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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初夏的雪(78)

    池家老宅的会客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有的带着家眷,有的正在展示自己的通灵宝器,交流行业内的新鲜事或近期委托经历。
    盛珣与褚家一行的入场备受瞩目,许多双眼睛先是扫向褚家人,继而注意到他们之中的生面孔。
    当意识到这生面孔中的其一就是最近崭露头角的新人后,人群开始聚集。
    谁都想要和行业里的实力新人打个招呼,他们也好奇着盛珣究竟有多强,想要弄明白这年轻人的力量是来自哪一条传承。
    有些人手上的看家法器都没收,急匆匆随着人群往盛珣这边走。
    那位带领盛珣等人入厅的接待在人群聚集时自然而然退到一旁。
    他观察这热闹景象。
    在他藏在长袖外套下的手腕上,就还系着一个绳圈,上面拴着一枚印有池家家徽的铜钱。
    那铜钱与池怀明在荒村里曾拿出来过的一模一样。
    怎么样?
    热闹的厅堂里,有人动作隐秘地靠近接待。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闲聊一样随意。
    接待脸上挂着纹丝不动的礼貌微笑,嘴上说的却是:没有异常,铜钱一直很安静,你看他旁边有两个手上直接拿着家传罗盘和通灵秘宝,可它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方也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说:也是,我就说池怀明那小子上次肯定听错了,他心气太高,见不得比他还年轻的天资却比他还好,估计是心理作用,总想找人茬,才觉得铜钱响了。
    两人说起池怀明时带着细微嘲笑。
    短短三言两语间,可知池家的家庭内部关系是一目了然的没褚家好。
    还可知,池怀明终究是对盛珣有疑心。
    他没有漏掉上回似乎听见的铜钱响声,把它作为荒村之行的经历一并上报。
    池家人由此对盛珣生疑,接待人领到的还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试探盛珣是否有异常。
    而从他们目前所见,盛珣并无异常。
    我待会就领他去镇邪堂和祠堂转转。接待人向同伴汇报完试探结果,他再往盛珣那头看,语气变得轻松,你们不是还亲眼见到了他只是一伸手,就能一口气清理掉物品上附着的所有秽气么?上回追踪虽然失败了,但可以确定遗骨与魂魄确实还有反应残留,没准只要他去那副骨头上摸上一把,就能直接刺激恶灵显现,这次终于可以把那家鬼一把拿下。
    这么说着,接待表情里带上兴奋。
    不远处的人群之中,被给予厚望的人似乎就察觉了接待的视线。
    那高个子的年轻人站在人群里也出挑,将视线远远投过来。
    接待想着自家的家族大业,他冲盛珣笑了一下。
    因为振奋,显得格外真情实感。
    盛珣目光落在那个笑容上,他像是被会客厅的灯晃了下视线,微微眯起眼睛。
    拿下谁?他想。
    然后冲对方略一颔首。
    面不改色。
    *
    褚家老一辈的车队抵达池家的时候,会客厅里的寒暄就基本已到了头,接待适时地朝盛珣走过去,态度极好的提醒他,他们该往后院方向走,去看一看之前将要举办仪式的地方了。
    褚家的老人们被接引入厅,盛珣刚好已经把玉牌悄无声息放进邹鹤口袋,接着跟接待走进会客厅外的侧方廊道。
    那边那个就是盛珣。
    陪同在老长老身旁的褚家人眼尖,他一眼望见盛珣半身侧影,想起老长老还没真正见过这个年轻人,就急忙提醒了一句。
    还把盛珣的方位指给老人看。
    褚家的老长老已经远超过一百岁,他虽然自称是个老家伙,然而玄术修行让他看起来至多七十,并且身板依旧硬朗,耳聪目明。
    他无需搀扶,自己拄一根桃木杖就走得稳稳当当。
    听见身边人提醒,老人往那头看了一眼,他起先只是觉得那年轻人面善,料想应当是看过资料的关系,又还觉得,真人比资料上的静态照片要看起来精气神更好一些。
    是个周正的年轻人。老长老这样叹了一句,他半转了身,准备继续迈过会客厅的门槛。
    也就是那个瞬间,盛珣正好绕过了那边廊柱。
    通过厅堂大敞的侧雕花窗,离开廊柱遮挡的盛珣露出正脸,他完整的面容在老人眼前一晃而过。
    老人迈出去的脚忽然就停在了半空。
    老长老?陪同的人随着老人一道止步,难解其意地叫了一声。
    接着他们就惊诧的看见,已经至少几十年时间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变了脸。
    那年轻人的正脸只是在雕花窗外稍纵即逝,带来的冲击却只有老长老明白。
    等老人匆匆回身细看,对方就已经离开会客厅侧窗可以看见的范围。
    老人甚至匆忙往外追了两步,也只捕捉到一个对方离开的背影。
    他在电光石火间忽然记起了那张脸,意识到他不是因为看过资料而觉得对方面善。
    带来的东西呢?
    知道追不上年轻人脚步的老人不再做无谓追赶,他也没解释什么,只又蓦地转身问身边人。
    什,什么东西?
    旁边的褚家人完全被弄糊涂了。
    桃木杖在老人手下紧了紧,他闭了闭眼睛,给出一个更明确的指令。
    把我收拾的旧东西带过来,尤其是里面有块老怀表。他说,立即让人把怀表带过来。
    旁边有人面面相觑,也有一人照顾老长老已久,立即反应过来老人指的是哪块怀表。
    他见过那块表几次。
    那是一块金属光泽已经几乎不再,带着时间侵蚀痕迹的老怀表,它年龄据说比老长老还要高,是从池褚两家分家前传下来的东西,一直保管在老长老那。
    老人将它保存的很精心,平常收在防锈蚀氧化的盒子里,每年也只有固定几个日子会拿出来缓缓摩挲一番。
    我知道在哪,我立马去。
    知道老怀表位置的人说。
    老人冲他点头,又无声吐纳,缓缓放松攥着木杖头的手。
    让各位见笑了。老长老继续迈步入厅,他面不改色迎上注意到门口这出插曲的所有目光,年纪大了有点不记事,在门口突然想起落了东西,还得折腾下面的年轻孩子去取。
    刚刚有褚家人围在一旁,褚商这批提前到的年轻人见长辈们来了,也都围了上去。
    是以老长老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外人其实并没太看见。
    其他人只是注意到褚家长老忽然在门口驻足,然后外围的几个褚家人露出困惑神色,老长老随即说了两句什么,有人匆忙离去。
    听见褚家老长老的话,便有宾客露出恍然理解的表情。
    您哪里老。
    说笑了,您要是不记事,我可就彻底是个老糊涂喽。
    交谈声包围过来,老长老平和应对,一切似乎如常。
    然而老人在想:是那个人么?
    只要他知道那块怀表里其实还夹着两张照片,它们是叠着放的两张黑白照,在当初那个年代里,那还是稀罕玩意。
    老怀表的第一任主人往里放了爱人的相片,带着它一路北上。
    后来,人没回来,老怀表被带回来了。
    怀表送到他爱人手中,那人打开盖子盯着自己的相片看了很久,然后找来一张他的,沿着怀表边框将另一人的相片细心嵌了进去,正叠在自己相片上方。
    那块老怀表后来幸由老长老保存,是故人重要遗物之一。
    他每年在特定的日子拿出来摩挲,在渐渐迟暮的生命中回忆当年。
    可他已经太久没把怀表打开过了。
    时间具体有多久呢?
    久到,他记忆里本该清晰的两人面容原来都随时光褪了色。
    他对着资料没认出来,看见侧身也只觉得面善。
    直到正脸仓促一瞥,他蓦然惊觉似是故人归来,却还得匆忙差遣小辈去寻旧物,要对着怀表里的老照片看上一眼,方才敢确定是似是故人归,还是真的已得故人归。
    老长老。
    去找怀表的族人动作很快,他没多久就带着东西回来,将怀表送到老人手中。
    在打开怀表前,老人合了片刻眼,他复睁开,小心用拇指顶开怀表上的卡扣,将老怀表缓缓打开
    因为保存精心,又鲜少接触尘埃空气,老怀表里的相片虽说不可避免的有些泛旧,但好在相片中人的面孔仍然清晰,老照片没有损毁。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戴缀五角星的军制盖帽,帽檐在他额前投下一小片阴影,却没隐没他流畅的轮廓与高挺鼻梁。
    那人的眼睛是那个年代所独有的明亮。
    他和之前在雕花窗外匆匆一瞥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老长老霍然起身。
    *
    另一边,盛珣就已经走上了八卦廊。
    回忆的闸门似乎随他离那座小院越近就越松动,他清楚接待还在身旁说话,向他介绍关于这里的一切,他也偶尔给予对方回应。
    可那些嗯或者原来如此之类的话,仿佛都是全凭本能在说,是一种肢体与头脑暂时分离的机械应对形式。
    盛珣这时的感觉非常怪,他觉得自己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
    我们到了。
    接待对盛珣的状态一无所察,他将人带到已经挂着镇邪堂的小院门口,还在说:镇邪堂更近一点,我先带你进去看看,只要不碰里面的摆设布置,你可以自由转一转。
    盛珣推开院门,却更像是亲手推开了通往当年的时空之门。
    当小院的全貌彻底呈现在眼前,手还扶在门板上的他就顿了一下。
    因为他眼中的小院又有了变化。
    他的脑中还忽然浮现出画面,它们与他梦见自己叫小秋哥哥的那个梦紧密相连,是同一条时间线。
    *
    哥哥,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扒人院墙还被主人抓包,却一点也不怵的男孩在半空中晃着腿,也似乎毫不觉得他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提溜起来十分可怖。
    那拎着他的小院主人看了他半晌,就终于将他给放下了。
    你是谁?
    小院主人将男孩放在自己的窗户下边,他个子远比小男孩要高,站在窗里微微俯身,就能将窗外的小家伙从头看到脚。
    这位小院主人的声音很冷,语气也平板,好像他喉咙里不是血肉做的声带,是天生冻着两块坚冰。
    再结合他苍白无血色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白日显形的鬼魅。
    男孩虽说调皮,想要扒墙□□的是他,可被放下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乖乖道了个谢的也是他。
    哥哥冷冰冰的态度没有将调皮又心大的男孩吓退,他听到对方说话,反倒还大胆朝哥哥的窗口又走近一点,才摸了一手墙灰的手按上主人深色调却干净的木头窗台。
    我姓林。男孩大方地说,我叫林君盛。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出门吃了个饭,再加上字数有些多,写得有点晚了~
    ☆、名字
    林君盛。
    如果说推开小院的大门像是推开了通往过去的时空之门,那么这个名字就宛如坐标。
    当它清晰出现在盛珣头脑中的时候,盛珣倏地松开了扶着院门的手。
    哎
    接待本来想要叫自顾自往里走的盛珣一声,不过这人转念想起,是他自己才亲口说了只要不碰布置,盛珣可以随便在这里转转看看。
    盛珣此刻的状态非常微妙,他的精神与躯体仿佛暂时一分为二,许多画面信息正像潮水一样朝他汹涌而来。
    可明面上,他在他人眼中竟是如同平常,看不出异状。
    接待没能参透盛珣镇定表象下的惊涛骇浪,收住了自己准备跟上前的步子,只候在小院半开的门边,准备等盛珣先看完一轮,再去与他合计情况。
    盛珣暂且无人跟随叨扰。
    他不需要任何指引,自己就顺利走到了院内长条形排屋的最右侧,停在屋子侧面临墙的那个窗口。
    那窗户依旧是深色,表面有岁月造成的斑驳,盛珣站定在窗外,他凝望因背光而显得昏暗的室内,忽然又往身后院墙看一眼。
    他的口袋是空的,承载着小秋的玉牌在进入八卦廊前就被他交给了邹鹤。
    但很奇怪,他的指尖仿佛残余热度,正兀自发烫,并且那股热到灼烫的感觉从指尖沿着经络一路延伸,钻进血管,最终又顺着血液循环汇聚于心口。
    盛珣觉得自己胸口灼烧。
    走廊上有过的那种似我非我的感觉正渐渐消失,更多的往事纷至沓来。
    记忆大量回溯的感觉令盛珣不禁伸手撑了面前的窗台一下。
    而这个瞬间,曾经与现在的他宛若交叠。
    盛珣记起更多。
    他就是林君盛。
    所有之前只是零星闪现的画面还串联起来,它们变成完整的一条线,贯穿他从林君盛到盛珣的两生。
    *
    盛珣出生在一个繁荣安定的时代。
    而林君盛出生于浮华末尾,动荡之初。
    君盛这个名字其实有两层含义,它的两个字得拆开作解,意为君子端方,国家强盛。
    长辈把对于家国的期望一并赋予了他。
    只可惜,遇见池暮轻的那一年,林君盛还太小,他刚刚七岁,看不见长辈们已经预见的未来,意识不到笼罩在成年人心头的隐忧。
    七岁的他还是摸鱼爬树无所不作,整个一小皮猴的年纪。
    他是林家的独子,是性子外向的小少爷,生活在富足又无忧虑的环境里,平日里最大的困难不过是功课考校。
    长辈在将他有心往特定方向培养,他对所学内容全学得尽心,但还窥不到这所有学习背后的深意。
    那年盛夏,整座城市刚出了梅雨季,正值酷暑天。
    林君盛随长辈去池家做客,他对池家是个能人异士辈出的地方有所耳闻,长辈在出发前也嘱咐他做了不少功课。
    不过真正去到池家后,男孩立即发现,自己虽说被长辈带着,实际上也只是个陪衬。
    大人们喜欢关起门来说话,门后是谢绝孩子入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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