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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暴君后我每天都想守寡——浮白曲(64)

    他在桥上站了许久,迎面的风吹来凉意,将人从那连日来的压抑中拽出来,使人拥有片刻宁静。
    卫敛从衣领里拿出那枚狐狸玉佩看了看,眉目安然而静谧。
    他开导了徐文卿那么多,可其实他自己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任何一个有心的人都会悲哀这每日都在上演的悲剧。每时每刻都在看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心理出现问题也是迟早的事。
    卫敛杀的人不少,但那都是曾迫害过自己的,又或是欲对他在乎之人不利的。
    他从不会对无辜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光是看着他人生离死别,就是一件如此难受的事情。
    但他并不能表露出来。所有人都在崩溃边缘,他是他们的主心骨,定心丸。他不可以崩。
    那么姬越呢?
    姬越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剑下亡魂无数,杀过的人比他要多的多。
    多到每次战争回来,都要在甘泉寺住上一段时间来调整心态。
    他是王是将,更不能脆弱半分。
    卫敛有点心疼了。
    他很想见姬越。
    他们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见了。
    卫敛闭了闭眼,平复好思绪,再睁开时仍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转身走下桥,在金色芦苇丛边,看见地上人影成双。
    卫敛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看见夕阳下鲜衣怒马的那道颀长身影,满满少年气。
    那人穿着他临行前为他做的红衣,如火颜色宛如天边彩霞染红的织锦。
    卫敛怔了一瞬。
    他没看错罢?
    红衣青年牵着乌云踏雪马,站在桥头与他隔桥相望,挑唇一笑,眉目艳丽。
    随即一道雪白的身影扑入他怀中,将他抱得很紧。
    是熟悉的温暖,瞬间驱散原本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姬越。卫敛声音带着颤,你来做什么?
    想你就来了。姬越轻轻揽上他的脊背,谢忱回朝了,我把事情都交代给他们,就来找你了。
    卫敛静了半晌,低声:不怕死吗?
    怕。姬越将手指插入青年乌黑发丝间,哑声道,可更怕见不到你。
    见不到小狐狸,我的花都要谢了。
    不要百姓了吗?卫敛喃喃,你是王,你怎么能来这里
    姬越说:秦王为百姓做的够多了,连公子敛都派去赈灾了。他这些天一直都有好好处理公务,一个月做完了半年的部署。
    剩下一点时间,姬小越要用来陪卫小敛。
    姬越,你真是
    姬越笑问:真是什么?
    卫敛抬眸望他一眼,勾了人脖子去吻。
    如果一个人能够跨越死亡的距离来爱你,那他一定一生都不愿与你分离。
    姬越阖了眼眸,轻轻回吻他。
    身后是山河大地,满目疮痍,天空飘荡亡灵。
    日薄西山之际,长夜将临。
    阔别已久的恋人在落日余晖下接吻。
    他们从此至死不渝。
    第82章 睡觉
    浮云流移飘渺,天空光影变换,落日一点点沉下西山,残阳如血。
    卫敛睁眼看姬越的容色,青年风尘仆仆,俊美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倦色。
    一月之内完成半年部署,将朝中万事交代清楚,想来都知道是多么庞大的工作量。再加上赶路的时间姬越怕是在他走后的七日内就安排好了一切,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
    他这一个月都几乎不眠不休。
    卫敛辛苦的时候,姬越同样未能轻松一分。
    卫敛给了他一块面巾:戴上,我们去主城。
    主城没有病人,戴上面巾不是为了防护,而是避免被人认出来。
    君王亲临,所有官员必须前来拜见,少不得又是一番动静。卫敛现在不想让姬越应付任何人,姬越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先休息一夜,其他事明天再说。
    卫敛这段日子一直住在知州府。这座宅邸已经被查抄,如今归朝廷所有,门前看守的全都换上了朝廷的官兵。下人们收拾了最好的一间厢房,供卫敛暂居。周明礼暂代知州一职,同样住在府中,也方便向卫敛汇报。
    回到知州府时天色已暗,守卫见卫敛回来,纷纷弯腰行礼:公子。
    至于公子身后的那名红衣青年,在夜色中则看得不太真切。他们虽惊于其不凡的气度,与露在外一双潋滟夺人的凤目,却也没有多加揣测。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位会是当今陛下。
    卫敛颔首,与姬越一道进入府中。
    一进屋,刚将门关上,姬越便扯下面巾,将人抵在门板上亲吻。卫敛挣扎了一下,手腕又被姬越强硬地扣住,他身子绷紧一瞬,随即无奈地放松下来。
    比起夕阳下那个温柔而珍惜的吻,这回明显激烈许多,带着真正久别重逢、思念成狂的炙热。
    夜色深沉。
    烛光微微跳跃,被抵在门板上的青年轻轻喘着气,衣衫被扯得微微凌乱。
    不去沐浴吗?卫敛轻声问。
    昨日在客栈沐过了。姬越低声答,想着要见你,不能太狼狈,洗的很干净,还在祈祷今日不要下雨,不然又白洗了。
    卫敛忍不住勾了笑:这么庄重?
    嗯。姬越颔首,就差焚香净手了。你说要记得穿这身衣裳,我今日特意换上的。之前几日舍不得穿,你做的,我哪敢让它日晒雨淋。
    卫敛心中有股无以名状的酸涩,又泛起丝丝清甜。他笑问:这回不自称孤了?
    姬越答:卫敛不在,秦王才孤独。卫敛在,没有秦王,只有姬越,姬越并不孤。
    倒是愈发会说话了。卫敛腹诽一句,听出姬越语气里难以掩饰的疲惫,推了推人:去睡觉。
    姬越拒绝:不要。
    卫敛眯了眯眼:老实说,你都多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姬越道:你走之后。他每日睡觉不超过三个时辰。
    意料之中的答案。卫敛没什么意味地笑了声:那还不睡?别我这边还没病死,你先累死了。
    这么折腾,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姬越黑着脸:不许提死字。
    这不是重点。
    不睡。姬越固执地拥着他,我还没有看够你。
    你怎么跟第一回见我似的?
    一个月。姬越拥着人,声音渐低,阿敛,我从不知一个月可以那么长。
    卫敛沉默一瞬。
    他也不知道,一个月原来可以那么长。
    时间或许短暂,牵挂却是长远。
    才会在重逢时如此眷恋。
    卫敛别过头:你现在知道了,所以快去睡觉。
    狗皇帝,狗命要紧知不知道啊?
    姬越笑了一声,戏谑道:阿敛这么迫不及待想睡我了吗?
    卫敛震惊地直视他。
    姬越你怎么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可是调戏一句就能把脸从脖子红到耳后根的纯情小越啊!
    姬越慢慢挑开自己的衣带:如你所愿。
    卫敛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一月不见,姬越疯了。
    然而没等他跑远,姬越就从身后揽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喑哑:阿敛,可以吗?
    小心翼翼深藏着入骨思念,却又明显得浮于表面。
    卫敛:
    他低眸:好。
    深夜,周明礼从清安县考察回来,回到知州府,打算向卫敛汇报今日事宜。
    他也不是日日都汇报的,只有在有些不能决断的事上才会与卫敛商量。如今卫敛在众人心目中声望极高,有难事,找公子,准能得到解决。
    周明礼这么想着,走到卫敛房门前想要敲门,手刚伸出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极小声的呜咽。
    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他顿了顿,再仔细去听,发现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
    周明礼迟疑地问:公子可在?
    里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周明礼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又想起方才那声呜咽,想着公子莫不是遭人挟持了?
    公子武功极高,什么刺客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正当周明礼开始疯狂脑补阴谋论与凶杀案时,青年清冷又平静的声音传出来:何事?
    细听之下,就会发现那声音其实还含着一丝颤抖。
    但周明礼没听出来,见公子出声,他松了口气,脑中的恐怖猜测全部一扫而空:臣有事要禀。
    里头又是半天没有动静。
    周明礼疑窦丛生,试探地问:公子可否让臣进来?
    半晌,青年怏怏开口:若无要事,明日再禀罢若事关重大,直接禀明唔。咳咳!
    青年说到最后,闷哼一声,而后又狠狠咳嗽。
    周明礼: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清安县查出两名隐瞒病情的病人,这会儿已经送去清平县了,他来是要问该怎么处置这种瞒报行为。
    不过相比之下,他眼下觉得公子更可能是出大事了。
    公子是身体不适吗?周明礼不由关切道。
    公子是整个江州的救世主,他也是真心实意为公子着想。
    不过偶感风寒吃几剂药便可。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懒怠又无力,周大人到底所为何事?
    最后四个字已经有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你问这么多,你倒是说啊!
    周明礼犹豫片刻: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公子身体不适,那臣就不打扰公子歇息了,明日再向公子禀报。
    周明礼说完这句话就迅速离开了。
    卫敛:
    屋内。
    肌肤赛雪的青年伏在姬越肩头,全身紧绷,晶莹的汗水颗颗滚落,梨花容色皆被桃红掩映。
    任何人见了,恐怕都会感叹一句好一幕活色生香。
    卫敛垂着眼睫,分外恼火。
    隔着一道门,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生怕周明礼直接推门而入。
    虽然知道姬越绝不会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样子,可心理上的刺激是少不了了。
    待确定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后,卫敛狠狠咬了咬姬越的耳垂,真落下去却又放轻了力道,变成耳鬓厮磨的抱怨:你怎么一来就欺负我
    他就不该由着人胡来!
    姬越好笑又无奈:这也不能怪我
    他一直愧疚曾将卫敛弄伤那事,之后每回都极尽温柔,温柔得卫敛几次问他是不是没吃饱饭。
    但再温柔也受不住突然停下。事儿正进行一半,他难道还能中断?只能让卫敛赶紧把人打发走。
    只是没想到周明礼平日里寡言少语一个人,这会儿废话贼多。
    把卫小敛都快急哭了。
    卫敛躲人怀里,自闭了。
    他发现他虽然能够独当一面,见了姬越还是想往人怀里钻。
    可能这就是爱与依赖罢。
    他们谁也离不了谁。
    姬越抱着人哄了好一会儿,卫敛都跟鹌鹑似的不说话。
    然后姬越也不哄他了。
    卫敛抬头一看,姬越他睡着了。
    他睡着了
    睡着了
    卫敛:
    虽然明白姬越本就连日来劳累过度,发泄完精力后倒头就睡很正常,他还是久违地升起了一股弑君的冲动。
    一个两个的,干的都不是人事儿!
    周明礼回到房中,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是判官断案、司掌刑狱的官员,自然具有极强的侦查推理能力。方才没反应过来,如今一回味,怎么想怎么蹊跷。
    搞清楚疑点是他的职业病。周明礼想了半天,去问今日看门的守卫有何异常。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守卫竟说公子敛带了个人回来,是个眼睛极为漂亮的红衣青年。
    可府里今日并没有住进一位红衣青年。
    那青年能住哪里?
    想起公子敛房中听到的那声呜咽,根本不似风寒,分明是床笫之间才能发出的呻吟
    周明礼毛骨悚然。
    该不会是
    公子敛背着陛下有人了?!
    那青年眼下就在公子敛屋内?
    周明礼神色惊疑不定。
    背叛陛下,那可是死罪。
    他陷入了无比的纠结。
    一方面,他很敬佩公子敛对此次疫情做出的重大贡献。
    另一方面,他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对其有任何欺瞒。
    周明礼快疯了。
    另一边,姬越睡得很安稳。大抵是有卫敛在身边,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卫敛压下弑君的念头,给他盖好被子,抱着自家夫君甜甜蜜蜜地睡了。
    两人并不知道周明礼一夜无眠,还想了那么多。
    翌日清早,卫敛起身,姬越还在深眠。
    他的确是累惨了,好不容易有个安稳觉,仿佛要睡到天荒地老。
    卫敛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地穿衣起身,出去唤人打水来洗脸。
    卫敛刚出门,周明礼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得去一探究竟。若是假的,不能冤枉了公子,若是真的,也不能欺瞒了陛下。
    他思索了一夜,还是忠君之心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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