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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洛者书(165)

    若她真按秘法炼成了那方鬼器,世上便再无人能欺她辱她。
    可这邪法非但损人心性,还毁人心智,兰若长久沉迷其中,便时常浑浑噩噩,只偶尔清醒。冥主虽知她对自己早有杀心,可浣花宫女弟子都生得美,兰若更是其中翘楚,天然生得双细长凤眸,眼尾尖尖上扬,末端挑出一颗嫣红泪痣,略一回眸便是风情万种。不发疯安静待着的时候,总能自成一段好风流。
    他看着那张脸,便总也不舍得杀她。
    很快,就在起澜埙炼成之时,兰若又生下一个孩子。
    便是炎儿。
    那孩子天生得了一双鹿眼,看人时纯澈无辜,生下来就不哭也不闹,小脸粉嘟嘟的,竟像极了母亲。当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女子时,兰若伸向他细嫩脖颈的手便颤抖了,随后竟转而将孩子抱进怀里,笨拙地哄起来。
    孩子便恬静地笑。
    这是兰若第一次有为人母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是和她同出一脉的血缘。纵然她彼时已动用起澜之力,时常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可内心深处的一方空缺,却因这孩子的来临而得到全然填补。
    他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没人能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他永不会抛下她。
    可玉虚这卑鄙小人,却趁兰若外出对战之时,将她藏得好好的炎儿偷走了。
    她跌跌撞撞一路闯进茅山,却只从后山寻得一处新坟。坟里那具身体小小的,冰凉的,不复以往温热柔软,兰若将他小心地抱出来,从那座同样小小的坟包里。孩子额头贴着她的,脸上啪嗒啪嗒落着泪,从眼窝一直流到下巴凹陷处,倒像那泪是他流的。
    仿佛连他也懂得伤心,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娘亲而伤心。
    而那时的失措刻骨铭心,哪怕时至今日,仍未消解分毫。
    兰若在荒炎身后,缓缓抱着膝滑坐下去,等荒炎察觉到时,女子已近乎完全坐在水中了,混着泥的血水沾满裙裾,将布料拧成一条一条,显得脏污不堪。
    可她向来最爱干净。
    于是男子回身抬臂,将兰若强行托架起来,女子却软得像没骨头,似乎只想就此沉入水中。荒炎索性将她拎起来,一把扛上肩头,兰若这才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开始拼命咬他打他,口中含糊叫着:放开我!
    我不放。荒炎任她打,很快感觉前胸湿了一片,便道:喂,你哭什么?
    兰若红着眼睛仰着头,尽力不去看他,可声音却出卖了她。她分明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
    荒炎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到近乎呢喃,同时小声抱怨道:还会有的。再说,跟旁人的小鬼崽子,有什么好?
    不,女子垂眸瞧他一眼,却固执摇头,你不懂,他是唯一肯与我相依为命的人。
    荒炎语气便郑重起来:胡说,兰若,你还有我。
    女子沉默一瞬,随即却挣扎得更加剧烈。荒炎本不想躲,奈何脸上很快挂了彩,只得伸手暂且固定住她乱蹬的双腿,却立刻挨了兰若一记手肘,同时听她骂道:你怎么不早点来?旁人要杀你,你不会躲吗?等真成了死鬼,竟也不到幽冥来?你总不来,谁还会等你那么久?
    我也想躲,荒炎眼神飘忽起来,可你也知道,有些事,是无论如何躲不得的。
    是的,当年为那老道士骂得太难听,也为心爱灵兽被杀,他在漠北因难抑愤恨而杀了茅山宗的第一个人时,也曾想过要躲。可没等荒炎向北行过多少里,与那老道士同来的其余几人便寻到了他。他们将他团团围住,异口同声要他偿命。
    荒炎本想使个遁地术遁了算了,可当另一人被掷到面前,他才恍觉,谁都没想跟他就这么算了。
    荒炎看到先前来投奔自己的那貌美花魁嘴角淌血,双目无神,就这么在他面前断了气,而那些卫道士的理由,理由竟是跟与妖魔交欢,不知检点。
    可她不过是在荒炎跟沧玦在小酒馆吃酒时,陪了两杯酒。
    于是以煞为号的刀客一怒之下,将那几人也尽数杀了。过程中逃了一个,他杀红了眼要去追,却给背后伸来的一只手牢牢按在原地。
    你杀了茅山的人,沧玦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天涯海角都会寻你报仇,不死不休。随我去万古如斯吧,我许你右使之位,宫中魔兵供你随意调遣。你大可带他们上茅山,将那些看不顺眼的都杀了,以本尊的名义,无魔敢有意见。
    这话你若早说一天,我便跟你回去了。荒炎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他的手,我定要去讨个说法。可荒炎就是荒炎,不是别的什么身份。还有,我不是魔,也不会勾结魔族,这点永不会变。
    是么?看来我又要重新找能一起喝酒的人了。大魔轻叹一声,放心,我会找人给你收尸的。
    荒炎咧了咧嘴,转身便走,按照计划的那样,直奔南边的昆梧山而去。他要在天下人面前,逼茅山宗给出一个交代。
    可他至死也没能跨过北疆的那条灞河。
    荒炎正深陷回忆之中,甚至没注意到肩上的兰若已然安静下来。可耳边忽闻风声大作,他从过去转醒,却发觉自己已被无形的风网围在中央。
    外围风至柔,已将歪七斜八的草木尽数扶正。内里风却至刚,即便荒炎手握裂魄,也绝无可能从中逃脱。
    世人修道,皆习运风之术。可视御风为常道的,可信手拈来的,却只有如今执掌昆梧的那位掌门。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掌门师兄!
    刀煞,见了叶掌门,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荒炎仰头望去,只见来者一身玄苍衣冠,神情肃然,模样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心系苍生。他落到风网之外,向里面的人颔了颔首。荒炎将兰若放下来,几步行至网的边缘。
    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人。他的语调越来越高,到了最后,根本近乎在喊:你们为何要牵连旁人?就因为跟我荒炎扯上干系,你们便要杀她?可笑,我不服,我到死都不服。
    刀煞,随本君回昆梧去。那掌门沉声道,本君来给你一个解释,但你在外面,总会有人不放心。
    第208章锁魂阵
    叶知秋一来,云琊便略松了口气。他已觉察到对面魔族的法力深不可测, 并粗粗估算了一下, 若月清尘执意要放君长夜走, 他们二人联手,自己竟全然没有将之强留下来的可能。
    不过如今掌门师兄来了, 便少说有五分胜算。
    云琊将银枪换了只手持着,发狠般朝水面一浮沉莲叶连敲了三下。莲叶下龟缩的鬼魂被他杀气压得大气不敢喘,皆俯首帖耳,一个接一个仓皇潜入更深的水下,企图趁这尊凶神不注意,顺着地底暗流逃回黄泉去。
    他声音沉凝,冷甚寒冰,质问对面魔尊:我竟不察, 你是何时招惹上月清尘的?
    君长夜微一昂首, 透过方才刹那间笼罩周身的细密风网, 看向那边同样被困在风中的老者。他看到白衣仙君自半空中抱琴落下来,在距那穿玄苍衣袍的男子不远处停下脚步,加上此刻站在自己对面的云琊,三人站位刚好形成一个稳固三角, 将此片荷塘中的邪魔尽数困在中央。
    昆梧三圣, 何等默契。这场面又是何其眼熟,只不过比月清尘当年在潇湘审他时, 又升了一个级别而已。
    君长夜眼神空了片刻,眼神却突然一变, 显得邪气四溢,狂妄肆恣,愈发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语中含了浓浓嘲意: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云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极反笑道:你说什么?
    别急着否认,容隐君,本尊知你想要他。君长夜勾了勾唇,似乎觉得这反应很是好笑,其实本尊以前跟你一样,求之不得时,总思之如狂。可尝过才知道,他也不过如此。你亲自试上一试,便知道了。
    云琊握枪的手猝然收紧,胸膛剧烈起伏七八下方才缓住,七窍几乎要生出烟来,恨不能当场就将君长夜给宰了。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你这畜*生!本君当年,就该把你劈死在九天玄雷之下!
    现在也不迟。君长夜挑眉,不如,你试试?
    云琊将指节掰得咔嚓作响,一双锋锐鹰眸因滔天怒意爬满血丝,手中破山河已按耐不住铮然作响。霎时间有道巨雷惊破天际,他将银枪一横,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出,与对面魔头杀个天昏地暗。
    可就在将挥未挥之际
    子安,他在有意激怒你,切莫上当。
    先前君长夜将声音流转控制在对面二人之间,月清尘站得远,自然听不清,叶知秋却隐约闻得,又见云琊这般反应,立刻判断出君长夜的意图。如今阵法已成,即便君长夜凭借封神刀之能,也难从他们三人的手下带刀煞突围出去,除非率先拿下一角,引一人离开自己的位置,这阵就不攻自破了。
    而己方这三人之中,谁最好攻破,实在一目了然。
    云琊虽天生有纵雷之能,骨子里一身正气,却其实也嗜杀好战,更容易被人激得热血上头。若调用得当,绝对是把无坚不摧的利器,可若被有心人利用,却也可能成为陷天地于血海间的杀器,因此叶知秋对他最是放心不下。
    荒炎遥遥瞧见那蓝衫圣君脸色虽沉得要命,却还是将枪势强行收了回去,心下便是一沉。他虽瞧不见君长夜的神色,却也其知重情重义,今日无论情形坏到何种地步,都绝不会抛下自己不管。
    但若为此举,君长夜与望舒君之间,就必定覆水难收。
    或许自己随叶知秋回昆梧,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可此念头刚生出来,荒炎就见那魔尊身形一动,果然纵身上前,与容隐圣君动起手来。他去势极快,几乎是在云琊收枪回身的下一刻,手上雪亮便已迎头劈上,没留给对方分毫躲闪空隙。云琊若还要退,就得承担硬受上这一击的代价。
    何况云琊也不想退,他心中渴望,能亲手将这玷污了月清尘的邪魔碎尸万段。
    于是蓝与玄就此战在一处。可直到这时,云琊这才发现,对方手中压根无刀无剑,只是先前掐了一截荷茎捏在手里,便能与自己掌中坚不可摧的银枪横冲对撞,分毫不落下风。
    而一招一式间,依稀仍可窥见当年月清尘所授荣枯剑式的风骨。
    封神不出?云琊剑眉狠狠一挑,见这邪魔还敢以绝尘弟子自居,眸内愈发怒火中烧,瞧不起我?
    那厢他们二人打得昏天黑地,锁魂阵早就没了。先前被牢牢困在圈内的鬼怪们纷纷瞅准机会想要逃窜。荒炎思忖片刻,却没跟着一起跑,而是俯下身来,注视着对面女子。
    兰若,你我今日,可能走不了了。他道,你怕吗?
    怕?兰若冷笑一声,即便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至多不过再死一回,有什么好怕的?
    荒炎自嘲道:可我怕。
    你怕?兰若双眸微微眯起,你怕死?
    荒炎垂首望她。
    我怕此生,再不得见你。
    他目光专注而深情,让被注视的人透过面前这副枯朽老旧的皮囊,看到了其中灵魂曾经有过的勃勃生气。
    兰若突然踮起脚尖,下巴抵在荒炎胸前,双手捧住他的脸,语气近乎痴妄:你看清楚了,我只是一介残魂,不等天光大亮,就会彻底消散。快,趁我还未散,我们一起杀出去。那天的夕阳多美,我还要你,替我多看看呢。
    荒炎却将女子手指一根根轻轻扯下,摇头道:我不会替你看。
    兰若眼神暗了暗,却在男子下一句话到来后,遽然红了眼眶。
    我要你与我一起看。
    熟悉的失措感再一次将兰若淹没,可这一次,却非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心中遗失的角落再次被某些东西填得满满的,竟让她觉得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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