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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欢现代篇(GL)——无心谈笑(36)

    她需要光时,她就变成光。她觉得刺眼时,她就和她擦肩而过。
    这就是她能给予她的全部温柔。
    。
    几十年后,听闻阿欢去世的消息,南泱在她下葬那天去送了一捧山楂花。
    墓碑上的照片是已经年迈的一张脸,她见过许许多多次她老去的样子,这一次的她,依然和以前一样慈祥可爱。
    她小心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她的照片,和那双照片上苍老的眼睛对视了良久。末了,她闭上了眼,俯身过去,将自己的眼睛贴上了照片上布满皱纹的嘴唇。
    轻欢。
    轻欢,你知不知道?
    你肯赐予的吻,亦是我唯一的光。
    这些无法贴近你的亘长年岁里,我始终身心皆盲。只有那晚你吻我眼睛时,我才被恩准暂得光明。
    远处一群凑热闹的陌生人看着那个年轻女人不但虔诚地送了花,还极其亲昵地抵靠住遗照许久,纷纷捂着嘴小声议论起来
    还真的有人来给她送花?我以为这古怪老太婆没有朋友呢
    那可不?她独自一个人在那条街上住了几十年,也没见和谁来往过,这次要不是她弟弟帮她收尸,我都不知道她还有亲人。
    听说她年轻时候是个小姐,就在那条街上接活儿。后来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干了。说来也奇怪,一般不干这行的小姐巴不得离那脏地方远远的,免得耽误她们找老实人结婚。可是这女的,从良以后还在那条街住着,租了个漏风的破地下室,一住就是这几十年。
    听说她在等人?
    那谁知道去?反正,我听人说,她每晚八点都要在街口站一个小时。不过这几十年下来,也没见有人来找过她。
    后来她不就等疯了么。好像她三四十岁开始,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总是念叨:我错啦我错啦,对不起对不起什么的。不知道之前是干过什么亏心事哟。
    像她这种做过小姐的脏女人,下场再怎么惨都是活该!
    可不是?脏死了!
    活该她一辈子没人爱,孤独终老!
    一辈子都没人惦记,真可怜呢
    谁会惦记这么个糟烂女人?
    听说她年轻时候挺漂亮的,怎么,你不一直想娶个漂亮的?
    放屁!你才想娶她!
    你他妈敢咒我,你才娶她,你全家都娶她!
    风卷着他们的闲言碎语游荡在阴冷的天空中,揉碎揉散,融进云里,化成这天傍晚的一场大雨,温柔泽被了这座城市曝露在外的所有人与物。
    。
    葬礼结束后,南泱就订了去澳洲的飞机。
    不论如何,这一世都已结束。她的遗憾,终归只能再寄托于下一世。
    梅仲礼去机场送她。
    检票的时候,一个孕妇因为弄丢了机票,正手忙脚乱地和工作人员交涉,她的先生在她身边不停地插嘴,吸引了不少闲人的目光。南泱坐在候车座子上,也看了过去,看着看着,心里忽然一动。
    目光下移到孕妇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梅仲礼端来了热咖啡,正要递给南泱,他看见南泱在出神,便问:老祖,你在看什么?
    南泱的嘴唇微动,轻声喃喃:第九十九世。
    梅仲礼顷刻便明白了南泱的意思。
    机票还是没有着落,孕妇的先生对孕妇讨好地笑着,并剥开了一颗巧克力塞进了孕妇气呼呼的嘴巴里。南泱看着他们,忍不住浅浅一笑,对梅仲礼说:帮我照顾好她,等她长大,我就回来娶她。
    梅仲礼恭敬应道:是,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南泱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正在嚼巧克力的孕妇微微出神,眼底有暗暗流转的欣喜与死灰复燃的期盼。
    梅仲礼想起那个在风月之地堕落成泥的女人,想起他儿时目送南泱高贵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踏入那污秽肮脏的筒子楼,想起她们分离之后、几十年里南泱在每个睡不着觉的夜晚孤独眺望筒子楼的背影。年轻的他握紧了拳头,低声自言自语道:
    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最完美的妻子。
    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最纯洁的女人,一个不管身体还是灵魂都只属于您一个人的女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活在万人崇拜中的女人。
    她必须眼里心里只有您。
    她不能有任何机会去喜欢别人。
    她必须作为处女嫁给您。
    她不能再瑟缩在肮脏阴晦的角落。
    她必须是个光芒万丈的明星。
    梅仲礼紧紧咬住了牙,看向孕妇的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南泱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尊重轻欢。三千年来,她都在以最可有可无的状态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亦不愿对她造成任何的桎梏,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她能自由而幸福地活着。哪怕她的幸福里没有她,她也为她满足。
    可有时,命运一开始就已书好了结局,避无可避,逃不可逃。
    她又如何能预料到?
    预料到
    她自以为是放手的伊始,也就是所爱之人被束缚一生的开端。
    第48章
    轻欢在沙发上坐了足有半个小时,才意识到自己进门后没有开灯。
    刚进来的时候窗外还有一点昏沉的月光,此刻不知是不是被乌云挡了,室内一下子黑得不见五指。轻欢摸索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功能去开一下客厅的灯,划开锁屏后,却下意识先点进了微信界面,寻找那个唯一置顶的人。
    可惜,并没有来自她的未读。
    快有一个多小时了吧。她和那个混血女人有这么多需要聊的东西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种在意是不是有点过分。她其实也明白,婚姻中应该给对方足够多的信任,猜疑绝对是最糟糕的一种芥蒂。可是情绪大多时候总归难以自控。
    她真的好想把南泱据为己有。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一辈子守护妥善,免得叫那些闲杂人等觊觎了去。
    是不是有点病态了?
    轻欢有点烦躁地起身去玄关处找客厅灯的开关,手机闪光灯打出的光将屋子照得很亮,她跻着拖鞋,正要去按开关时,房门被忽然打开。
    南泱垂着眼走进来,顺手把房卡放在了鞋柜上,脸色有点苍白,眼底没什么情绪。
    回来了?轻欢自然地走上前去,帮她脱掉外套。
    南泱嗯了一声,顺从地把外套脱在了轻欢的手上,换了鞋后走到沙发那边去倒水,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但轻欢仍能觉察出她眼下的不对劲。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高兴?轻欢小心地问。
    南泱喝了一口水,好像将那口水在嘴里含了一阵子才咽下。半晌,才答道:没有。
    轻欢抿着唇,沉默了好阵子,才犹豫着开口:刚刚那个找你的女人她是不是你的前任?
    南泱喝水的动作一顿,水杯被拿下来,攥在修长的指间,她沉声说:不是。
    哦轻欢的心里还是莫名空落落的。
    南泱看向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轻欢一愣,上一秒还僵着的心像是被什么柔柔地撞了一下,顷刻之间软成了一滩水,再也硬不起来了。她温和地勾起唇,脸颊微红,开口时语调轻缓:我我也只喜欢过你。
    南泱握着水杯的手指倏地缩紧。
    轻欢又抿了抿唇,红着耳朵续道: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常常不知道该怎样对你好。我也处理不好自己的一些心思,就比如,你刚刚可能就只是和朋友叙叙旧而已,我却紧张了好半天,怕你的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就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又比如像现在,我能感觉到你不太开心,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又怕自己唐突打探了你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但我想,诚实一点总不会错,所以我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你。你回来之前,我很害怕,你现在回来了,我好像还是有一点害怕,我
    轻欢,南泱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她的手指在摩挲手里的玻璃杯,水面反射着头顶的吊灯光点,一闪一闪的,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轻欢不解地抬起眼:什么问题?
    南泱沉默了许久,睫毛映在她的下眼睑上,被头顶的光打出一片纤长的阴影。她弯腰放下了水杯,手指被攥进手心,再开口时,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在想我的出现,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
    轻欢惊诧地睁大眼睛,一时竟没听懂南泱的这句话。
    如果没有我,你不会在二十四岁就结婚,南泱的声音很低,沉得如同酒店后面傍着的那潭幽湖,你还在一个演员的黄金时期,在未来的几年,你会发展很好的事业,或许在拍戏的过程中,会认识好看的男孩子。你会在合适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爱上一个人。如果没有我,没有梅氏,你会比现在自由得多。你现在喜欢我,可能是因为你已经嫁给了我,所以你只能喜欢我。如果没有我,你应该能拥有更多的选择,也能拥有更多的事业发展空间。我她的唇角苦涩地弯了弯,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对你来说,似乎是个拖累。
    一个烦扰了你三千年的拖累。
    姜半夏说得难道全是错的么?
    南泱苦笑了一下。
    轻欢听后,紧紧咬着唇,眼里浮起一层水雾。
    不对,南泱。
    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哽咽。
    南泱,没有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轻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说出这些话时,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觉得很荒谬可、可是,我有种感觉,这辈子我就是在等你,就等你出现,你出现后,我才开始允许自己去试着爱一个人。我的理智让我疏远过你,可是我好像早就知道,我爱上你是注定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就应该在一起,我本来就该是你的妻子,你也应该是我的妻子我们我们难道不该是彼此的妻子么?
    南泱失神地看着此时的轻欢。
    她忽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个轻欢,俨然就是古时那个轻欢穿着现代衣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就差把遗书上那几个字说出口了
    如有来世,允你一生。
    这一世,本就是我允你的。
    她的眼睛里闪着沉痛的光,里面仿佛有一句被大雾掩盖的话语在辗转徘徊、呼之欲出:
    南泱,那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遗憾。那也是我苦等了三千年的梦啊。
    她的记忆仍是一张白纸,但她的灵魂早已把对她的爱刻进了骨髓,世世轮回,往复不息,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要她愿意对自己伸出手,她就永远对她有着之死靡它的臣服。
    轻欢哭着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南泱的腰,把脸埋在她的白衬衫里,肩头上下起伏。她害怕南泱会因为那些胡思乱想就远离自己,她也怕自己的胡言乱语会吓到南泱,她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于是只能这样拼尽全力地抱住她。
    南泱低下头,用鼻尖轻蹭那柔软的长卷发。她犹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双臂,抱住轻欢的背,右手摸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轻欢永远都对她这么宽容又善良。
    三千年前,她就是这样轻易地宽恕了自己做下的灭门恶行。三千年后,她又是这样轻易地宽恕了自己无意间对她造成的一生束缚。
    南泱明白她的意思。她如今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如同在三千年前那个弥漫着血腥气息的峡谷。死亡,亦是她自己的选择。
    或许,事到如今,还要论个是非对错实在有点可笑了。
    对对错错,三千年前就纠缠不清,三千年后,难道就能分得清是你欠我多一些还是我欠你多一些么?
    起码在当下这一秒,没有什么比抱住她更重要的事了。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活生生地站着,拥有温热的皮肤和汩汩跳动的心脏。她还能抱住她,这就足够了。
    轻欢慌乱地抱着南泱的腰,抽泣着乞求:
    你、你别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南泱抱着她的胳膊又收紧了几分,声音里都带着颤抖,我此生只要你,轻欢。
    轻欢哭得更凶了。
    她们就那么站在窗边,窗缝中还渗着丝丝冻人的冷空气,却丝毫不影响正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之间的温暖。她们就像拥抱河流的山川、与托扶山川的河流,日月光阴在她们身上轮回变迁,只有风霜能侵蚀她们的年岁,其余任何的雨打雪吹都无法将她们分离开来。
    缠绕而生的两株藤蔓是不会思索如果没有对方这种问题的。
    因为,有我才有你,有你才有我。
    她们亦是如此。
    这世上,有南泱才有轻欢,有轻欢才有南泱。没有南泱,轻欢早就冻死在了北罚山下那个荒凉的小村街角,没有轻欢,南泱也会自然老死在三千年前一个稀松寻常的傍晚。过往的那些年岁,她们之中缺失任何一人,余下的那个都无法走过这漫长的三千年,走到当下如梦幻影的现代社会。
    三千年前被死别隔断的两个人,如今还能有一次厮守的机会,已是千载难逢、寥若晨星的恩赐。她实在不该再让一些无端的假设去扰乱她们之间的相守。
    至少此时此刻,我仍旧爱慕你。
    而你,也恰巧爱慕我。
    这便足以支撑我们携手走完一生。
    轻欢只是抱着南泱哭,哭着哭着也不知怎么的,哭得南泱半边脸连着脖子全是湿乎乎的眼泪。
    她流太多泪了。
    南泱今天才打的耳洞,还没来得及涂酒精,就被轻欢的泪水濡湿了整片耳垂。咸润的眼泪流进还未愈合的伤口,刺得南泱很难受,无法忽视的痛和痒从耳洞处传来。她忍不住抬起环着轻欢背部的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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