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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总监叕翘班了——花卷不投降(39)

    江珩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
    如果是三年前他会很想要这样的机会,那时他一门心思想着再高一点,就能逃得离原生家庭远一点。
    可现在不一样了。
    人生并不只有向上爬而已。
    每天能听到欢声笑语,像个大家庭一样叽叽喳喳,好的事情一起欢呼,坏的事情同舟共渡。
    这些都比那个虚无缥缈的位置重要得多。
    我不想要这个机会。江珩低声说,副所长对我来说太早了,而且留在会展,我也一样可以出成绩,会展中心是个很容易出实绩的部门。万所,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会展中心解散的话,现在还有希望吗?
    并不能说没有,但我依然不希望你这么做。万所叹了口气,这样下去的话,私人感情会阻碍你的职业发展。
    江珩猛然抬头看向万所。
    私人感情。
    什么意思?江珩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明白吗?万所笑了笑,不坐车非要一块儿走回酒店,所刊的合影,还有你桌面上那个,真觉得我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明白吗?
    江珩不说话了。他心里像是遭了重重一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终于明白,万所不是没看到,他只是一直在验证。所有的侥幸都不是侥幸,反而每一次都是把自己推得离深渊更进一步。
    可是
    我不知道你和小吴是什么关系,按理说我也不应该管。万所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严厉,可如果你要继续往上走,这种个人生活一旦被举报,虽然不是犯错误,但也绝对没有正面的影响,甚至会阻碍你的升迁。
    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江珩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会和万所说这个,但在万所面前剖白自己,坦白说比在其他人面前还稍微容易一点,我承认我对他有不太正常的感情,但吴总监并不是我们也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
    我相信你。万所说,可你因为他就无论如何不愿意离开会展中心的话,这种情感还是很危险。
    事实上,不是因为他。江珩说。眼睛死死盯着脚前面的一块地板。
    说这句话时心里一阵疼。
    什么?万所一愣。
    今天晚上的对话一直在他掌控中,可这一句,在万所的意料之外。
    我说,不是因为吴徵。江珩低声说,我确实是很想跟他一起工作,但不能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在院里,又不是谁也见不到谁,我只要真的想,几个办公楼的距离而已,能拦得住我吗?
    是这个道理。万所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解散会展中心,是因为我的每一个同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您才能相信我。江珩抬眼看着万所,他眼睛深处隐约有晶光在闪烁,这个事情里吴徵和别人是一样的,我离不开这个集体,它就像我的家一样。如果是单纯的调动,那我的感觉不过是自己出了趟远门,可如果部门解散了,这个家从此就没有了,我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此刻江珩心里交杂着绝望、愤怒、难过、无助等种种负面情绪。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摆在万所面前,希望万所能明白自己的感情。可即使这样,或许也不能改变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跟你也交个底吧。万所说。
    江珩抬头。
    我刚才说过,其他领导在所里有绝对的话语权,因为我马上就要调动到别的单位,这件事情已经只差最后一张文件,基本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万所说。
    江珩怔住。
    我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对会展中心付出了很多,所以即使从我个人来讲,确实很不赞同你继续和吴徵在一个部门,也认为调动是你最好的升迁机会,同时私心来说也希望以后你能扶我一把。但我还是想来看看你的意思。万所说。
    其实我本来想说服你,但你说的这些,反而让我很触动。所刊我看过,演讲比赛那天我也去了,你们部门很怎么说呢,很热血,虽然有点傻,但看得出那种情谊不是假的。虽然我还是很希望你接着往上走,但可能这一步确实操之过急。
    现在的状况是我就算想帮你也不一定帮得上什么忙,你也看到了今天我特意下来找你,因为如果我叫你上去,第二天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来找你,告知你这件事,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既然跟你说了,我会尽量给你找一个逆转局势的机会,但我能给你的最多也就这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把握得住,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就全看你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不给你们卡在这~
    第59章 徵徵
    后面江珩又和万所聊了很久。
    把心里难以启齿的坎说出来后,对话反而变得简单了许多。
    万所调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能轨道展还没结束万所就会离开, 当然这对万所来说也不是坏事, 他年纪已经大了, 很难再往上升,去了个闲职, 刚好养老。
    但万所也算是被王所摆了一道, 万所和江珩的风格类似, 偏重实干, 对形式上的东西不那么擅长。当他意识到自己被设计时已经晚了,也是因为对这个结果没什么不满意,所以万所没太挣扎。
    会展中心的事, 万所起初是不赞同的,但是在他几次表达自己不赞同的意愿都石沉大海之后, 他也大概明白了形势。
    万所很纠结要不要提前告知江珩这件事,因为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状态, 即使告诉了江珩也不能帮上他什么, 而且万所也确实觉得, 留在会展中心会耽误江珩的发展。
    但即便理由这么坚决万所最后还是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演讲比赛和午餐会的场景他都看在眼里, 即使自己真的已经做不了什么,还是应该让江珩知道这些。
    现在万所就很庆幸他来了,庆幸之余还很内疚, 因为他从来没看到过江珩像这样崩溃的、难过的、绝望的样子。江珩以前就没有失态过。
    他们两个从最开始的相识聊到现在,最后江珩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不管您还是我,都算是春风得意,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咱们才是失败者。
    千万别这么想。万所说,人生就是起起落落,何况现在文件还没发下来,一切都还没定数,你还有改变结果的机会。
    江珩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从行动力来说,江珩有决心付出自己全部的能力来改变会展中心的命运。
    但从理智来说,按照这些年跟院里打交道的经验,事情已经推进到一定程度,再想改变,江珩觉得机会不大,这让他情绪相当消沉。
    万所离开时,江珩看了眼表,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江珩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满脑袋轰鸣声,这些日子的端倪相比这个结局来说还是太微不足道了。现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非常非常崩溃。
    江珩想出去散散心,十月中旬的晚上已经有点冷了,单吹吹风也许他才能稍微平静一点。
    打开办公室门他一怔,旁边的大办公室居然开着。
    还有人没走吗?
    现在就连产生这种想法,江珩都一阵心酸。
    他不是没决心,可他真的没什么信心。
    江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推开了大办公室的门。
    一开门他先听到一阵笑闹声,接着吴徵先站起来,很惊讶地说:江哥,你还没走?刚看你办公室都锁门了。
    我就说主任没走吧,你不信。说话的是丁然,什么也别说了,请我们吃烤鸭吧。
    然后是苏瑾的笑声:请什么烤鸭啊,小吴直接发红包给我,我给你们做简易版的。
    瑾姐都点出烤鸭的技能点了?丁然惊讶地说,那明年午餐会咱们可牛叉了啊。
    咱们哪年不都牛叉吗。吴徵笑着说,会展中心天下第一好吧。
    江珩听着这些话有种割裂感,每一句都让他心如刀绞。
    他感觉自己就像全世界唯一一个知道末日即将到来的人,看着身边亲爱的人一个个满怀热情地畅想着未来的生活,可只有他知道这个未来也许不会到来了。
    太难受了。
    江哥。吴徵忽然叫了他一声,声音里满满地都是担忧,江哥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瑾已经蹬蹬蹬地跑上来,急火火地拉了把椅子到江珩面前:主任你身体不舒服?快快快,先坐下。
    江珩没有拒绝,他几乎是跌坐进这张椅子。
    按了按眉心,感觉头顶的灯在摇晃,整个世界一片令人晕眩的散乱白光。
    丁然倒了杯水过来:喝点水,主任。
    江珩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热水滚进喉咙,从刚刚开始恶心想吐的感觉终于好了一点,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
    这一刻江珩觉得自己分外软弱,他有一点点想哭,更多则是想把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都倾诉给眼前的同事们,他不想再一个人痛苦了。
    可他不能。
    他是会展中心的将军,怎么能传递这种流言来祸乱军心。他手下的士兵都那样温柔,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和自己一起难过。
    没事。江珩勉强笑了笑,我就是头有点疼,可能最近熬夜熬太多了。
    那一定得好好休息啊。丁然说,虽然你年轻身体好但也禁不住这么作践啊,你看你现在脸白得跟纸一样,真的主任,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活儿明天不能干吗,干不完还有这么多同事帮你接着呢。
    这么多同事。
    江珩又被戳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心疼得要炸了,勉强又笑了下之后江珩站起身:好,那我就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也是,干完活早点回去吧,多陪陪家里人。
    说完他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丝毫不敢看身后吴徵、丁然和苏瑾那关切又担心的表情。
    江珩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跌坐在办公椅上。
    他又发呆了很久,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时不时有电影般的片段从一片荒芜的思绪里呼啸而过,片段里是同事们灿烂的笑脸,每一次都扯得他心脏一阵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江珩不想理,可敲门声一直不停,最后他听到吴徵在门外说:江哥,我知道你在,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推门进来了啊。
    进。江珩闭了闭眼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吴徵小心翼翼地进来,背着个包,手里拿着外套,看来是准备要下班了。
    看到江珩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双没有一点神气的眼睛,吴徵明显怔了一下。
    接着他很快走上前来,在江珩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江哥,你还好吗?
    吴徵现在的样子,还有他问的话,都一击命中江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这种感觉让江珩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发现在吴徵面前要隐藏情绪比在别人面前更难,他很艰难地摇摇头:别问了。
    你这样我很担心的。吴徵鼓足勇气说。
    就算可能会被江珩看出来自己的感情然后被讨厌,也管不了了,现在江珩这个样子他真的一点都放不下心来。
    我真的没事。江珩说,你别问了。
    你看着就有事好么。吴徵有点着急,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吗?我帮你分担不好吗?咱们都搭档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信得过
    搭档这么多年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在江珩心上。
    别问了!江珩喊了一声,失控地一拍桌子。
    失控之后是死寂一样的安静,吴徵愣住了。
    他怔怔看着江珩,满脸茫然。
    江珩也愣住了。
    很多感觉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我做了什么。我吼他?我凭什么吼他。我疯了。
    看着吴徵迷茫又难过的神情,江珩更加难过,也心疼,也后悔。
    对不起。江珩说,声音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而有些沙哑,我太过分了,我不该吼你,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没事的。吴徵说着,又稍微往前蹭了一点,这样他们两个距离就很近很近了,吴徵本来就是蹲在江珩面前仰视着他,现在他的下巴几乎可以直接搁在江珩膝盖上。
    这个姿势给人一种很亲昵的感觉。
    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瑾姐和丁然都下班走了,我催着她们走的。但是大家都放心不下你,江哥,你不知道你脸色有多难看。吴徵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珩有点纠结,他闷得很难受,可也不想说出来让吴徵跟他一起难受。
    这时吴徵咬了咬嘴唇,又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也想帮你分担啊。
    江珩瞬间爆炸。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他太想去摸摸吴徵的脸。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吴徵这样的人。
    单纯到让人心软,傻乎乎的像个小孩,可又不是真的小孩,你脆弱时总能感觉到他恰到好处的关心。
    江珩看着吴徵的眼睛,吴徵眼睛里映着亮闪闪的灯光。
    让他没办法再隐藏。
    江珩叹了口气:刚才万所找我,跟我说了件挺严重的事
    他一点点把坏消息转述给吴徵,吴徵的表情从震惊到凝重,他提了一些问题,江珩一一回答。
    倾诉之后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胸中还是郁结。
    还是有希望的吧?吴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万所都说会努力给你找个机会了,万所还是很靠谱的。
    谁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机会呢。江珩叹了口气,而且就算真的机会来了,我能抓得住吗,一切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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