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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42)

    他朝装饰墙投去目光。
    你是那颗核桃?盛珣将新猜想问了出去。
    槐合就松了好大一口气,他跟已然被盛珣承认身份似的连连点头,高兴地说:对,我就是那颗核桃。
    盛珣的猜想这回终于应验,直接得到了槐合本人认可,他心情却是有些微妙。
    而槐合还在抓紧时机做更加详细的自我介绍之前时间太赶,他还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让盛珣不至于对他没个称呼。
    这会,盛珣主动猜到他的本体是核桃,他就连忙尽量简洁的告诉盛珣,当年,他在刚被送到新的所属者那里时,便已经是一颗有了基本灵识的核桃。
    这份灵识正是他会被带给新所有者的原因,而新所有者力量强悍,周身气场与他非常契合,他与对方相伴的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
    在到达对方那里的第二年,他就已经可以偷偷变出人形来。
    一开始,我被带给他,差不多是只起一个吉祥物的作用,连护身符都谈不上。槐合回忆着说,因为他真的太强了,让那时候的我去谈什么保护他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把我送给他的人在准备赠出的前一晚,和我说了几句话。
    那人也知道自己搜罗回来的核桃已经有了灵识,是有着灵性的物件。
    他那一晚将核桃握在手中,说的是:小核桃,我明天就把你带去他身边,你当不了护身符,当个吉祥物,让他身旁有个能聒噪吵闹的物件也挺好。
    而且就算你的力量只有一丁点大也没关系,我和你说,你要是有了真心想守着的人,那就算是路过一个再小的庙,去搜罗一个再效果甚微的求平安顺遂的物件,你也都会想到他,乐意以他的名义去点一炷香,把小玩意也带给他。
    那事分明已经过去很久了,比后来的漫长等待与分离还要远久。
    可不知道怎么,它一直被清晰印在槐合的头脑里。
    那是他在拥有灵识之初,还连槐合这个名字都没有时,就第一回感受到他人的情感交互。
    那人后来还说,有一个真心想要守护,盼他一切都好的人,就盛大也好,微末也罢,只恨不能把这世间所有的护佑都给他。
    万一这一点一滴的东西累积起来,就真能够护住了呢?握着核桃的青年话音带笑,好像已经在为另一个人勾勒美好。
    槐合的话音不知什么时候先是降低,尔后逐渐变得听不清,最后完全随着他沉入思考而淹没喉间,变得安静。
    他目光有些出神的落在盛珣身上,焦点却未聚起。
    记忆里说话的那人还很鲜活。
    但现实里,是才被卷进这场旋涡,信息层面还十分空白,谨慎又充满疑问的年轻人坐在对面。
    他仿佛还是当年的影子,许多习惯在槐合看来也和当年分毫不改,好像所谓轮回真的就是同一个转盘,指针又指向了曾经区域。
    可槐合知道,他们又很不同。
    想要守着的与被悉心守着的人,他们都什么也不记得了。
    记得的反倒是他这个初开灵智起,懵懵懂懂跟着人的核桃,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章,
    ☆、核与合(上)
    槐合以前不叫槐合。
    最开始,核桃是没有名字的。
    那还是许多年以前,那时候的世界对他来说陌生又广大,他有着一个外间天地很大的印象,他的容身之处却小小的,只有一方泛着沉木香气的木头匣子那么大。
    那个沉木方匣属于一家名不经传的古董小铺。
    那铺子也小,商品乏善可陈的货柜更小。
    新生了灵识的核桃与他的家一块呆在小古董铺里,他就不止一次的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某种活物成精,又或者至少是一个本体更灵活些的器灵也行。
    因为那样的话,他便可以离开货柜,钻出匣子,去很是吸引他的外面的世界看上一看了。
    可他偏偏不能。
    初具灵智的核桃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完完全去压制着他释放好奇的可怜巴巴的行动力。
    他就每天都在古董铺子里发愁。
    什么时候才能行动力变得更高一点,什么时候才能修炼突飞猛进有了人形什么时候才能去外头的世界看上一眼啊?
    核桃愁着愁着,他每天在货柜上跟生意惨淡的老板单方面对望,还顺便替老板也愁了一把,
    这间铺子又什么时候才能迎来一个会真正买东西的客人,老板什么时候才顺顺利利的卖出件东西?
    再不济核桃想着来个客人把他买走也行。
    能被买走,也是一种能帮他换新地方的方式啊!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核桃对时间本来没有太多概念,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发愁了很久。
    他一门心思只顾着愁了,每天杂七杂八想一堆东西,正经的修炼也没怎么修。
    但可能发愁对于一名器灵来说,勉强也能算作一种别样修炼吧。
    在某一天夜里,核桃竟发现自己力气比之前更大,也能够做出幅度更大的活动了。
    是能出去看看了吗?!
    核桃十分兴奋,几乎立即蹦出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方匣。
    他在货柜上四处乱滚,顺便认真思忖从一个五层的架子上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有令核裂开的风险?
    就这么正喜悦的滚着,想着。
    咔哒一声,今天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毛病,居然深夜又来复开店门的老板抽掉门栓,走了进来。
    然后正好目睹核桃来不及刹车的一通翻滚。
    老板:
    试图装回静谧模样但来不及了的核桃:
    老板的眼珠看起来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得是瞎子才看不见刚刚那一幕,也看不到那明显从内被打开的木匣。
    满室难以言喻的寂静中,却有人忽的笑了一声。
    薛老板,这可比你原本要拿给我看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声音,来自眼睛瞪得比牛大的薛老板身后。
    原来薛老板后方还站有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屋外夜色浓重,对方又穿一身黑,之前不出声时,几乎觉察不到外面的夜色里还站着一个人来。
    但很快,随着青年往前一步,他走进屋内烛台能够堪堪照耀到的范围里。
    这人的存在感便倏地强烈起来。
    青年有一副好相貌,发丝颜色深到像是外间夜色染的,他眉眼英俊,唇形饱满,烛台的灯光都越不过他高挺的鼻梁,只能在他面朝向光源的一侧投落下一点光,让他面上便有了一道光与影的分界。
    他穿一身黑,走到光下才勉强让人看清,那似是一身制服。
    皮带与领口袖口的金属扣映着烛台,掩映在长外套里的腰侧依稀也有道冷光。
    这,这薛老板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回过神。
    他好像对身后的青年尊敬又忌惮,露出了自核桃拥有灵智以来,还从没在老板身上看见过的低声下气姿态。
    这东西我收来已经有些时候了。薛老板在这到第三遍时终于说出完整句子,他小心翼翼继续往里走,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它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摆件一样每天安安静静的,谁能想到居然
    居然之后,显然震惊余威犹在,薛老板望着货柜上正在装乖的核桃,他又词穷了。
    老板本来还想要伸手去收拾他被核桃弄乱的货柜,但手都抬了起来,伸出去一半后,他猛然想起来这里所有的凌乱都是核桃刚刚闹鬼的证据。
    薛老板:
    亲眼见过器物成精,还撞见了对方在自家铺子里闹鬼的现场后,想要再伸手去触碰物件,果然有着不小心理压力。
    薛老板手要伸不伸地停在那里,尴尬极了。
    他后方响起脚步声。
    核桃看见,是那之前就率先笑了一声的青年又往前走几步,也到了货柜跟前。
    对方与老板的反应形成两个极端,是俨然完全不怕鬼怪的样子,大大方方靠近货柜,朝架子抬手。
    直到自己身体一轻,看惯了的货柜五层视野忽然又蹿高一截,核桃方反应过来那备受老板礼遇还胆大的青年把他给直接拿起来了!
    被人托在手里的感觉有些奇怪,核桃忍不住又有点想滚。
    他猜自己确实是滚了。
    因为青年又笑一声,说:还行,都不用人费心去盘,能自力更生。
    以核桃当年的见识之短,他当然就听不出青年这话更多的是玩笑。
    他是真觉得自己受到了夸奖,立马看这人比看老板还要更顺眼几分,单方面宣布这是他核生里目前最具好感的人类。
    再下一刻,青年就还说了句更令核桃高兴的话。
    他听见对方说:之前定好的东西,再加上这个,薛老板,开个价吧。
    这个人类要买他!
    核桃的见识不多,能思考的内容也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换地方,登时满心满眼只剩下高兴,就惦记起换地方这一件事情。
    另一边,薛老板从看见青年朝核桃伸手起就面露菜色,一副想要制止又不敢的架势。
    好悬青年拿过了核桃,看起来也没出什么大事,他很动声色地松一口气,这才得空把脑门上津津的汗给抹了。
    您确定要把这核桃也一起带走?薛老板在抹了汗后才说,他向青年确认。
    青年的回答是看薛老板一眼,他依稀有个挑眉,用神色表达:这还用问?
    薛老板接着便又说了些关于核桃来源的话。
    他说,这核桃也是他从别人手里收来的,出手的那人家道中落,是先把能典当出去的大件早都抵完了,最后生活还是拮据,才开始把这些小件也都拿出来,分散到不同的商行去碰运气。
    出手的人急用钱,薛老板的小铺子常年生意萧条,但他挑货的眼光还是有,看出来这对核桃品相很好,他都不用刻意压收价便已经是赚。
    最后,薛老板顺理成章用一个极划算的价格入手了核桃,给自己的小店添一样真正的上品就是完全没想到这核桃还能有成精这一遭。
    薛老板前前后后说了很多,仿佛是不太愿意痛快出手的意思。
    核桃当时听得都还有点急,因为他很愿意跟着青年走。
    也是之后,核桃到底是被青年买走了,他连同对方原本在薛老板这儿定的东西一起,成了这间小古董铺近两年来最大的一单生意。
    他对青年说过自己被买走当夜的心焦。
    青年听完,伸手在他脑门也有可能是浑身,反正他就那么一点大敲了一下。
    他怕你怕的要命,怎么可能不想把你卖给我。青年语气悠哉地说,他和我东拉西扯那么多,无非是场面上得做到位,不能表现出害怕,更不能表现得他巴不得能甩脱你这个烫手山芋,把你丢给我。
    我是核桃,不是山芋。一点点大的核桃先给自己做了身份证明,我也不会烫手。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就把人给逗笑。
    青年没有与核桃解释烫手山芋只是个夸张比喻的意思,因为一旦这么说起,他怕是还得接着给核桃解释为什么人类说话喜欢夸张,还有什么是比喻。
    他垂眼看桌上的核桃,却是思维有片刻的飘远,觉得,对方这一本正经抓不住重点的样子真是很像某个人。
    薛老板为什么不能对你表现出他的害怕,以及他很想甩脱我?核桃还在继续发问,他奇怪地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关注点又绕回最前,像终于意识到这里也还有个问题似的,还有,他为什么要怕我?
    核桃天真地说:我不是他亲自收回来的,也一直都在店里陪他吗?
    青年被这连问给问回神。
    他看着天真的核桃,又伸出手。
    核桃以为自己又要挨敲,但那只漂亮的手只是伸过来,在他跟前停住,然后人类竖起一根手指。
    我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青年说,这世间许多人笃信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无论你之前陪伴他们多久也好,你确实有坏心或者没有也罢,在他们眼中,你表现出了异常,是异类,那么你在他们心里就已经值得害怕,他们并不在乎其他,只会想着立即远离你,推开你。
    也有可能是更狠的除掉你。
    核桃天真又懵懂,他对这世上的许多东西都还在学习中。
    但出于一种灵物的本能,他觉察到,青年这番话越往后说情绪越重。
    就好像对方不仅仅是在对他说话,也像还想起了别的什么事,甚至什么人,于是那话也在隐隐为对方忿忿。
    可你就不害怕我。核桃说。
    唔。青年眉宇间的冷凝又弱化下去一点。
    他想了想,很理直气壮的来了句自夸:我比较少见。
    核桃大面积空白的认知里,便把这样的人很少见给记下了。
    他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希望青年不要忘了还有问题没回答。
    青年当然也没忘。
    对方之前竖起的手指放下来摁住乱棍的核桃,继续道:至于薛老板为什么得说场面话,不能表现得他很害怕这也要涉及到复杂的人性,小核桃。
    青年后面说的话核桃似懂非懂,只能大概理解,一旦薛老板很明显的害怕,又爽快把东西卖给青年,在有心人眼里,这就会变成对方急于脱手邪物,迫不及待出手给人接盘的行径。
    再加上青年的身份比薛老板高,是薛老板招惹不起的人,薛老板自然要尽量把事做圆做全,方不给人留话柄。
    人类真复杂。核桃在勉强捋请前因后果后感慨。
    青年身为人,是人类的一份子,却像对这话颇赞成地颔了下首。
    不过他之后还说:也是因为你太简单了。
    简单的核桃可能也正因为他太简单了吧,所以他总有着无穷无尽的提问。
    核桃没在人的手下安静多久,他就有了新的问题,又问青年:那既然我在别人眼里是邪恶的坏东西,你从薛老板那里把我买走,还是听说了一大堆坏处后依旧执意买的,别人难道不会说你故意买一件坏东西回去吗?你不怕给人留话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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