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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那么大——语笑阑珊(24)

    你爹娘为何不喜欢北洋岛?
    不光是不喜欢北洋岛,他们总说所有江湖中人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因为祝二公子及时想起来身后这位也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江湖得很随心所欲,很魔头。
    江湖中人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
    厉随不满这敷衍态度,于是再度伸手想扯脸警告,祝燕隐笑着往旁边一躲,为了保持平衡,手也握住马缰。他袖口上用极细的金丝浅绣着枫叶,只有在太阳下才会泛光,恰好应了天地间的金秋盛景,红叶黄花满城醉。
    厉随握住他的肩膀,将人扶正坐好。
    踢雪乌骓向城外跑去。
    蓝烟正等在密林外。桃花杏仁酿豆花虽好吃,但正事也得做,可能是因为在客栈时,她已经见识过自家宫主和祝公子的相处方式有多么奇诡,后来又在饭桌上听江胜临粗粗说了事情始末,所以此时看见两人同骑一匹踢雪乌骓,也没有表现得太活见鬼。
    万仞宫的弟子已经进了密林搜寻,邱顺爷孙三人也正在里头指证,不过事情发生在黑天半夜,他们又都以为自己杀了人,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想理清始末怕得费一番工夫。
    祝燕隐问:需要我帮忙吗?
    厉随带着人下马:不必。
    蓝烟也笑道:我们的人手足够,多谢祝公子好意。
    祝燕隐以为万仞宫是不喜欢在做事情时有旁人插手,就没再勉强。厉随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
    祝二公子:我家的护卫不能进林子但是我可以对吗,好的我明白了,这就来!
    蓝烟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林子,还是觉得怎么这么但又具体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好不断给自己洗脑,是正常的,是正常的,就像中午吃饭时江神医说的那样,连母猪都能上树,那么宫主因为吃了祝家几根老山参,就心存感激地愿意主动与祝公子搞好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例子可能不太恰当吧,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她拍拍自己的脑门,一道跟了进去。
    祝燕隐一边沿着小路走,一边好奇地左右看,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发现万仞宫的弟子的身影,于是就多嘴地一问。
    结果换来厉宫主不解的眼神:找线索有什么必要你呼我喊?
    祝燕隐:我以为至少也得看到人。
    厉随可能是因为吃到了厨届鲁青做的面,心情不错吧,便带着他飞身上树,按在一根粗枝上,命令:站好。
    祝二公子没有一点点防备,魂都飞了,他连南方的矮树都没爬过,更何况是这北方参天木。双脚踩着滚圆面,余光瞥见遥遥到地面的距离,立刻就开始膝盖发软,险些啊啊啊地滑了下去。
    厉随一把捞住他,皱眉:这你也害怕?
    祝燕隐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肩头:嗯!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蹿上树,大家又不是猴子,快点放我下去。
    厉随道:你不是要看万仞宫的弟子?
    祝燕隐:我现在不想看了。
    厉随凶巴巴地瞪他。
    祝燕隐:嗯嗯嗯其实也可以看会儿。
    秋末的北方树林,叶子已经落了大半,余下仍挂在枝头的,也是摇摇晃晃,只等下一阵风起,就能归于大地。
    或者没有穿林风,换成极快的影子也行,影子所到之处一样能刮去树梢残叶,留一根干枯的枝。
    祝燕隐也是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那些影子就是万仞宫的弟子,他们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哪怕是在大白天,都会让人怀疑那究竟是鬼还是某种灵敏的动物,人数也多,几乎数不清。
    比话本里写得还要精彩绝伦好几倍。
    祝燕隐惊叹:真厉害,简直像风一样。
    厉随却不满意,看了一阵后摇头:越发不如以前了。
    祝燕隐:这还不行,你好苛刻!
    厉随像是能感应到他的内心想法,一凶:你又在骂我?
    祝燕隐不假思索:哪能呢,没有的事。
    且不说现在人还挂在高树上,得适当屈服,即便没有挂,苛刻也不叫骂人,顶多算陈述事实。
    厉随却不高兴。
    话本里的大魔头一不高兴就要杀人。
    现实中的大魔头一不高兴,就带着别人家雪白的公子乱飞。
    他单手箍紧祝燕隐的腰,如飞鹰纵身跃下高树,却没有落往地面,而是于半空再度轻巧一踩树枝,腾挪闪动,向着更深的林地间掠去。
    祝燕隐:啊啊啊等会儿我要死!
    武林中最精绝高妙的轻功,不知多少江湖人做梦都想看一眼,似魂魄似鬼影,却独独不似风,因为动静轻渺到连一片最摇摇欲坠的树叶也掀不落,世间绝不会有这样的风。
    厉随稳稳落在林地间,很冷酷地问:知道什么才叫厉害了吗?
    祝燕隐双腿一软,啪叽坐在了地上。
    厉随:
    虽然祝二公子很向往轻功草上飞,但确实不是这种,和白衣飘飘的大侠客没有一文钱关系,倒是很有几分跳城门楼子寻死的感觉。
    厉随用一根手指点点他的头:起来。
    祝燕隐:我腿软,我不起来,我要再坐会儿。
    厉随蹲在他面前,过了一阵,噗嗤笑出声。
    祝燕隐自暴自弃,你笑吧,反正我不起来。
    厉随再度笑得肩膀抖,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程度,让祝燕隐深深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和鲁掌门齐名的笑话。
    不远处,蓝烟又一次提出灵魂深处的质疑,你真的觉得宫主正常吗?要是觉得有问题,就趁早说出来,不能讳疾忌医,尤其是你自己就是大夫。
    江胜临态度坚定,正常的,很正常。
    蓝烟:但是宫主说是要来林中找线索,却给祝公子表演了半天轻功。
    江胜临:也有可能是故意吓唬祝公子呢,并不是表演,这么一想,是不是猛然就合理了?
    蓝烟如实回答,更像走火入魔了,不然你还是给他开点药吧,我害怕。
    但厉随是不会理会下属的想法的,他笑够之后,也坐在枯叶上,两人悠闲得跟结伴秋游似的,只差一壶酒就能当场吟诗。
    祝燕隐提醒:你不用去找线索吗?
    厉随不以为然:其余人会找,等着便是。
    祝燕隐:
    在此之前,他原本以为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大家一起屏气凝神,在每一个可疑的角落里寻觅蛛丝马迹。
    厉随问:你想去?
    祝燕隐矜持:我想参与一下。
    话音刚落,万仞宫的弟子便从另一边急急跑来:宫主,我们找到了一个瓶子。
    厉随眼皮子都不抬:哪儿找到的,照原样扔回去。
    弟子:?
    厉随将祝燕隐从地上拎起来:扔回去之后,换你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小祝:大可不必!
    第34章
    将瓶子扔出去, 再让自己找回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祝二公子莫名就想起了那条吃烤鱼吃到差点昏迷的狗, 于是赶紧拒绝:不了不了。
    厉随看着他, 很有盘根问底的精神:你又不想参与了?
    嗯嗯。
    为什么?
    这还能有为什么。祝燕隐想了想, 回答:因为我们读书人就是这么善变。
    他没有说因为查案要紧,主要是考虑到大魔头都是很剑走偏锋的, 不管是在吃东西还是讲笑话方面都诡异得很,所以一定不能用寻常理由。
    而厉随果然被说服了,并且没有再很凶地强迫读书人一定要去捡瓶子, 自己从弟子手中接过来:哪儿找到的?
    在路边扔着, 距离崔巍被打晕的地方不远, 半埋在落叶堆里, 捡到时就这么干净。除了这个瓶子,我们还在附近一棵树的树干上发现了血迹。蓝姑娘推测是有人受伤后,曾靠在那里休息过。
    祝燕隐问:会是崔巍吗?邱爷不是说他砍得对方浑身是血。
    厉随点头:有可能。
    瓶子是常见的白瓷, 药铺子里多得是,唯一特殊的是在底部画有三两枝红杏,里头还剩了些药粉。江胜临检查过后, 道:是止血生肌的青藤散。这药几乎每个江湖中人都用过,出门也习惯带一瓶在身上, 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从崔巍昏迷的地方一路走到有血迹的树下, 祝燕隐说:这好像是进城的方向。
    的确。蓝烟指着路,再往前走一阵,就是城门了。
    当时赵鸿鹄等人还在城中,所以崔巍在苏醒后,很有可能是想跑回去求助。
    厉随站起来:他不是靠着自己回城, 而是有人来救。
    蓝烟不解: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宫主为何如此笃定?
    厉随目光随意一扫:你告诉她。
    祝燕隐:哦,好的。
    蓝烟:
    祝燕隐解释,石雷当晚在回到大杂院后,很快就又折返林中,而崔巍在那时就已经消失无踪了,按理来说一个受伤昏迷的人,速度不该快过正值壮年的武夫。此外还有万井城的城门,修建得极高,又打磨得光滑,听说崔巍的轻功并不好,那他若想进城,就得走城门,但值日守官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重伤剑客,登记簿子上也没有,所以八成有人打掩护。
    厉随问:明白了?
    蓝烟:是。
    祝燕隐提出另一种假设:不过崔巍有没有可能在林地里就已经被人杀了?
    厉随道:若在林子里已杀了他,就没必要再带回城。
    至于为什么要先带崔巍进城,后又把他给杀掉。厉随看了一会儿祝燕隐,不紧不慢地说:因为凶手有怪癖,非得看着三个死人整整齐齐躺在一起,心里才痛快。
    祝二公子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还有这种可能性,真是太变态了!
    他虔诚而又崇拜地问:请问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蓝烟与江胜临也在等着听解释。
    厉随答:没看出来,我瞎编的。
    江胜临:
    蓝烟:神医!你快看!我就说!
    厉随比较满意祝燕隐的一脸崩溃,捏住他的脸扯了扯,这才大发善心地解释:必须带他回城,因为他于凶徒而言还有价值。
    或许是为了打听消息,或许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在将最后一点价值压榨干净后,自然是死人才最省事。
    而蓝烟已经没什么心情去管崔巍是被谁杀,又为什么会被杀了。她震惊地想,我最近是不是有点瞎,为什么宫主要去捏人家祝公子的脸,他真的不觉得这个行为稍显不妥吗?
    不过祝燕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能已经被活活捏出了习惯。而且厉随在他心里的形象实在太不羁了,好像完全不能用常人的角度去考量,所以别说是捏脸,就算是按着自己整个人搓扁搓圆,再桀桀桀地尖声大笑,也是合理的。
    林子里并没有第二具尸体,刘喜阳不知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在找,依旧毛也不见一根。武林盟中也因此事,悄然无声地分为了三拨,一是与刘家庄关系亲近的,坚持刘喜阳要么被绑,要么被杀,总之肯定是受害者;二是与刘家庄互不对付的,自然得趁着机会说说闲话;三则相对正常一些,还记得要以大事为重,平时负责打圆场。
    江胜临道:我听万盟主的意思,大家不会在万井城中耽搁太久,等三人下葬之后,便要继续动身前往雪城。
    找出凶手虽重要,但剿灭魔教更重要,没必要长久地在万井城中耽搁下去。万渚云已下令,所有门派往后务必拧成一股绳,尽量减少单独行动,以免又被幕后黑手钻了空子。
    等一行人走出树林时,意料之中的,祝府的马车与护卫又已经整整齐齐守在了林地外。忠诚的老管家在与江湖魔头抢公子这件事情上,充分发挥屡败屡战精神,他这回积极总结经验,先分一小股护卫扇形站出,迅速组成一个小屏障挡住万仞宫,又命另五人围住祝燕隐,忠叔则是牵着马威风凛凛立于正前方,形成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视觉效果。
    结果祝燕隐说:我想骑马。
    祝章:大意了,是我的失职,下回改进。
    祝燕隐惯骑的照夜玉狮子还在客栈,惯骑的踢雪乌骓倒是自觉凑了过来,脖子伸得老长,喜气洋洋的,怎么看怎么傻,再不见往日那能踢死猛兽的威风凶悍。
    厉随道:自己上去。
    祝燕隐在江南时是专程练过骑马的,富家公子踏春的那种倜傥骑法。上马的姿势也好看,轻巧文雅,衣摆像被风卷起的一片雪,还带着阵阵花香。
    蓝烟:为什么连踢雪乌骓也一瞬间变得气定神闲了起来,而且你这个走路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和鲁青一样瘸了吗。
    踢雪乌骓端庄地向前轻跑去,要不怎么说是名驹呢,随随便便就能将隔壁照夜玉狮子的富贵步伐学个七八成。
    祝章赶忙让护卫追了上去,免得祝燕隐摔伤。
    被自己的坐骑完全抛弃,厉随的心情倒是完全没受影响,翻身上了树下另一匹红棕大马,也潇洒地走了。
    江神医:等会儿,那好像是我的马?
    蓝烟:如果你愿意替我家宫主治疗一下脑子,我就把你捎回城。
    江神医:说了多少遍了,他这方面真的没有问题!
    祝燕隐就这么骑着大魔头的马,在满城江湖人的目光下回了客栈。他一边想着密林中的事,一边给踢雪乌骓喂了些豆饼,又让忠叔替它刷了刷身子,才亲自牵着送回万仞宫的马厩。
    祝公子。蓝烟也在拴马,放着吧,我来弄。
    她单脚踩在马槽上,衣摆上沾了些林间枯草,还有污泥水印。祝燕隐用余光瞥见,没说话,回到住处后,就让祝小穗吩咐家丁,按照蓝姑娘的身形买几身轻便衣服,送去她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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