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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穿越 重生)(上)——藕香食肆

    衣飞石想了想,指了花卷和粢饭团一下:你要哪个叔叔抱。

    花卷叔叔!书灵迅速爬起来,攀住花卷的小腿。

    花卷受宠若惊兼不可思议:她认识我?

    书灵已经手脚并用把他当做大树一样爬了上去,蹲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这熟悉的感觉把花卷惊得半个身子都凉了。哎哟我去,这不是给我们特训的小鬼吗?来无影去无踪,谁也抓不到。被衣飞石充当教具,把几个主食组耍得团团转。

    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花卷还是下意识地紧张。

    这小鬼是真的喜欢他。每次特训,最喜欢捉弄他!

    谢茂解释说:你脸上曾有阴火寄生,她喜欢阴火。

    书灵是个粉嘟嘟极其可爱的小女娃,长长的睫毛,乌黑的头发,皮肤白得像是瓷娃娃。

    花卷多看她两眼,可爱渐渐取代了心中恐怖的鬼影,心里就安定多了,一手护着肩上的书灵:你坐稳了,要不要骑马马?他主动邀请书灵骑在脖子上,恐防掉下去。

    书灵搂住他的脑袋,嘻嘻笑:骑花卷。驾,驾。

    衣飞石将书灵的头发编织成三股小丝,指尖透出一缕鬼气,迅速缠绕上去。

    烈日艳阳对鬼气是极大的摧折,大部分鬼魂都无法在烈日下行走,阳光会像无数把利剑刺穿鬼魂的魂体,将它们杀灭。鬼气比鬼魂更加荏弱,衣飞石想要追踪这缕鬼气,哪怕此时已近黄昏,他还是得寻找一件护持的载体,他的选择是灵丝。

    教科书般标准的操作方式。谢茂很满意。

    包裹着鬼气的灵丝在衣飞石的控制下缓缓向前,要掌握住地炁与太阳的平衡,灵丝才能悬浮不坠。

    黄昏时,夕阳西下,地炁与太阳长期处于一个此长彼消的过程中,衣飞石控制灵丝的力量就需要随时调整。到太阳彻底下山了,太阴升天,与地炁再次进行此长彼消的制衡,衣飞石依然得随时调整。

    谢茂教给衣飞石的是很基础的《拾鬼术》,如何追踪邪佛像,全凭衣飞石思考。

    同样学数学,有人连618活动津贴都算不明白,有人却可以用它探索世界的奥秘,造出核武器。衣飞石目前的操作手段,基本上已经等同于搞核武器了。聪明到让谢茂恨不得抱住他亲两口。

    小招儿则深深地看着那缕浮在空中的灵丝,双目失去了焦距。

    刚开始衣飞石的操作还显得比较生疏,带着灵丝走出十多米之后,他的步法就稳定下来。

    他越走越快。

    花卷和粢饭团掉队。

    小招儿掉队。

    最终,只剩下谢茂还能轻松地跟在衣飞石身后,二人走出了启平镇近五十里。

    灵丝突然掉在了地上。

    谢茂清楚地看见天外有一道隐约的暗雷闪过,想要护住衣飞石,最终轻轻握拳,紧抿嘴角。

    下一瞬,衣飞石手中倏地出现阴阳灯,仓促间拦了一下,胸口依然遭受重击,仿佛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浑身经脉剧震,一口逆血喷出。他低头看见谢茂握住的拳头,心知这回考试又砸了!

    谢茂扶住他,递给他一盏清水。

    衣飞石漱了口。

    谢茂又递给他一盏长生泉水。

    衣飞石尽数咽下,用以镇定浑身经脉。

    谢茂再递给他一枚保元丹。

    羲和闯长陵地宫那一回,岳云被追杀到酒店,谢茂用摄灵图册收了三只妖族,其中就有一条黄龙。有了黄龙,就有黄龙涎。有了黄龙涎,就有珍贵的保元丹。

    这几个月衣飞石辛辛苦苦修行,谢茂也没有闲着。满天满地都是找茬儿惹事的祸头子,他多预备一些战斗物资,绝对不会错。反正保元丹这玩意儿搁上千万年也不会坏,说不定还能成个精。

    衣飞石用长生泉水化了保元丹,仰头饮下。

    见衣飞石苍白的脸色恢复了血色,谢茂轻舒一口气,松开扶着他的手。

    衣飞石蹲在地上,将坠落的灵丝捡起来,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突然

    他突然想明白了。

    灯下黑。

    衣飞石是个极其自信的人,他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也不怀疑自己操作失误。既然自己没有任何错,那就一定是别的地方出错了。比如说,那一缕原本应该沾在邪佛像上的鬼气。

    谢茂握住衣飞石的手,一个清晰的画面在衣飞石脑中闪过。

    自从衣飞石修行入门之后,谢茂就能和他玩许多修士间才有的把戏,比如说视觉共享。这在未来时代是很寻常的一种操作,想和对方分享自己见过的一切,用一个小秘法就能共享识海。

    这种共享是主动的选择,因此识海里的记忆并不是零碎的碎片,而是完整的一瞥或一段。

    衣飞石从谢茂的视角,看见了刚刚出发时,小招儿看着灵丝下一秒双目失去焦距的画面。

    有人夺去了他的视觉?衣飞石不大明白。

    白小青出现在顶呱呱保安科时,顶呱呱杂物仓库下有了一口血河井,这件事不是偶然。她和地下有关系。谢茂也是看见小招儿的异样时才察觉到这一点,不过,他并未提醒衣飞石。

    衣飞石毫无自保之力时,他必须保护衣飞石。衣飞石已经踏上修行之路,他就不能再事无巨细地护着衣飞石了。衣飞石不是娇花也不是瓷器,他是一柄利剑。就和他在谢朝时从小摸爬滚打一样,最初入门时,总得挨了打吃了亏才知道如何见招拆招。

    谢茂扮演的角色,是帮衣飞石评估风险。

    衣飞石吃得住的亏,谢茂就不管,衣飞石惹上对付不了的危险,他才会出手护着

    他一直在看衣飞石的脸色。

    明明能护着小衣,却袖手一旁看着小衣受伤,小衣会不会生气,觉得我心狠?觉得我不喜欢他了?就算他通情达理明白必要磨砺的道理,会不会心里也不高兴?

    反正搁了我,我肯定要生气。谢茂设想了一下,觉得身份对调时,这件事完全不可能发生。

    衣飞石任何时候都不会放任危险靠近他。什么理由都不行。

    这么一想,感觉我是不是有点渣?谢茂干咳一声,又扶住衣飞石:你好些没?

    我没事了,先生。衣飞石把灵丝收在怀里,赵爵伟是鬼差,白小青来自地下,所以,她能够控制赵爵伟?她通过赵爵伟取走了那尊弥勒佛像,还在赵爵伟身上留了什么傀儡之类的法术,控制赵爵伟和我们接近?

    谢茂觉得自己渣了点,对衣飞石略觉心虚:她是什么身份,回去找王金贵问问,八成有答案。

    来自地下,有能力控制鬼差,喜欢用邪物杀人,还有那种让人垂涎欲滴的奇怪香臭气,这么多特立独行的标记,应该不难打听。

    先前谢茂没什么头绪,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完全没把白小青往地下的身份设想,地下的人,怎么能在阳间行走呢?现在想来,福慧粮司一帮子鬼差都在顶呱呱当工人了,谁规定别的地府官员就不能上来?

    是我疏忽了。衣飞石还是没理出头绪,十分惭愧。学神考试又挂科!

    刚才我能替你挡下来。谢茂说。

    我明白先生的想法。修行之路,何其孤独?纵有先生相伴,我与先生毕竟道不同,只能自己走。今日之险不伤性命,所以先生不替我挡。衣飞石看着年轻,又不是真的毛头小孩,谢茂臆想中的小脾气,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

    你受伤了。谢茂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却觉得自己更渣了。

    我好了啊。衣飞石表示伤药很完美。

    下次我帮你挡一点。

    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了,衣飞石哭笑不得,好啊。

    二人絮絮说话相携而去,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年轻俏丽的女子身影出现。

    她梳着马尾辫,穿着绣花鞋,身上还穿着艳丽的纸衣。确定谢茂和衣飞石走远之后,她在衣飞石受伤的地方蹲下,用手捡起那片沾血的树叶,喃喃说:看你到底是不是轮回大你妹!

    她怒骂一声,想要甩脱手里的树叶,哪晓得树叶上的鲜血似乎粘手,根本摔不下来!

    你妹你妹你妹你妹!啊啊啊啊啊!纸衣女子一边咒骂一边飞身欲退。

    然而,已经迟了。

    书灵天赋禁阵展开,天地一片寂静。

    原本似乎走远了谢茂与衣飞石凭空出现,衣飞石手持阴阳灯,左手捏诀。

    纸衣女子手中的树叶倏地飞回他手中,他笑了笑,说:久违了,白姑娘。

    衣飞石怎么可能在同一门课上挂两次?第一次与小保安擦身而过,第二次必然一击必中。一个坑里摔两次,不用谢茂教训他,他自己先一掌拍死自己算了。

    当然,这个局里最大的破绽时,谢茂怎么可能让他受伤?

    看来不是熟人。至少,不是一直盯着自己的人。

    谢茂在白小青的身份上打了个叉。

    这喜欢拉风的怪丫头,应该不是在衣飞石的识海里捣乱、并在他身上做了手脚的神秘人物。

    不是羲和,也不是邪佛像的主人。那会是谁?

    谢茂开始重新拟名单了。

    他决定从隐盟世家里一个个找。

    那日从衣飞石识海出来之后,感觉到身体不对劲的奇怪感觉让他很难受,感觉非常不好,促使他一定要找到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纸衣女子还在抓狂:你妹!

    婆婆我居然被抓住了!

    第403章 乡村天王(162)

    书灵所拥有的天赋禁阵极其特殊,囚禁人鬼神灵一抓一个准。想要破阵而出,至今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捉到控阵的书灵,要么使用善姻缘和合阵,前者要求书灵蠢到流连阵中,后者必须是两个相爱的人分别在阵内阵外,否则,都不能成功破阵。

    纸衣女子在禁阵中暴躁地转圈,等她转得差不多平静下来了,衣飞石才问她:沙京是你所杀?

    是我杀了他。纸衣女子突然反问,难道你要替沙京出头?

    衣飞石的想法和大部分现代人都不一样。

    他认为沙京罪不至死,该死的应该是翻供的董秘和小美。

    在衣飞石看来,沙京并未贿赂收买官差,作为林戴宇的夫主,他出资讨好董秘和小美营救妾室,符合人伦道义。反倒是董秘和小美因巨利背叛朋友,导致小呆的绝望死亡,她们俩才该死。

    沙京对小呆没有道义关系,董秘和小美对小呆才负有责任。

    在谢朝没什么要求人人善良尊重法律的思想,帮亲不帮理才是常态。

    没有人会对帮亲不帮理的作为提出责难。不帮亲,你还想帮外人?没人伦了。亲亲相隐才符合春秋大义。家庭、宗族、乡党,形成一张牢固的大网,束缚着所有人。唯有十恶重罪,在皇权压迫下才会被要求大义灭亲。

    这是谢朝与新古时代两种完全不同的观念。

    衣飞石在谢朝生活了几十年,哪怕他知道帮亲不帮理并不公道,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做,可当他发现有人帮亲不帮理时,他依然能表示理解。

    朝廷自有律法。私刑处决,就是杀人罪。衣飞石说。

    纸衣女子愣了愣,突然笑得身上纸衣哗哗乱颤:所以,你打算把我交有司依法论处?

    这就很尴尬了。这纸衣女子明显不是人。一身纸衣,鲜亮如戏服,穿着肆意走动也不破烂发皱,精巧的容颜宛如手绘,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这种怪物怎么交给有司?

    朝廷有特别事务综合管理办事处。衣飞石能准确地说出丈夫工作单位的全称。

    我是挺不理解你们朝廷啊律法什么的。明明有人被欺负了,朝廷律法不管,我来管一管闲事,朝廷律法倒是一个个蹦出来了。合着你们的朝廷是欺负人的朝廷,律法是欺负人的律法?纸衣女子翻了个白眼。

    陆小姐的案子已经在审理了,先生和我都在盯着

    盯着她纵身一跃,摔成血肉模糊?纸衣女子嘲讽。

    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她死于自杀。她若不选择跳楼自尽,法律也不会辜负她。警方和检方都在为了她的案子努力。沙京用钱财势力收买,你用异术杀人,二者有何差别?你判沙京死就得死,你以为你是谁?衣飞石问道。

    呵呵,婆婆我想让他轮回就让他轮回,不想让他轮回他就永世不得超生,你说婆婆我是谁?纸衣女子气冲冲地朝着衣飞石发脾气。

    孟婆?谢茂状若随口地问。

    纸衣女子根本不理会谢茂,一心一意盯着衣飞石:你真不记得我了?

    这话问得颇为玄奇。联想到她察看那片沾了衣飞石血液树叶,衣飞石有些迟疑:我见过你?他从谢朝来到这个新世界,记忆很清晰没有任何遗漏。难道这奇怪的女人是石一飞的故人?

    纸衣女子正要说话,万籁俱寂的禁阵之中,突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

    那笛声仿佛来得很远,被禁阵所阻隔,并不容易透入。然而,笛声刚刚响起,纸衣女子脸色就变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地看着衣飞石,仿佛带了一丝求助。可她说不出话来。

    竹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谢茂和衣飞石都未从笛声中听出任何杀机与恶意,笛声悠扬平静,仿佛清风吹拂过山谷幽涧,连带着笛声中都染上了一片馥郁丰硕的甜香,潺潺水流过山石的清澈悠长,笛声中是一片秋景。

    纸衣女子却慌了手脚,无意识地后退,浑身上下的纸衣沙沙作响。

    一片慌乱中,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谢茂身上。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原来如此!

    笛声戛然而止。

    谢茂瞬间将衣飞石揽在怀中,一支青竹笛当空飞来,禁阵倏地破开!

    与此同时,纸衣女子宛如一阵青烟,噗地把自己烧成了灰烬火遁而去。

    禁阵消失之后,天地恢复了正常。

    天已经彻底黑了,风中带着淡淡的凉意,山下的荒地中,一道人影呆立不动,像是一只稻草人。

    那是衣飞石仔细辨认,秦铁。

    秦铁是一只傀儡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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