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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莲雪重 作者:文休

    青莲从童墨口中听到父亲今夜不归的消息后,眼中的失望落寞之情毫无掩饰一泄而出,原想今日不会再错过相见,却不知还是……童墨扶着青莲坐在沿廊上,传达了口讯后便去寻主子去了,在黑qq的玄英堂前,独留下青莲一人。

    由于这几日童屹为布置皇上祭天之礼的关防,因此都没有回府,加之青莲禁在宫中,无法再行定省问安之礼,因此这座童府的正厅这几日很少开启。虽然府中仆众都知道二公子今日出宫回家,但是大家想老爷今夜不归,所以认为玄英堂不会有人来,因此如今入夜已深,这里还未曾上灯,大厅中昏黑一片。

    青莲坐着略顺了下气,便独自走进厅堂,今日漫天繁星,但是星辉总是比月晖逊色得多。没有光亮的厅堂,空荡荡的有些渗人,青莲走在里面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的回声,一下一下地仿若敲击在自己心上。青莲抬头,看着黑暗中熟悉的一切,正座上悬着一块先帝御笔的匾额,虽然那字在暗处模糊成了一片,但是青莲依旧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光明德正”。

    青莲默默地站在厅中,仰望着那隐在暗处的光明德正,虔诚的仿佛是在仰望自己的内心一般。静默了好一会儿,青莲撩袍跪到,向着家主之座仔细行了请安之礼。青莲知道父亲今夜是不会回来的了,所以不再等下去,青莲转身离去,却又舍不得的看了一眼那空荡的座位和黑魅的匾额。青莲不会忘记自己被接回童府那日,自己第一次光明正大,内心坦然地跪在人前,就在此处。

    高座之人是他的父亲童屹,身旁站立的是他的兄长童景瑜,都是他的亲人。那日童屹教育青莲,进得童府,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光明德正”四个字。这四字说的容易,要做到何其之难,童屹为了素月母子早已放弃了心中的原则底线,但是他却这样的要求着青莲。自此严父童屹便认定在青莲心中,敬重无比,因为童屹给了青莲和他母亲一个光明正大的人生,一个澄净无暇的归处。

    青莲默默地退出玄英正厅,朝敬祠堂走去。之前在宫中青莲被王礼责打之伤根本没有得到将息休养,一百下使了暗劲的竹板子可不是一件让人便宜的事。方才青莲为见父亲心意切切未曾觉得,现在青莲只觉每行一步,就牵扯着臀腿的伤处一丝丝的作痛,因此只好缓步慢行。

    青莲没有回清韵阁去,因为他知道现在童利们应该在用饭,下人们服侍了自己一天了,青莲不再想去打扰。青莲在府中时经常会去莲园外转转,这样也算是离母亲更近一些,但是今夜青莲却没有去。因为青莲知道母亲已经不再在那里了,虽然上次在青莲在莲月楼与母亲相见时林素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青莲就是知道,母亲已经离开了,这恐怕就是母子天伦乐。

    青莲最终向敬祠堂走去,虽然那里留给他的只有责罚痛楚的记忆,但是相伴着的还有父亲兄长教诲的话语,是自己内心光明德正的归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心灵的归处,青莲的在这里,而深爱着颜澜的林素月的净土却不在此处。

    被童屹送往月国安生的林素月,将一卷莲月佛画,一坛青瓷白灰送去了月国重建的国寺,无藏寺。失了爱人的林素月,心早已是随着颜澜去了,但是林素月却不忍心爱人永远地飘离在外。昔日的纯月神子颜澜终于回到了那一片莲花净地,这片原来因他的守护着而安定祥和的故土,却因为颜澜最后的归程而变得不再平静。

    思定

    话说慧敏一顿廷杖在宸禧宫打死了礼部尚书不算是小事情了,更何况是在端午祭天刚刚过后,原本大赦天下,国中除了那些十恶的犯人,连死囚都得到了皇家恩泽缓刑了,但是如今一个兢兢业业且名望颇高的老臣就这样无故丧命于宫中,实在是让人激愤。

    打死了顾庭宣,慧敏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道了声乏便自顾会内殿休息去了,全然不顾自己留下之人死臣怒的局面。虽说当时宁书房的臣子都不满童屹见死不救的冷漠表现,但是顾老之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慧敏翻覆的情绪,为了自己的一时不快,让他人罔顾性命。

    一代书法名家就这样被一幕白绫裹了运出宫墙,之前沉默的童屹在主上态度未明、且还未给顾庭宣定罪的情况下担下了这一份处理后事的责任。从宁书房退出的众臣有的兔死狐悲,有的心怀悲愤,但大多明哲保身并未多言,各司其职去了。但是一干臣工回想起今日祭典上慧敏皇太后僭越之礼,和那一幅染血的白绫,心中皇太后尚算英明的形象大打了折扣。

    今日祭天大典虽有青莲歌绝造成的断章礼错,但是整个祭礼却异常的顺利,午时刚过祭典就结束了,一派人神和顺的模样,因此乐府的小小失职,众人也没有多放在心上。由于时间尚早,朝臣们都回到部衙,安值当班,所以顾庭宣被慧敏皇太后当庭打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朝中,让所有人惊愕。

    新晋红人童景瑜因为求情获罪,被遣去延尉司待罪思过,近年来一向明哲油滑的童屹这次却没有再顺着皇太后的意思,一力承担了顾庭宣的后事,这些自然也是朝臣们暗地里议论纷纷的内容。

    顾庭宣是曾经煊赫京城岁寒三友君子松,以一笔苍劲有力的书法闻名,顾体现在还颇受人追崇,因此拜学在顾庭宣门下的学生很多。但是由于原来的挚友告老的告老,自缢的自缢,加之顾庭宣唯一的养女去世,顾庭宣为人越发的慎独行远。不过凡是求教于他的人顾老都倾心指教,凡事求字于他的人顾老也从不不吝笔墨,因此顾庭宣虽孤立于朝中,但是多被人敬重。

    这一次顾庭宣死得不明不白,虽然往昔的门生故吏都觉得悲痛惋惜,暗自愤恨不已,但是下朝后谁都没有前去童屹为顾庭宣所设的灵堂拜谒。毕竟功名来的都不容易,天威难测,童景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谁都不愿意以身试法。

    慧敏的一句“用心打”仗毙了顾庭宣,也着实要了童景瑜半条性命。当时的廷杖分“打”、“着实打”、“用心打”,前者用作威慑,中者用作教训,而凡君主斥用心二字,那便是要坏人性命。其实只要板子往腰上使劲,二十之数足可以取了童景瑜的性命,但是狡黠如王耻者又怎会摸不透主子的心思。虽然王耻对童景瑜没有痛下杀手,但是那厚重的廷杖每一下都落在了实处,足已让童景瑜伤筋动骨。

    延尉司是宫中训育新晋侍卫和御林军的地方,由童屹一手掌管,每一个宫中侍卫当值前都要在此处受到严格的训练后方可入职。童景瑜在武举上夺魁,身上就有着二等侍卫官衔,本来入宫图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不在话下,但是童景瑜却一直在宫外在城防处入职。之后童景瑜入宫当值,由于是慧敏太后钦点的,因此没有经过严酷的延尉司的训练。

    童景瑜臀腿处伤重,差不多是被人架着送到了延尉司。这里虽然属童景瑜之父童屹总领管辖,但是现在这里当权的却是慧敏趁那次童屹避祸出京时,刻意提拔童屹身边的副将贾忠。童景瑜年纪轻轻就已是宫中的一等带刀侍卫,实在是让人眼红不已,贾忠又不算是童屹的人,现在当然是公事公办了。童屹临走时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送去的是什么地方,但是为了心中所谋,现在断不可以惹上徇私袒护之名,因此也就只好狠心放任不管了。

    童景瑜被慧敏皇太后遣送到这里来明白规矩,那自然是先跪在延尉司正厅前篆刻侍卫忠誓的照壁前思过,谁还管你身上有伤没伤,撑不撑得住,要不要上药。不过还好,由于童景瑜在宫中向来谨小慎微,低调谦逊,所以一干侍卫虽然妒忌却也不记恨,因此只是公事公办而已。所以童景瑜也没有吃额外的苦头,不过光是身上的伤也就够他受得了。

    跪了半晌,训练侍卫的统领陈炜就把童景瑜送到了禁闭室中。童景瑜知道延尉司这里是父亲管辖之所,因此虽然身上之伤痛极,但依旧跪得笔挺,因为童景瑜不想在人前失了父亲的颜面,因此一直咬牙掐指硬挺着。当被人送到禁闭室,童景瑜早已是眼冒金星,不辨晨昏,等铁门一关上,童景瑜就蜷缩在地上昏了过去。

    臀上火烧火燎的疼,侍卫衣衫混着血汗皱皱的黏附在身上,每扯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由于侍卫被罚到禁闭室是要断食水的,因此童景瑜被丢在这里也算是叫天不应,吃足了苦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挨了多久,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好像有清凉之意拂过面颊,童景瑜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慢慢睁开眼睛。

    当适应了房中昏暗的烛火后,童景瑜发现眼前之景竟然是一副明黄色飞龙祥云的衣衫下摆,思维稍稍迟钝了下童景瑜就明白了眼前所坐何人。童景瑜想到不过几日前还因为青莲在御花园中和皇上争锋不让,现在却是这么落魄难堪的蜷缩在那人的脚边。童景瑜心中不服气,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居心不良的把青莲召入宫中,才害死了外祖父,又使青莲和童府陷入了困境,想到此处童景瑜挣扎着支起身子跪好,然后恭敬行礼,开口道:“宸禧宫一带刀侍卫童景瑜,恭请圣上万福金安。”

    嘉瑞玩味的看着眼前虽跪伏叩首请安,但丝毫没有低头意味的童景瑜,过了好一会儿嘉瑞才开口道:“童侍卫,青莲如今已经被童风接回童府,如今你还是不相信朕吗?”或许是经过今日祭天大典的折腾,嘉瑞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低沉,像是这一室之中无风自动的烛火,摇曳着童景瑜的心魄。

    密谈

    青莲终于出宫回家了!嘉瑞真的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童景瑜心中这般疑惑着,因为今日祭天大典,他全程跟随在皇太后的身边以策万全,祭天结束后跟随着慧敏进宫,然后就是惹祸治罪受罚送惩,片刻喘息也无,所以直到现在童景瑜还不知道青莲已经回家的消息。

    得知青莲脱困出宫,童景瑜心中松下一口气,他相信父亲一定会有所安排。嘉瑞看着咬牙挺跪在地上的童景瑜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心中清明,便又开口道:“童景瑜,你倒是相信朕,也不怕朕诓骗了你。怎么童侍卫,眉头舒展开来了,身上不痛了?”言毕,一只手搭在了童景瑜的肩头。

    相信?童景瑜忽然发现自己刚才从嘉瑞口中得知青莲回家的消息,自己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可不是从上次御花园为青莲受罪之事交锋开始,就已经决定不再相信眼前这一个人了吗?童景瑜虽然怀疑着嘉瑞放青莲回家的居心,但是却从没有认为嘉瑞会在骗他。就像自己送青莲入宫的那日一般,嘉瑞手中总是传来让人安定的力量,或许真的可以信他吧,童景瑜心中想到。

    嘉瑞看眼前跪着的童景瑜有些忡怔,也不答话,自己站起来走到童景瑜的身后。嘉瑞伸手拽起童景瑜那一幅皱巴巴黏合在一起的衣服下摆,“刺啦”一声,被血汗揉在一起的衣料在外力的拉扯下和童景瑜的里裤分了开来。

    童景瑜臀腿处早已是皮开肉绽,所有的衣服都黏合在一起,嘉瑞这一动手,虽然只是撕了外层,但还是牵动了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童景瑜哀呼出声,双手颤抖的撑在地上倒抽着凉气。童景瑜适才还一副傲物自持的样子,顷刻间就被疼痛击溃露出软弱的一面,嘉瑞站在童景瑜背后看着,脸上一副幸灾乐祸和征服自豪的笑容。

    “哟,童侍卫这是怎么啦,衣服皱在身上朕可不喜欢呢,怎么和以前的比呀,你说呢?”嘉瑞一副玩世不恭的语调,但是其间影射的含义童景瑜很清楚,以前,现在还可以回到以前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送些衣物伤药来,童侍卫这样子面君,成何体统。”皇上发话,侍立在一旁的仆从出去准备,不一会儿众人就捧着东西进来了。

    “你们出去吧,童侍卫害羞,朕亲自帮他上药就好。”嘉瑞吩咐道,看着依旧杵在身边的侍卫道,“你们还不快走,难道害怕童景瑜吃了朕吗?”话说到这份上旁边的仆从算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飞也似的掩门去了。众人隔着门驻足了一会儿,听见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众人回想起刚才皇上搭着童景瑜肩膀亲昵的动作,和扯动他下裤的举动,心中偷笑,只怕是皇上您要吃了童侍卫吧。

    嘉瑞见众人出去了,收起原先略显放荡的笑意,复自坐在童景瑜面前。直到此时童景瑜才算是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侍卫用作思过的禁闭室是很大的,除却贴着墙边放置着一张矮榻,旁边的方几上燃着油灯。房中有很大一处空地,是为的方便禁闭时练武之用,因为有时训练侍卫练武不勤也会被罚到这里来精进。不过凡是入得禁闭室的都是要断食水的,今日一天奔波,童景瑜伤重到现在几乎是滴水未进,现在早已是饥渴难耐,童景瑜看着眼前悠闲地品茗的嘉瑞,下意识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看到童景瑜垂涎般的目光,嘉瑞觉得好笑,递上手中的茶碗。皇上深夜造访延尉司探望受罚的童景瑜,只好在禁闭室中临时放置了一桌一椅,虽然后来仆从送了伤药衣物进来,但是碍着规矩茶具还是原来的,只有一份。见皇上递来自己用过的茶碗,童景瑜毫不介意,接入手中,仰面一饮而尽。

    “童景瑜谢皇上赐茶!感谢皇上放过舍弟青莲,臣无以为报。”童景瑜喝了嘉瑞的茶,但是语气依旧是不亢不卑的,并且率先挑开话题,开门见山。童景瑜喝茶受恩,也算是在嘉瑞面前服软,让自己有个回报的由头。

    “呵,好一个无以为报,事到如今童景瑜你应该都清楚了吧。朕听说今日太后在宸禧宫仗杀了顾庭宣,顾老不过只是童屹曾经的岳丈,结局尚且如此,若是你真的无以为报,那青莲之安堪忧啊!”嘉瑞直视着童景瑜道。

    童景瑜沉默了,的确是这样,青莲这次暂时脱困出宫,但是以后呢,可永保平安吗?童家会不受牵累吗?慧敏皇太后现在当权,要保护青莲自己又有什么力量与之抗衡,宫中若是要有人能和皇太后相抗,那么也只有皇上一人了。虽然之前父亲一直嘱咐,青莲之事自己不要管,但是事到如今自己又怎还可能置身事外?童景瑜想到此处开口道:“皇上,今日来此,只怕我和你是再也脱不了干系了,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吗,皇太后一定不会再把我留在身边的。”

    “你放心,太后一定会召你回去,只要你记住从此之后你是我的人就行了,你不是要保护你的青莲吗,那么以后做事的时候你就更上心些!”嘉瑞笃定的说道。嘉瑞知道今日自己深夜来看童景瑜并且密谈,其意弯然可以瞒过一干宫人或是朝臣,但绝对是瞒不过慧敏的玲珑心思。

    然而嘉瑞就是知道慧敏会重新召回童景瑜,因为从今日祭天大典慧敏甩开自己的手主动与己并肩登台开始,嘉瑞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就像是慧敏在大婚前夕对自己说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设法去抢,去夺,没有人会让给你。哀家最多只会提供机会,不要指望有人会帮你,所以人要学会心狠心硬,这样才不会被感情羁绊,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皇上,既然你愿意放走青莲,那么你心中还恨吗?你以后还会恨青莲吗?”童景瑜看着眼前睿智的君主开口问道,童景瑜总觉得嘉瑞对青莲之事像是总留了一份情,不像父亲说的那般大恨。

    “恨!我怎么能不恨!”此时嘉瑞站起来背对着童景瑜负手而立,眼前闪过一幕幕梓烨帝的画面,有小时候抱着自己慈祥的父王,有统帅文武百官英武的父王,有跪在刑架前痴狂的父王,还有下令屠城时狠绝的父王,旧影在眼前重重叠叠,都是自己最爱最敬之人的身影。

    “童景瑜,若是一个人毁了你心中的神祗,你会不恨吗?你能不恨吗?先帝驾崩,朕未曾见到父王最后一面啊。”嘉瑞顺手向茶碗中又倒了一碗茶,然后取一瓶中伤药化开,嘉瑞做的很仔细,一时室间凝寂。隔了良久嘉瑞才说:“只是朕现在觉得,不管前事如何,或许都不应该连累青莲。”

    谋动

    嘉瑞说完此句,室中陷入了沉默。童景瑜看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年轻帝王弄药的侧脸,那半侧阴翳的颜面看上去总觉得有说不出的萧索落寞,和曾经见到的帝王意气有着天壤之别。童景瑜心中暗自忖度嘉瑞方才之言所谓何意,不禁又联系到自身,若是有谁害了父亲,自己也定不会原谅吧。念起父亲童屹,童景瑜只觉嘉瑞不过也只是一个深爱着父亲的人子而已,顿时觉得可亲起来。

    嘉瑞此时的确是情绪萧然,觉得世事无常,远非自己所愿所料。以前放任慧敏夺权,多少是因为自己不争的缘故,但是既然自己并不是很在乎,可为何既见青莲,又会抵不住自己心头失落皇权的恨意?可是既然不能原谅那些毁害父王的仇人,为何自己又会被青莲一次次的感动,并且时时牵念?面对一手扶持自己称帝的慧敏,明知道她的深意,自己真的要狠心反戈吗?嘉瑞审度着内心,越来越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怎担的起以前父王,“若为君者,心意坚定”之教诲!

    以前是不愿,但是现在却是不得不愿,为了青莲,为那个交通心意、无怨无憎的人,嘉瑞觉得自己不可以再这样失权下去,因为没有谁更了解慧敏对颜澜的恨意。祭典上青莲的歌声,一字字像是淬进了嘉瑞的骨血,再也难忘记,而这样不似凡尘的声音,早在之前就已为己而歌,这样的诚挚的感情自己怎忍相负?嘉瑞知道今日之后,很多事情只怕是再没有转圜,但是思定而谋动,为了青莲,他不悔!

    嘉瑞一边深思,一边为童景瑜调好了伤药,以前颜澜在澜台时,嘉瑞曾见过廷杖之伤,若是下狠手,十下就足可以裂骨断筋,因此颜澜有好一段时日只好在轮椅上度过。嘉瑞知道今日慧敏不会手下留情,所以来探望童景瑜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从澜台取了顶好的散毒化瘀之药前来,为的是不让童景瑜伤后留遗。

    在嘉瑞沉思时,童景瑜也失了神,仿佛忘了身上的伤痛,思念着青莲。自从父亲那里得知青莲悲凉的身世之后,童景瑜越发对自己曾经所为感到愧疚,觉得有守护青莲的责任。今日祭天歌绝,童景瑜只觉的在明艳日光映衬下,青莲就像是被遗落在凡尘的一朵净水青莲,只愿自己可以捧起,那出尘佛花不再被人折去。

    思念是飘远的,疼痛是现实的。当童景瑜还沉浸在对青莲的想念中时,嘉瑞已经绕道童景瑜身后,一下就扯裂的他黏合在腿上的外裤。童景瑜疼的伏在地上,但是想到自己的伤在私隐之处,又不愿意让嘉瑞上药,便一只手遮挡在身后。

    “童景瑜,你有什么好害羞的,今夜你和朕孤男二人身处一室,你早就已经担了虚名。更何况这些虚名你之前不在乎,现在倒又在计较什么。”嘉瑞没好气的说道,本来他以为皇上纡尊亲自为他上药,臣下应该是感恩戴德才对,谁知童景瑜似乎根本就不领情。

    嘉瑞说的是实情童景瑜也明白,只是要在人前□下身他是实在是抹不开颜面,然而就在童景瑜犹豫不决的时候,嘉瑞已经将他按到在地。童景瑜下意识的伸手抵挡,无奈嘉瑞使的是近身擒拿的功夫,童景瑜伤重又怎敌得过。嘉瑞将那一碗化了药的茶泼在童景瑜伤处,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瓶九转清心丹,扔给童景瑜。

    禁闭室的门是带窗洞的木门,皇上的侍卫守候在门外不敢走远,禁闭室中若有若无的传来声响。裂帛之声,拳脚之声,外人听得好笑。“皇上,不敢劳烦皇上……啊!”,“皇上,嗯……不要,我自己可以……嗷!”,“怎么,朕都这样躬身了你还不满意,童侍卫,你说你怎样还报圣恩?”

    一面是童景瑜不堪伤痛,一面是嘉瑞刻意戏弄,这一番上药着实折腾人,嘉瑞也算是报了上次在御花园被童景瑜噎的哑口无言的一箭之仇了。但是二人动静不时的传出去,赚足了他人的遐想。童景瑜之前在侍卫忠誓那里一直是强撑着跪的,延尉司的人想着童景瑜是皇太后身边的红人,应该也不会罚重,所以众人都不知道童景瑜衣衫下掩盖的是怎样一片血肉模糊。之前童景瑜被荒唐的皇上看做新欢的谣言早已在宫中作为笑谈传开了,因而此时童景瑜和皇上单独相处,发出这种哀鸣之声,着实让人浮想联翩。经此之后只怕童景瑜是再也洗不清媚上之名了,禁闭室中动静很大,门外的侍卫退得更远了。

    夜已过三更,嘉瑞和童景瑜还在为着上药的事在延尉司里折腾,而青莲万般想念的父亲童屹总算是回到了童府。今日礼部尚书顾庭宣被慧敏皇太后在宸禧宫仗杀,童屹执人子之礼为顾庭宣办后事,到了差不多各衙门要下值时才从宁书房传出懿旨,说是顾庭宣因尸位素餐,荒嬉政务受罚。其实本就不是至死的罪名,况且今日那秩序井然、无上顺遂的祭天大典尚在眼前,在众人眼中皇太后以这个罪名处死顾庭宣简直就是荒谬!然而除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向慎远的顾庭宣还能有什么由头被惩处?童屹在众人观望、质疑、愤怒中为顾庭宣置办后事,然而顾庭宣灵堂至今仍无人拜谒。

    童屹本来是想今日青莲之事曝露,自己忍气吞声看着顾庭宣被仗杀,现在以一副愤慨的模样站出来办后事,应该可以吸引慧敏的全部注意力了吧。童屹本打算用自己的义愤填膺来迷惑到慧敏,然后趁着慧敏还没有回过神对付青莲之时连夜就把青莲送走,就和上次送走素月一样。

    夜过三更,童屹回府,因为即使再匆忙很多事也需要自己回去布置和交代,谁知一路上发现童府周围多了不少打更人,和陌生的巡夜小队。敕造童府本就靠近皇宫,加之童屹又是负责京畿防务的统领,京城防务分布童屹心中最是清楚,所以此时童屹意识到慧敏显然已经出手,童府已被监控起来了。

    童屹本来传话过府说今夜不回去,所以此刻他突然回府倒是忙坏了一干家仆。童喜在一旁小心侍候着,听从童屹一回来就吩咐地各种安排。在灯火下童喜看不清童屹的脸色,但也知道自家老爷今日心情不好,于是在一旁很小心的开口:“老爷,二公子今夜没有等到老爷回府,自己去敬祠堂思过了,您看……”

    “哼,他倒自知,让他跪去!不用理会!”童屹粗暴的打断了童喜的话,童屹为了顾庭宣今日被青莲无故牵累冤死心中悲恸,憋屈在胸中的一腔焦躁之绪正无处宣泄,怎还顾得上那个一直惦念着他的青莲此时的心思。

    亲人

    童屹心情烦乱,知道慧敏已然出手防备,今夜青莲再难出走,便准备回玄英居清净一下思路。童屹心道:今日灵堂无人来拜,那么我就一一下帖告丧,看你们到时是碍于太后权势,还是不顾自己忘义之名!夜虽深沉,但是夏日的风依旧熏熏然让人烦躁,童屹才遣走童喜不让他再跟着自己,就又见到童喜又一路小跑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童削报,说是秦正清深夜来访,问童屹到底见是不见,正当童屹烦躁说不见的时候,在门房看到不远处的童屹的秦正清,二话没说,抬脚就闯进府来。童屹见躲不过只好抱手见礼,寻常问候,只愿快快敷衍了去。

    今日秦正清送回了青莲,原本那压在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谁知自己为乐府祭天事宜善后晚归,压着装载乐器的车辆回宫时就见到童屹领着两个侍卫抬着一具白绫包裹的尸身出宫。当秦正清回到乐府,一切清点完毕要去向礼部复命时得知,礼部尚书顾庭宣已经在宸禧宫被皇太后仗杀,童将军已裹尸出宫。秦正清惊怵当场,因着今天青莲祭天大典上歌绝而来的所有不安汹涌而出。

    自己师傅林子墨是为什么死的,秦正清这个乐圣的首席大弟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而顾林童三家为了那旧事可谓是休戚相关。旧事,只要联想到青莲和颜澜那同是一般如落九天般的歌声,秦正清就忍不住悲喜。若说青莲是颜澜的孩子,那么素月就一定是青莲的母亲,素月不是和颜澜一起堕入山崖了吗?难道素月还没有死?

    秦正清最是爱护林素月这个小师妹,所以此刻忍不住这般揣测,颜澜纯月神子,天赋异禀,青莲不会无端端的拥有那样相似的绝世天赋,为何之前自己就没有想到呢。如今顾庭宣死在宸禧宫中,秦正清很是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慧敏皇太后对颜澜的恨意他非常清楚。只要一想到慧敏曾经派人在颜澜坠落的山崖下面搜检多日,只为把其尸身挫骨扬灰秦正清就知道这是一份积重难返的怨戾之气。所以秦正清没有贸然行动,依旧在乐府忙碌,下职后也一直等到深夜才去顾庭宣府上拜祭,就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童屹把事情问个清楚,谁知赶到顾府那儿又说童屹回府去了,因此秦正清又匆匆赶来。

    “童屹,青莲到底是谁的孩子!”秦正清这时可没有心思和童屹虚与委蛇,开口就问。童屹惊讶着秦正清的疑问,心知不好,他果然这般猜想,只好开口:“秦兄何处此言,青莲当然是我的孩儿。”

    “青莲到底是你和谁的孩子?童屹,你莫要欺我!”秦正清咄咄逼人。这一问让童屹无力还口,青莲是素月和颜澜的孩子,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无。童屹面上的凄楚和犹豫自然是一分不差的落入了逼视着的秦正清眼中,当童屹再要出言掩饰的时候,秦正清打断了童屹的话,因为他已然知道。

    “青莲是素月的孩子对不对!青莲呢,青莲如今在哪儿?小月还好吗?”秦正清此刻很激动,因为他和童屹一般深爱着林素月,一向自持严谨的秦正清竟有些语无伦次,其实青莲此刻不就在童府之中吗。

    “秦先生,二公子此时在敬祠堂罚跪思过。”侍立在一旁的童喜找到机会进言,因为他实在是看不过去青莲病中自惩。童家敬祠堂是何处秦正清很清楚,因为曾经青莲受惩,乃至童屹受惩,他都在那里见过。不知怎的,现在秦正清感到一阵阵心痛,因为他知道青莲在宫中所受之苦,身体病弱,才回家又怎担得起再打罚。

    其实秦正清虽然悉心教导青莲,但是也甚是严厉,虽然心中也爱他若子,但是却没有现在那份爱护之情来的强烈。尽管童屹并没有承认,但是那样悲伤的沉默不是已经承认了一切吗,所以此刻秦正清已是认定了青莲是林素月的孩子。尽管还有很多事情心中不明了,但是秦正清此刻不作他想,扔下童屹急急朝敬祠堂去了,因为在那里的不再是别人的孩子,而是素月的孩子,林家的血脉,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秦正清是和童屹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后来为了童屹负心另娶和林素月惨死,说秦正清和童屹之间的而感情犹如兄弟也不为过。童府怎样秦正清自是相熟,所以此刻他前去敬祠堂不需要人带路,也没有人相阻。当童屹清醒过来时,只看见秦正清的背影了,心中顿悔,呵斥住相随的童喜和仆从,自己追了过去,一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当秦正清赶到敬祠堂的时候后,只看见青莲单薄的身子倒在地上,宛如进宫那一日倒在朝华殿前,折翼羽落。秦正清急忙过去,将青莲抱在怀里,拨开额前散乱的长发,只见青莲面如金纸,一脸虚汗,额上温热,秦正清虽不通医理,但是也知道青莲现在极是不好。

    秦正清扶起青莲的手想把他带走,当他看到青莲那结着黑红厚痂的指尖,心中一阵绞痛,这样的手今日在祭天大典上弄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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