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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修真)——岳千月(133)

    地牢之内一片血气寒气直冲,微薄希翼被碾碎之后,便化作百倍千倍摧垮着所有人的意志。
    君上君上啊!!
    混账,老子杀了你!!
    昔日臣属与子民濒临崩溃的嘶吼已然传不入蔺负青耳中,一张张目眦欲裂的脸孔也映不入他眼里。
    啊啊, 他已没了意识, 哪怕已经紧紧地咬着牙关, 窒痛喉间还是无意识地漏出丝许破碎的音,瞳孔散大得越来越厉害。
    汹涌的阴气疯狂冲击身上, 那片清瘦身子再也撑不住这般折磨,竟迎着那铁刺狠狠向上挺起又落下,金架金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如骤雨般越响越急, 越响越急。叮叮铛铛叮叮铛铛!
    天外神放声大笑起来。吴尚走至金架面前, 猛地抬手扼住蔺负青染血的下颔:开口求饶, 叫城里魔修回城救你,我便叫阴流停下。
    他眼神带着蛊惑:如若不然这阴流还可以再加。
    剧痛与寒冷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尖端。蔺负青神智在颠倒间时聚时消,他硬是绷紧了薄唇不再发声。
    他不能张口。
    他乃帝君,倘若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垮了, 倒了, 丑态毕露地哭痛求饶他怕此地的所有魔修都要彻底崩溃绝望。
    可是他真的承不住了, 阴气撕咬着五脏六腑,浑身都在不堪忍受地痉挛着,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
    蔺负青的意识还在酷刑间煎熬着,可他这副千疮百孔的身躯早就过了极限,再也无法将阴流全数容纳。
    行刑用的阴气自那铁链之上冲下,残忍地注入被压跪在魔君下方的母女体内
    首先响起的,是一声稚嫩却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那个城卫长的女孩子。她还那么小,瞧着才四五岁,一直恐惧地瑟缩着。
    直到此刻,那柔嫩的身子猛然弹跳起来,像一只被活生生扔进了油锅里的小白兔。
    啊!!娘亲,娘亲
    女孩尖利地惨哭,翻滚着,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她的后背插着那只致命的铁钩,阴气便从此处挤入那小小的血肉之躯内。
    痛,好痛!!娘亲救桃桃,啊啊救桃桃啊
    女孩后背迅速开始腐烂泛黑,森白的骨头暴露出来。孩子眼珠翻动,捂着胸口呕血,惨不忍睹。
    她所虚弱呼唤的娘亲披头散发,泪流满面地抱着女儿,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在呢,啊,娘亲抱着你呢
    高吊的金线摇曳,蔺负青挣扎着。他的经脉开始断裂,血肉接连爆开,大片艳红洒在金架上。
    焦黑的腐蚀伤蔓延到了曾经清美出尘的脸上,沉如灌铅的眼睑颤颤半开。
    眼前像下了雨,一片模糊水雾。
    桃桃,娘亲的好小宝女子浑身哆嗦,双手按在女孩细弱的脖子上,想给孩子一个不那么痛苦的结束。
    然而还未待她用力,阴流也同样降临在这可怜母亲的身上。女子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再也无力动作。
    牢内黑暗,掌管阴石行刑的天外神冷汗涔涔,神尊,这魔种好像,他好像真的受不住了经脉都断了,这
    金眼人看着蔺负青的眼神已经类似于惊恐。他不相信竟真的有下界的贱种可以在阴气折磨下坚持到这种地步还不松口。
    这人是要带回上界去的,若是死了,尊主必会怪罪啊。
    吴尚的语调漫不经心:那就再取一粒镇魂丹,给他吊着命。
    他眯细金眸,颇为不耐地道:蔺魔君不是嘴硬么?我今日偏要听他喊出救命二字来!
    可这些天,他断断续续都服了三四十粒镇魂丹了。怕是,怕是
    怕什么,这可是最绝妙的鼎炉,岂会轻易就坏了。
    很快,染红的下颔被强硬掰开,丹药送入口中,和着自咽喉冒出的血一起咽回去。
    吴尚手中把玩着一块阴石,阴鸷道:我要你清醒地看着你的子民是怎么死的,这便是违逆神意的下场。
    说罢,他手中阴石毫不留情地扎向魔君心口,狠力往血肉模糊的伤处挤去
    啊!蔺负青双眼猛地睁大到极致,最后一点清明微光在深处疯狂抖摇,血从眼眶里渐渐淌下来。
    可他也只不过叫了那么一声而已。
    吴尚有些躁怒,他猛地掐住那咫尺处的纤细白颈,眼底闪着疯狂的光,将阴石往血淋淋的心口深处再刺下半寸:这滋味如何?魔君陛下求不求饶?
    蔺负青已经挣扎不动了,时不时微弱地抽着身子,只是吐血,仍不开口。
    几息后,他的心脉骤然在阴气下爆裂金线叮叮铛铛又乱响,他听见渺远的地方传来很多人的嚎哭。
    又听见近处似有人呜咽着:君上您喊吧,您就叫出来吧
    咱们不忍了,您别跟这群人硬抗了
    可笑,蔺负青暗暗自嘲。他竟也会生出这等软弱幻觉,果然还是怕疼的。
    也就是这一刻,蔺负青朦胧地觉得自己肉身上的痛楚减小了,他甚至隐约觉着自己是可以熬下去的。
    天外神不杀他,所以只要他能熬下去
    视野里越来越模糊,眼前似乎拍击着白色的浪花。
    他在迷蒙中好像回到了太清岛,卷着一袭雪衣,枕着图南剑睡在树荫下。半梦半醒间,荀三抚琴时拨断了琴弦。
    随之而来的剧痛将他拉回雪骨城黑暗的地牢,断的不是琴弦,是他的又一条经脉。
    阴气迅速在残破躯壳内流动,蔺负青眼神涣散地呛着黑血,他枯草似的手指还无力地垂在牵连着那母女的细链上,抽动着想要握紧。
    他还痴痴地想:只要自己能熬下去只要能不松手
    可那手指就是怎么也动不起来,他再也不能从骨血里搜刮出哪怕一点点力气了。
    蔺负青怔茫地睁着双眼,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泪珠自眼角滚落一线,淹没在污血与黑暗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要收紧五指,却会这么地困难,这么地疼呢。
    他明明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必须做到的事,此刻却是如此无力。
    力竭血尽,痛裂肝胆,却还是留不住指间流沙。他想护住的东西一粒粒随风而去,遥不可及遥不可及。
    神尊,您看,他哭了!
    好像这一滴泪催化了魔鬼心内的兴奋,几名一旁掌刑并伺候着吴尚的白衫金眼之人,轰然喧嚷大笑起来。
    这么多天,无论怎样折磨也不肯露出软弱的帝君,无形中给了这些天外之人太沉的焦躁与压力,或许还有几丝畏惧。
    装什么傲骨不屈,现在还不是嘿嘿。
    哈哈哈哈!他要不行了,他不行了!!
    于是这些残忍在此刻尽数释放出来,变本加厉,群魔乱舞。
    终于,第十二条经脉断裂。
    世界安静了。
    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蔺负青被强行抬起脸。
    吴尚逼他去看眼下的光景。
    阴湿的牢地上,女孩子瘫软在娘亲怀里,头颈歪软。女子那双美丽的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就要有泪水夺眶而出。
    却已是两具被阴气反噬而死的焦尸。
    吴尚大笑起来,来,把那牢里中等和下等的魔种都提出来,放到金架下,灌阴气!
    明日一早,把这魔君吊在雪骨城城门上,我看他求不求饶!
    这一晚,死了百余魔修。
    蔺负青浑身上下十二经脉全断,再也留不住哪怕一丝的阴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无泪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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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哥!
    师哥醒醒!你哪儿难受!?
    不知在旧忆里沉沦了多久,无边的黑暗中猛然伸出一条坚实的手臂来,将他紧紧搂住。
    蔺负青猝然睁眼,他咬牙弓着身缩在喜床深处,五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绣了金线的红被在他指下褶皱成一团,又被汗浸湿了。
    夜色中隐约透出方知渊染遍焦急的眉宇,他跨上床,把蔺负青连人带被裹进怀里,师哥,你看着我看着我!
    他本就因担心蔺负青而睡得不熟,深更半夜身旁骤然紊乱的喘息,几乎是瞬间就叫他惊醒过来。
    黑暗中蔺负青只是喘息着,瞳孔深处有迷雾一层层地漫上来。
    他艰难地皱着眉,唇间混着血吐出破碎的语句:是我是我错了吗
    可是这两辈子的每一步,分明都是他无怨无悔地踏下的。
    他一直奋力地前行,不回头,不停留。他一直信着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无畏,哪怕是天上星辰也能握在手里。
    如果这也是错,他又是从哪里错的,从哪里错的!?
    天河倒悬,记忆走马观花疯狂回溯。蔺负青脸色渐渐青白,呼吸愈加急促。他连声咳着,紧抿的薄唇间涌出更多鲜血,全染在方知渊的衣襟前。
    方知渊脸色早就全白了,此刻手指都在发抖,师哥你、你别吓我,你跟我说句话
    第146章 命途始终折雪骨
    蔺负青下意识地攥住方知渊的手, 意识又模糊了,模糊中他听见别离的夜雨, 看见碎裂的剑刃残光,又嗅见怒放的红莲香。
    他茫然踉跄在记忆里,这回就连重生禁术也救不了他,他找不到一条可供真正重来的路
    最后他走在一条晴朗的山间小路上。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牵着他的手,灰色道袍随风鼓动。
    那年春初风正料峭,白衣少年走得无聊,抬脸问眼前的道人:师父, 救世仙究竟是什么?
    道人不回头, 淡淡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救世仙, 救世仙
    !
    蔺负青猝然睁大双眼,他浑身剧颤, 如坠冰窟。眼前的夜色太浓重,黑得令人喘不过气。
    你是仙人的命格。你该做一个普度苍生,救济三界, 力挽狂澜的慈仙
    何谓救世仙。
    师父当年为何选他?
    不错, 他自幼一身逆骨, 不服天命,这都是尹尝辛给他调养出的恣意心性。
    可倘若他的这般心性,亦是所谓天命定数呢?
    他以救世仙这三个字立道心。如果现在告诉他独自追逐强大,竭力庇佑众生, 呕心沥血去救他想救的人这样的路是错的, 是走不出来的, 那就无异于要将蔺负青这个人从骨子里彻底打碎。
    可倘若蔺负青的存在,本就是所谓天命定数的一环呢?
    心口骤然紧缩,此处终于不必死忍,蔺负青疼得低哼一声,挺身又吐一口血。他将额头抵在方知渊肩上,那人的手被他攥得发青。
    方知渊慌得六神无主,他此刻灵流被封,什么都做不了。再看蔺负青这般状况,怕是已经起了心魔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会相信有修士能这么大半夜睡着觉就生出心魔,更勿论还是一贯坚韧清明的他师哥。
    而这么个呛血不止的样子,更是像极了某些他至今也不敢面对的画面。
    别哭,别哭,师哥你难受跟我说说话行吗,方知渊急声哄着,忙乱地给怀里人擦着嘴角的血,你先醒醒,不能这么吐血
    蔺负青喘息不定,他模糊地听见急切唤自己的声音,可意识依旧无法清醒。
    这么些年来,他虽知尹尝辛定有秘密,可他信师父,不舍得师父为难,想着反正师父不会害他,于是从来不追问。
    他竟从来都没有回忆过,在师父还不是他师父的时候,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看着他的。
    倘若尹尝辛牵着他的手,引他踏上的那条长长的山路从一开始就是歧路呢!?
    蔺负青浑身剧烈地痉挛两下,他闭眼咬牙,后昂的脖颈挣出青筋,喉中猛地哭出一声极尽压抑的呜咽!
    仿佛支撑他半身的脊梁都被抽离了。
    他的魂灵向后倒下,倒在茫茫夜空里,倒在幽幽深海里。
    头顶裂开一双眼睛,瞳色灿金,渐渐地变成了尹尝辛那双狭长的眼眸,瞳孔轮转不息,永恒地注视着他。
    那条去仙界的长路,曾经途径烟雨蒙蒙的乌青小镇。
    尹尝辛别扭地站在凡俗界的小贩前,闷头在袖里摸着铜钱,买过一串糖葫芦给他。
    情真情假,意深意浅?
    这条路的尽头,他孤身补天神魂将碎,是尹尝辛亲临,雪白拂尘拂去雨丝,震慑仙道接他回家。
    不
    如果支撑他的骨注定要被折断。
    那么至少不要再夺他的这份血肉。
    滴答。
    忽然,一滴温热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滑下去,很快就冷掉了。
    他分明没有哭,是谁在哭?
    蔺负青眸子渐渐聚焦,他看见方知渊眼眶湿红,将他搂在胸前。
    他吐了那么多的血,知渊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他弄脏了,还紧紧抱着他。
    蔺负青怔怔开口,呢喃道:别
    什么?你说什么?方知渊回神,失措地俯身下来,脸贴在蔺负青艰难开合的唇边,哪儿疼,还是想要什么?
    蔺负青看着他,轻声道:别哭。要你别哭。
    那些将他压垮的汹涌情绪,好像万丈铁山被化作了柔水似的,在他伤痕遍布的心头流走了。
    酸疼,又泛着痒。
    知渊。他艰难伸臂,袖子滑落,露出洁白的一段手腕,我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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