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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丨林暮烟丨(83)

    韶玉见他不语,全当他是稳重深沉口风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许是因为在海上也无旁的消遣,韶玉似乎很闲,除了偶尔被掌舵的渔民请去确认一下航行方向,其余时间都在水镜身旁喋喋不休。
    他说起自己幼年习武的经历十分起劲,加上入宫之后的种种见闻,一说便说了一个下午。
    水镜不多言,却也并不嫌他聒噪,听到有趣传闻还暗暗记下,打算写进他那册子里。
    到了傍晚,晚膳备好,水镜说太子太累,可能要睡到明晨,韶玉早将他看作了太子亲信,听他这么说便也未去打扰,招呼众人吃了晚饭,各自回房。
    入夜之后,海上渐凉,甲板上再无人走动,空中也再无海鸟盘旋,除了风声与海浪声外一片静谧。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水镜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借着月色在他那本册子上写写画画,将下午听韶玉说的那些有趣见闻记述下来。
    写完之后,将未干的墨迹迎着海风晾了片刻,便合上册子收入了怀中。
    他抬头看向天中皎月,忽而想起那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又想起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不禁心中笑叹,人间多情,明明风花雪月本无心,却硬是叫他们借来寄思写意,平白染了一身苦涩闲愁。
    水镜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的,若不是他耳力极佳,在这风浪声的干扰下还真未必听得见。
    水镜也不回头,抿唇一笑道:太子殿下睡醒了?
    解无移脚步一顿:你听见了?
    水镜轻笑道:作为一个梁上君子,耳力不佳如何使得?行窃之时岂不容易被人抓包?
    解无移听他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一般,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坐了下来,道:即便听见脚步,为何就能猜到是我?
    水镜看他一眼,道:寻常人走路,即便想放轻脚步,也会碍于身体笨重无法控制,唯有习武之人才勉强能略作收放。这船上能将脚步放轻到这个份上的,除我之外,只有你和韶玉。但若是韶玉,恐怕不等我听见脚步,就已先听见他的嗓门了。
    解无移不知他为何突然调侃起了韶玉,以为韶玉因他身份不明之事对他进行了盘问,道:韶玉为难你了?
    水镜夸张道:何止是为难,他还和我打了一架。
    解无移皱了皱眉:然后呢?
    水镜道:没打过我。
    解无移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依着他的性子,应该会对你心服口服了?
    可不是么,水镜道,絮絮叨叨和我聊了一下午,非说我是你藏着掖着带上船的贴身侍卫。
    解无移忍俊不禁,摇头苦笑。
    水镜偏头道:对了,你饿了么?韶玉说给你留了饭菜,在灶上温着。
    不了,解无移道,中午吃完就睡,本就还未消食,这才出来走走。
    水镜闻言打趣道:那你还坐着?想消食不得站着么?
    解无移愣了愣,水镜以为他又要反唇相讥,却不料他却是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说罢,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迎着海风站上了船头,抬首望向夜空。
    月明星熠,夜风习习。
    水镜望着他负手而立的修长背影和身后飞舞的青丝,听着吹动他衣摆的猎猎风声,看着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脚下,不知怎的,竟忽然觉得有几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清冷寂寥,叫人不忍让他独处。
    不忍?
    水镜自嘲地笑了笑,这词可太过矫情了。
    虽是矫情,他却还是顺从心意站起了身,前行几步走到了解无移身旁。
    解无移稍稍偏过头来:怎么,你也消食?
    水镜但笑不语,微微挑眉。
    解无移也不再问,继续看向夜空。
    看了许久,见有一片薄云飘至月前,将那明月半掩,他怔了怔,将目光从夜空移至海面,喃喃道:银河引路月为丘,说得便是此景吧。
    水镜写过那曲《问归期》,自然也记得曲词中的这么一句。
    他看向海面,见银河倒映于海上,犹如一条指引前行的灿灿长路,而那被遮住一半的满月映在水中,则像是长路尽头的一座山丘。
    此景幽静唯美,叫人舍不得将视线挪开分毫。
    水镜不禁感慨道:我原以为那曲词并传说皆是臆造,未料海上还真会出现此般天河引路,半月为丘之景。
    解无移沉默片刻,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只可惜,引路的银河出现了,原该循路而归之人,却回不来了。
    水镜知道,他这是想起了昨夜那母子二人,想起了那些在海上失踪的渔民,故而触景生情。
    每每谈及政事,谈及百姓,解无移总会忽然变得深沉凝重,再不见一丝少年该有的恣意轻狂,就像是一棵一心向阳的春草被蒙上了冰霜一般。
    上次在望溟塔顶,解无移曾说自己寄情于南海之滨,钟情于家国乡土。那时水镜便察觉到,他对虞国这片土地,对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有着一种水镜无法感同身受的情愫。
    或许是责任,或许是眷恋,亦或许是其他水镜无法理解的情感。
    不能感同身受,便也不知从何宽慰。
    水镜静静看着海面,半晌才找出一个稍微不那么突兀的话头,问道:你这次出海,是想做什么?
    解无移似乎有些意外,偏头道:你不知道?
    水镜看他一眼,哂笑道:总不至于真是为了除什么海妖吧?
    解无移道:正是。
    水镜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还真信这世上有妖?
    若是寻常百姓,哪怕是允和允荣这些皇子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之类也就罢了,可虞宫却有释酒这样一个对世间认知不亚于水镜之人存在,解无移在他的指点下,怎还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解无移抿了抿嘴,既未说信也未说不信。
    水镜皱眉道:难道释酒没与你说过,那日海上出现的画面只是大銮攻琼的战场,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蛟蜃吐气灭国预兆?
    解无移点了点头:说过。
    水镜奇怪道:那你还除什么海妖?这海里根本就没有妖。
    解无移摇了摇头,单手搭上栏杆,指尖随意轻点,道:蛟蜃吐气是谣言,海妖作祟亦是谣言,但渔民失踪却是真的。我要除的海妖并非是指妖物,而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妖异。
    水镜这才了然,解无移的确不信这海中有妖,他想除掉的是致使渔民失踪的原因。
    水镜静默片刻,他对解无移所说的事出反常并不太认同,但却也没有直接否定,只轻敲缓击道:其实,渔民失踪在沿海并不算罕见,海上突发情况本就极多,飓风,暴雨,海溢,暗礁,漩涡都有可能使渔船沉毁。
    解无移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渔民失踪很可能只是因为天灾,即便我想除,也无能为力,是吗?
    水镜没有否认,这正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天灾数不胜数防不胜防,他并不觉得解无移亲自来一趟就能改变什么。
    方才他之所以没有单刀直入,也正是因为他觉得以解无移的悟性并不需要他说的太直白,点到为止即可。
    但看解无移这反应,似乎他早已听过类似的劝诫,却并不认同,而是有他自己的见解,且成竹在胸。
    水镜略一细想,也对,他方才说的那些,别说是释酒,恐怕就连国主国后都不会想不到,自然早就有人质疑过。
    而解无移如今却还是出了海,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找到了某种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足以证明渔民的失踪并非是因天灾。
    果然,解无移看向水镜,认真道:方才你说的那些天灾中,海溢是因地动,数年方有一次,不至于如此频繁。
    水镜想了想,认同道:没错,海溢不作考虑,暂可排除。
    解无移点了点头,有条不紊道:从蜃景出现至今,失踪渔民共四十九人,所有案宗我都细看过。其中只有两人出海期间海上出现过雷雨风暴,其余四十七人从出海到上报失踪期间都是晴空万里。
    水镜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倒是也可以排除飓风暴雨之类的天气原因。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暗礁,漩涡这些都与风雨无甚关联,且在深海之中十分常见,你又如何确定他们不是遇到了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张九龄《望月怀远》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
    第122章 海中城墙骨扇礁
    解无移并未直接回答他, 手指轻轻敲着栏板,似是在考虑应当从何说起。
    整理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道:你应该知道, 南海的浅海与深海之间, 有一道明显分界。
    水镜在记忆中略一搜寻, 便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道:骨扇礁?
    解无移颔首道:对。
    骨扇礁乃是南海中的一条巨大的弧形礁带, 两端与海岸相连,弧身将南海的整个浅海海域围绕其中。
    整条礁带最宽处有数丈,最窄处也有丈余,礁带中段有一座海岛,与礁带同名, 叫做骨扇岛。
    除骨扇岛外,这条礁带的其余部分均未凸出海面, 但顶部距海面极近,在海水清浅之处,甚至站在船上都能以肉眼看见其墨色礁身。
    因此,吃水稍深一点的船只便无法保证在船底不触礁的情况下从其上驶过。
    自南海成型时, 这条礁带便与南海同在, 海岸自古便有不少关于它成因的传说,其中最广为人所接纳的一种是说,它乃是远古海兽的骸骨堆积而成,再加上从高处俯瞰, 被礁带所围绕的浅海仿佛一个巨大的扇面, 久而久之,它便有了骨扇礁这个名字。
    解无移道:骨扇礁算得上是南海一景, 在整个天下都广为人知,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它在沿海渔民口中还有一诨名。
    水镜正聚精会神听着,解无移却忽然饶有兴趣地看向他道:你既在世间游历千载,所知所见不计其数,想必对此也有所耳闻?
    他眼中带着几分促狭,似是料定水镜必然不知。
    水镜笑睨他一眼,挑眉道:巧了,在下虽是不才,却恰好对此略知一二,这诨名乃是海中城墙,对否?
    解无移倒是未显失望,只是目视前方微微撇了撇嘴,道:没错。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追问道:那你可知他为何被称作海中城墙?
    水镜想了想,其实他也只是隐约记得骨扇礁有这么个别称,至于是何时在何地听何人因何事提及,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况且,解无移难得恢复了几分少年心性,显然是好不容易从先前的情绪里脱离了出来,水镜有意如他所愿,便顺着他的意思笑道:我都说了是略知一二,那自然是只知一二,不知三四,还请太子殿下不吝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解无移听出他这是在有意相让,反倒略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内里倒也无甚玄妙,只因渔民们认为,骨扇礁不仅是浅海与深海,近海与远海的分界线,还是善海与恶海间的阻隔。
    水镜疑惑地眯了眯眼:善海与恶海?
    从来只闻人分善恶,却未听说过海也有善恶之分,这是何道理?
    解无移点了点头,正了神色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暗礁、漩涡都在深海之中,在骨扇礁所围的浅海范围内并未出现过,所以渔民们将充满危险的深海称作恶海,将平和安宁的浅海称为善海,认为是骨扇礁为他们阻挡了来自沧海深处的凶险与恶意,因此将它称作海中城墙。
    水镜缓缓点头,若将这些当成个乐子来听,倒是真有几分意思,完全不输他怀中那本册子里的记述。
    但他知道,解无移之所以与他提及这些,绝不仅仅是因为有趣,而是想借此证明些什么。
    还未等水镜理清头绪,解无移便接着道:正因深知远海凶险,早在虞国建国之初,先祖就曾颁布过一条针对渔民的禁逾令,旨在禁止渔民逾越骨扇礁,将出海范围限制在浅海之中。
    听至此处,水镜才算是明白了解无移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因有禁逾令存在,渔民的出海范围与危险的深海以骨扇礁为界,并不重合。
    但是
    水镜抿了抿唇,尽量委婉地说道:并非是我质疑你先祖的威信,但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又何况是渔民出海?一旦远离陆地,天高皇帝远,他们即便是逾过骨扇礁进了深海,又有谁能知晓?
    不料,解无移对此并不反对,反而深以为然地笑了笑,附和道:你说得没错,即便是先祖也并未指望这条禁令真能起作用。它虽被算作禁令,令文中却只详述了深海如何凶险,并未针对逾越礁带的行为定下处罚。可以说,与其称其为禁令,倒不如说它只是一句箴言。
    水镜以往常听人评价虞国国主中和庸怠,惯将我无为而民自化挂在嘴边,看来他这位先祖也不遑多让。
    颁布禁令却又不设处罚,这不就如同一个大人对孩子说那里危险,你最好不要去,但如果你非要去,那就去罢?
    水镜无奈一笑,收回思绪道:既然你也知禁令无甚威慑,又为何认为他们未入深海?
    解无移道:因为假设他们进入了深海,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水镜认真听着,等着他将这不合情理细说分明,解无移却是话锋一转,问道:你上船之前,可有听说昨日岸上那场祭祀?
    水镜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将昨晚遇见那母子二人的事简略说与了他听。
    说完后,水镜还顺嘴调侃了一句:人家对你感恩戴德,还赞你无私无畏,你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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