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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至立春(GL)——一月青芜(10)

    颜扉给她吓死了,手忙脚乱扶起她把她拉到卫生间,在后面给她拍背:实在不行,还是回去住两天院吧,咱们请假算了。
    何雪言一脸煞白,缓过气了:我也想请假。
    正说着,厕所门口走进来人。白霖羽过来看她:雪言,你没事儿吧?
    没事。何雪言搭话了,然后望着颜扉:我回办公室坐一会儿,药在我包里,你烧点水给我。
    颜扉答着好,搀着她送回了办公室,何雪言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额头,胃里翻江倒海的劲头才算过去。抬眼一看,白霖羽跟过来了。
    何雪言的眼神里对她透露着不善,话也不想和她说,白霖羽脸上反而都是温和的颜色,把手上一沓子稿件递给何雪言:这是原稿,我都是手写的再打成字。你收着。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要。何雪言要拒绝。
    白霖羽放在她案头:总编说给你了。
    何雪言不想争吵,招呼颜扉:颜老师,你收着吧,我最近头疼脑热看不进东西,怕耽误了事儿。
    颜扉是个鬼灵精,瞧她三番五次推堵人家,以何雪言的脾气,见了好作品恨不得给人家呕心沥血,怎么会想着往外推?往外推,一来是烂书稿,二来是烂人。
    这白辰她接触来看,书是及其优秀的书,人也有礼是好人。
    颜扉感觉到不对,笑的漂亮道:白老师,你可得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何老师肯给了我,我三生有幸。将来若真获了什么文学奖,我心里才开花,这算是我的人生成就啊。
    白霖羽笑一笑:小颜,你见外了,雪言身体不好,还麻烦你多担待一些工作。
    白老师真关心我们何老师。颜扉三言两语要套出来:你们大学的时候一定是好朋友吧。
    白霖羽要开口,何雪言扶着额头嫌她话多:就一般同学,她是外语系的,我在中文,都不是一个系的。
    颜扉笑笑,瞧她周身都是一副你们都滚吧的脸,知道这在跟前也问不出什么,放下手里的水杯:何老师,你还是先把药吃了休息一会儿,我跟白老师先出去和领导再聊聊出版的事儿。
    颜扉,你给我坐在对面,我有话跟你说。何雪言心里明的和镜子一样,看了一眼白霖羽道:你先出去。
    白霖羽倒也没有情绪,点点头:我就不打扰了,雪言,你多休息。
    何雪言不再管她,任她走出去了。
    颜扉睁大眼睛,不敢造次,凑跟前要给她喂药,何雪言不耐烦的拿手挡开。颜扉皱着眉头扯了椅子坐在她旁边,等她发落一样:你说吧,别憋在心里,昨天的事儿是我不对。
    何雪言见不得她这个模样,瞪了她一样,又叹了气:你现在是想怎么样?
    颜扉老半天也答不上话,懊悔又为难道:雪言,我承认我心里喜欢你,但是玉姐一直照顾我,她困难的时候我不能离开她我错了,是我太自私花心,惹你难过了。
    何雪言心凉了半截,手也僵了,缓缓点头:想清楚就好,说明白了也就好了。颜扉这人有点好,藏就捂严实,露就坦白彻底,要真挂着不松口,何雪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生我气?颜扉很忐忑。
    何雪言摇摇头,也再没什么好说的,硬了心肠:我没什么好气的,咱们本来就是同事,往后也就是同事。好好工作就行了。
    口气有几分冷意,颜扉忧愁的再喊一声雪言,何雪言再无往日心疼的模样,不甚亲近道:在单位还是喊老师吧,我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你也别在我跟前给自己找不痛快。
    何雪言是那种话说的软,人硬气。说跟人绝交,三辈子都不见面那种。
    颜扉整个人都掉冰窖里,懊悔不及。
    这都没有用,她知道,说完了也不再纠缠:你休息,我先出去了。
    何雪言点头,又指着稿子:你自己先改,我病好点,我再上手。
    我知道了。颜扉答应,把稿子又拿走了。
    门一关,清净了,何雪言眼泪掉下来。
    她有过感情丰富,成日掉眼泪的时候,跟个神经病一样。算人家说句不好听的话,少看她一眼,不搭理她几天,她想不开就眼泪长流。那是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那时候可把心都伤美了。
    咣咣的敲门声。
    何雪言擦着眼泪,尽量平复情绪,老半天问了谁。
    门一推,白霖羽进来。
    第13章
    隔着一点距离,白霖羽关了门,喊了声雪言。
    何雪言红肿着眼睛,眼泪婆娑,低低说了声:滚出去就别回来,我的名字也不是给你喊的,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我再搭理你一句我何雪言不是人。
    她堵的没边,隔了七八年,人家回来是风风光光,马上功成名就声震南北,她还在一老楼里窝着,不上不下,要成就没成就,甚至是人也老了不年轻了。
    撂下话,白霖羽倒见惯她发脾气哭喊似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走过去递在她桌边,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是我心气高说什么也得出国,没了解你困难,也不知道你父亲病了,你不跟我出去,我怪怨你。这都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珍惜你,不晓得人一辈子碰见真正的爱情是多不容易。现在,我当然不奢望你原谅我,也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还会是你的眷顾。不会这样想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有你发脾气怨恨我的权利,我也不会抵赖什么。顿了顿道:只谈工作也是好的,你不必搭理我给自己找难受。
    纸巾就放在何雪言手边,何雪言反倒成了心虚的那个。白霖羽比她冷静,这就是赢了。
    何雪言一句话也还不了嘴,生生吃了哑巴亏。
    白霖羽反倒嘴角笑了:你还是没有变,一点也没变。
    出去。何雪言逐客。
    白霖羽点点头:稿子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足的地方你多斧正,你要怎么改,我没有怨言。你休息,我就说这么多。
    转身出了房间,何雪言抓住纸巾按住眼睛,眼泪把纸巾都浸透了。这不知道为谁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就跟蓄洪水开了闸门一样,泄洪而已。
    这大早上她就受了气。
    过一会儿,宋立楞头楞老说是来看她生病好点没,何雪言被关心几句就心烦,抓了手边的报纸杂志劈头盖脸砸过去,拿他出气吼出来: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跟前烦。
    这是在单位里,全楼道都跑出来了。
    宋立呆若木鸡,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倒退着从她房间出来,脚跟不稳差点摔了,眼镜歪去一边,紧紧张张望着满楼道看热闹的,弓腰往自己办公室去了,关了门就再不敢出来。
    走道上其他人不敢明着哄笑,躲在门里笑的嘴都歪了。
    梁文毅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自己的德行。到底是把何雪言给惹怒了,哎呦,前几天在咱们跟前嘚瑟的,简直何雪言明天就要嫁给他了一样。他想得美,人老太太家里那值钱的东西,金山银山还都能落他头上?呸。
    旁边编辑秦石抓了把瓜子,磕着,在走道猫着头,瞧见颜扉刚从主编办公室出来,跟她招手:小颜过来哎,我们问问你。
    颜扉抱着书稿过去,喊了声秦老师。
    秦石这人好事儿,笑着抓她进办公室,当着梁文毅的面道:透点风啊,这宋立跟小何是怎么了?是宋立无耻硬赖着人小何,还是小何和他还真有什么?
    颜扉知道,这是得了讯息要往死里挤兑宋立的意思。颜扉虽然不喜欢宋立,但也不待见这种落井下石、拉帮结派欺负人的。眼睛翻一番道:没事儿你打听人家干吗,你自己有妻有子的,难不成你也想着何老师,想跟宋立挣?
    哎呦喂,毛丫头嘴利索,笑话起你老哥。秦石四十多,有点文痞道:咱出版社两朵花,我们这些大哥大叔大伯,打心里想看你们有个好归宿。
    我跟何老师都属于不争气的,让你操心了。宋老师和何老师的事儿,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多问,我嘴大,满单位说出去,说你死命关心何老师和我,人家还以为你对我俩有想法,多不好。颜扉没脸没皮习惯了,不像何雪言不好意思跟人说难听话。
    秦石呸出瓜子皮道:算你丫头狠,我不问你了。顿了顿:只是我看小何也够可怜的女人三十多不嫁,条件再好也没用,说不定还真跟了宋立。
    胡说八道,她跟谁也不会跟宋立。颜扉没好气了,撇了一眼俩个大男人:管你们什么老师不老师,我可不准你们背后乱嚼何雪言舌根,给她添堵。给我知道了,我不客气。
    秦石笑她两声,跟梁文毅道:她还着急了,她自己都没嫁出去,老给单位人说她。
    颜扉冷了脸:你再这样我可给你媳妇打电话,说你下班喝酒不回家,找小姑娘的事儿。
    妹妹千万别。秦石马上收敛了。
    颜扉不理他要走,这边梁文毅笑笑道:听说何雪言不想负责出这本书?不想赚这个钱?
    她就是生病了,头疼而已。颜扉不用想也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全单位谁也赶不上梁文毅会赚钱啊。
    他自己在外头还偷偷开着一个文化公司,专拦出版社生意,倒卖书号,还跟人有影视合约,改编不少小说拍戏,对领导巴结的好,对周围的人也都散财,还真有不少人爱跟着他,形成个圈子。
    颜扉,我知道你越来越能干了,白辰这么好的果子都给你摘了,只是做事儿要往深里想,出版社给你的利润太低了。白辰还没正式签约,你得多想想。梁文毅笑笑:不行,你约着她,咱晚上一块吃饭。我请你们。
    我晚上有事儿,你要约自己去。颜扉不给脸,抬脚走了。
    梁文毅被驳面子,对着秦石道:就一有钱人的二奶,天天嚣张的人五人六,早晚有她受的。
    等你当了主编,她就不是个事儿。秦石递话。
    梁文毅笑笑不说话了。
    颜扉走在楼道,路过何雪言办公室,想进去,又觉得不是时候。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只好望一望,转身走了。
    回了自己办公室,瞧见的倒是白霖羽在等她。颜扉对工作热情,对作者也都热情,尽力维持自己在出版界的一个小平台,脸色换了笑容给白霖羽端茶倒水:白老师,我刚跟领导交代了,一定帮你推出好作品,这我属于才疏学浅,内容有何老师把关,其他的装帧,宣传,协调工作我把腿给你跑断了都行。
    白霖羽很客气,对她笑道:你叫我霖羽好了,不是认识你,我的稿还没人要。
    你是留学博士,论文发表在知名期刊。业界都关注你,这头一本小说交给我了,我很荣幸。颜扉一边说一边也乐得近乎道:我这人也自来熟,你让我喊,我就喊了,只是这霖羽我不敢叫,喊你霖羽姐吧。
    白霖羽笑一笑算是认了这妹妹,还是放心不下:雪言她这几年怎么样了?
    你们同学之间不联系吗?倒问我。颜扉笑。
    我去法国后,她和我联系就少了,后来就不联系了。白霖羽说的是实话。
    何老师也没什么好不好的,经济上吃不了苦,工作上受累不多。就是她父亲身体不好,她得回去照顾。颜扉想着说。
    她没结婚吗?白霖羽道。
    还没有。颜扉心里疙瘩,嘻嘻笑打马虎眼:你还关心她婚事儿,满城都是三十多不结婚的,我跟何老师还算年岁小的,人生在世趁年轻多玩几年多爽快,结什么婚啊,人何老师也不着急。
    白霖羽笑笑,打量颜扉办公室,盯半天道:你墙上挂的,是雪言写的字吧。
    颜扉回头一看,墙上是挂着从何雪言那里倒腾的一副字,写着草木之心。
    白纸黑字,云墨如兰。
    我从她办公室拿的,她堆了可多东西,谁要她都给。颜扉笑着敷衍。
    白霖羽摇摇头,看着字道:这幅不一样,这是她自己写的。她跟她妈脾气相反,她妈妈心情好,门口遇见卖白菜聊高兴,回屋里就能给人写字作画,白送人上十万。雪言一般从不给人写字画画,系里教授求她都不肯。她说她妈妈赠字赠画是文人里的豪杰,她心眼小成不了大家,字不值钱,给人写字别人也不会记她的好,她的字只送给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这样的人才珍惜她的心血。
    颜扉心肝颤,她也不知道这回事儿,想着就是副字,何雪言爱写几幅写几幅。
    还有这回事儿。颜扉欲盖弥彰:我跟她同事五六年都没听说过,我就自己跑她办公室想占她点便宜,拿了别的有名的人的字,怕她生气,才捡了她的拿的,原来还有规矩,这我可对不起何老师了,坏了人规矩。
    你不懂书法?白霖羽道。
    书画认识我,我不认识人家。颜扉的文艺细胞存在于唱歌跳舞。
    白霖羽看妹妹那样对她笑笑:能让我再看看那字吗?
    颜扉让开一些,让她过去。
    白霖羽走过去仔仔细细端详,皱眉头又松开,开了口道:我想要这幅字,你能送给我吗?
    颜扉嗯了一声,一脸诧异,感觉不对:何老师送给我的,我不好意思转送,回头她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你说物归原主。白霖羽笑一笑。
    颜扉吓得张口结舌,眼珠子提溜转,脑袋里突然被锤子砸中那样灵光开窍,她一时嘴快差点脱口而出:可是覆水难收。
    第14章
    字留着,白霖羽走了。
    颜扉死活没肯给她。
    人一走,她一头蹲桌子边再把那书稿反复翻啊翻,看的眼睛都直了,书里那个女的老惦记的男的,那个脾气性格文艺做作,似曾相识。
    最后那句我和他们吃不到一个碗里,所以我要回来找你。
    颜扉吸了口气,她又不傻,把最近的事儿和白辰说的话对上一想,光想想也隐隐觉得事情蹊跷。可这事儿跟她又什么关系,她跟沈素玉还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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