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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监护人——故筝(31)

    没两步,他就看见了袁盛怀里抱着的人。
    看着很年轻,像个刚出象牙塔的少年,白皙的皮肤被烧得通红,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里头偶尔泄出一点光华,有种说不出的醉人味道。
    人家发烧的时候一脸病容难看得要命,他这倒是更好看了。
    难怪呢。
    他心头跳了跳,心底隐约有了个猜测。
    后头的人还在喊:齐哥别去啊,齐哥再等等吧,真的不安全啊
    赵子义你凑什么热闹起什么哄啊?
    子义是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康叶回头看向他,冲他笑了笑。
    借车的青年,也就是赵子义,腼腆地应了声:是,是。康哥好。
    他们一行人返身回到电梯内,然后下到了地下一层,去找赵子义的车。
    后头的酒店大厅里,有好几个进来躲风雪,混进人群里的记者,他们小心翼翼地抱着相机,跟抱着宝贝似的。
    嘿!
    这下好了!
    没白受冻!
    这照片放出去,肯定得头条!
    这一头,他们找到了赵子义的车。
    赵子义舔了舔唇,一狠心,说:要不我来开车吧?我车我熟,免得出事儿。
    回去等着。袁盛头也不回地说。
    康叶也拍了拍他的肩,温柔地笑了笑:回去等吧。
    赵子义给了钥匙,帮着换了雪地胎,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他看着袁盛坐到驾驶座上的时候,赵子义一颗心都快飞出来了。这不蒙着眼呢吗?蒙着眼还开车?这真的靠谱吗?
    就在赵子义准备冲上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发动了车子,朝着外面出去了。
    赵子义追也追不上,只好放弃了。
    赵子义摇摇头,返身往回走:齐哥脑袋别不是给冻坏了吧?
    车里。
    牧水软绵绵地靠在了齐星汉的腿上,而他自己的腿则微微蜷着搁在了康叶的身上。
    齐星汉是很平静的,但康叶却整张脸都红了。
    袁盛扯下了蒙眼的布条。
    他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往后面瞥了一眼,就一眼,然后飞快地就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是被姿势辣的,还是被牧水紧闭着眼的模样震住的。
    等出了酒店的停车库,袁盛就猛地轰下了油门,愣是把越野开成一辆赛车。
    路上的积雪到了他的眼里,就跟不存在一样。
    车轮牢牢抓着地面,没有丝毫打滑的迹象。
    牧水感觉到了平稳。
    但也只感觉到平稳了,因为接下来他就因为脱力而闭上了眼,人事不知了。
    当牧水闭眼之后,车里也就再没有人开口了。
    康叶要好一些。
    而袁盛和齐星汉则完完全全是讨厌对方讨厌到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当然就更不会交谈了。
    车内寂静极了。
    康叶甚至有种车里除了他和牧水,其他是俩死人的感觉。
    终于,车到了医院的门口,一路上他们还和救援车、警车、救护车擦肩而过。
    等车停稳,袁盛飞快地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但等他刚下车的时候,齐星汉已经动作更快地下车,将牧水抱起来了。
    齐星汉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袁先生现在更需要先系好你的眼罩。
    袁盛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点凶悍的味道。
    但他还是回身抓起了红布条,自己抬手粗暴地绑好了。
    等他绑好,齐星汉都已经抱着牧水大步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齐星汉在这家医院是VIP客户。
    更何况他这张脸全国上下实在没几个不认识的,所以刚一进门,就立马有护士迎了上来:齐先生这是怎么了?
    急诊,高烧!
    几个护士飞快地推了医疗车出来。
    齐星汉愣了一秒。
    他有些说不清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大概就是袁盛抱着牧水抱了半天,而他才刚抱上没几秒钟,就让医疗车给替代了。
    齐星汉慢慢松了手,将牧水放了上去。
    一旁的护士飞快地瞥了一眼,然后赶紧给人家盖上了被子,推着就先往里跑了。齐星汉大步跟在了后面。
    袁盛慢吞吞地进了门,见到这样一幕,不知为何,心底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
    等牧水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想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齐星汉把水杯塞到了他的手里。
    牧水想要坐起身,于是一只手握着水杯,一只手艰难地撑住了床铺,然后马上又有一只手更快地从背后扶住了他,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都推起来了,牧水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抱着水杯,愣愣回头一看,是袁盛。
    齐星汉和袁盛这俩人,一人搭了一把椅子,分坐在他病床的两边。
    而康叶大概是实在没地儿挤了,就坐在了病床的床尾巴后头,也搭了一把椅子。
    雪女鸟呢?
    他朝前方看去,然后在沙发上见着了东倒西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雪女鸟。
    牧水这才低头抿了一口水。
    水是温温的,灌入喉中,瞬间连五脏六腑都温暖了起来了。不是烧灼,而是温暖。这种感觉让牧水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这时候齐星汉的手机响了。
    那头的人似乎很用力很大声地和他说了几句话,连牧水都隐约听见了一句:回来快
    怎么了?牧水问。
    他的嗓子被水滋润之后,都还是有些嘶哑,那是之前被冻得太厉害了的后遗症。
    齐星汉和袁盛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更是同步地皱了下眉。
    他的嗓音太哑了。
    失声之后,有种格外的说不出的惹人怜。
    那种感觉,轻飘飘地落在了他们的心尖上,然后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心好像就这么跟着难受了一下。
    太怪异了,这种感觉。
    怎么了?牧水不解地重复问了一遍。
    郭哥让我回剧组。齐星汉淡淡道。
    啊,我应该睡了很久了吧?那你是应该回去了。
    外面都是记者。
    啊?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牧水迷惑地问,没等齐星汉回答,他思考了一秒,说:那袁哥掩护你回去吧。
    反正他也病了,照顾不了他们了。
    齐星汉和袁盛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个字。
    呵。
    第38章 忧郁美男子
    牧水抱着水杯, 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水, 随后才抬起头问: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有让齐星汉再等一等了,等着人来接。
    话才刚说完,齐星汉的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显然是郭勇在催促了。
    毕竟现在一个还被困在影视城, 一个则被狗仔们困在了医院,仅仅靠电话联系。饕餮娱乐的人也不敢往这边来, 怕一来就坐实了齐星汉在里头的消息。郭勇能不着急吗?
    齐星汉低声道:我自己走。
    话说到这里,齐星汉也难得地生出了点儿不快。
    大概是早从几年前开始, 齐星汉就渐渐对周遭失去了感知。没有欢乐,当然也不会有痛苦。他依旧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扮演着华国最年轻影帝的角色。工作任务再繁重, 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分别。也正是他的极度敬业, 让他攀登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也让饕餮娱乐将他完全供了起来。
    按照往常一贯的套路。
    被记者发现出现在了某地,而又必须撇清这段新闻的时候, 他就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然后迅速出现在另一个活动现场。
    这样就能顺利打消掉记者报道所带来的影响。
    现在也是一样。
    他离开医院后,并不会返回剧组,而是会立刻和饕餮娱乐接上头, 赶往下一个活动现场。
    这样的工作,齐星汉做过无数次。
    但这会儿他突然生出了一点厌倦心。
    牧水听出了齐星汉的语气不对劲。
    因为齐星汉平时语气平稳、表情平稳的时候实在太多了,见得多了之后,当他有一点点的变化,都会格外的明显。
    牧水飞快地放下了手边的水杯, 然后本能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不高兴了吗?他轻声问。
    他还倚靠在枕头上,微微仰着头,从齐星汉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就能瞥见牧水的病号服里,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还有显得可怜巴巴的下巴。
    齐星汉望进了牧水的眼底,他的眼眸让人本能地感觉到放松,一颗心连带整个人都跟着柔软了下来。
    齐星汉以前很少接触到这样的目光。
    他别开了脸,低声道:没有。
    牧水无奈地看着他:唔,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袁盛扫了一眼牧水抓住齐星汉袖子的手指,他的手指纤细,被深色大衣外套衬得更见瘦弱。
    袁盛这才低声道:走吧,我送齐先生。
    齐星汉回头瞥了他一眼,两人又默默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才走了出去。等出去之后,袁盛就解下了眼睛上蒙着的红布条。这下他们从对方眼底瞥见的呵呵意味也就更明晰了。
    真丑。
    袁盛看着齐星汉的脸心想。
    齐星汉看着袁盛的脸,心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看似并肩,但实际却相隔着一个人的宽度的距离,然后这么一块儿朝前走去,按照护士的指引,开始往另一个离开的通道走。
    这俩人一走,康叶倒是放松了不少。
    他果断抛弃了自己身下的椅子,先走到了牧水左手边的椅子坐下,占据了袁盛之前的位置。但坐着坐着,康叶又觉得不够顺牧水的手,于是又换到了牧水的右手边的椅子前坐下,这下占据了齐星汉的位置。
    这样就好了。
    他就能给牧水端茶送水了!
    真好。
    康叶心底不无高兴地想。
    之前袁盛和齐星汉都在的时候,连他插话的份儿都没有。
    牧水眯了眯眼,觉得腹中饥饿,但又有些困意上头,四肢也都发软,坐都坐不住。
    他低声问:有吃的吗?
    有。康叶屁股还没坐热,就又站了起来:等等啊,我这就去找给你。这家医院都有病号餐的。康叶说完,就夺门而出了,像是生怕耽搁了一秒钟,就把牧水活活饿死了。
    牧水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除开臭的这一点,康叶是个很好的人,啊不,很好的怪物呀。
    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沙发上的雪女鸟。雪女鸟们大概是跟着飞了一路,实在累坏了,这会儿还东倒西歪地睡着,挤成一团,看上去像是沙发上铺了一小团银白的毛绒绒的厚毯子。
    看着就暖和。
    牧水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冬天能用来取暖吗?不,不对。雪女鸟是凉的,怎么取暖呀?
    牧水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男人慢吞吞地走在走道里,他身上穿着蓝色的清洁服,手里拎着一个清洁桶,毫不起眼。周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他的步伐实在太慢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目的地。
    他敲开了门,走进去,用仿佛被大火燎过后的嘶哑难听的声音说:献给伟大的卡托帕斯。
    里头转身走出来了一个黑衣的青年。
    黑衣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
    而男人这才躬着腰慢慢蹲下去,身体如同老化,又或是被烤得骨头都脆了一样,一边发出咯吱嘎嘣的声音,他一边艰难地翻动着清洁桶,从里面拎出来了一只相机。
    青年正要伸手去接。
    这时候面前的帘子先动了,那是一面蓝白色的帘子,上面还印着星河云纹。
    帘子的背后,缓缓伸出来了一只手,这只手手腕削瘦,骨节分明,从手背到手腕上,青色的血管微微突出,乍一看有些可怖。
    青年见到这只手后,立马就会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接过了男人的相机。
    男人哑声道:里面有,有他拍下来,拍下来了。一个记者拍的。
    里面的人将相机接过去之后,就再没有动作了,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男人跪地弓腰行了大礼,然后才缓缓爬起来,拎着自己的清洁桶准备离开。这时候青年叫住了他,一把按在了他的肩上,低声道:暂时别离开了。
    男人茫然地看着青年。
    黑衣青年抬手轻轻敲在了他的头顶,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很快有人进门,将男人带走了,那个清洁桶也都一并带走了。
    青年仰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一个比一个蠢了呢?明明最早的焰鸟不是这样的。
    帘子后没有声音发出。
    青年也不敢再多说,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青年才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隐约可窥见的那一小片的天,黑沉沉的天,低声喃喃道:因为是劣质的次品吗?
    牧水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袁盛和齐星汉没有归来,雪女鸟们还挨个挤在沙发上,只不过她们快要被挤扁了,因为康叶也躺倒在了沙发上,瘦长的人形,屁股后却耷拉着长长的尾羽,五颜六色,哪怕是在灯光昏暗之下,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应该也是累坏了,康叶也睡着了,并且还睡得格外的香,他的神情静谧,唇微微张着,一呼一吸间,那股臭味儿又钻入了牧水的鼻间。
    牧水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饿得前胸都快要贴上后背了。
    他微微屏住呼吸,然后收起目光,掀开被子,软绵绵地爬了下去。等下了床,转头一瞧,就瞥见床头还放着粥和小菜。但是都已经凉掉了。
    这应该是之前康叶给他拿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又睡着了。
    凉的肯定没法再吃,光是想一想凉掉之后那股油腻腻的味道,牧水就感觉到隐隐的反胃。
    牧水找了一圈儿的护士铃,也没找到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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