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佼人僚兮/贴身男仆竟是天外飞仙——法华未雨

    方泉摸摸他的头,回到众人身边,感叹道:这些孩童跟真的一般,不可思议。
    乔柔却道:有蹊跷。
    方泉怔了怔:什么蹊跷?
    乔柔道:为何只有一个小孩求你摘桃子?你摘下后,其他小孩也嚷嚷着求你才是。
    方泉仔细一想,果然有些奇怪,忙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乔柔摇摇头:无须顾虑,先去镇西找到广陵真人再说。
    众人一路打听益寿堂所在,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终于见到一个小小药铺,匾额题词益寿堂,左右刻联:上联曰但祈世间人无病,下联曰何愁架上药生尘,横批悬壶济世。
    药铺清冷,只有一个华发老人独自留守,乔柔打听道:请问广陵真人何在?
    那老人靠在椅子上,原本昏昏欲睡,听到广陵真人四字,疑惑半晌,继而眼睛一亮,颤巍巍站起,激动道:来人来人可是乔大学士?
    乔柔颔首以礼:正是。
    老人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乔柔的手:我我就是广陵真人,一百多年了,我等你一百多年了等得都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众人皆惊,乔柔道:我等初入浮世,真人何以等了百年之久?
    第98章 病理医道
    老人闻言一怔:什么?乔大学士才来不久?沉吟半晌, 忽道:我懂了
    这老人正是广陵真人,精通病理医术,是炉香会判院长老。几日前,宫飞花造访炉香会总坛, 告知乔柔转世重生, 并当着五院十九长老之面,发起夺炉挑战。
    夺炉乃会内传统, 可从病理、医道、丹术、药论四个方面对灵炉发起挑战, 一旦成功, 则可剥夺封号, 成为新的灵炉。
    然而宫飞花欲以上万平民神魂作注, 这显然有违炉香会仁心仁术宗旨。广陵真人极力反对, 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许久, 费了好大一番口舌。
    宫飞花在会内是天炉,在会外却是银月岭幻雉妖尊,岂容一个判院长老聒噪?于是以银月岭控制下的药草流通施压, 终于逼迫炉香会屈服。
    宫飞花欲报广陵真人反对之仇, 点名要他做夺炉判官,并诱骗他吃了一颗梦幻丹, 再以浮世神通, 让广陵真人历经弹指百年之苦,将一个中年学究磨成华发老人, 甚至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广陵真人讲完这一段故事, 众人皆唏嘘。
    方泉道:这幻雉妖尊,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实在可恨。
    梁安幽幽叹道:鸡就是鸡,永远比不上真凤凰。
    方泉闻言,眉头一皱。
    乔柔对广陵真人道:我已接下夺炉挑战,宫飞花说镇中有瘟疫,不知现下疫情如何?有多少人感染。
    广陵真人摇摇头:此镇暂无瘟疫,不过百年之前,宫飞花说了一句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前半句当暗指我不该反对多事,后半句估摸与夺炉挑战有关,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乔柔眉目轻颦,忽道:瘟疫在那吃桃子的小童身上。
    方泉想起来时路上,一群孩童够不着桃子,却有一个小童向自己求助,最后吃了一口桃子,心道:莫非病从口入是这个意思?一念至此,忙道:我去找找那孩子。
    梁安亦道:我也去。
    乔柔点点头,须臾又摇头,对项苍道:苍哥,你去吧,也不知这浮世里有没有其它危险。
    项苍二话没说,立刻走出益寿堂。
    乔柔看了看铺里药架,一共三十六虫、七十二草,正是夺炉之战常用考题纲目即瘟疫和解药都从这一百零八虫草调制得出,超出此范围,不论挑战者还是被挑战者,皆属违规。
    乔柔沉吟半晌,对广陵真人道:烦请真人制一个玄明丸,我等若被感染,至少能及时察觉。
    广陵真人点头称是,不一会儿,香丸制成,置入炉中点燃,便有一股清香徐徐扩散。这清香便是玄明之气,闻此气味者,不论感染何种瘟疫,都会印堂发黑,从而能及时发觉,尽早治疗。
    过不久,项苍抱着一个昏迷孩童返回。那孩童甫一进门,印堂便有一股黑气。梁安和方泉对望一眼,心道:果然是这孩童感染了瘟疫。
    乔柔见孩童已然昏迷,急忙上前把脉,过了好久,才道:是常见的天罹疫,由络石砂、芎穷叶、腐骨、羊角粉、灯笼虫调制,但在炮制时,加入了幻光草,致使此疫千变万化换言之,破解此疫并非药理难题,而是如何靶中千万变化中的唯一。
    广陵真人亦是个行家,闻言眉头一皱:由此看来,宫飞花萃取幻光草的手法十分高明。一种药草,竟萃出万千药性,说起来,已远超一百零八虫草纲目,却又在规则之内。我不喜此人,却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法。
    乔柔点点头,沉吟道:此疫一个时辰传染十人,两个时辰传染百人,三个时辰传染万人。除非一个时辰内靶中配方,否则一旦传染开来,人人疫情皆不相同,断无可能以一种配方治愈所有人。
    方泉闻言,寻思:不如以雪地冰蚕试试。运诀内视,见冰蚕仍在寒茧之中,又想:庚申夜结出寒茧后,冰蚕一直藏在茧里,连内视都无法窥探,不知这虫子在里面怎样了。
    好在他运诀催促,冰蚕依然有所反馈,以前是吐丝,现下是一缕冰韵。
    有广陵真人在,他不敢以内劲驱散药物的方式糊弄人,偷偷握住小童的手,将一缕冰韵引入小童体内,立刻觉察一股玄奥之力阻挠。
    这玄奥之力好似我体内的同生咒
    方泉初入淮府那日,被林总管下了同生咒,他当时便以冰蚕丝治愈,可惜诅咒并非皮骨脏腑之伤,冰蚕丝完全无效,今日遇到相同情形,忍不住问道:语冰前辈,天罹疫中可有诅咒之力?
    乔柔点点头:这瘟疫中有一味腐骨茼,此草生于怨骨堆中,又名戾草,一旦入药,便拥有诅咒之力,不然何以叫做天罹?
    方泉道:晚辈会一些医术,但只能治愈皮骨脏腑之伤,若有诅咒,便无能为力了。
    乔柔并不意外:这是灵炉之争,本该我来接受挑战。沉吟良久,叹道:靶中千万变化中的唯一,这题当真有些麻烦。说着,软软靠在一张椅子上,以手扶额,慢慢合上双眼。
    众人皆知她在思考,不敢惊扰,默默守候一旁。
    浮世里真真切切,有人声粥粥,有车辇滚滚,有轻风惹树叶,有虫蝶逗花芯。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逐渐西移,慢慢消瘦,已快要没入阴影之中。
    时光在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乔柔睁开眼,叹道:来不及了,试试再说。对广陵真人道:苍耳子一颗、北水参一只、青黛三钱、枸骨叶两片、关白子一两、断脊草一株。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药炉。
    广陵真人也不含糊,须臾备好了药。
    乔柔左手捏诀,右手握住苍耳子,心念一动,便见五色流光从她指间溢出,缓缓落入药炉。
    广陵真人微微点头:以流云法萃取乙木、丁火、己土、辛金、癸水五种药性,皆属阴,和天罹疫中的络石砂相克。
    乔柔依法施为,分别萃取北水参、青黛、枸骨叶、关白子四种药物三十二类药性,与天罹疫其它药物相克;最后取出断脊草,指间划过一道清风,便见一缕飘忽不定的青气缓缓落入炉中。
    广陵真人见罢,惊讶道:清风变式?
    乔柔点点头:断脊草柔弱无骨,见风摇摆,临危叛乱,以清风变式萃出它的飘摇灵性,或能靶中万千变化中的唯一。
    广陵真人叹道:以不定应万变,恐怕只有清风变式可行。可你这变式只有七八百风向,与幻光草千万变化相比,远远不够。
    乔柔道:没办法,时间紧迫,只能增大一些几率。
    她说罢,一手持炉,一手捏诀,轻喝一声凝,便见一滴药液炉中生成。她将药液摄入一个玉瓶,缓缓倒入小童口中。
    众人紧张万分,这药液若能治愈小童,皆大欢喜;若不能,则时光已逝,瘟疫将进一步扩散。
    那小童仍在昏迷,喝下药液后,缓缓睁开眼,不过少倾,又无力合上。
    乔柔按住小童脉搏,摇头道:失败了。
    便在这时,方泉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住。梁安看他一眼,惊叫道:阿泉印堂发黑,也感染了!说时,一把握住方泉的手。
    方泉心下一凛,没来得及反应,却见项苍印堂也有一团黑气,脱口叫道:项前辈也感染了。
    众人面面相觑,呼吸之间,多了两人感染。
    乔柔一声叹息,对方泉道:你不必担心,时间足够的话,清风变式可以靶中你体内天罹疫顿了顿,丝毫没在意项苍,自顾说道:可是靶中你一人,其他人怎么办?
    方泉不知如何应对,只道:前辈不要急,慢慢来。
    乔柔缓缓摇头,将案上香炉托起,递给项苍道:苍哥,镇上当有其他人感染,借玄明之气把他们全部找来。
    项苍一手接过香炉,一手捋捋乔柔额前乱发,宽慰道:别急,慢慢来。
    乔柔看着他,点了点头。
    项苍再次出门,乔柔则看着昏迷的小童陷入沉思。过不久,项苍带回八个村民,男女老少皆有,人人一脸疑惑,犹不知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见着广陵真人,便道:老医官儿,这外来客说我们身染重疾,却不知是什么病?
    广陵真人含糊应道:不算大病,却有点小麻烦,你们到我院子里候着便是。说着推开内门,将这些病人赶入后院。
    又过半晌,乔柔从深思中回神,单手捏诀,在小童心井、玉堂两处穴位轻轻一拍,便见一缕血气从小童眉心渗出。
    乔柔一张口,将血气吸入腹中,同时印堂发黑,自己也染上了天罹疫。
    项苍见罢,担心道:柔儿,你这是何必原来乔柔以身试毒,将瘟疫吸入自己体内。
    不等项苍说完,乔柔摆摆手,盘膝入定,再次进入冥想。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乔柔睁开眼,微笑道:有办法了!转头对广陵真人道:酢浆草一株、白蔹一颗、营实墙蘼三钱、白棘二两、紫葳二两。
    广陵真人取药完毕,乔柔仍以流云法萃取药性。须臾,她一声轻叱,便见一滴药液炉中生成。她将药液摄入口中,印堂黑气肉眼可见消散。
    方泉见罢,惊喜叫道:前辈,你治愈了?余人也纷纷询问,乔柔先是看了项苍一眼,再笑道:治愈了。
    众人皆兴奋,广陵真人却眉头紧锁,沉吟道:酢浆草新陈,白蔹代谢,营实墙蘼生死,白棘肉骨,紫葳则是温养五味药草皆为焕生药性,乔大学士走的莫非是脱胎换骨的路子?
    真人猜得不错。乔柔笑一笑,我借蝉转世,天命中有三次蜕变,每次蜕变皆脱胎换骨,灵感因此得来。然而,脱胎换骨并不容易,须有天命本性,寻常肉身自然不行。好在天罹疫感染后,只损三阴二阳,即太阴脾经、少阴心经、太阴肺经、少阳太虚经、太阳三焦经,只需用药物洗涮三阴二阳,便可代谢疫毒,焕发新生。
    广陵真人略一沉吟,叹道:道理浅显,可要洗涮三阴二阳,须调和药理阴阳二性,多一厘不行,少一毫白费,也只有调出沅水琼浆的乔大学士方可做到。
    乔柔道:真人谬赞,还请真人再取十份药草,乘时间还够,我尽快炼出药液,化解这一场危机。
    广陵真人点点头,须臾取药完毕。乔柔依法施为,不一会儿,炼出十份浆药。
    项苍与方泉各服一份浆药,体内疫毒尽除,印堂黑气不久便散。广陵真人又从后院招来其他病人,先前几人服药后,印堂黑气须臾消散最后一人,却出了一个惊天意外。
    最后一人乃一樵夫,面色蜡黄,形容消瘦。乔柔初看,便知他有胸痹,即血淤、气滞、痰浊、寒凝。乔柔没甚在意,心想着只要治好他的疫症便可。岂料这樵夫服药之后,一个跟头栽倒,不但全身抽搐,面色紫黑,连呼吸心跳亦有渐弱渐止迹象。
    众人大惊,乔柔急忙把脉,继而面色一变,失声道:这不可能!
    广陵真人亦来把脉,过一会儿,惊骇道:世上哪有这般巧合?
    众人疑惑时,却见彼此印堂发黑,药铺所有人重新染上瘟疫。最先染疾的小童一口气不畅,抽搐几下,口吐黄水而死。接着是那樵夫,倒地后,呼吸心跳渐弱渐止,亦是吐一口黄水死去。
    众人皆惊恐,梁安和方泉对望一眼,不自觉靠在一起,也开始慌张起来。
    乔柔急道:苦芍茶可缓解疫毒,请广陵真人煮一锅备用。转头对项苍道:苍哥,去看一看外面情况如何。又对梁、方二人道:运气调息,从少阴心经入,先后流转太阴脾经、少阳太虚经、太阴肺经,从太阳三焦经出,运转三次,可保暂时平安。
    梁安和方泉急忙照做,药铺里其他病人惊慌道:医医官儿,我们怎么办?
    乔柔道:别急,先压下病情再说。取出一匣银针,单手捏诀,轻喝一声去,便见银光闪闪,余下七人中庭、上脘各扎一根银针。
    不一会儿,项苍归来,沉声道:镇中疫情爆发,约莫七成人感染,两成人死亡。
    乔柔面色再变,在药铺里来回踱步,急切道:这不可能!
    项苍道:柔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柔平复心绪,过一会儿,才道:最后病死的樵夫,来此之前服了几味药草。那些药草与我解药相生相克,竟将天罹疫生出异变,比原来繁复数倍,已损及全身经脉,再不能以洗涮三阴二阳之法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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