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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75)

    是故意还是无意,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会听他解释,就算听了也不会信,就算信了也会装作不信。
    所以他担心,他害怕,却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偷偷将这罪证带到这无人之处企图销毁。
    他在井边对着雏鸟说的那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并不全是夸张,谋害手足向来都是皇家大忌,更何况伤及的还是储君,这罪名一旦坐实,他便可能性命堪忧。
    水镜在旁沉默地看着他哭,并没有出言宽慰。
    依照人间的因果之论来说,是允荣偷走雏鸟的举动致使成鸟发狂伤人,是成鸟伤人致使大銮向白赫动兵,即便允荣最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但这后果却的确是因他而生。
    虽然就算没有这件事,大銮也一定能够找到别的借口攻打白赫,但如今木已成舟,允荣便成了这场战火引线的点火之人。
    他可以觉得委屈,无辜,但却无法理直气壮地说此事与他毫无瓜葛,他可能觉得后悔,痛苦,但却无法更改已然出现的定局。
    人间有人间关于对错奖惩的法则,这是人世秩序的根基,也是人世得以存续的倚仗,水镜从不对此多加置喙。
    允荣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水镜都不打算指责或者宽慰。
    或许正如解无移所言,他不过只是一个旁观的看客,戏中人或生或死,或喜或悲,或对或错,都与他无关。
    允荣的哭声由小变大,又渐渐转为啜泣哽咽,他似乎哭得有些疲惫,索性蹲下身,又一屁股坐在了荒草之上。
    水镜也随着他坐下,把手中的雏鸟放在被双腿兜起的衣摆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它。
    小东西真是不知道累,叫了这么久还没有消停的迹象。
    允荣的啜泣已经停下,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枯草,像是在发呆。
    水镜看了他一眼,继续戳着雏鸟的脑袋问道:你皇兄伤得很重?
    那檄文里连戕害这种措辞都用上了,若不是见这宫里不像是办过丧事的样子,他都要怀疑太子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允荣听见皇兄二字,睫毛微微动了动。
    许是因为心里堵着的所有情绪都随着方才的眼泪流了个干净,又或是因为难得有机会把那些不敢对人言的秘密都说出来,允荣此时竟然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感,再也不想藏着掖着,点头道:我把小鸟偷带下来的时候那两只大鸟没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刚好皇兄上去看它们,它们大概就把气撒皇兄身上了,皇兄被抓伤了脸,脖子,胸口,还差点被啄瞎眼睛,胳膊好像也受伤了,后来摔下去跌断了腿,疼晕了。
    水镜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坦白噎了一下,好半天才认同道,嗯,听上去确实伤得不轻。不过海东青到底养在哪了?为何还有什么下来上去?
    允荣舔了舔嘴唇,道:在苍穹阁,是父皇派人在御花园专门为那对海东青建的一处高阁。
    水镜点了点头,没想到大銮皇帝对那对海东青还挺重视。
    允荣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低头深深拧着眉头,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道:皇兄摔到楼下之后好像看到我了。
    水镜有些吃惊,但很快又疑惑道:你不是说他疼晕了吗?
    允荣看向一旁,叹了口气道:刚摔下来的时候还没有晕。
    作者有话要说:
    9点还有一更~
    第111章 无声对峙苍穹阁
    他顿了顿, 继续道:我本来只是想把小鸟带下来玩一会儿就送回去,也没离开太远,就在楼下的小竹林里, 后来听到动静我就赶紧跑回去看, 然后就看到皇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浑身都是血我当时吓得不轻, 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兄已经晕过去了, 我听见有人过来,就就跑了。
    水镜道:那你为何会觉得他看到了你?
    允荣垂头丧气,一边认真回忆一边道:皇兄落地之后好像撑了一下地想起来,但是没能起得来,然后大概是想找人帮忙, 所以抬头看了一圈,当时我站得不远, 他要是没眼花应该能看见
    你可真行,水镜啧道,就站那看着?
    不是!允荣急忙辩解道,我当时是想过去扶他的, 但他突然就突然就趴下不动了
    水镜笑道:你以为他死了?
    允荣搓着额角, 有些羞愧,点头嗫嚅道:我当时都吓傻了,我就想,他要是真死了, 我在他旁边,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水镜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太子要是真死在那,旁边站着另一个皇子,怎么看都脱不了干系。
    允荣抿了抿嘴,低头继续道:其实当时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过去看看,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不管,但是我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附近好像有人来了,我又慌了,就跑了。
    水镜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虽然他的话听上去很矛盾,但水镜差不多能理解他当时内心天人交战的纠结。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自己的兄长浑身是血地从楼上跌落,受到惊吓也实属正常。
    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惊吓之后可能什么也不会多想,会直接扑过去看兄长的情况,因为他们没有我可能会被当做凶手的顾虑。但从小生在皇家,所有事都变得比看上去复杂,遇到任何事,都不得不去多想,去犹豫,去掂量。
    水镜指了指那只雏鸟,问道:那它呢?当时它在哪?在你手里?
    允荣点了点头:一直在我手里。
    水镜道:那如果你皇兄真的看到了你,应该也看到它了?
    允荣又点了点头。
    水镜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担心你皇兄会把看到你和雏鸟的事说出去?
    允荣看着他:你说呢?
    水镜挑了挑眉:那你皇兄现在醒了吗?
    嗯,允荣点头道,已经醒了,第二天就醒了。
    水镜道:那这几天有人来盘问你吗?
    允荣愣了愣,摇摇头:没有。
    水镜笑道:那不就行了?如果他看到了你,怀疑你,想对付你,不趁着现在遍体鳞伤的时候把你牵扯进来顺便卖个惨,难道还等着伤都痊愈了活蹦乱跳的时候再来翻旧账吗?还能给你这么长时间毁灭罪证?
    唔允荣偏头皱眉,若有所思。
    水镜瞥他一眼,弹了弹他的脑门道:说不定从头到尾就是你自己吓自己,他根本就没看见你。
    允荣叹了口气:可能吧。
    水镜静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我原本只是好奇你这么一个怕鬼的小孩为何要来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别的都没想深究,你自己非得连根带梢的往外吐,怎么,是不是这些天憋坏了?
    允荣撇了撇嘴:反正说都说了,不如说个痛快。
    水镜挑眉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呗?
    允荣怔了怔,大约是平日里没被人这么说过,片刻后噗嗤笑了出来,颤着身子点了点头。
    水镜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调侃道:现在不怕我出去乱说了?
    允荣收住了笑,定定看了他好半天,移开目光深吸了口气道:不怕了,我想明白了。
    水镜好奇:想明白什么了?
    允荣看向他,狡黠一笑道:这就要感谢你方才帮我分析了,皇兄若是一醒来就说他在苍穹阁看见了我,你再将我和雏鸟送到他面前,那简直就是人赃并获。但他却至今都没有说,也可能根本没有看见我,如果现在你带着我和雏鸟去邀功
    允荣凑近几分,意味深长道:你怎么证明这雏鸟不是你偷出来的,而是我呢?
    水镜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抱胸轻笑道:哟,这是想反将我一军?
    允荣有几分得意地挑了挑眉,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挑衅。
    水镜笑了片刻,忽然眯缝起眼睛小声道:你猜我若是现在将你敲晕,把雏鸟放回木匣子里搁在你旁边,再弄出点动静引人过来,你会是什么下场?
    允荣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但很快又伸着脖子道:我,我可以说是栽赃。
    哦
    水镜阴阳怪气地拖着长音点点头,嬉笑眨眼道:那栽赃你的是谁呢?我吗?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吗?你怎么证明有我这么一个人?怎么证明我曾出现过?最重要的是
    他学着方才允荣意味深长的模样凑近道:到那时,你还有证明的机会吗?
    允荣呆了片刻,瞪眼道:可,可这样你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水镜耸肩摊手道:我说了,我不需要好处啊。
    允荣急道:那你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嘘,水镜竖起手指,拍拍他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本来呢,我心情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是懒得做的,但居然有人威胁我,我就不太高兴了。
    允荣与他对峙半晌,垮肩叹气认怂道:我错了。
    叹完后,他又自顾自垂眸道:其实我就是确定了你不会说出去,才跟你打打嘴仗过过嘴瘾。
    哦?水镜饶有兴趣,怎么就确定了?
    允荣抿了抿嘴,抬眼道:你知道方才我说皇兄受了重伤,还有我哭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吗?
    水镜愣了愣:什么表情?
    允荣一字一顿认真道:满脸都写着无所谓,我就看个乐子。
    水镜眨了眨眼:是吗?
    嗯,允荣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你就像在看笑话似的,根本就不在乎到底孰是孰非,谁对谁错。
    水镜一时语塞,偏头想了想,喃喃道:有那么明显?
    允荣瞪着他:非,常,明,显。
    水镜瞥了他一眼,掸了掸衣摆,托着雏鸟站起身来:行吧,这天色也不早了,趁着还没黑透赶紧回去吧,你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简直就是在昭告天下自己心怀不轨。
    允荣忙跟着起身,拍拍屁股,指着雏鸟道:那它呢?
    水镜伸手过去,戏谑道:怎么,舍不得?要不你再带回去?
    允荣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水镜道:它的下场你就别操心了,操心好你自己就行。
    哦。
    允荣闷闷应了声,呆站了片刻后,他指了指身后的洞门:那我就这么走了?
    水镜好笑道:否则呢?再跟我依依惜别一会儿?还是想让我送你回去?
    允荣撇了撇嘴,转身往洞门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水镜,半天才憋出一句:多谢。
    水镜摆了摆手,允荣转过身去,顿了顿,又转了回来:后会
    水镜竖起食指打断道:别后会了,后会无期。
    允荣鼓着嘴瞪了他一眼,终于利索地转身走了。
    水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雏鸟,回身走到井边拾起了地上的小木匣。
    这木匣里被允荣铺了几层厚厚的枯草,草上还残留着几簇从雏鸟身上掉下的细小绒毛。
    水镜手指轻轻拨开草窝边缘,发现枯草下方还有几个凿出的气孔。
    他将雏鸟放进匣子里,关上匣子听了听。这匣壁十分厚实,一旦合上,雏鸟的叫声便变得几不可闻。
    他满意地将匣子夹在腋下,抬头看了看擦黑的天色,重新跃上墙顶,往御花园行去。
    傍晚的御花园分外冷清,水镜轻松避开了零星的几个宫人,在御花园随便绕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新建起的苍穹阁。
    这阁坐落在御花园西北角茂密的竹林中,一条石子曲径从竹林穿过,延伸到它脚下。
    不得不说,这座楼阁的样式实在是非常的与众不同,不同到水镜差点都没看出它是座阁。
    藏身于竹林中远远看去时,如果不是那四根立柱的正中有一条直通向上的阶梯证明了它还有二层,水镜甚至以为它只是一座凉亭。
    直到走到近前,视线不再被上方的竹枝遮挡,水镜才看清这阁的全貌。
    唔,其实与凉亭也相差不大。
    它的整个一层只有四根立柱和中间那架木梯,二层的外形也和凉亭的顶盖差不多,锥形,尖顶,仿佛一颗被四根筷子撑起悬在空中的巨大粽子,不,更像是兰兆草原上牧民住的穹庐。
    只不过,这穹庐乃是木制,且除了底部以外,其余各面都以雕花镂空,那些镂空的大小和疏密控制得非常巧妙,既不影响美观,也保证了海东青无法从缝隙中逃脱。
    啧,这么又大又精致的一个鸟笼,真是煞费苦心又巧夺天工。
    水镜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
    他的目光重新从二层挪回一层,此时天色已暗,一名宫人正用长杆将四根木柱上挂着的灯笼依次勾下来点亮再挂回去,点完之后,他又提着油灯顺着木梯上了二层,不消片刻,二层也透出了微弱的火光。
    宫人上楼时,水镜清楚地听见了尖锐的鸟叫声,那声音明显不是寻常鸟雀能够发出的,至少能够说明那对海东青还没有被绳之以法。
    又等了片刻,那宫人才从二层回到了一层,但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面朝着水镜所站的方向在立柱边坐了下来,把油灯放到了一旁,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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