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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监护人——故筝(58)

    齐哥你现在在哪里?牧水几乎同时出声。
    而齐星汉飞快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在公寓。刚才手机没电了。
    噢,我在牧水歪头看向窗外,努力辨认着外面经过的一些大厦和路标。
    旁边却突然伸来一只手,扣住了牧水的手背,微微一用力,就抠走了牧水掌心的手机。袁盛将手机拿过去,按了挂断。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稳稳当当。
    牧水惊讶地看着他:袁哥?
    你的老师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袁盛突然问。
    牧水乖乖回答道:他给打电话了,问我在哪里。
    他为什么一定要带你走?袁盛显然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的原因,他顿了顿,问:他知道你接手了我和齐星汉的监护工作?
    牧水略作迟疑,还是点了头。
    虽然这样显得很伤人,但就算他不承认,袁盛也会坚定自己的猜想。袁盛又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笨蛋。那还不如坦诚一点点。
    也就是说,他非常的不乐意你来看护我和齐星汉,他会想尽办法将你带走,让你辞掉这份工作,远离我和齐星汉?是吗?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袁盛的声音轻了轻,显得有点冷漠。
    牧水:唔。
    袁盛打了下方向盘,他说:那你就不能告诉齐星汉我们在哪里。
    嗯?牧水没想到话题跳跃如此之快。
    袁盛说:他说不定会找到齐星汉那里去。
    唔。有几分道理。
    老师是认识院长的,老师也知道他分别接手了谁。
    这次老师匆匆赶过来,固执地要将他带回学校,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师表露出这么强硬的姿态。
    那说明他和袁盛就这么跑了,老师肯定不会罢休的
    说不准真会找到齐星汉那里去。
    那怎么办?牧水的眉尾都微微耷拉了下来。
    跟我走。
    好。牧水答应得飞快。
    半小时后。
    跑车停在了清明山的山脚下。
    下车,我们上山。袁盛说完,先下了车,然后绕到了副驾驶室旁,拉开了车门,弯腰帮忙解开了安全带。不等牧水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人抱了出来。
    焦严紧跟其后,把卡格拉也连带着拖了出来。
    走上山?牧水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这座略显险峻的山。
    清明山是金水市有名的一处山峰,经常有驴友到这里来攀登、露营。前年还有小师弟约过他一块儿爬清明山呢,当然最后计划流产了就是了。
    我走。袁盛说。
    嗯?牧水一头雾水。这还有什么你走我走的区别吗?
    下一刻,牧水就知道区别在哪儿了。
    袁盛在他面前蹲下了来:我背你上去。
    牧水有点紧张:背,背吗?
    嗯。
    牧水突然就有了一种杀人犯逃窜入深山老林躲避警方追捕的即视感。
    他挪了挪步子,趴了上去。
    但小丑乐园还抱在他的怀里,这一趴上去,就有点硌,趴也不好趴,弄不好走两步他就得一个倒仰翻个跟头下去。
    牧水想了想,一只胳膊抱住了袁盛的脖子,两条腿顺带夹住了袁盛的腰,整个人如八爪鱼一样贴近了男人的身躯。
    而小丑乐园
    他抬起右胳膊,把小丑乐园搁在了袁盛的头顶。
    袁盛:
    牧水紧张了一下,问:是不是挡视线?
    袁盛:不挡。
    那重不重?
    袁盛:不重。
    牧水松了口气:噢,那就好。这样就省力啦。袁哥我们走吧。
    按理说,袁盛也是奇装异服中的一大先驱了。
    戴着小丑面具,大冬天穿工装背心走来走去,还推着水泥车,活像杀人狂都不算什么了。
    但袁盛这会儿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头前所未有的沉。
    沉得袁盛都不想抬头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不过很快,袁盛就没心思去思考什么小丑乐园了。
    牧水的确累坏了,他趴在袁盛的背上,一只手扶着乐园,一只手抱住了袁盛的脖子,脑袋慢慢就耷了下去,靠在了袁盛的脖子边上。
    他紧紧地贴着袁盛。
    慢慢地,袁盛生出了一点奇妙的感觉,好像两人的心跳声都融到了一块儿
    牧水均匀的呼吸声在袁盛耳边响起,像是一阵柔软的风拂过。
    袁盛想要甩一甩头,将脑子里那股被桎梏的沉闷感甩出去,但正要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牧水还在背上。如果这样一甩,牧水大概就醒了。
    于是他又生生忍住了。
    袁盛眼底浮现了一些血丝,他抬头盯着前方的路,竭力克制着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道路上。
    这种感觉是极为难受的。
    但让袁盛来选,他宁可难受,也绝不会松口让焦严来背人。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
    袁盛和焦严的速度都很快,他们很快到达了半山腰的位置,然后来到了半山腰一座中式装修风格的山庄外。
    山庄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大门紧紧闭着,门口三两片落叶还在打着旋儿。
    袁盛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有人疾步跑了出来,大喝一声:谁!
    下一刻,那人就看见了袁盛。
    也瞥见了袁盛头上顶着的小丑乐园。
    您、您可真有童趣嘿!
    第66章 皮肉骨头
    牧水吓了一跳。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面前的这个人, 不像是一个人。
    他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左边,对, 就是左边,是正常人类的躯体, 偏胖,又白又壮, 套着灰色的棉麻长褂;而他的右半边,却是半副骨头架子,连衣服都省了。
    他整个人从中被剖开, 剃去了半边的肉和血管, 又再缝了回来似的。
    连他的脸都有一半是骨头。
    而属于正常人类的那半张脸上,还架着半副近视眼镜,圆镜框, 金边儿, 衬得那半张脸更显圆又白了。
    不知道他身上裸。露在外的骨头,是真的人骨,还是某种义肢。
    但就算是义肢, 身体残缺到这样的程度,按照常理也应该很难活下去了才对。
    牧水趴在袁盛的背上,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打量着男人,目光里不带一点冒犯的意思。
    而男人也正定了神在看他,唇一张一合, 笑着问:您从外头还捡了个人偶回来?
    袁盛没有理会那个人,他短暂地空出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的小丑乐园,免得这玩意儿滑下去,挡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开口的意思,牧水就指了指自己,开口了:不是人偶,是人。
    男人露出了见鬼的表情:活人呐?活人呐!
    不带活人,难道还带死人吗?
    牧水摸不着头脑。
    袁盛有点不耐烦了,他抬腿踹了一脚:让路。
    袁盛腿长,这么一脚踹过去,轻轻松松就踹中了男人的那半边骨头架子,一阵令人感觉到牙酸的嘎吱声响了起来。
    男人白胖的那半张脸皱了皱,一边往旁边让,一边小声抱怨:别老踹,踹坏了,真没人能修
    袁盛还是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背着牧水就进了这座中式山庄的大门。
    然后男人大概才看见了后面的焦严,以及被焦严拖着的卡格拉。
    男人喉中发出了因为惊异而微微变调的声音:还有两个?
    这是个什么人?就这么拖着走?拿来做拖把的吗?男人在后头嘀嘀咕咕,焦严一声不吭。
    牧水不用回头,都知道卡格拉的脸色应该被吓得更白了。
    牧水收起心神,将注意力投放在了面前的山庄内景上。
    山庄的内部,修成了古典庭院的模样,有假山,有流水,还有养着金鱼的大缸就连房间也都修成了古代房屋的样式。
    里面倒是很干净的,少见到落叶,应该是经常得到打扫。
    袁盛背着他径直穿过中庭,再走过回廊,最后来到了一间被上了锁的房间外。
    锁也是老式的锁。
    袁盛低头看了一眼,就抬腿给一脚踹开了,因为力道太大,门在开圆了之后,还反弹了回来,牧水赶紧伸手把门抵住了。
    因为他的动作,袁盛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手。
    牧水胳膊伸得长长的,袖子也就往回缩了缩,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上面的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
    袁盛觉得牙尖有点痒。
    他用力磨了磨牙,然后才跨进门,把牧水放在了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男人很快也跟了上来,他絮絮叨叨地和焦严说着话:嗯,大个子,你就住这儿吧
    很快,他点到了卡格拉:他需要我给你找个笼子把他关起来吗?
    从卡格拉的种种表现来看,很明显他是个搞文职的,本身没有太大的力量。经过这么一天一夜的折腾,卡格拉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听见男人的声音,卡格拉的喉中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声。
    牧水一只手扶住椅子的扶手,探头朝门外看去,微微抻长了脖子。
    袁盛不经意地别过目光,从他因为前倾而露出来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掠了过去。袁盛伸手去摸腰间的面具,然后重新罩在了脸上,躁动的血液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神奇得像是被施了魔法。
    男人见状,又惊奇地出声说:我正奇怪呢,您今儿怎么没戴面具,原来一直带着呢
    话说完,男人也不去管焦严和卡格拉了,他抬脚迈进了门,朝牧水和袁盛的方向靠近,因为步子迈得大了点儿,身上的骨头架子还晃荡了一下,发出了骨头碰撞的脆响。
    不好意思嘿。男人说着笑了下,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半边身子,对牧水说:没吓着你吧?
    牧水摇了摇头。
    他现在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并且面对再稀奇古怪的人或事,都具有很大很大很大的包容度了。
    我姓谈,叫谈镜。这位怎么称呼?男人前半句是对牧水说的,后半句却是对着袁盛说的,显然是在问袁盛。
    袁盛还是没搭理他,甚至面具之下,他还抿紧了唇。
    戴上面具,理智回了笼,但从血管里里窜动过的疯狂的血液,还留着那么一点儿痕迹。这让袁盛本能地对别人问起牧水时,感觉到极其强烈的不悦,甚至是升起毁灭欲。
    还是牧水自己答了:您好,我姓牧,叫牧水。
    牧水顿了下,没等谈镜开口,他就先出声问:我能问问吗?您这是怎么回事?
    谈镜轻描淡写地说:嚯,年少不知事,喝多了酒上路,没碾着人,但把自己个儿撞石柱子上了,撞坏了半边身子就这样儿了。说着谈镜还摊了个手,一边肉乎白皙完好的手,一边干巴巴泛着灰的骨头,凑一块儿有点说不出的好笑又心酸。
    就算谈镜说的是真的,这也顶多就是个浅层原因。
    深层原因他没提,牧水就知道这是不想多说了,于是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了。
    袁盛和对方认识,如果能让他知道的话,袁盛会告诉他的吧?
    牧水想到这里,陡然放松下来。
    疲惫一下子袭上全身,牧水感觉到手软脚软,刹那间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床在哪儿?牧水努力地眨了眨眼,想要唤回一点清醒。
    困了?谈镜一愣,指着不远处的一扇门说:床在那后面,不过不过这儿是袁哥的房间。我带你去隔壁睡不如?
    牧水点着头,慢吞吞地从椅子上往下蹭,想尽量节省着力气,慢慢滚上床去。
    焦严和袁盛几乎同时动了。
    焦严这一丢手,就把卡格拉给扔了,卡格拉的脑袋哐当一声磕在了门槛上,把他顿时又磕清醒过来了,顿时痛得嗷呜嗷叫。不过这一清醒,他抬头看着谈镜的方向,突然脱口而出:566
    谈镜脸色骤变:什么呜呜遛遛?舌头少一截儿了怎么的?要不我给你抻抻?
    说着他就背过身,蹲在了卡格拉的面前,那只骨头手卡着卡格拉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往上提了提,好像真要去扯他的舌头。
    卡格拉惊得大喊一声:齐!
    齐!救我!你要这样杀了我吗?这不是君子所为!齐!卡格拉艰难地喊出声。
    牧水都困迷糊了,被他这一声喊,给喊得一个激灵。
    下一秒,焦严就把他给扛肩上了。
    牧水忙抬头去看,得亏这屋子仿古代修的,顶梁高,不然又要撞脑袋了。多撞几次,他的脑袋就要变成葫芦了,左边一个大包,右边一个大包。
    卡格拉见喊齐没用,马上改口又喊:牧水!牧水救我!
    牧水摇了摇沉沉的脑袋,揪住焦严的肩膀,小声说:椒盐,走了。
    焦严那张僵硬呆滞的面容上,有了一点点笑容,他说:嗯嗯。
    袁盛收回手,在椅子边站定,没有追上去。
    他得控制一下自己。
    不然反反复复的肾上腺素,在来回升降达到一个限定点之后,总会酝酿出一场更剧烈的,更让他难以抑制的反应。
    但理智上是这样想的,可袁盛却感觉到非常的不高兴。
    于是他走过去,一脚踩在了卡格拉的脸上:闭上你的嘴。
    卡格拉一声牧水救命只好又咽回了肚子里。
    牧水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起来,洗了个澡,换上了房间衣柜里挂着的浴袍。
    还好,这么折腾,他也没见感冒,就是累得狠了,现在这股累的后劲儿,全部都换成了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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