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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大佬重生以后(GL)——游鲲(55)

    慧显张开双目,与血眸对上的瞬间,两行鲜血从他的眼角落下。他的面色依旧慈悲,地狱。
    鸣鸾低低笑出来,笑声喑哑可怖,在空寺回荡,好一双佛陀慧眼。
    慧显道: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鸣鸾抬头看着菩萨敛眉,问:为何好人想成佛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坏人只要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她唇勾起,菩萨的脸上慢慢出现裂痕,远远望去,如同菩萨垂泪,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好人变成坏人,拿起了屠刀,你却要劝她成佛?大师不觉得可笑吗?
    慧显道:佛渡不了你。
    鸣鸾冷笑,一只蝼蚁,当然渡不了我。
    慧显又说:但是这世上仍有人可以渡你,施主,你若真想成魔,为何要来此处呢?
    灯火熠熠,鸣鸾坐在灯下,皓白的腕从黑色袖袍伸出,捻住一只扑火的飞蛾。
    她伸开手,那只飞蛾又义无反顾地向烛火飞去,滋滋一声,极细的青烟缓缓升起。
    她说:大师,你的故事不对,我来说说键陀多的另一个故事。
    她生来便处在地狱,受尽无数苦难,也许她生来有罪,不然,为何要遭受这样的苦楚呢?鸣鸾微微笑着,眸中血光流转,就像铺满地狱的曼珠沙华在轻轻摇晃,她在地狱里,挣扎求救,路过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向她伸出手。
    观音全身都开始碎裂,泥土簌簌落下,在静夜里清晰可闻。
    慧显转了转手里的念珠。
    鸣鸾的眼中忽然燃起一束光,所有曼珠沙华一齐绽放,声音也变得轻柔,后来她遇到了一只小蜘蛛,蜘蛛悠悠吐出一根细丝,把她从地狱拉了出来。
    那只蜘蛛美丽又柔弱,在她的掌心慢慢爬着。键陀多第一次看见阳光、第一次闻到花香,她终于来到人间,并因为一个人,爱上了这个人间。就连她体内的恶鬼,也为她感到高兴。
    她的天赋一般,师门弱小,修习的时候总被人欺负,努力得到的机会,也被人使手段扼杀。但是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小蜘蛛还在她的身旁。她想成佛,想和小蜘蛛一起前往极乐世界,永永远远地保护着她,如果可以和小蜘蛛在一起,受九九八十一难,也没什么关系的。
    她救了很多人,可是,当她再一次跌入地狱时,所有的人都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人会像小蜘蛛一样,冒着被拖下的危险,也不忍看她在地狱受苦。这一次,她失去了所有,包括她的救赎。
    佛像轰隆一声,裂成数块,半边残破的身体轰然倒下来,尘土飞扬。
    油灯晃了晃。
    灯下人慢慢取下帷帽,露出恶鬼一样的面容。
    恶鬼占据了她的身体,带着仇恨、憎恶、不甘,重新从地狱的最底层爬到人间。但就算是血债累累的恶鬼,心底也有一寸的地方是干净的。她想了很多办法,付出不少代价,终于找出可以救小蜘蛛和那些同门的办法。地狱太冷,成佛太难,她不再渴望什么极乐世界,只想要一个解脱。但是这么个小小的心愿鸣鸾笑了声,小蜘蛛死了,她也死了,只留下一头可恨的恶鬼,堕入地狱最深层,永世沉沦。
    慧显轻叹口气,拨弄念珠,迷途的孩子。
    鸣鸾低低笑出声,无知的和尚。
    天劫的时候,师尊去而复返,替她挡下最后一道天劫,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佩玉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她这样一个恶鬼,孤零零地在地狱受苦。
    老和尚,我杀了很多人,如果我回头,佛还会要我吗?
    慧显双手合十,佛渡天下人。可惜佛也渡不了面前的人。
    鸣鸾站起身,走到歪倒在地上的佛头,低头看着那双慈悲的眼眸半晌,最后抬脚把它碾成灰烬。
    佛若真的慈悲,早在我小时候便该伸出手了,何必等我成魔了再说渡我?她嗤笑几声,寺庙无声地燃起血红火焰,我成魔之时,就在想,如果世上真的有佛,我便要杀了你的佛,毁了所谓极乐世界,让所有的人不得解脱,感受与我一般的痛苦。
    火焰舔舐慧显花白的长须,他身子一晃,低低念着佛号。
    鸣鸾朗声大笑,身后业火红莲肆意开放,血河从她的脚下蜿蜒,她的眼中一片冰冷,静静地看着这场大火,慧显的身体与庙里的观音像一起,寸寸化为灰烬,饥饿的火舌仍不餍足,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鸣鸾一挥袖,滚回去!
    火焰微微颤动,不情不愿地重归地狱。
    她在一地灰烬中捡起两颗金灿灿的珠子,佛陀慧眼吗?
    鸣鸾站在水镜前,举起了珠子,在圣洁的金光中,她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形。她抬起手,那黑影也抬起了手,她这才恍然,这道黑影是她自己。
    慧显说,在她身上看见了地狱,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坠于无尽的深渊,行在无光的永夜,她的魂魄里,早就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希望。
    就算是这样,她看到那根颤巍巍晶莹透亮的蛛丝时,还是很想顺着它爬上去,逃离这个绝望的地方。
    鸣鸾随手一扔,两颗金珠滚在灰烬里,金光颤了颤,很快就熄灭了。
    她回到住所时,怀柏正在院子里练剑,云中漂亮地挽了一个剑花,你这么晚去哪了?
    鸣鸾笑着说:为你准备了烟火。
    她伸手一点,三千星子如雨纷纷坠下,像一场盛大绝美的烟花。
    怀柏痴痴望向夜空,这是什么术法,好漂亮。
    鸣鸾静静地看着怀柏,就像看着寒夜里的一束光。
    第75章 两生相思
    想好好活在世间,为何这般辛苦?鸣鸾轻声问道。
    怀柏没有听见。
    她枕在鸣鸾腿上,双眸紧闭,安然地睡着,看起来柔软香甜,像一只香喷喷的豆包。
    鸣鸾不知为何心中竟涌出这样的比喻。
    小时候她躲在村长窗后,透过缝隙偷看着岁寒娘做豆包。雪白的面,裹着软乎乎香香甜甜的豆沙,揭开锅的那刻,白白的香气在屋子里翻腾,从窗户间隙里冒出一点点。
    天寒地冻的,她蹲在墙角,吸着那一丝漏出的香气,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岁寒捧着豆包走出屋,一眼就看见她,笑了笑,把豆包掰下一小片,扔到地上,用脚踩几下踢到她面前,想不想吃啊?
    雪白的面皮变得灰扑扑的,上面沾满砂砾土灰。佩玉扑过去把那脏兮兮的豆包捡起,分成两半,一半被她狼吞虎咽塞在嘴里,另一半拿回牛棚给娘亲吃。
    可那实在是太少了,佩玉还没尝到什么味就已经吞到了肚里,粗糙的砂砾磨着她的喉咙,一丝丝泛甜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她满嘴是血,却吃吃地笑了,想着如果能再吃一块,就算马上死也没什么了。
    想起这桩旧事,鸣鸾轻轻笑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过佩玉了,那个藏在她心底、干干净净的孩子。怀柏睡在她的身上,毫无防备的样子像一只香甜柔软的豆包,鸣鸾很想将她拆之入腹,又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她。
    她闭上眼睛,在怀柏温软的唇上轻轻点了下,记忆里的甜味越过许多光阴,重新填满她空荡的胸腔,鸣鸾第一次涌出这样深切的渴望,想拥有一个人、占据她、渴求她。
    鸣鸾的呼吸炽烈而颤抖,手按着怀柏的肩,过了一会,慢慢将唇移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抬头看着满天星河,如困兽般走投无路。
    年幼时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豆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一个人。她本不想做一个坏人的。虽然从小生在地狱,但教化她的却是花娘,那个在她看来天仙一般、美丽又善良的女人。她想像花娘一样,吃得上热饭热菜,也能总是笑着向其他人传达善意。
    她本来是想做个好人的。
    默默承受许多苦难,眨眼就忘却,被恩泽一丁点甘霖,便想加倍还给这个世界。
    鸣鸾此刻想起以前那微末又虔诚的心愿,只觉得像一场幻梦,不觉可笑,只是悲凉。
    怀柏的睫毛颤动几下,慢慢醒过来,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她的脸微微红了,拿着遮住鸣鸾的眼睛,道:看什么?不许看啦。
    鸣鸾握住她的手腕。
    怀柏道:你做什么?
    话没说完,手被人拉着往下,手背被轻轻吻了一下。
    你该盖住我这里,鸣鸾说:不然我总是想亲你。
    怀柏又羞又恼,飞快把手抽回,道:登徒子!
    鸣鸾低声笑起来,纤纤玉指放在自己唇上,还在回味方才的味道。半晌,她笑着对怀柏说:你是甜的。
    怀柏瞪了她一眼。
    两人游历至西山一座小城,街头挂满黑色的灯笼,家家户户门前放着果蔬、米酒、白饭、糕点等祭品,许多戴着诡异面具、身披白床单的人排成队列载歌载舞、招摇过市。
    怀柏在这个古里古怪的小城找不到一丝邪气,诧然问:这是什么?
    鸣鸾笑道:他们在过节日。
    节日?
    鸣鸾点点头,这叫转生节,是庆祝死亡和轮回的节日,这里的人觉得死与生本为一体,无生无死,无死无生,庆祝死亡,也就是庆祝新生,故而每年十月便会举城欢庆。
    无生无死、无死无生?怀柏喃喃,这里的人对生死真是豁达。
    鸣鸾对这座小城印象很深。
    这是唯一一座她没屠城之地。
    前生她漫无目的地在人间游走,见村屠村,见城屠城,所经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有若人间地狱。偶然来此时,正逢转生节,那些人欢欣鼓舞,对着蔓延的鲜血毫不畏惧,一边跳着舞一边迎接死亡,实在败兴。
    这些人发现她们,围着她们唱歌跳舞,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递给怀柏一张骷髅面具。怀柏接过,好奇道:他们怎么不给你?她看了鸣鸾一眼,登时明白过来
    这人一身是黑,与这个地方颇为相称,不需要什么面具。
    这些摆在门口的糕点是什么?怀柏戴上面具,好奇地张望。
    鸣鸾道:这是为死去的亲人准备。街头的那些,她指了指,是给世上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的,让他们能享一顿美餐。
    你这都知道?
    鸣鸾微微勾唇,我去过很多地方。
    有些大能喜爱在洞府苦修,有些则喜欢游历天下,怀柏并不奇怪,只是对这人愈发好奇。你是圣人庄长老吗?他们便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鸣鸾摇头,虽然行过万里路,可我却并不喜欢读万卷书。
    怀柏笑出声,弯弯杏眼荡漾着灿烂的暖阳,那你师承何处?
    鸣鸾也笑了下,一个富贵闲人。
    怎样的富贵闲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人?怀柏道:如果有机会,真想拜会一番。
    鸣鸾说:她已经死了。
    怀柏怔了一会,面上笑意一扫而空,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
    无事,鸣鸾负手看着满城欢庆,道: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我并无伤心。说到伤心时,她稍稍迟疑一下,侧头看着怀柏,又释然地笑出来,勾住她的手,问: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物,可叫黄泉倒流,亡者复返?
    怀柏怔怔,是什么?
    鸣鸾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她吐出一口气,缓缓说:情之至也。
    怀柏握拳,轻轻捶了下她的胸口,不正经!
    鸣鸾嘴角往上弯了弯,眼中似燃着一汪沸泉热水,眼尾被烧得赤红,好像斜斜抹上一抹胭脂。她仔仔细细地打量怀柏,缓声道:你也心悦于我吧,若非这般,初见时为何对我处处维护?
    怀柏哼哼几声,我那是客气。
    鸣鸾又轻轻笑了下,一双眸子波光粼粼,极温柔旖旎,让人看了便想溺进去,你常常偷看我。
    怀柏咬了咬唇,面具下脸红彤彤的,你、你哪里看见我偷看你了?
    鸣鸾拿出一颗蜃影珠。
    怀柏气急,你居然偷偷录下来?!
    鸣鸾无辜地转着蜃影珠,有什么办法?若非这样,你会承认喜欢我吗?
    怀柏伸手去抢,鸣鸾毫不反抗地把蜃影珠给她,而后眨眨眼,不止这一颗哦。
    你
    鸣鸾凑近她,压低了含笑的声音,你主动亲我一口,或者说声心悦我,我便给你一颗,怎样?
    怀柏气得口不择言,恬不知耻!
    鸣鸾眼中含笑。
    历经两世风霜,她早被磨得无坚不摧,心头长满厚茧,不痛不痒地耸耸肩,把恬不知耻的形象贯彻到底,你同我做一次,我便全部给你,可好?
    怀柏气得浑身发抖,但于那被冒犯的羞恼中,又滋生出一种极奇怪的感情,心跳得厉害,好像里面有人在敲着擂鼓,一下又一下,震得她全身发麻,悸动不已。
    扮鬼的行人欢欢喜喜地从她们身旁跑过。
    黑色的灯笼轻轻摇晃,路上驶来长长的棺车,车头驾着方方正正的紫檀圆椅,乌纱玉带的阎君坐在其上,左侧立着个青衣瘦书生,手执判官笔,腰悬生死簿,右侧牛头马面并肩站着,几个小鬼在车后,手拿着花篮,不停地往道路两旁撒花。
    这些花被存在灵石匣中,存了好几个季节,只为今日带着祝福送给众人。
    人们欢呼雀跃,争相抢着花朵。
    鸣鸾伸出手,抓到一枝红豆,鲜红浑圆的红豆如滴滴相思红泪,挂在细细枝头。
    送你。
    怀柏没有理她,挤在人群中去抢花,小半会过去后,她拿着一枝桃花走过来。
    鸣鸾眉目微弯,手中红豆轻轻晃动,一枝红豆,一枝桃花,我们真是相配。
    怀柏咬了咬唇。
    鸣鸾看着红豆,忽而笑道:我可以把蜃影珠都给你,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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