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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66)

    他要做什么来着?
    他迟钝的想着。
    然后一个名字跳进心里:冯蔷。
    林朗好像在想到这个名字后活了过来,他迅速从荒地上爬起。
    他要去救小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有话说】
    ☆、注定
    这世上的爱情有许多种,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一而同。
    但奋不顾身,就似乎是个专门为年轻的心量身打造的词。
    它一生只会粲然一次,将全部的热烈的东西都不加保留的倾泻出去,是一个年轻人能呈现给爱人的所有。
    林朗真正做到了为他爱的姑娘奋不顾身。
    原来小蔷已经出去了。林朗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他眼里有光。
    这是他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死去,又与盛珣他们讲完自身经历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对自己的死亡有遗憾,对所有曾认真规划但已无法完成的事感到难过,也在不只一个间隙里想到了家人与朋友。
    可最终,他把那些涌动的遗憾难过若有所失等情绪都收好了,自我消化了。
    他只带着释然与庆幸道:至少我们之间还是出去了一个。
    他一直记挂着想要去救的女孩已经出去了,完好且平安。与一兮一湍一。
    这鬼地方困住了那么多人,在困住大家后又还险恶的禁锢他人灵魂那么多年,仔细算来,林朗和冯蔷还能算是成功反抗了积怨潭桎梏的先驱。
    不亏。林朗为自己做出点评,他说得很洒脱。
    然而看得周围人一阵难过。
    荒村可以被覆灭,恶鬼可以被诛杀,积怨潭可以被清理。
    但已逝者不可复生,他们被迫中止的生命无法续起。
    杀掉所有恶鬼邪祟,也换不回一个受害者本该拥有的未来。
    那未来可能光辉灿烂,可能平凡普通。
    但它一定是充满希望与生机,是荒村所有冤魂本应理直气壮拥有的东西。
    我们快赢了。林朗说。
    他望着享堂那头,已经能很自然的把自己也归进了黑水一方。
    他也说得不错,那边祠堂里,战斗的确已接近尾声。
    *
    有小秋的力量场加持,又有盛珣和两个娃娃的强力辅助,战况已彻底朝黑水一方倾倒,怪笑人影们则被围剿得所剩无几,中间零星夹杂的孙家鬼,也被黑水凝结出的实体怨气死死缠住。
    寝堂的供桌被打翻了,牌位散落一地。
    后院里的神龛崩成了碎块,周围地面砖石翻起,露出了底下深色的软泥。
    盛珣从鬼群里揪出那位不知怎么居然还幸存的大长老时,小秋吩咐过安迪和小熊,让娃娃们照看林朗及其他力量有些透支的冤魂,他则单独去了后院一趟。
    盛珣远远收到小秋眼神示意,他朝往后院去的对方微一颔首,接着把目光放回眼前。
    让我来吧。盛珣与面前的冤魂商量地说。
    他眼前,正有至少四股长蛇一样的黑水缠着大长老,那四股怨气流顶上是四张苍白面孔,他们睁着一双静寂的黑眼睛盯着已然缠紧的猎物,瞳仁映着外间火光,力量已经快要耗尽了。
    我并不是在劝你们不要亲自报仇。盛珣在四张面孔的注视下继续道,他的手停在状若疯癫的大长老旁边。
    大长老犹在疯言疯语,车轱辘似的念着他宗族荣光至高无上。
    盛珣没理。
    你们的最后一丝力量不该花在这里。他向苍白面孔们轻轻摇了头,过于透支力量会让冤魂也就地消散,可我已经找到了你们每一个的名字,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该送到哪里去。
    盛珣说到这里顿了顿,苍白面孔们静静注视他。
    他回望向那些来自冤魂的视线,还缓缓环视一周,逐一看过附近每一张循声回头的苍白鬼脸。
    我有一个很浅薄的心愿。盛珣说,我要毁掉这里,还想送各位一程,让各位都安安稳稳地走。
    而不是生前就被这里掠夺了生机,死后还要把灵魂也在此耗尽。
    这里不配成为无辜受害人们最后的沉睡地。
    窸窣声中,那四张最近前的苍白面孔退开,他们放开对大长老的桎梏,像是默认了盛珣说法。
    盛珣毫不迟疑一把将大长老拖拽起来。
    他这回没借用任何工具,只将自己的手平静置放到对方身上。
    去了后院一趟的小秋恰好回来,盛珣听见小秋朝自己走近,对方不怕金光,大方拿着找寻到的东西在他旁边蹲下来。
    我去找了一点工具。小秋径直对着大长老说。
    他抬高一只手,仿佛怕正面容扭曲的老鬼看不清,手里的物品直怼大长老脸而去,东西的最尖端就悬在老鬼眼珠上方。
    那是一根楔子。
    喜堂里原本准备的被我不小心砸了,我去后面找了找,还好你们备着的这东西不只一套。小秋语气凉薄地继续往下说着,他的手很稳,严密卡着楔子尖端只差一分就要扎进大长老眼睛的距离。
    然后直至套字的话音落下,小秋手慢慢移动,楔子离开老鬼的眼睛,去到了对方的左手上方。
    从现在起。小秋轻声道,荒村里所有执行过合棺仪式的孙家鬼与你感受互通。
    大长老本就已经在金光下扭曲了面容,他的道行比普通鬼众高一点,不会在金光清缴下灰飞烟灭的那么快。
    谁曾想,小秋竟算好了这阵对方形体未消,又感官尚在的时间,要抓紧它来做些以其鬼之道还治其鬼之身的事情。
    总共有四根深色的实木楔子,它们棱角分明,末端尖锐。
    这些东西曾有多恶毒的折磨过他人,让多少无辜者硬生生承受入楔之苦,在极度的苦痛与绝望中死去。
    今天,它原封不动重现往日残酷,把苦痛悉数回敬给凶手,并且还是数倍的同步报应在每一位刽子手身上。
    *
    我现在觉得最初的那批鬼杀早了。安迪悄悄与小熊咬耳朵,话里充满可惜。
    小熊拍拍鬼娃娃的手。
    李英英和于木兰手挽手地旁观了这大仇得报的场面一会,听见两个器灵娃娃说话。
    她们低头看娃娃一眼。
    于木兰就忍不住说:你们真的和那些志怪故事里的精怪很不一样,一点也不坏,是特别好的那种。
    安迪想起自己曾经也对人充满偏见,有过变成凶灵的经历,它被夸得有点心虚。
    小熊便又拍拍它,然后代答: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人人都会帮人人,有好人坏人的区分,鬼怪器灵也分好坏,好的会打坏的,很正常呀。
    李英英没看过什么志怪故事,她生前别说人形娃娃,连小布偶也没有,对这两个娃娃只觉得新奇又喜爱。
    她拉着于木兰蹲下来,挨个拉了拉娃娃们的小手,表达谢意。
    我多握两下。李英英还说,然后待会你们帮我转交给那两位,好吗?
    她说的是盛珣和小秋。
    他们一个的金光力量太强,也一直在注意着不要碰到我们。李英英不太好意思地说,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凶,应该也不喜欢我们随便碰,所以我多握几下,拜托你们转达。
    更多的冤魂不像一直坚守自我的于木兰和李英英,他们被长久禁锢于地下,形体都不得保留,以黑色怨气流的形态存在着。
    他们只沉默注视刽子手的终局,看那些核心属于孙家祖辈的怪笑人影也逐渐四处翻滚扭曲。
    然后像外面大火燃烧过后的烟尘一样,这些影子在苦痛中被金光缓缓吞没,化作一滩粉。
    *
    表层世界里的纸村里,孙之茂和孙小竹兄妹因躯体早已成了纸扎的,纸村与鬼村间又隔着一条通道。
    他们兄妹并排坐在招待所的门槛上,不顾天空火光燎绕,在金红天幕下说了许多话,流了许多泪。
    还好我们如今的眼泪也是鬼气变的,不是真正的水。孙小竹说,她像还只有十三岁一样,在门槛前伸直了腿,有些孩子心性地小幅晃悠着。
    孙之茂已经帮妹妹擦掉了另外半边脸上的涂改痕迹,他看着十八岁模样的妹妹,几乎不敢想那五年的苦楚。
    这有什么好还好的。他摸了一下妹妹的头。
    要真是水,我们两个纸人不得把自己给哭湿?孙小竹笑起来,竟还有几分古灵精怪,那我们可就是这天底下第一双被自己的眼泪给泡毁的纸人,多丢人,好歹也是两个鬼呢。
    说到好歹也是两个鬼时她语气里只有轻快。
    孙之茂明白妹妹的想法,他总是能很快理解她。
    只要能重聚相认,他们终是还能像此刻这样并肩在一块坐一坐,行为不受束缚的说说话。
    那就连最为惨痛的经历也能暂且被搁置,被掩去坏的部分,只静静体会来之不易的相逢。
    一切应该都要结束了。孙之茂在与妹妹一起安静看了片刻天之后说。
    他神智逐渐清醒,也更能感受出周遭环境的变化。
    结束了好呀。孙小竹道,早就该结束了,等那边的火烧到这边来,把这儿烧个干净,再没有新客人会受害,我们兄妹也能离开,而且这回我是跟哥哥一起走。
    孙之茂便又摸了摸妹妹的头。
    火光在天边出现许久,最后终于是从天空中缓缓向下蔓延,大火从天上烧到了地上。
    孙小竹拉住哥哥的手,他们兄妹在招待所前起身,并肩走入火海。
    周围是漫天纸灰飞扬。
    只有一点比较可惜。
    孙小竹在被火焰吞没时想。
    而在她身边,兄妹连心,孙之茂想得竟也差不多。
    他们都猜到今日的异变定是那些古怪客人带来的,尤其最初遇见的那位,对方恐怕是所有改变的源头,是个像书本里的引子一样的人物。
    能道个谢就好了。
    谢谢他们到来,让禁锢于此的灵魂终得安息。
    *
    积怨潭内,最后一道怪笑人影也已经变作了粉,眼下只剩那些残缺牌位上还留有一层微薄的邪祟力量在。
    它们因为是实物,多少能起一点存储邪气的作用。
    按着小秋估量,整个积怨潭的力量已经被削减到只剩两成。
    他们没有做得太干净。
    积怨潭力量一弱,封堵荒村的结界会变得很好攻破,褚家人和那两名池家人应该能很快就破开结界入村。
    做得太干净反倒会惹事端。
    我和娃娃要准备回包里去了。小秋在感知完村外详情后对盛珣通知着。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属于荒村新娘的那件喜服。
    之前小秋说要换衣服,结果根本还没来得及把这一身复杂红装给脱下,转头他和盛珣就看见了林朗的变化,旁听了林朗的故事,接着是重新加入战局,继续清缴怪笑黑影和孙家鬼怪。
    反正有了盛珣的话安慰,小秋对这身衣服是否是别人的也已经无所谓,他不知不觉把衣服穿到现在。
    当穿着它向大长老下楔,把连通感官的诅咒下出去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无数旧新娘的代表,是穿上这身嫁衣的人终于能够复仇。
    他们大概五分钟内就能找到结界突破口。小秋抖了抖衣服上沾染的飞灰又说。
    盛珣嗯了一声,视线垂在小秋身上,鬼娃娃正在他耳畔告诉他,他的双肩包就在不远处的干净木条上,林朗已经帮他把包拎过来了,还特意找了个算是干净的地方放。
    盛珣看见小秋衣领上黏着片纸屑,那刚好是对方视线死角,只抖掉了衣摆灰烬的鬼没注意到。
    他一边听安迪说话,一边手就自然地伸过去,把那碎纸给摘掉了。
    碎纸刚好黏在小秋领口的如意扣,旧式的喜服领口很高,饶是小秋称得上脖颈修长,就也被领口包裹住了大半的脖子,最上面的如意扣刚刚好,是压在喉结上。
    小秋对盛珣一向不会设防,在人将手伸过来时丝毫不避。
    但被人的手指隔着如意扣压上喉结的时候,他觉得那滋味有点异样,让他在盛珣的手下微微抬了抬下巴,脖子线条随着动作有轻微的绷紧。
    还有一个小幅度的后仰。
    盛珣手指也长,曲起的指节不经意还顶到小秋下巴,让小秋在仰头的同时,就还不自觉眯了下眼睛。
    五分钟很快。盛珣在摘完纸后说,他像是一无所察,你和安迪还有小熊现在就回包。
    安迪和小熊响应得比较快,基本是人的话刚说完,它俩就已经拉开包链钻进背包里,只把两颗脑袋又露出来,等待着另一位。
    另一位却至少静默了有十来秒。
    小秋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之后却是对盛珣说:有个问题,我忘了问你。
    什么?盛珣已经去取回了背包,将敞口的包提在身侧,一副问完就准备将鬼就地塞包的架势。
    小秋没看那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包,反倒视线忽然往后落。
    他看了后面的林朗一眼。
    突然被看的林朗:?
    林朗觉得自己像个上课神游,以为老师根本不会注意却蓦地被点名的学生,心里莫名一慌。
    然后就听小秋说:什么是女朋友?
    女朋友,是个自从小秋和盛珣汇合后,他已经听林朗提起了好几遍的词,并且后面通常还跟着有一句感情好。
    他其实之前就对这个词有疑问,因为这好像是在说他,可他搜遍自己所剩无几的记忆,发现这词汇竟如此陌生,是超出他认知范畴的东西。
    这真是在形容自己么?小秋为此困惑。
    接连发生的事件令他几乎把这份疑问给忘了。
    但刚刚,盛珣的手指从他下巴上擦过的刹那,他不知道怎么,居然把它又捡了回来。
    什么是女朋友?
    在认真寻求一个解答的小秋面前,盛珣单手提包,他有片刻的怔愣与哑然,落在包带上的手指松开又攥起,有许许多多想法念头倏而划过脑海。
    可能是单纯受到了他人故事的触动,来自他人的炽烈冲击到了缄默保守的人。
    也有可能是一份心思本就一直缓慢生长,刚好今天它决定破土而出,要明朗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接受来自外界的随便风吹雨打或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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