超出周刊记者的消费力,加上他与蒋冰琴的神秘渊源,想必是家族背景尊荣的幸运儿,气质这种东西是装不来的,洪政申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友爱青年,他浑身上下都沉郁而坚定,被反覆磨练过,没有半丝浮夸。

    不过昨晚自己已经够丢人,也没兴趣揭对方的秘了。

    等洗过澡走回卧室,手机又开始唱起来,辰锋一看来电就投降了:「你说过不干涉我行踪的,琴姐。」

    「安娜说你打过电话回公司,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女人心海底针,特别是像蒋冰琴这样的女人,一般人甚至不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情绪。

    「sorry,我承认我错过了大投资客的酒会,不过我不认为你会拿这件事为难我。」

    「梁女士确认你昨晚十点前就已经同她分开,你去哪儿疯了?」

    还不是你的朋友主动相邀,不过这一刻,辰锋没打算多作交代,他讨厌冰琴对他日益强盛的支配欲。

    「我陪金发妞狂欢一夜,还嗑了药,睡了个昏天暗地,现在在她公寓洗澡,然後准备衣冠楚楚地赶赴中环的上流之家,参与下午茶活动。ok?」

    电话那头蓦地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冰琴平静的声音:「我说过今天的招待会很重要,还答应向史密夫先生引见你,你让我食言了。」

    「堂堂福沃特总裁,怎麽会有兴趣认识一个男公关?」辰锋开始慢条斯理地单手穿衣。

    「不管你在哪里,半小时後到太平山顶的别墅,三点前酒会还在继续。」说完这句,冰琴便挂断电话。

    也许在别人家里不该太放肆,不过老板下了最後通牒,辰锋也没时间回去换装了,一打开政申的衣柜,不禁吹了声口哨。

    原本取衣应该跟主人家报备一下,但当时才想起来,他们俩居然没有互留过行动电话号码。

    暂且不管冒昧不冒昧了,从角落里挑出一件简洁别致又有些复古味的深灰礼服应急,两人的身高体态属同一级别,居然也挺合身。

    在气质非凡的辰锋迈出这栋高级公寓时,该大楼的保安人员忍不住向他行起注目礼。

    一上车,辰锋就从车座底下摸出一支像火柴盒般大小的无线电话,打开机盖时,发现提示讯息,於是皱起了眉头,往车库四周围看了一眼,手指快速输入语音信箱密码,听完後不情不愿地拨通了一个纽约长途,「找我?」

    「格雷,现今莫斯利安家恢复了表面的秩序,新闻上正在播老加百利跟义国总理握手的动人场景,真可惜你看不到。」对方平静地叙述近况。

    「多谢你特地将这个欢欣鼓舞的消息转告我。」听到这个,辰锋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因为对方好歹也是名中尉,他就给点面子不发作,「加百利一定是找到了好的替死鬼。」

    「今天找你是想旧事重提,我们一直未放弃寻找那名神通广大的晷姑苷擀耄你是跟他唯一有过正面接触的人,所以──」

    辰锋立刻打断他:「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当年cia嘧:中央情报局岬谋;ね形同虚设,我既然已经申请退出fbi嘧:联邦调查局岬牧偈敝拔瘢你们就要保证我日後的生活不受骚扰。」

    「格雷,我们只想要你再提供一份晷姑苷擀氲牟嘈幢u妫他最近又在边境活动,你也知道卡米塔组织藏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希望你可以为日後接手此案的同僚提供些线索。」

    「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辰锋不耐烦地皱眉,脸上划过一丝暴戾。

    对方似乎对这种级别的抱怨习以为常,只是平板地说:「我让普莱姆上校同你通话。」

    哈,一个有头有脸的白宫官员要同他通话了。

    五秒钟後,一个沉稳的女中音响起:「嗨,格雷,看起来异地的气候不适合你。」

    「真是别致的问候,长官。」

    「听说你已经推掉不少中情局的大案邀请,真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当年曾由於你的判断失误,我们错失了一次将卡米塔组织一举歼灭的机会,但考虑到对方因为你的突入行动而元气大伤,所以上面也奖惩分明。」

    太阳穴的神经因为对方的半褒半贬突突地跳著:「我现在只是一名f置得快要发霉的顾问,而且完全不想惹上麻烦,我看我最需要的是联邦政府能批准我办理移民手续。」

    天晓得他为此避世了整整两年,看来还不够抵销当年犯下的「低级错误」──跟卡米塔组织二号头目的女儿谈恋爱。最後,他得到了报应,对方出卖了他,就在他打算带她一同私奔的时候。

    就是所谓的「爱情」,让他失去了看人一贯的精准度和判断力,使自己陷入绝境,四处混迹。因此,已经清醒的张辰锋决心从此远离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虚妄感觉。

    而重新进入职业竞技状态的辰锋可以透过他人的肢体、衣著、习惯、举止、语言,摸出其癖好与性格,将人性还原得纤毫毕现。可就是因为他的这种能力,使他更加难以接受别人。

    「你有头脑,又有很好的社交技巧,已经过了要冒险的阶段,你一直是队伍里最优秀的。」

    对於这种程度的恭维,辰锋已经无感,他不冷不热地答:「今年的这次新年问候算是一场预热吗?如果是劝我归队,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考虑过。」

    「我不勉强你,有什麽需要随时联络我。」

    久违的对话就在貌似轻松的氛围中草草了结,但上司的体贴可都是些能令人伤心的陷阱。

    辰锋曾经也对维护国家安全抱有绝对的热情,但最终,这些热情被阴谋家反覆利用和消磨,现在,他只想保护自己。

    当一些事迫在眉睫,人总是会特别注意培养时间观念,但不包括赴投资客的约。

    就在辰锋抵达太平山顶後,他才发现自己的郁闷没有机会得到彻底缓解了,出席这个无聊招待酒会的决定看来是错误的。

    先是需要接受众时尚界女性露骨且惊w的表情,然後要像往常一样保持亲切有风度且淡雅的微笑。

    辰锋一向对自己的出场有十足把握,可这次诡异的回头率还是让他心头一阵发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真怀疑是不是忘了拉长裤拉。

    接著他看到了蒋冰琴,而对方也正一脸错愕地盯著他,弄得辰锋钉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直到冰琴走近,他才摊开手迎接他万能的女老板,然後提出疑问。

    「我──有什麽不妥?」

    「你这身……礼服哪儿来的?」

    「偷来的。」这算是实话吧,「可我脸上可没写晷⊥郸攵字,不应该受到如此普遍的关注。」

    冰琴盯著辰锋五秒钟,才像是要挥退杂念似地摆了下手转移话题:「算了,史密夫在等我们,来吧。」

    维持以往应付名流的一套仪态手段,对那位欧洲地产界奇才约翰.史密夫先生表示十足的尊敬和仰慕,为广宇拔得头筹是必要之举。

    这位富豪榜上响当当的福沃特领军人物,其实才不过是四十出头的翩翩才俊,因为母系家族是英国某古老贵族的後裔,举止言谈仍保留著英式派头,不过可能在美国东部扎根太久,不免有些傲慢专制的世俗气。

    辰锋对大人物的脾气并不挑剔,要装作一见如故相处融洽也并不太困难,只是当那种大人物时不时用一种饶有深意的毒蛇般的目光打量他,就令他想要回避。自然,这样的念头很容易办到,他顺利藉故脱离了重要客人的视线。

    「范思哲上世纪末的传世之作,这款绝版西服全香港大概只得这一件,你就是它的拥有者?」一位有著浓郁中东风情的混血美人,穿著露脊礼服大方挨到辰锋身边,微弱的阳光透过茶点区露台旁的落地窗,敷上那巧克力色的迷人皮肤,引来辰锋惊w的回眸。

    「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愿意把它脱下来交给你,不过要先得到这套衣服主人的许可。」

    「它不是你的?」美人不算纯熟的咬唇中文使辰锋觉得格外怪趣,「那你的朋友很大方。」

    辰锋终於明白自己进场时为什麽会有这麽多人关注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套复古西服上。

    该死的,他当时该在衣柜里选件低调点的!

    即使辰锋自认勉强算作时尚达人,加上广宇形象师的循循善诱,已经很不容易在场合上穿错衣服,不过他对时尚的嗅觉没有灵敏到会去沉迷某个年分的高级服饰和特区香槟。

    今天真不凑巧,在场人士有一半是具备时尚头脑和职业眼光的行家。

    史密夫先生欲在当地投资,於是倾情赞助本土艺术家和设计师,邀请他们前往欧美地区举办展会,藉此联络和讨好风雅人士以及舆论媒体,得到更多的声援,以此推动经济合作。而广宇承揽其在香港的广告推广及宣传事宜,因此不遗馀力地发下英雄帖。

    辰锋一下子觉得洪政申这人深不可测,这样一个头面低调的男人,不但能让蒋冰琴如此慷慨忌惮,连衣柜里都随时收著时尚界的宝物。

    等再次与大老板碰头是第二天在广宇公关部布置豪华的职员休息室内,辰锋有专门的衣帽间。冰琴在门前截住正要外出的辰锋。

    「罗陈雯倩女士让你去教她跳华尔滋。」

    「任务艰巨,我的舞步也只得及格。」这还是在美国基地受训时的成果,当然,这种事只是辰锋的秘密之一。

    「我想同你谈谈,五分钟。」

    「你不是已经在谈了?」

    辰锋的预感不怎麽好,冰琴很少会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

    「有人──有意邀你作巡回艺术展的形象大使。」

    稍微吃一惊,辰锋知道这个可悲建议肯定不是出自眼前这位精明护短的女老板,可有人的实力首次获得压倒性胜利,权衡利弊凶多吉少,冰琴终於要把这名得力干将推上前线献主。

    辰锋脸上浮现冷峻的笑容,是剑在出鞘时锋芒毕现的刹那:

    「不只这麽简单吧?这顶高帽子可轮不到我戴,广宇的公关可以出席总督晚宴,但不会做形象代言,这方面你比我更谨慎。香港不缺明星,每个都在等钱用,不必找我,投资人应该懂这规矩。」

    「没有人比我更不想把你的头印在门票上。」冰琴叹了口气。

    辰锋见惯她张牙舞爪的姿态,一时还真不习惯。

    「你目前还是广宇的金字招牌,升值潜力无限,我自然不能让人把你从眼皮底下掳走。」

    「只是这样而已?」

    冰琴的目光有半秒的游离,随即又恢复清明,聚焦在辰锋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上:「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那你还问我?」

    「你不是经常会有些意外之举吗?」冰琴像是有些无奈地扬起手,又轻轻按在他的左手臂上,给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行了,我知道了……我想办法推了。」

    「我赶时间,回来再谈好吗?」

    第四章

    辰锋混入一个陌生社会以掩护甚为敏感的身分,虽然现在的他衣冠楚楚,像足偶像,与三年前判若两人,但并不表示他可以就此高枕无忧地在各大洲顶替明星风光亮相。

    辰锋曾是最顶尖的犯罪心理侧写员,在fbi服务多年,在派他潜入卡米塔组织时,他不过二十五岁。後来因为任务失败,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他被及时调任,成了一个f职顾问,期间偶尔出现在各地警局协助办案,一年前他正式申请离职。

    那天被黑人打手追足几条街,还被刺伤,却是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他在一家黑赌场替一个线人赢回很多钱,打手突然出现,在门外将他堵住。

    谁知被路过的蒋冰琴撞见,後来居然直接载上他飞了大半个地球来到香港做起和平生意,整个过程几乎k得上一部大投资的好莱坞电影……

    所以的确是蒋冰琴救了他,使他成为现在的张辰锋。

    拾回这个遗失了二十几年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中文名字,那个抛弃了他的女子,曾让他在深秋的襁褓中虚弱地挣扎,父亲在他五岁时便因病离世,於是他就一直在领养家庭中长大,凭著惊人毅力成为陆战队精英,之後专攻犯罪心理学,以优异成绩毕业。

    他从没有试图抗拒过冷酷的身世,他不是懦弱的人,在逆境中顽强生存和蔑视危险的意志成了他掩饰伤口的最好武器。

    所以辰锋从不轻敌,更不敢小看女人,蒋冰琴也好,普莱姆也好,她们都是他的「上司」与「合夥人」,虽然在女人手底下干活常常会放不开手脚,但却也是强者发挥的最好屏障。

    这个世界并没有纯净安逸的场所,辰锋知道,对自己这样的人来说,如果在原地舒服太久,就意味著一定会有坏事要发生了。

    陪贵妇跳舞可不是个f差,当人家的纤纤手指在他身上猛吃豆腐时,辰锋突然不可抑制地烦躁起来。

    换作以前,美国捎来的一丁点消息,都常常令他有一种怀揣一枚定时炸弹的不安感觉,且不知道什麽时候就要再来一次动u,可是这几日,他却发现自己平静如水,是真的已经习惯一个人面对问题了。

    找个藉口安抚了女士,在傍晚六点前往酒店乾洗房取了那套极有口碑的绝版男装复古礼服,并支付了高额服务费请人将衣服按标准装入精致长型衣盒,送到洪政申所在的高级公寓,由保安签收转交。

    辰锋不确定自己是要向他道谢还是道歉,不清楚人家乐不乐意出借衣服,如果这正好是对方的昂贵收藏品之一,自己最好不要自讨没趣。

    他跟洪政申甚至没来得及交换任何个人资讯,所以,朋友都算不上吧,加上蒋冰琴的关系,辰锋不想同他有什麽牵扯,虽然这个人是他在香港遇到过的少数使自己产生好感的人,也不能消除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辰锋告诫自己:那男人看来是个有钱少爷,而且气场强盛,尽量不要近身。在香港他没有半个男性友人,因为他需要规避风险;无须交心,酒友食客更不是他的选择,因此,除了应付广宇的客户,他这个社交场上的王子几乎没什麽私人约会。

    当天过了午夜,独自从咖啡厅出来,在後巷里再次拨通了蒋冰琴的号码。

    「辰锋?」

    「说吧,要是我不答应条件,会有什麽後果?」

    「我说了,这事我会帮你解决。」对於辰锋的单刀直入,冰琴的保证显得有些拘谨。

    「你最好现在说清楚,否则别想我会配合。」

    电话那头静下来,直到一声低微的叹息,女老板的声音才像是穿透冰川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阿锋,那个人想要你。」

    真相大白,辰锋反倒低笑出声:「他想怎样?」

    「原话是:只要三个月,从此不再为难你。」

    看了眼脚边的垃圾桶,他摇头:「我不陪男人睡觉的。」

    「我甚至没有要求过你陪女人睡,你知道的。」冰琴语气无奈,「辰锋,你虽风流,却不会陪不喜欢的人上床。」

    辰锋自嘲:「也许我只是不想染上乱七八糟的病。」

    确实,作为老板,蒋冰琴待他不薄,辰锋既不像外界想像的只是一名专侍贵妇的「高级职员」,也不必当一个所谓欲望与悲惨经历交织的失足青年接手皮肉生意,除非是他自己想玩,否则谁都挡不住他。

    总之,蒋冰琴从不干涉他,只要不触犯底线,都会使尽手腕护著他,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作为朋友……如果他们称得上是朋友的话,是否应该继续这层美丽的伪装?

    好运总要结束的,在避风港待足时日,就该按他过往的模式,卷入无休止的倒楣轮回当中,海船总有机会撞上鲸鱼。

    约翰.史密夫,在某个领域一手遮天的人物,要是在过去,他恐怕还有兴趣将他介绍给外国同行,可现在,对辰锋来说,这个人只意味著麻烦。

    他不适合再走回前线杀阵,或是暴露身分,方便那些无孔不入的监控者将他的真面目挖出来示众,无名英雄和人民公敌只一线之隔。

    「这次,我至少不该给你惹是非。」

    「辰锋,我从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报恩,毫无意义。」

    「那你打算怎样?」

    「我摆得平。」

    「他可不像同胞那样好说话。」

    「要是能了解史密夫的癖好就好了。」

    辰锋淡淡开口:「帮我找个男人同居,不过不要太讨厌的。」

    「什麽?!」

    辰锋也不隐瞒自己已经看出史密夫的意图,当时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事後还会表达得那样露骨:「那个人喜欢男人,却专门搞异性恋。找个男人跟我同居,他就对我没兴趣了。」

    冰琴惊疑道:「你确定?」

    「这位大佬热衷於观赏强悍男人在他淫威之下痛苦屈服的过程,这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他的变态性心理和控制欲,他享受这种凌驾於感官之上的恶心游戏。」辰锋懒洋洋地回覆,「这种家伙我见得多了。」

    「呵,有时候我还挺怕了解你的,好吧,我相信你的直觉。」

    蒋冰琴挂掉电话,拉开了卧室的窗帘。

    以前,她只能看见星星月亮,从来不去推测夜空有多深不可测,原以为在自家的地盘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自己已被圈进了其他强者的版图。关键时刻她总会感情用事,自从遇上张辰锋,很多原则都被自己打破。

    曲起手指,按下了那个熟记於心却很少会拨打的电话,那人总是很晚睡,似乎永远强盛坚定,人们可以臣服於他,却很难激怒他。

    「喂?」

    「我是冰琴,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麽事?」

    当洪政申言简意赅时,通常表示他有什麽预感。

    「是――关於辰锋的。」

    也许他不该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律漏跳一拍,最糟糕的是,这种状况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十点半返回公寓,大楼警卫让他签收一份张先生的巨型「礼物」,进门拆封後,才发现那件三年前与蒋冰琴在订婚舞会上穿的限量版礼服正笔挺地躺在盒子里。

    这是他曾经的未婚妻派专人前往义大利及巴黎工作室多次洽谈的成果,所以为了不辜负美意,那一晚,他勉为其难将那件性感且贵族气质浓郁的高级服饰套上身,且成为当晚极轰动的话题之一。

    但这毕竟不是洪政申的风格,所以,他最终将它当作一个伤感的纪念,压在衣柜深处,就像要埋掉过往的那段记忆,谁知,昨日又无意间被别人重新拾起翻看。

    这两年,政申从来没有邀请过别人在公寓过夜,他把这当作自己唯一的避难净地,可是张辰锋的出现轻易打破了他的行为准绳。

    此段取衣插曲也真有些吓到他了,明明清楚不想让他人有机会接轨自己的过去,更怕在张辰锋身边时,会掀起那种想碰触却不敢碰触的迷惑。

    静心很久了,不想再无端错乱一次。可不知怎麽的,他还是答应了蒋冰琴中午在文华酒店咖啡座会面。

    是日,冰琴一身明媚套装,干练地踏著高跟鞋走近,政申起身,像以前一样轻揽过她的腰,将她引入座位,冰琴很受用,可能是习惯成自然,眼底的温柔只在对上洪政申的时候才会有真情实感。

    事隔多年,政申仍然是个能轻易让女性倾倒的魅力男人,他的好身材令她想入非非。

    冰琴笑容可掬:「我以为请不动你。」

    「你明知我欠你不少人情,怎麽好意思端架子。」

    「去!我才不要你的人情。」她想点烟,却还是忍住了,在政申面前,她总以为自己应保留些往日的淑女样子。

    「怎麽?这麽著急找我出来。」

    他们起码有一年没有单独见过面了。

    冰琴看著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约翰.史密夫看上辰锋了,想带他回纽约。那个史密夫势力太大,我怕得罪他不好办。」

    政申一惊,心脏因那个人的姓名屡次遭受穿刺,像被热辣辣地捏紧一下,但表面上只得若无其事地盯上冰琴握住杯耳的洁白手指。

    他沉吟片刻:「你想我帮什麽忙?」

    「让史密夫放弃。」

    政申略微扬了扬眉,没有接腔。

    冰琴继续说:「辰锋孑然一身。」

    「冰琴,我不愿干涉你广宇的事。」

    「如果与福沃特总裁在合作期间产生罅隙,广宇损失不小。但我很重视辰锋,他不比一般人。」

    冰琴没有一刻迟疑和停顿,不顾政申的拒绝眼神,执意游说,「我会安排新的日程表给他,直到史密夫回国,只要对方抓不到把柄!我会报答你。」

    「你想我怎麽帮?我不懂你的意思。至少,你要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政申看著她,目光如炬,比以往都更陌生了些。

    冰琴只得把辰锋的推断说了一遍:「约翰.史密夫……他的这个恶癖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只有他主动放弃辰锋,才不会两败俱伤。」

    冰琴无奈一笑,「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不被史密夫派来的私家侦探识破,我不信任别的人。」

    虽然冰琴说得有些拐弯抹角,但反应灵敏的政申还是直接猜透了她:「你想让对方误会张辰锋……喜欢男人?」

    「不是误会,是要他确定。」

    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智,都在提示他最好远远地躲开张辰锋这个男人,所以现下的提议竟让政申有几分心慌:「我不想这浑水,以前你可不会想到用这种――」

    冰琴打断他:「以前的我可没练成这具金刚不坏之身,以前?呵,以前我应该坚持到底,或许就不会失去你。」

    说得这样坦荡,倒让政申不由一怔,一时间,反倒不再能严辞回绝。

    「政申,你知道我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开口求人。」

    是,就算是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女超人蒋冰琴都没有开口求过人,更不用说为另一个人求。

    政申的表情不禁有些黯然:「我没有把握能顺利配合做这种事,再说史密夫这种玩家道行很深,万一被识破,我倒无所谓,可你这边,我就不敢保证了。」

    「史密夫这边,我会努力让他以为我一直在竭力掩饰辰锋的性取向,以便不影响他在女客户当中的人气,这个理由对广宇来说也算合情合理吧。」

    「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冒险?」

    「辰锋从来不是一个难缠的人,他太敏锐了,我知道你会容忍他的,就算为了我。」

    对於冰琴略有些犀利诚恳的逼视,政申颇有些别扭地瞥开了视线。

    冰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嘻笑表情:「你真以为辰锋是男妓?别开玩笑了,这样的人哪里肯做这种事,他只是搭个顺风车,陪女人约会跳舞。辰锋的工作是帮人解除社交障碍,要真有超出底限的服务,则需要看他是不是高兴了。」

    冰琴的眸光忽然有些迷蒙起来,似穿透落地玻璃窗望向遥远深处的记忆:

    「头一回遇上辰锋的时候,他就像一头野生的豹子闯进我的视线,你以为他随时会袭击你,却又不得不为他那身迷人的皮毛而心动。人类都是视觉动物。我没想过他会肯跟我来香港,也没想到他会成为广宇的台柱。政申,你见过他,你应该清楚我袒护他、密封他的理由。」

    张辰锋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无数个不需要附加条件的惊叹号,政申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人,也时时能感觉一阵强猛的激浪掀过头顶的惊险。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才道:「我觉得你对他已经超出老板对员工的底线了。」

    「是,我从没当他是赚钱工具,恐怕人人都知道――我爱他。」冰琴笑了笑,云淡风轻。

    政申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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