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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白驹——非天夜翔(64)

    我的天周洛阳心道。
    杜景礼貌地说:那么,我投祭司。
    周洛阳发现杜景有时身上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邪气,但换作是他,现在也没有解决办法。而在这幽暗不见天日的地底,所有人想的都一样阮松是杀人犯帮凶,所以他该死,因为他该死,所以百分之五十的死亡风险,就得由他来承担。
    你们凭什么审判我?阮松在黑暗里安静地说。
    凭我们人多。杜景礼貌地说。
    我来吧。周洛阳猜测这水理论上不会一喝就死,舌头沾上少许,也许会麻痹有反应,就像德安一样,死亡将是一个缓慢释放的过程,来让支配者们欣赏事情经过,戛然而死达不到效果。
    而只要喝得不多,拖过十二点,时间一回溯,问题就解决了。
    杜景沉声道:别动!
    周洛阳单手鞠起一点水,凑到鼻前嗅了下,无色无味。
    我看德安刚才还没死,回去还能找到他么?阮松说,这水该他来喝。
    冲着这话,我就投你了。昆说。
    小伍说:我也投他,现在三票。
    阮松没有说话,陆仲宇却道:算了,我替他喝吧。
    你没毛病吧?小伍说。
    陆仲宇说:我不忍心。
    周洛阳看了一眼陆仲宇,陆仲宇朝周洛阳笑了笑,说:也不一定就死,二选一,盲选呢,每当碰到这种时候,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说着,陆仲宇画了个十字,走近前去。
    杜景却在另一边的黑暗里说:等等,祭司喝了,你们先别动。
    水声传来,阮松就着昆的玻璃瓶,大口地喝下了三口水盆里舀出来的水,剧烈地咳了几声。
    支配者在耳机里说:观察他的情况。
    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周洛阳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只能根据声音猜测。
    肚子有点疼。阮松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紧张的原因。杜景沉声道。
    而就在这时,柱上的油灯燃烧到尽头,灭了。
    情况怎么样?陆仲宇大声道。
    不好判断!昆说。
    小伍打开了手电筒,照向对面,阮松蹲在横梁上,不断喘气,脸色苍白,一时大家竟无法判断水中是否有毒。
    杜景翻开他的眼睑,又捏开他的嘴,阮松的眼神有点涣散。
    支配者在周洛阳的耳机里说:祭司也许会假装中毒,想骗你们喝下另一个水源中的饮用水,先不要相信他。
    周洛阳看了眼左手边的水盆,沉默片刻,杜景在黑暗里说:不像是装的。
    足足四十分钟过去,黑暗里,没有人说话,最终传来一阵猛烈的呼吸声,小伍又问:怎么样了?
    他好像死了。昆的声音发着抖。
    陆仲宇说:咱们联手把他杀了。
    是的。周洛阳叹了口气,说道。
    杜景说:你们可以喝对面的水。
    小伍、陆仲宇与周洛阳安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喝。末了,昆说:喝够之后,用手电筒帮我俩照一下路。
    杜景说:用你的瓶子多装点水,后面还用得上。
    是这意思。昆说。
    小伍最先开始喝,喝过之后换陆仲宇,然后是周洛阳,接着又换小伍。周洛阳说:手电筒给我,我替他们照下横梁。
    没关系,昆说,我们慢慢地过来了。
    他们在黑暗里摸索,没有光亮,只要非常小心,也能通过。
    慢点。陆仲宇提醒小伍。
    我过来接你们。周洛阳拿着手电筒,小心地走过去,到得中央时,昆把玻璃瓶递给了他,说:先去装水,装满。
    周洛阳刚接过瓶,然则就在那一瞬间,横梁迷宫朝着东面开始缓慢地倾斜!
    什么声音?周洛阳道。
    杜景最先反应过来,说:回去!昆!回到西侧去!
    陆仲宇马上道:这是个跷跷板!小心别摔倒了!
    饮水的过程似乎触发了机关,水盆内的水位线一降低,横梁便朝着人多的那一边倾侧,阮松的尸体当即滑了下去。小伍吼道:你们快回去!
    不行!昆说,重量不等!重量!这跷跷板装置太灵敏了!
    往中间跑!陆仲宇道,给他照路!咱俩别动!
    巨大的横梁迷宫朝陆仲宇与周洛阳那一侧翻了过去,已将近三十度。昆与杜景退回到水盆前,小伍奔向横梁中央,周洛阳与陆仲宇退到另一端。周洛阳用电筒照着路,顿时为小伍捏了一把汗,只要踏错一步,人就会摔下去。
    小伍站到横梁装置正中央,与此同时,深渊底部传来了阮松尸体坠落的闷响。
    糟了,昆说,地图还在祭司身上。
    杜景答道:地图只要记住了就不再重要,反而尸体在这一关配重很重要。
    黑暗里,陆仲宇得到支配者的提示,接过手电筒,照向横梁迷宫北侧,那里似乎有一个锁闭的门。
    看到那里了吗?陆仲宇朝小伍说,教授,过去。
    小伍在黑暗里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横梁尽头,手电筒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犹如舞台上的聚光灯。
    有螺丝钉。小伍说,别晃,我看不清楚。
    陆仲宇稳住,小伍说:对面似乎有个闩,得把手伸进去,从里头打开。
    当心又有蛇。昆提醒道。
    小伍满脸一筹莫展,最终只得认命,说:算了,死就死吧。
    这次没有蛇,也许同样的机关,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可以打开,小伍说,里头是个很窄的通道,但要把隔板拆下来,螺丝钉拧不动。
    陆仲宇把手电筒交给周洛阳,说:我有工具,我过来。
    当心跷跷板,杜景提醒道,这边也过去一个吧。
    昆与陆仲宇于是同时朝中央走,周洛阳退后,杜景前进,在杠杆的两侧保持整个大横梁平衡。
    电筒照好。昆说。
    两人小心地抵达中央,松了口气,再一先一后,前往出口。剩下周洛阳与杜景,站在横梁的两侧,遥遥注视着黑暗中的彼此。
    周洛阳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杜景一定也在对面的黑暗里看着他。不片刻,出口传来一声金属轻响。
    拆下来了。陆仲宇说,你们可以慢慢地过来,注意脚底。
    周洛阳用手电筒照在对面杜景的身上、脸上,看见他鼻梁前那明晰的疤,杜景稍稍眯起眼,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
    我开始走了。周洛阳说。
    嗯,杜景说,我跟着你的脚步。
    周洛阳转开手电筒,照着横梁上的道路,两人朝着中间开始走。他俩是留在横梁上的最后两个人,背后再没有人能帮他们调节重量,只要有但凡一方踏错步伐,横梁就会马上倾斜,导致两人一起摔下去,粉身碎骨。
    他能感觉到杜景正在不断朝他靠近。
    说点什么?杜景道。
    不想说。周洛阳答道,集中注意力。
    杜景轻松地说:没关系,要死也是一起死。
    我不喜欢你这样。周洛阳忽然在黑暗里说,以手电筒照向杜景的脚下。
    不喜欢什么?杜景说。
    不喜欢你强迫阮松喝水的行为。周洛阳答道。
    他知道黑暗里,剩下的人都在听他们的对话。杜景也没有辩解是他自愿喝下之类的,更没有反问周洛阳那你想如何解决。因为他明白周洛阳谈论的并非单指阮松之死这件事本身,也并非对阮松有什么同情,或者说觉得他罪不至死,事实上周洛阳想说的,与阮松之死已经无关了。
    我就喜欢你不喜欢我这种行为,表现出的愤怒。杜景漫不经心地说。
    周洛阳说:不是说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做
    我知道,杜景淡定答道,而是我令你觉得,我很陌生,你就像突然不认识我了。
    是的。周洛阳停下脚步,他们距离横梁中央已经很近了。
    另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等待他俩过来。
    往中央跳,杜景说,我抱着你,来。
    周洛阳沉默片刻,收起手电筒,四面八方顿时一片黑暗,紧接着,他朝黑暗中飞身一跃。
    杜景仿佛心有灵犀,一个侧身,蓦然紧紧抱住了他。
    凡赛堤之眼,三枚指针重叠,十二点整。
    时间瞬间回溯,回到了前一天的半夜十二点,周洛阳躺在床上,杜景则与他彼此紧紧抱着。
    周洛阳吁了口气,想松开手,翻个身,平静片刻,杜景却不由分说地把他抱得更紧了,固定在自己身前。
    第54章 未来
    同一天里:
    周洛阳第三次进入密室, 他甚至没有多看阮松一眼。离开牢房后, 所有人的反应与昨天一模一样, 就在他们位于哈努曼密室中,一起望向装有毒蛇的单面玻璃箱时,杜景一脸淡然地戴好指虎, 包上西服外套。
    退开点,杜景朝众人说,保不准里面有什么。
    众人于是退开了少许, 周洛阳却始终站在杜景身后, 握住了他的手掌。
    一声轻响,杜景出拳, 揍爆了玻璃箱,碎片朝里飞去。德安上前要往里摸, 却被周洛阳拉住了手臂。
    用这个。周洛阳把从第一关牢房里,卸下来带在身上的铁杆递给杜景。
    杜景用铁杆探进玻璃箱中, 抽出来时,上面盘着一条蛇。
    瞬间所有人大喊,那毒蛇犹如箭矢般蓦然一弹, 择人而啮!陆仲宇速度却更快, 犹如闪电般的反应,出手扼住了蛇的七寸!
    陆仲宇提着蛇,余人马上退开,杜景一瞥他,说道:好身手。
    好身手周洛阳心有余悸, 哪怕做足了准备,仍然差点被咬。他与杜景早知道里头有毒蛇,反应不奇怪,陆仲宇却是最厉害的那个,他什么都不知道,仅凭一个影子,就准之又准地拿捏住了毒蛇的七寸。
    陆仲宇说:小时候在老家,爷爷帮人捉过蛇,学会了。
    众人盯着陆仲宇,只见他提着蛇,拿到火盆前,把毒蛇烧死。正在余人注意力都在蛇上时,周洛阳忽然道:祭司,你最好别私下去碰里头的东西。
    周洛阳挡在玻璃匣前,挡住了阮松去搜玻璃匣的举动,阮松被识破,也不声张,只得走到一旁。
    里头有什么?杜景朝周洛阳问道。
    周洛阳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伸手进去,摸出了一把钥匙,朝他们出示,以示自己没有私藏。
    还有东西。周洛阳喃喃道,这是上一次进密室时,自己也没有发现的。
    接着,他又摸出来一小管针剂抗蛇毒血清。
    他马上望向阮松,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什么意思?!也即是说里头是有解毒药的!上一次,阮松摸到解药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换句话说,他蓄意让德安死!
    干什么这么盯着我?阮松莫名其妙道。
    带上吧,陆仲宇说,说不定后面还有用。
    众人通过第二关,进入安全屋,这次德安还活着,周洛阳的感觉非常奇怪,当然,上一次到了最后,德安也没有死了。
    但得知他的身世与经历后,周洛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德安像个聪明的大学生,长得也挺帅,只有二十二岁,经历被困在密室的沉重气氛后,他是最先自我调整过来的,也可能是因为乐天性格使然,导致他一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之中。
    怎么老盯着我看?德安打趣道,看上我了?
    周洛阳没有解释,看了眼杜景,杜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了。
    你们都是gay吗?周洛阳说,我就好奇问问。
    这句话有效地调节了气氛,德安说:是的话你想做什么?利用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彻底放松一下?
    周洛阳:
    这帘子可以用,昆拉开浴帘,随口说了句,两位如果互相配对成功,可以里边请。
    众人:
    我是双。昆随口说。
    我是gay。陆仲宇说。
    阮松冷淡地说:我不是。
    嗯。陆仲宇点了点头。
    小伍说:我是,你们俩呢?
    周洛阳看了眼杜景,杜景答道:我不是。
    周洛阳答道:我算是吧,我对男人的身体没什么兴趣,只对他有兴趣。
    杜景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他养的狗。
    哪种狗?小伍说,你们放得这么开么?
    不是!周洛阳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算了。废话适可而止,接下来想想怎么办吧。
    杜景手指在桌上叩了叩,耐心地说:寒暄结束,我有几句话想说,听清楚,我只说一次。
    当心监听,德安说,说不偷听,洪侯一定在偷听。
    没关系,杜景沉声道,我有对付他的办法,不要打断我。
    昨天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周洛阳瞬间明白了杜景的潜台词黄霆与庄力,这个时候一定也在行动!而他们的密室逃生,是杜景安排好的,他也许在设法引开洪侯的注意力,方便黄霆采取行动在外准备接应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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