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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白月光[穿书]——罄靥(77)

    沈惊蛰,没有人把你和九重混淆过,从来都没有。
    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罢。
    沈惊蛰没再接话。
    转世轮回这种事,如果前世已经灰飞烟,自然是叫转世轮回。
    但如果前世肉身不腐,甚至留有残魄,那么事情就有意思了。
    沈惊蛰瞧着眼前那具不会动的身躯,神情有些恍惚。
    很显然,现在事情在往有意思的方向发展。
    不过沈惊蛰来到这儿之前就知道这种可能,虽然有些不悦,但算不上太过意外。
    只是沈惊蛰能感觉得到,事情已经隐隐有超出控制的意思。
    要是眼前之人真的醒过来
    相对的,封尘已久的记忆也会如洪水一般,到时候当初的那剂暂忘忧,可就不是那么有用了。
    不过想起来也是好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万般抗拒,沈惊蛰原本的意思也有这些。只是没打算让他想起来那么多。
    毕竟想起来的太多,这些日子,就不知道能不能抵得过以往的千百年纠葛了。
    沈惊蛰这会儿倒是老实,不过安安静静地在软塌上,手脚腕被束缚着,一个人想着事情。
    没有吵闹,也没有反抗。
    软禁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比睡在大牢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沈惊蛰自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瞎闹腾。
    当初把那块儿碎片放在孟哲手上,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来拖延时间。
    果然一切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
    很多事情,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也许是遇见某一个人,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是结果的奠定。并不是在往后阶段,多加努力或是强加因果就能够转圜最终的结局。沈惊蛰如是想到。
    这句话是当初沈惊蛰听师父说的。
    ==
    ==
    孟哲原先以为,酷刑,或是去势,已经是世界上最最糟糕的事情。
    在丹魄被挖之前,孟哲都是这么以为的。
    手上的筹码最终有了用武之地,不过晚了一步。
    孟哲只知道对方是天庭来的,因着及时得到治疗,丹魄被挖之后得来的并不是无尽长眠。
    但这份自由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
    凡人之躯,哪儿跑的远。
    不过所幸,现在孟家的家主是孟言孤。
    不是那个变态到骨子里的老不死了。
    被抓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兄弟二人一个地上伏着,一个台阶上站着。
    还真看不出,哥哥手上的筹码压了那么久。原来是留着今日用的。夜露凝重,虽然不过初秋,但孟言孤连斗篷都裹上了。
    可见这段日子里恢复的不算好。
    难怪挖去丹魄之后哥哥还苟延残喘的三日有余,原来是有贵人相助。
    孟哲伏在地上没说话。
    这次倒不是孟言孤逼他跪着,而是肢体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
    毕竟抓他回来的那几个大汉实在算不上温柔。
    现在这幅样子又是经不起糟蹋。
    这么多年,虽然手足情谊算不上深,但好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弑父之罪按门规处置也就罢了,其余的我并不想赶尽杀绝。
    那就放我走。横竖你也知道,血引就是个幌子,根本用不着。孟哲攒了半天的气,才缓缓的吐出来了这么一句。
    孟言孤回答的也干脆,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哥哥能够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当时是怎么勾结外人,现在又是何人将圣器取走的。
    这些事情从何说起孟哲也不知道。
    只知道从沈惊蛰进入孟家剑庄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向着无路可退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而自己,不过是这路上一颗任人践踏的石板。
    被践踏完了,连来龙去脉都说不清楚。
    不说也无妨,哥哥既然想走,按着家规流放便是。这件事儿其实在哥哥弑父的时候就应该执行的,不过当时我倒是还念着和手足情分,想着留你一命。不料哥哥倒是先一步勾结外人
    孟哲听到之后不禁冷哼了一声,挖我丹魄,也叫留我一命?
    孟言孤没再和他计较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了一遍,当真不肯交代?
    我什么都不知道。孟哲垂下头,低声道了一句。
    哪怕前面千万句都是假的,这一句也是真的。
    孟言孤没再多话。
    既然不说,也便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见此便挥手示意身边的家仆侍卫,又抬手摘了一盏房檐上的纸灯,丢到了孟哲脚下。
    将剑庄里的东西丢在孟家弟子或是家仆脚边,这个动作意味着最后的驱逐。
    活下去就是自由,活不下去
    后者一向居多,毕竟流放并不是意味着就这么打开门让人出去。
    而是挖去丹魄,使其失去自愈的能力之后,再挑断手脚筋。
    沦为凡躯,伤口溃烂之时,再绑到木板上,推入海中。
    这个规则听上去十分不人道。
    但也是这种听起来不人道的方法,帮着孟家剑庄维持了千百年的昌盛。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孟哲对这个结果真的没有多大的反应。
    或者说,给孟千彦那几刀的时候,就已经坦然面对了后来的事情。
    至于逃跑,成不成看个缘字,强求不来。
    孟哲抬头看了一眼孟言孤身后站着的少年。
    离开自己之后,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也是,这个年纪本就是成长的年纪。
    流放的事□□不宜迟。
    被抓回来的时候是深夜,带着满身伤痕被绑在木板上也不过就是晨光熹微之时的事儿。
    被推入海水之中的那一刻,孟哲还是不禁蹙眉。
    太疼了。
    没了自愈能力,以往不打眼的小伤小痛,也会放大百倍。
    尤其是伤痕累累,在海水之中,更是无尽的折磨。
    好疼。
    不过熬过去,就是无尽长眠。
    免受苦难的场面。
    孟哲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忍受疼痛的时候,孟哲不知为何又想到小时候,自己没进剑庄的时候。
    当时孟哲只知道自己比同龄的孩童生长的慢上许多,却不知为何。
    刚开始和自己一起玩的孩子都长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小小的。
    像个怪物一样。
    这是孟哲听到来自街坊最多的一句话。
    阿哲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才不是怪物。
    这是孟哲从母亲那儿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不过很快,孟哲也只能听到前者了。
    娘
    海水的温度并不宜人,陷入沉睡之前,孟哲还是咬着牙,尽可能柔下些嗓音轻声唤了一句,这么多年,还是只有娘说过,阿哲是这世间最好的孩子。
    海水倒灌至鼻腔,濒死的感觉将至。
    比起先前受的苦楚,这种感觉已经算得上十分温柔了。
    然而即将沉陷的时候,孟哲倏地感觉有一只手拽住了自己。
    不断地将他往水面上拽。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什么,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现在哪怕真是孟言孤良心大发,也晚了。
    孟哲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拽离了海水,来到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
    只可惜从鼻腔里灌进去的水太多,体温也下降到极低的温度。
    对于没了丹魄的人而言,这些足以致命。
    缓了好半晌,孟哲才隐隐约约听见有哭声传入耳。
    能听得出不敢放声哭,只敢断断续续压抑着。
    比乌鸦叫还难听。
    孟哲努力的睁开眼睛,才隐隐约约看见了一点儿模糊的轮廓。
    但哪怕就是这么点儿模糊的轮廓,也足够孟哲认出对方的身份。
    孟哲心里倏地有什么地方揪了一下。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心跳下意识漏了半拍似得。
    怎么是你?这句话是孟哲想问的,然而现在的情况只能勉强颤颤嘴皮子,连说话都做不到。
    大抵是察觉到孟哲动了,哭声倏地又高了好些,孟孟哲,是我
    听到熟稔的声音,目光才算是稍稍聚焦了些。
    又缓了许久,孟哲才艰难的道出来了两个字,隰华。
    隰华是孟七进剑庄之前的名字。
    孟哲特意查过。
    当时还念着,这么好听的名字,被改了多可惜。然而这么一念,就是从年少懵懂念到现在这幅景象。
    听到这两个字,孟七顿了一下,方才还压制着的哭声倏地跟决堤了似得,完全掩饰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只是哭泣之余,却是不忘记用着微薄的体温渡给对方,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
    怎么到这儿来了孟哲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肺部的血不受控制的往上涌,如若不压着点儿,定会血如井喷。
    时间不多了,说一句少一句。
    我,我,偷偷追出来的。孟七强忍着泣声,然而身子却是忍不住颤抖。
    孟哲没接话,只是缓缓的抬起手,用湿漉漉的袖子去替他擦眼泪。
    只不过这个动作太大,以至于手抬到一半,就被迫无力的垂了下去。
    我我可以为您渡气,还有救的
    不用了,太晚了。孟哲知道他这句话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隰华一直很喜欢我罢,不是仰慕的那种喜欢。
    先别哭,听我把话说完。
    哪儿可能不哭。
    听到那句喜欢的时候,早就泣不成声,宛若孩童似得,哭的毫不克制。
    见不得人的心思,却是在这种时候被点了出来。
    我
    先前在牢里是我不对,先给隰华道歉。真到最后,孟哲反倒是冷静下来的那个,我又不傻,早就看出来了。
    性情暴躁,易怒,阴晴不定,出身不仅卑微,甚至算不上清白,这样的我真的配不上你,所以便想着不回应也罢。等你长大了,眼界不再拘泥于小小的孟家剑庄,看过外面的世界之后,就能分辨出年少混淆的情爱有多么可笑,到时候自然是不会再喜欢了。
    外面的世界孟七早已深谙,可是
    可是还是喜欢?
    孟七哭的更厉害了,连气都喘不上来,话更是说不囫囵,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毫无形象可言。
    多大的人了,哭什么哭攒了半晌的力气,擦眼泪这个简单的动作孟哲终于能做到了。
    然而手刚碰到脸颊,却是发现孟七已经先一步止住了眼泪。
    顿了三秒,忽然拿起匕首狠狠地往自己身上划了一道,就着鲜血试图往孟哲嘴里喂。又赶忙扯下袖子,试图替孟哲挡住溃烂的伤口。
    孟哲笑了。
    不是嗤笑或是嘲讽,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只是还没笑完,眼角就先挂上了两行温热。
    要是有用就好了。
    经历了这么多,孟哲第一次希望自己再活一会儿,再多撑一会儿。
    最后一点点贪念了。
    然而撑了不到一刻,眼前的事物又一次开始混沌,无法聚焦。
    孟哲知道大事不妙,又一次开了口,虽然还是压着嗓音,但却是竭力温柔了不少,我有一点儿窥天机的本事,来世大概会在漠北附近。
    不
    孟哲充耳不闻,继续交代道,一路追到此地,便知你肯定会寻。如若是化作花花草草或是阿猫阿狗,寻来也无妨。如若再入人道,还是算了罢。
    一是凡人寿命短暂,二是一趟转世,我也未必记得你,到时候难过的还不是你,何苦呢。
    说完之后,孟哲忽然咳嗽了两声,一直压着的那口血总算是迸了出来。
    还是找找我罢,如果你还肯的话。最后孟哲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实话。
    哪儿有那么多道理,到底还是自私,不甘。
    孟七这才算是回过神来,俯下了些身子,似乎是想触碰逐渐冰冷的双唇。
    不过还是有些胆怯,连着动作都有些颤抖。
    孟哲见到这个举动,不知怎么,倏地笑了出来。
    没了往日那种不近人情的表情,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虽然满脸血污,但依旧是掩饰不住的好看。
    这么一笑,似乎寒冬腊月的天也能被他染回春似得。
    然而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孟七只觉得怀中一沉。
    低头一看,半张着的唇似乎还停留在最后一句话。
    回见。
    第103章
    说啊,把我认成谁了?花寻见着这忽然冒出来的书生不肯说话,又凶神恶煞的逼近了几分,剑刃更是直接逼上了对方的脖颈。
    说啊!
    很可惜,如此威逼其实并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
    花寻先生,别问了。说来话长大哥见着花寻有几分要真动手的意思,赶忙阻止道,别在这种地方打架,我告诉你便是。不会篡改记忆的那种,哪怕他不说,大概也能猜到他是如何想的。
    花寻这才将手放开了几分,给了他喘气的机会。
    书生被放开之后,也没急着走,从墙上站起来之后又凑近打量着花寻这张脸,神色里闪过疑虑,但最终又消退了。
    看什么看?被提醒过不能在这种地方打架,花寻只好收了剑。
    以前或许是每次遇见事的时候都有人在身侧,花寻从来没有把剑逼到别人脖子上的习惯。
    不过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花寻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微妙的变化,性情也好,思想也好,甚至做出来的举动。
    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过后仔细想来,的确是有些蹊跷。
    您长得真像阁下的一位故人。很重要的一位故人,不过早在千百年前离开了,方才一时恍惚,给您带来了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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