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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魏丛良(11)

    你在哪里?为什么悔婚?

    陆春宴问了两个问题,许微寒刻意忽略了第一个,回答了第二个。他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纠结着痛苦。陆春宴不想逼他,只是安静等待,像是很有以前,每每许微寒犯错后,他也会这样安静等着,听他把做错了的事一字一句吐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结婚吗?因为我妈告诉我,她得了癌症,快不行了,她想要看我成家,看我担起责任。他自嘲一笑,是我太好骗了吗,这样的话我都信了。

    陆春宴心里一紧,微寒

    许微寒吸着鼻子,声音闷闷,好像是哭了。他说:我和你说我要担起责任,我想要结婚生子,那都是假的。我不喜欢被安排,也不想要循规蹈矩,春宴,我有喜欢的人,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我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我做梦都想和他在一起。

    许微寒在哭,和爱哭的秋瑶不一样,陆春宴是第一次听到许微寒的哭声。

    陆春宴维持着理智,低声道:微寒,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回去,把话说清楚,不要逃避。

    许微寒一顿,哭声戛然而止,他惨淡笑道:陆春宴,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明白。

    陆春宴皱起眉,刚要说话,却听咣当一声巨响,他一惊,而后对着手机大喊道:许微寒,微寒,你怎么了?你在开车?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支离破碎的轰鸣声之后,便是忙音,电话断了。

    那天晚上,秋瑶想着陆春宴会带好玩的回来,心中期待,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等着。等到第二天黎明白日,他从沙发里昏昏沉沉醒来,旁顾四周,发现陆春宴没有回来。

    陆春宴是一夜没睡,许微寒发生了车祸,车子在桐平路那边被发现,车头撞在了护栏上,车速太快,整个车前玻璃都碎了,他喝了酒,还没系安全带,伤势不轻。

    陆春宴一得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许微寒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里,他通知了许家人,一刻钟后,手术室外挤满了人。

    陆春宴靠着墙壁看着那亮起的红灯,眼里布满了血丝。

    许微寒的手术做了整整五个小时,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被推了出来,而后直接住进了ICU。

    许微寒的父母都在哭,陆春宴站在人群外,看到玻璃窗里,被管子插满的许微寒,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他在医院里呆了两天,两天里许微寒有好几次被下了病危通知,医生团队来来回回跑了几次,每个人的心里都压了一块石头。一直到第三天,许微寒的情况稳定下来,陆春宴才算松了口气。

    他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里,现在许微寒的情况好转,他便也放心了。郭诏安来医院接他回去,陆春宴靠在车里,神色疲倦。他看着窗外,轻声道:把窗户降下来,我想吹吹风。

    车窗缓缓下降,徐徐春风拂面,陆春宴闭上了眼。

    路口红灯亮起,车子停在了斑马线外,郭诏安扭头看着像是睡着了的老板,犹豫了几番,最后还是问道:老板,你这两天都在医院,那秋瑶是怎么安排的。

    陆春宴一愣,睁开眼,像是突然清醒,怔怔道:我我把他忘了。

    第16章

    16

    陆春宴站在屋门外,他的气息不匀,长了些许的头发散乱,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他把秋瑶给忘了,丢在家里整整两天。

    这种事,是他从前根本不会犯的错。

    他答应过秋瑶要照顾好他,可为什么一到许微寒的事情上,他就会把其余的都给忘了呢。

    他明明已经再对自己说,要放下了,该放下了啊。

    陆春宴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拉开了门。

    走在玄关,里面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一片,安静的不像话。陆春宴愣了愣,自从秋瑶来了后,家里的灯似乎就一直是亮着的。小朋友话多,身边像是粘了一只小蜜蜂,热热闹闹让人不觉得寂寞。不像此刻,那么安静,好像是回到了以前,秋瑶没有来到他身边的时候。

    陆春宴站在门口,连进去都不愿意,他喊了一声秋瑶,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回应。

    他抿了抿嘴唇,停顿几秒,没有换鞋,直接走了进去。

    开了灯,房间亮了起来。客厅茶几上是喝了一半的水,沙发上还有用过的毯子,陆春宴嘴角勾了勾,绕过客厅,直接往房间里走。房门没有合上,虚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叫着秋瑶的名字,打开了灯,却见房内也是空无一人。

    那声秋瑶戛然而止,他呆了两秒,随后立刻转身,拿出电话,从房子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拨给郭诏安。

    郭诏安的车刚开出不远,便接到了陆春宴的电话,他靠边停下,接通电话便听陆春宴语气焦急,完全失了以往的分寸,他说:秋瑶不见了,你快过来,找人把这栋楼的监控调

    陆春宴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几秒之后,他发出三个沉沉的字音,找到了。

    电话挂断,陆春宴捏紧了手机,快步走到楼道口。

    感应灯亮起,他站在正面对着电梯的楼道处,低头看着坐在阶梯上的秋瑶。

    应该是睡过去了,头歪倒在一侧,不算明亮的灯光投射下来的光影叠加在他的脸上,漂亮的五官在这种光线打磨下,更显通透稚嫩。

    陆春宴膝盖微曲,蹲了下来,他注视着秋瑶,目光落在他稍长的睫毛上,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把耷拉在他眉毛下面的一缕头发给撩开。他的声音变得柔软温驯,柔声道:秋瑶,醒醒,不要睡在这里,到里面去。

    秋瑶的下巴轻轻磕下,困倦地皱了皱眉,睫毛抖了抖,似乎是转醒,听到陆春宴的声音,他一下子睁开眼,刷抬起头,后脑勺差点撞到墙壁时,被陆春宴快速托住了。

    秋瑶的脑袋靠在陆春宴的掌心里,眨眨眼,嘴角微微往下撇。他们都没有说话,楼道的灯暗了下来,秋瑶动了动,陆春宴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捞到自己怀里,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他:怎么睡在这里?

    秋瑶抓住陆春宴的胳膊,衬衫被他揪在掌心里,他攥得很近,低声道:我想电梯一开,就能看到你,可等着等着,我就睡过去了。

    陆春宴心头剧震,他扣住秋瑶的脑袋,像是揣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小心翼翼呵护着。他想说些什么,就像以前一样,调侃一句傻孩子,又或者说些心疼秋瑶的话。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都哽住了。

    他把秋瑶抱了起来,怀里的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那么轻。他忍不住道:这两天我不在家,你你有好好吃饭吗?

    秋瑶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把脸埋在陆春宴的肩膀上,闷闷道:不想吃。

    陆春宴沉默下来,他走到门口,推开门进去,把秋瑶放在沙发上,拿起小毯子堆在他的膝盖上。陆春宴蹲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秋瑶,秋瑶低头。他们看着彼此,陆春宴先开口,他轻声道:对不起,我这两天因为一些别的事,忽略了你。

    秋瑶抓了一下毯子,往上揪了揪,他问:婚礼不顺利吗?

    陆春宴愣怔,再见到秋瑶后,那些关于婚礼车祸许微寒的哭声,所有的事都好像被抛之脑后,他的眼里只剩下秋瑶了。而此刻听秋瑶提起,情绪驳杂纷扰,他叹了口气,对秋瑶说:没有婚礼了,微寒他出车祸了。

    秋瑶愣了愣,他问:不结婚了吗?

    陆春宴摇头,不结了。

    秋瑶盯着陆春宴看,见他神色落寞,漂亮的脸上染上几份古怪。他的身体往前倾,额头抵在陆春宴的额头上,鼻尖轻蹭,嘴唇差点相碰。陆春宴下意识往后缩,秋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他的力道很大,陆春宴竟然没办法挣开。

    秋瑶看着他,视线第一次这么紧迫,问他:你哭了吗?

    陆春宴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眶也是泛红,看着就像是狠狠哭过一场。秋瑶问他哭过吗,他肯定是不会回答的,他说没有,秋瑶皱起眉,往前压,他说:你骗人。

    他伸出手,手指划过陆春宴的眼角,仿佛是在擦眼泪,把他已经不存在的眼泪给用力抹去。

    陆春宴的眼旁皮肤一圈都被他擦红了,他苦笑着拉住秋瑶的手腕,好吧,我哭过,我的确是哭过。

    秋瑶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就撒开了手,陆春宴没有防备,身体后倾,摔坐在了地上。

    秋瑶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像是在生气。

    陆春宴快速起身,走在他身后,想去拉住他,却被他躲开。陆春宴顿了顿,无奈问道:你怎么了?

    秋瑶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把手,没有回头,他盯着门板,语气里是委屈,他问:你为什么要哭?

    几乎是没有思考,陆春宴脱口而出,因为他是许微寒啊。

    秋瑶放下手,扭过头看他,低声问:因为他是你喜欢的许微寒对吗?

    陆春宴怔住,他没有说话,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秋瑶看着他,又说了一遍,你喜欢他对吗?

    陆春宴没有说话,他冷下了脸,这是秋瑶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很难形容的感觉,心里闷闷的疼,像极了以前还在果园时,在每年的梅雨季里,整天整天的雨,一直在下,他的根淹没在积水里,浑身酸痛。

    他快要哭了,可又努力忍住,他重复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陆春宴嘴唇微动,喜欢许微寒这件事,是他心里藏得最深的秘密。如今就这般被秋瑶堂而皇之抛了出来,他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疼痛蔓延开来,伴随着另外一种让人不耻无法言明的感觉。那感觉蔓延太快,几乎是一下子涌到了他的心头,他往后退,似恼羞成怒般否决,可这否认太过生硬,急急忙忙焦急的样子,更像是被人识破了秘密一样。

    他说我没有,我不喜欢他。他说我喜欢女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都是他说的话,谎话真话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秋瑶听他这么说,便道:那我喜欢你,你能喜欢我吗?

    第17章

    17

    五月份的天已经逐渐转冷了,快要进入雨季,窗外的风掠过玻璃从缝里里灌入,吹起了厚重的窗帘。

    陆春宴的脸像是裂开了一条口子,支离破碎出来的是一些细碎的犹豫茫然怔忡。他习惯于逃避自己的感情了,自认为对于男人的爱恋就是普罗大众所认为的耻辱。

    男人和女人还能被说为是风流,让人艳羡,可男人和男人,那像是什么?

    陆春宴长吁一口气,用调侃的语气道:喜欢啊,我没有弟弟,就把你当做我弟弟了。

    秋瑶愣愣地看着他,呐呐反驳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我。

    你是不是累了,快去休息吧。陆春宴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给秋瑶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过身,像是逃一样离开了。

    秋瑶呆站在原处,看着陆春宴的背影,看他走出客厅,走进玄关,那玄关看着好长,灯光断到了那里,黑黢黢的像个洞窟。几秒之后,他听到嘭一声,室内重归于静,陆春宴离开了。

    秋瑶满脸迷惘,他不懂,为什么陆春宴明明是喜欢许微寒的却一直不说,也不明白,为什么陆春宴要误解自己对他的那种喜欢。

    他从未把陆春宴当做哥哥,陆春宴照顾他,一直对他很好。作为一棵桃树,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很喜欢陆春宴,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这种喜欢就是人类说的爱情。

    陆春宴站在门外,电梯门打开了,他慢慢走进去。电梯镜反射出他苍白张皇的脸,陆春宴闭了闭眼,按下一楼,而后靠在电梯墙上。

    电梯一层层下去,失重的感觉,让他想起了秋瑶害怕的样子。

    陆春宴不明白秋瑶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他不是一个值得去喜欢的人,他配不上别人的期待。

    秋瑶在房子里等了两天,想了很多,作为一棵桃树,他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去表白。

    他想过陆春宴会拒绝自己,却没有想过被拒绝了后,自己改怎么办。

    他走到客厅,看了眼沙发,不敢坐上去,走进玄关,在门口逗留了片刻,缓缓坐在鞋架旁。他双手环住小腿,下巴磕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门下面的缝隙。

    陆春宴走了,陆春宴不要他了,会赶他走吗?

    秋瑶后知后觉想着,心里像是被小虫子蛀掉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蔓延。他用手抹掉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但越抹越多,凉凉的泪水淌过脸颊,摇摇欲坠在下巴上,一滴滴砸在地上。

    他以为陆春宴不回来了,没想到哭得正惨时,门又被推开,咯吱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秋瑶抬起头来,朦胧泪眼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陆春宴朝前走了几步,在他身前站定。

    他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蹲下来后,轻轻擦掉秋瑶脸上的泪,像是哄小孩一样,软声软气道:瑶瑶,你是我见过最可爱最善良最好的孩子,不要喜欢我,我不配你的喜欢。

    喜欢这种事情有什么配不配?

    秋瑶怔怔地看着陆春宴,身体像是被点燃,他往后躲开,反手抓住陆春宴的手腕。如果可以,他想要撕掉陆春宴脸上的面具,质问他,你在逃避什么,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他不能,他好喜欢陆春宴,他喜欢一早醒来趴在陆春宴身边,看他的睡觉的样子。早晨的光会特别喜欢陆春宴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微微抿起的嘴唇让人忍不住想去亲亲,可秋瑶总是不敢的,他只会偷偷地看着,而后磨磨蹭蹭挤进陆春宴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速度,感受着他的呼吸频率。

    他喜欢走在陆春宴的身后,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喜欢听陆春宴让自己走快些,而后等着陆春宴朝他递出来的那只手。

    他轻轻握住,就像是攥住了一整个春天。

    他没想到,不知不觉自己竟然会那么喜欢陆春宴。他听到陆春宴说的话,心里头除了痛就没有其他了,他抓紧了陆春宴的手腕,把脸靠过去,眼泪蹭在了陆春宴的掌心里,闷闷道:陆春宴,你很坏,你知不知道?

    陆春宴怔愣,没有说话,他听到秋瑶一边哭一边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为什么要接我的电话,为什么要在大雪天里接我,为什么总要对我笑。

    他无言以对,他的为人处世一直都是这样,所有事都留有三分余地,对旁人好,只是他分寸内的事。难道待人温柔,也要被一次次诟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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