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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是个大好人(重生 修真)——四默(56)

    白霜热泪盈眶,跪于洞府前与燕容意,又是与承影尊者行了大礼,然后一去三百年,其间不论离浮山多近,都没有回来看一眼。
    而浮山上,百年如一日。
    燕容意送走了白霜,扶西难过了好些天,这只在幽冥里受过重创的重明鸟,已经将原先绚烂的羽毛修炼回来了大半,成日蹲在结冰的溪水边,顾影自怜。
    还要拉着路过的浮山弟子,问东问西:你们看我的羽毛好看吗?
    好看?好看也不给你们。
    不好看?你们什么眼光啊!
    燕容意每次路过,都忍俊不禁,然后在扶西的目光扫过来时,绷住嘴角,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的派头:不错。
    扶西美滋滋地转过头,继续对着冰块照镜子。
    后来,扶西度过了天雷劫,落地成人,变成了一个满头黄毛的聒噪少年。
    大概是初得人身,扶西当天就溜下了山,在浮山镇胡吃海塞了三四天,然后被忘水逮回浮山,好好地教训了一顿。
    别给大师兄添麻烦。忘水拎着扶西的后颈,如同提溜着他后脖颈子上的毛,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尊每日给大师兄布置的日课有多少,浮山派的事务也大多是大师兄处理的。
    虽说修行之人不需要睡觉,但大师兄这么熬下去
    忘水皱起了眉。
    扶西蔫了吧唧地闭上嘴,被忘水训心虚了,等回到承影尊者的洞府,瞧见揉着眉心的燕容意后,直接变回了鸟身,扑棱棱地飞过去,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他的脸颊。
    燕容意被蹭怔了,然后哭笑不得地将扶西抱在怀里:尾巴上的毛还烧着呢,想把我的道袍烧出窟窿?
    才不会。扶西小声呢喃,浮山派的道袍怎么会被我烧出窟窿呢?
    那都是有灵气加持的布料,寻常火焰奈何不了。
    行了,别闹了。燕容意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正色道,忘忧谷前些时日写来了信,说是谷中弟子无缘无故地魔怔了,想让执法者去瞧瞧。
    扶西心大,闻言,不满地嘟囔:他们忘忧谷的鬼修,本就神神叨叨不正常,我们浮山派的剑修去了,能有什么用?
    师父说,忘忧谷的弟子出事,很可能和魔修有关。燕容意自己就是魔修送进浮山派的棋子。这些年,魔修从未联系过他,他差点将前尘往事抛在了脑后,如今忘忧谷的弟子提起,他自然要去,忘水,白霜不在山上,你与我同去吧。
    我也要去!扶西刚得了人身,迫不及待地叼住燕容意的衣领,大师兄,你让我一起去吧。
    燕容意犹豫一瞬,没感觉到神识中有剧情上线的提示,欣然应允:去可以,但你不能荒废修炼,更不能一偷懒就变出鸟身耍赖。
    化形成功的灵兽需以人修的方式修炼。
    扶西性子急,有时嫌人身修炼速度太慢,偷变回鸟身,连浮山派的早课和晚课都敢翘。
    好,绝对不变鸟。扶西当场就化为了人形,扯着燕容意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步伐,大师兄,你知道吗?忘忧谷好阴森,我之前没受伤的时候,路过一次,差点被吓死你知道我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吗?
    他们在挖人的祖坟啊!
    胡说八道。燕容意没好气地叹息,忘忧谷的弟子炼制的骸骨,大多数是谷中死去的弟子,或是老无所依的凡人。
    这些凡人为了一口饭吃,依附于忘忧谷,自愿在百年后,将骸骨贡献出来,以供忘忧谷的弟子修炼。
    那哪儿够啊?扶西不信,小腿一迈,跑到燕容意身前,他们那么多弟子,光是这靠挖自家祖坟,肯定不够!
    你以为鬼修人人都能操纵百鬼?忘水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幽幽传来,多得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操纵起一根骨头的鬼修。
    也有很多鬼修共用一具骸骨。燕容意说完,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蹙眉补充,操纵骸骨就如同操纵本命飞剑,你看我们浮山上能凝聚成本命剑丸的人有多少,就知道忘忧谷有多少能操纵骨殖的鬼修了。
    扶西恍然大悟。
    他们说着,来到了洞府门前,殷勤早已候在一旁,见他们一行人出现,躬身行礼:师兄们好。
    扶西跑过去,笑嘻嘻地揉殷勤的头。
    他虽刚修炼出人形,但是上山的时日比殷勤长,所以在辈分上,依旧是殷勤的师兄。
    殷勤不以为意,可重明鸟却很嘚瑟:殷师弟,我们要去忘忧谷,你和我们一同去吗?
    殷勤听到忘忧谷三个字,眸色明显一沉。
    怎么了?燕容意见状,蹙眉问,忘忧谷有什么不妥之处?
    忘忧谷没什么不妥。殷勤迟疑地摇头,偷偷看了看燕师兄的神情,见他面露不解,咬牙道,只是我听闻白、白霜师兄最近在忘忧谷现了身。
    殷勤话音落下后,洞府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白霜下山三百年,如若不是魂灯一直明亮地燃烧着,他们早就去寻了。
    可他们又都知道白霜为何下山。
    白柳的死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只要白霜在浮山上一天,这道疤痕就会不断地被撕开,不断地渗出血来。
    因为总会有人替代白柳。
    执法者的位置不会为一个已死之人空悬,浮山的各位长老不会不收弟子。
    浮山看似终年不变,可那已经不是白霜心里的浮山了。
    罢了,去看看吧。燕容意垂下眼帘,近乎是逃似的逃进了洞府。
    他护不住师弟和师妹,唯有师父
    他贪婪地注视着凌九深漆黑的袍角。
    唯有他的师父不会被天道左右。
    唯有师父,是他绝望时,可以抱住的浮木。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燕容意仓惶抬头,在凌九深浅色的瞳孔里寻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师父的腰。
    凌九深浑身一震,佯装恼怒:胡闹。
    燕容意却不肯松手。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受着折磨,不论是用何种方式得到的机缘,他都要思考,是否有炮灰因他而死。
    他觉得自己是刽子手,以主角的身份为刀,凭无法更改的命运为刃,干脆利落地剥夺了无数的生命。
    他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师父。燕容意崩溃地跪在凌九深的怀里,师父,如果如果天道不容
    容意,你若总是纠结于天道,必定走火入魔。凌九深想起多年前,白柳死时,燕容意心灰意冷的模样,恼火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牢牢嵌在怀里。
    燕容意满心都是剧情,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因为对师父的信任,往前蹭了蹭。
    凌九深的下颚猛地绷紧,眼睛被徒弟眼角的小痣烫了一下,说出口的话愈发凌厉:寻常凡人尚要忍受生死离别之苦,更何况修士?
    容意,你若在凡间凌九深捏住了燕容意的下巴,对上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一时间口干舌燥,居然说不下去了。
    燕容意若在人间,如此相貌,能安稳活到几时?
    凌九深心底平白涌起一股怨气,挥袖将心心念念的徒弟卷出了洞府:去忘忧谷好好反省反省!
    燕容意狼狈地跪在洞府前,没听出凌九深语气里的异样,老老实实地拜别。
    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扶西,啧啧称奇:你们说,大师兄为什么也能惹师尊生气?
    忘水垂眸不语,端的是面上平和,实则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不冲过去,将燕容意扶起。
    所以回答扶西的,只有沉默寡言的殷勤:不知。
    扶西瞬间怀念起白霜来。
    有白霜在,起码不会这么无聊啊!
    你们已经准备好下山了?燕容意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碎雪,转身时,看见了忘水等人。
    他不觉得尴尬,几位师弟却齐齐转移了话题。
    忘水说:准备好了。
    殷勤点了点头。
    扶西叽叽喳喳:快些吧,再不下山,天就黑啦。
    燕容意沉默地接受了师弟们的好意,带着一众剑修下了山。
    路上,扶西憋不住,偷偷问:大师兄,你和师尊
    殷勤和忘水虽然没有开口,却都竖起了耳朵。
    燕容意勾了勾唇角:我修行出了岔子。
    三位师弟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原来是修行出了岔子,如若不然,承影尊者怎么舍得将最心爱的弟子扫地出门?
    燕容意说完,垂在袖笼中的手紧了紧。
    他刚被凌九深赶出洞府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参不透生死,惹了师父生气,可冷静下来回忆师父说话的神情,一时间心跳如擂,面红耳赤。
    他甚至记得师父唇上的小小细纹。
    湿热的,温暖的,他想要
    燕容意猛地顿住身形。
    扶西纳闷地回头:燕师兄?
    他猝然抬眼,那一瞬间,眼中滚过了重明鸟看不懂的情绪似是惊讶,又似是恐惧,却又有一丝欣喜。
    人间的悲欢离合都在燕容意眼里走了一遭。
    大师兄,可有什么不妥?忘水和殷勤已经先一步去探路了,留在燕容意身边的,只有扶西。
    重明鸟穿着白袍,在他身边兜圈子,就像还生着翅膀,一站在剑上,就巴不得窜出去二里地。
    无事。燕容意抿唇摇头,低声喃喃,就是想到了白霜。
    扶西心直口快,忘水和殷勤不愿说出的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说了出来:大师兄,白霜会不会想不开,跑去和忘忧谷的弟子学什么操纵骸骨之术了?
    不会,白霜不是莽撞之人。
    可白柳是他的亲妹妹啊。扶西挠着头发,自言自语,要是我的亲妹妹去世了
    扶西打了个寒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个好话题,登时脚底抹油,向前飞去:忘水和殷勤探个路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师兄,我去寻他们!
    燕容意望着扶西的背影,无声地叹息。
    是啊,白霜不算是莽撞之人,可死去的是他的妹妹,谁又知道,他是否还能保持冷静呢?
    *
    忘忧谷位处槐江之山以西的一片人迹罕至的峡谷中。
    忘忧谷与其他宗门不同,谷中弟子因为功法特殊,甚少在人世间行走,就算出门,也将全身笼罩在漆黑的道袍中,仿佛一个又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
    但其实,忘忧谷在当地的名声不错,因为谷中弟子乐善好施,虽然修行的是炼制尸骸这等吊诡术法,实则帮助许多客死他乡的旅人回了家,有点类似凡间的赶尸人。
    燕容意一行人来到忘忧谷时,忘忧谷的弟子已经在谷外等候多时了。
    燕道友。为首的鬼修裹着漆黑的长袍,猩红色的眼睛藏在兜帽的阴影后。
    燕容意回了一礼。
    鬼修又说自己叫鬼夏,是忘忧谷的第几十几代弟子云云。
    各宗各派的弟子名号种类繁多,燕容意听了以后没什么反应,倒是瞧见了鬼夏眼里一闪而过的愠怒。
    他猜此人必定是忘忧谷中地位不低的弟子,果不其然,进谷以后,忘忧谷中弟子虽然多叫鬼夏小师弟,实则态度恭敬,后来见了忘忧谷的谷主,燕容意才知道,鬼夏是忘忧谷谷主的亲传弟子。
    忘忧谷的谷主虽穿黑袍,却并不将脸笼罩在袍下,看上去就像是路边寻常的中年凡人:各位师侄,不必客气,先用茶吧。
    燕容意等人已经在进入忘忧谷前,戴上了执法者的面具,此刻的身份就不单单是浮山派的剑修了。
    所以他们不为所动。
    鬼谷主,还是先说说你们谷中的弟子吧。燕容意从袖笼中抽出了忘忧谷请执法者下山的信。
    忘忧谷的谷主笑眯眯地摆手:不急不急,此事啊还与你们浮山派有关。
    燕容意心里一沉,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忘忧谷的谷主下一句话就是:你们浮山上是否有一个叫白霜的剑修?
    我们忘忧谷的弟子出事,还与他有关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6 23:55:48~20200517 23: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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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过去的回忆(八)
    有道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忘忧谷的鬼修修的是操纵尸骸的罗刹道,忘忧谷周围自然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坟冢。
    而坟冢中的痴念怨念汇聚在一起,又形成了众多幻境。
    白霜触发的,就是这样的幻境。
    燕容意一行人告别忘忧谷的谷主后,被鬼夏带去了住处。
    鬼夏依旧鼻孔朝天,一副谁也瞧不上的德行,不过浮山派众人心事重重,谁也顾不上他。
    白霜真被幻境控制住了?扶西最耐不住性子,一进屋就在屋里踱起步,也不是没有可能,谁叫白柳已经死了呢?
    扶西。燕容意喝断了扶西的话,慎言。
    扶西撇撇嘴,跑到忘水身边坐下。
    忘水揉了揉重明鸟的脑袋,转身望向燕容意:大师兄,既然忘忧谷的谷主都说白霜被幻境控制住了,我们不如去瞧瞧。
    不。反对的,居然是话最少的殷勤。
    燕容意循声望去,殷勤羞涩地垂下头:大师兄,幻境反应的是人心里最深处的欲望,若是白霜师兄被困在里面,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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