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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权谋——叶悠悠(9)

    赵澜有些怔怔,不发一语。
    下午时分,弘昌馆这儿再次传来几分热闹。宫中来了旨意,说是上皇恩典,念南赵之女赵玉德才兼备,又听闻容貌娇丽,是以特意下令入娇房宫。
    第14章 二者不类
    娇房宫中多粉黛,其中多少绝色并入其中,看似繁花似锦,莺歌燕舞,实则并非好去处,不过藏污纳垢之地罢了。若里头之人容貌实在出色,或是在上皇那儿特意点了名的,如此倒是能保全几分。
    否则多少人进了那儿,不过也就是充作寻常歌姬罢了。且娇房宫中也分为内外二院,内院为上等乐人,居于其中吃穿用度稍稍好些。只若一生无有福分,却需长留其中,直至老死。
    旨意既下,自然无有反悔可能。
    待送旨意的宦官离去之后,晚归而来的赵斐知晓此事后,当即昏厥过去。如此好半天,这才在房中幽幽转醒。
    玉儿。才醒,赵斐便涕泪横流,双手拉住赵玉,面色之上万分苦楚,身为人君,我上不能保全社稷,又为人父,下不能保全儿女。我之一生,无用至极。
    君王后不忍赵斐如此模样,只得撇过头暗自垂泪。
    赵玉同赵澜二人也是面色戚戚,眼眶微红。
    四人宽慰几番,倒是赵玉最先止了哭声,反道:爹,娘,此一去到也并非恶事,我等一行人均是亡国之后,如今爹虽然誊抄祥瑞,只凭此事,我等日后怕是仍旧未得善终。
    那娇房宫虽非良善之地,女儿也会尽力保全自己。若能寻到合适之时机,女儿这一身清白身子倒也还可用。
    赵澜闻言,几乎错愕。
    他姊姊原先是有几分男儿英气,不似寻常女子娇弱。可这性子也向来骄傲,自有君王公主的仪度,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斐这会儿哪里能听,恨不得立时死了。
    爹,女儿唯有离了这儿才能寻到机会,寻到一个能够保全我们之人。如若尽数困在这院落之人,我等才是待宰的幼兽。日后若有屠刀而至,不过引颈就戮罢了。
    赵斐老了,他也从未有过君王的气度,此刻已然悲痛不能言语。反倒君王后痛苦之后便抱住了赵玉,半晌,忍着凄楚道:此去保全自身为上,若事有可为,我同你君父不必顾虑,万万保住澜儿。
    女儿谨记,在此拜别爹娘。赵玉行南赵公主之礼,之后似不忍在房中久留,也便离去了。
    一夜难眠。
    第二日,自有人来接赵玉离去。
    赵斐二人不忍来送,只赵澜陪在赵玉身侧,又将她送入轿中。赵玉虽有几分倦怠,神色到也不差。
    告别之后,轿子也就出了殿门之外。
    一路而行,赵玉原也心思有几分漂浮,只等她终于回神却发现几分不妥。她似在轿中过了好些时间,若是去娇房宫也早该到了。惊觉不对,赵玉一下开了轿帘,入眼却见四周好些士兵,前头偶尔一排宫人低头缓缓而过。
    快下了帘子,此处大顺皇宫之中,不得失礼。不过片刻,一年长些,随在轿子旁的宫人立刻压下了布帘,语气肃穆。
    赵玉不敢再言,一瞬却心跳的厉害,手心尽数是汗水湿意。
    大顺皇宫?她缘何来此?谁要见她!?
    赵玉一瞬间脑中混乱不能思考,模模糊糊中便听外头有人说了声落轿,赵玉叫人扶着下轿子。之后,又有好些宫人略微朝她行礼,带她缓步走去。
    甘泉宫。
    周显正在批复奏折,他的权利欲跟掌控欲都十分厚重,这也导致了他每天注定有批复不完的奏折。
    甘泉宫主殿之中略微有些丝凉,案桌之上又放置了几个食盒,若是开了便会发现,这是冰盒。食盒内层夹冰,中间放置水果,如此水果入口便十分清爽解热。
    哒哒。
    寇连进小心翼翼从外进入,回禀道:上皇,那南赵之女赵姬到了。
    哦。周显瞧着看了一半奏折笑了声,打趣道:你先在外头瞧了?长的如何?
    寇连进赔笑,上皇玩笑臣下,这女眷众人对如今的臣下来说,并无多少艳色之分。不过非说评价之分,这南赵公主倒是少了些其她王公贵女的娇弱之色。
    一个能披甲上城墙的公主,少些娇弱也是应当的。
    是是。寇连进连连符合。
    只周显说完后却是不发一言,仍旧批复奏章。如此倒是叫寇连进迷糊了,不知晓上皇是何意。
    现下日头可是上来了,那赵姬身着华服,虽在廊檐之下却也十分炎热。如此站在外头,怕是中了暑气。
    终于,待周显伸手再拿奏章,发现原先搬来的奏折已然批复完了,这才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外头赵姬等了有近一个时辰了。
    叫她进来吧。
    是。
    一会儿功夫,赵玉便叫人扶着进入殿中拜见周显。一个时辰之下,她已然有些站立不稳,身上尽数是汗渍。到了里头,便是脚一软差点晕眩。
    上皇圣安,罪臣之女拜见上皇。赵玉这会儿实际上有些头昏脑涨,不过硬撑着罢了。
    周显似乎叹了口气,你原先璩承送来战报时提过你,南赵长公主,颇有才能。
    赵玉伏低身子,狠狠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从昏沉的思绪中找出几分清明,罪女原先不知天命,懵懂不知,这才违抗圣命做出违逆大顺兵锋之事,现如今甚悔。
    她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赵斐子嗣不丰,朕听过旁人评价过你同赵澜。昔日之人皆言,惜长公主非是男儿之身。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寇连进略微诧异看了周显一眼,随后又低头不语。
    只他随在周显身侧也许久了,多少知道一些周显的性子。现下听他夸耀这南赵长公主,可实则到也未曾有多少欢喜之情。
    赵玉战战兢兢不答。
    正如赵澜不敢对《国史》有半分兴致,此刻赵玉自也不敢认下这才能,只表现出寻常女儿此刻害怕恐惧模样。
    下去吧。周显忽仿若又意兴阑珊,随意摆了摆手。
    闻言,赵玉虽有不解,却也大大松了口气。
    寇连进听了,自是立刻道:赵姬,回吧。
    赵玉这才小心起身,而后缓缓后退,到门口时才敢转身离去。
    待寇连进回来时,便听到周显摇头道:面容到有几分相像,只是这性子实在差了许多。说罢,便再不提赵玉。
    寇连进暗中记在心中,稍稍一想,便晓得上皇是拿赵玉同赵澜比较。要寇连进说,这姐弟二人容貌不说,这性子确实差上不上。这二人倒是反上一反,反倒是那位赵小君子更加莽撞又怯弱些。
    这日之后,一连七八日,赵姬二字再未从周显口中听闻过。便是寇连进偶尔提起娇房宫中乐曲,周显也再未记起娇房宫中有赵姬。
    如此,寇连进心中便大定,想来那赵姬并非上皇留心之人。因而他也就歇了叫心腹特意去娇房宫嘱咐一番,叫人留意赵姬,以免赵姬叫旁人看中的心思。
    这日,有官员来禀告,说是赵斐在大顺好些博学之士的辅助之下,一千多字的祥瑞已然全部誊抄完毕,特意呈上了最后一页誊抄之文。
    周显虽对祥瑞之事并无多大看重,可对刚刚统一的诸国百姓来说,这是一种让他们认同大顺的统治他的统治的手段。
    他顺天而为,承天登位,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既然如此,天下人就该知晓他的行为是对的,不该反对他。
    因此得知誊抄完毕之后,周显也就下令两日后用此祥瑞祭天,以告上苍。南赵一行人誊抄有功,又叫他们明日再次入宫领赏谢恩。
    第二日。
    赵澜早早便醒了,今日不同之前,不过是上皇起了兴致随意见见他们。今日朝见上皇,是在承德殿的宣室之上,是在满朝大臣之中。
    因而赵澜早早被人伺候着换洗了衣物,赵斐二人也细心打扮,三人又被教导了一番朝见礼仪,这才出了门。
    实在太早了,外头天色才不过蒙蒙亮。
    赵澜也没了睡意,外头的空气带了几分湿意,却叫赵澜深深嗅闻了一口。何日,他才能再得自由?
    良久,赵澜缓缓一叹。
    待到了大顺皇宫,门外已然落了许多车轿,或是不少马匹,都是早早过来等待上朝的大臣们骑乘之物。
    半刻钟后,宏伟雄壮的天和门缓缓打开,自有气息浑厚的宦官层层唱名,之后外头等候的一应朝臣鱼贯而入。
    赵澜三人叫人吩咐了,只跟在队伍最后。待入殿门,朝臣呼啸上皇之中,赵澜死死低着头,却也听到有人从那高出缓步而出。
    免礼。
    赵澜神色微动,这声音这诺达宫殿稍稍扩散之后,只觉这声音十分威严。可这其中,似又有几分耳熟之感。
    络河碑文一事已定,前些时日也誊抄完毕。此事,赵斐有功。
    寇连进闻言,自是上前宣赵斐等人上前。
    赵斐领先而出,身后跟君王后及赵澜二人。赵澜双手合拢放于胸前,而后微微弯腰前行。只忽的,赵澜匆匆抬头瞧了上方一眼。
    一眼之下,赵澜分明什么也瞧不仔细,却也只一眼,透过帝冠旒珠也确确切切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第15章 上心一人
    赵澜神色有片刻的恍惚,走路也便有几分不稳。一旁赵斐立时搀扶了,枯瘦的手掌此刻万分用力。担忧之色未能说出口,赵澜也能真切觉察到赵斐同君王后的忧心之色。
    他这儿不过稍稍几分动静,便有不少人将目光投注过来。
    叮咚。
    不知是谁腰间悬挂佩饰发出几分清脆之音,赵澜下意识扭头去瞧,却瞧见周璩承站在右侧,二人倒是恰好将目光撞在了一处。
    赵澜立时扭开了,只慌张低下了头。泛着冷色的皂色石板在脚下铺垫而成,偶尔几分光亮才从大殿各处厚重的窗户大门那儿投射而入。可在这样炙热的时节,原本灼热的阳光进入这里都仿若只剩下了冷意。
    赵澜不自主打了个哆嗦,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赵澜浑浑噩噩参礼,又起身,耳边似有人在说些什么,可入了他的耳便只剩下嘈杂一片,他分明一字也未听清。
    吱呀。
    忽的,这些嘈杂之音化为一扇巨门开合之音,赵澜下意识立时回头,只觉四周是一片身着盔甲手拿刀剑之人。
    他一下跌坐在地,石砖带着几分冰冷的温度传入掌心,赵澜低头一看,分明瞧见自己手心之上是一片乌黑的血渍。无尽的黑暗同恐惧朝他淹没,血腥味如有实质灌入鼻腔。
    澜儿?澜儿!
    赵斐同君王后二人顾不得这是在朝堂之上,只得慌张在赵澜身侧蹲下,二人一人拉着赵澜的手腕,一人按压着赵澜,语气之中尽数是焦急之色。
    四周大臣们不少暗自皱眉,到也有几分互相对视,多少之人只有几分戏谑。心中却是想,这赵斐非人君之色,他唯一君皇子也是个胆小怯懦的,怕是实在担忧自己性命,却是在承德殿露出如此可笑之色。
    寇连进暗中瞧了周显一眼,见周显示意了下,立时心领神会道:传医道院叶桂。
    嗒,嗒
    寇连进传了叶桂之后,周显在那高坐上却是起身,又缓步下了台阶到了赵斐三人身侧。他这般动作,寇连进自然是牢牢跟上,另外承德殿四周的侍卫们也都将手按压在佩刀之上。
    赵斐三人到底是南赵亡国之后,自是要防备他们有什么歹心。
    赵小君子,你可还好?周显略微弯腰,却是将手伸向赵澜,这是扶他起来之意。
    原先满朝忠臣待赵澜三人不以为意,只周显如此做法立时叫他们重新打量南赵几分。到底周显如此身份,他的一言一行,注定了无数人会想要努力揣摩,然后拼命悟出其中圣意。
    赵澜略微长大了嘴巴,呼吸有些许急促。他抬头去看,却见韦国璞似乎变了模样。此刻的韦国璞穿了一身皂色帝王冕服,其上绘制星辰、日月、黑色蛟龙龙爪,无比威严。
    韦国璞此人,赵澜分明是熟悉的。
    可瞧见了他此刻的模样,赵澜努力想了想,他似乎又想不起当时在偏殿院落之中听乐曲时的韦国璞的模样了。
    此刻之人,分明是大顺的圣德上皇。
    上皇,如何处置他?
    到底怯懦无用,竟未引出多少叛乱余孽。
    随后而来的是无尽的死亡的恐惧。
    啪。
    赵澜在恐惧中下意识拍开了周显的手,转身一下扯住了赵斐的手臂,满目都仿若是求生的恐惧之色,君君父我想起来了,是他,是他。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赵澜还年轻,半生富贵无忧,生死之事,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恐惧。
    惊厥之下,赵澜不过才说几句话,人便昏晕了去。
    上皇?在周显被打开之后,寇连进立刻慌张上前。
    周显神色不辨喜怒,叫任何人都瞧不清楚他此刻究竟是如何想法。
    一旁赵斐同君王后二人又急又忧,一边护着赵澜,一边又需连连请罪,圣德上皇仁慈,还请上皇万万饶恕澜儿。澜儿自小患有梦魇之症,发病之时时常惊厥又胡言乱语,非是对上皇不敬,实是病症之因,还请上皇明察。
    罢了,赵小君子年幼,又千里迢迢入大顺,必然心绪不安。寇连进,你先将赵小君子扶于承德殿偏殿暂且休息,待赵小君子苏醒之后再言其它。
    闻言,满朝忠臣心思各异,面上倒也不显。其中周璩承原先神色淡漠,待南赵之人视若无睹。此时听周显如此话语,反倒多看了赵澜几眼露出思索之色。
    是。寇连进应下,便着了几个内侍一同入内,将赵澜小心扶着退去,此时便算暂且了了。
    不提此刻朝中之事,却说寇连进将赵澜扶出大殿之后,身旁几个内侍便道:大人,方才上皇只说扶到偏殿,却未说何处偏殿?
    寇连进略一沉思,道:好生扶着,咱们将赵小君子带去居室之中。
    居室?大人,是否多有不妥?
    承德殿正殿是上朝之用,其余宣室是朝后正式私下见朝臣之处,至于居室则随意一些,有时在居室之中上皇也留大臣一同用食,以示恩宠。是以,居室同宣室不同于其它偏殿,往日未得周显首肯,旁人也是不得入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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