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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三千

    景谏当初叫执念所摄,曾误会过云琅。后来请缨去了北疆,行沙里逐金之法分化戎狄部落。回转京城不久,又跟着大军出征,来回奔波往返,提前打通了各个关隘的通关路引。
    他本不是武人,是端王身旁的文士幕僚。这些天奔波下来,一路风尘,已显出些难掩的疲惫。
    萧朔点了灯,倒一碗热茶过去:景先生奔波劳碌,辛苦了。
    不敢。景谏忙道,少将军
    他话说到一半,又沉默下来,攥了攥拳。
    云琅人不在房中,景谏放松下来,坐了半晌,低头苦笑了下:与少将军比我这哪里算得上是奔波劳碌。
    当初他误会云琅,是以为云琅为了自身,只顾逃刑,却冷眼坐视朔方军因此平白受牵连挤兑、边境防备因此溃散,动摇国本。
    此番景谏领命,来往打通守关路引,一座座关走过,才真正知道了云琅当初做的事。
    汾水关守将说,少将军来时伤叠着伤,还在雀鼠谷助守军擒贼,捉了摸进来的辽人探子。
    景谏低声道:平靖关从属义阳三关,险些叫金人偷袭叩开过,点燃烽火台,另两关却冷眼坐视。少将军领人在一线天拒敌,以五百步兵吓退了金人的数千铁骑。
    金坡关外,辽金常年纷争,少将军带人重整了城防,才不再受战火袭扰波及。方城的防务少将军试探过,井陉关与喜峰口都被少将军揪出了辽人的探子。
    函谷关与雁门关自不必说居庸关的城门与铁蒺藜,都是少将军亲手布下的,当初辽人试探扣关,却因防备严密难以攻破,不得不暂时退去,否则早一路直下进了京。
    景谏苦笑,他双手攥得泛白,慢慢松开,活动了下:天下九塞,少将军无一不亲自试过。我去时,也没一个守将不提起不论他们那时如何说,少将军也不肯留下,在城中安安生生养哪怕一天的伤。
    明明只要躺上几日,藏得严密,哪怕只睡个好觉再走。不叫京中知道,未必就会牵连旁人。
    枢密院是在借追捕云琅发落端王旧部,名为通缉追捕,实则只不过以云琅之事当成一把刀,排除异己罢了。
    云琅自然清楚这件事,可纵然只是把刀,他也不曾叫枢密院握住过。
    王爷
    景谏抬头看着萧朔,低声道:早知道这些事,是不是?
    萧朔静了一刻,伸手拿过叫茶水沁得微热的紫砂壶,将杯中茶水缓缓续满。
    景谏忍不住:王爷
    他那时没有茶喝,连粗茶也不剩,便采了些树叶来煮。
    萧朔道:累极了无处可睡,便在乱坟岗里,找没用过的新棺材。
    景谏视线一缩,沉默下来,低了头。
    就在这吕梁山里,他不肯去镇上讨吃的,又病得没力气打猎,在林子里躺了三日。
    萧朔垂眸:我派去的人急得无法,又不敢惊动他。暗中捉了只兔子,扔在他身旁树桩上撞昏了,想叫他烤来吃。
    萧朔:他醒来后,抱着那只兔子说了半宿的话。
    回来复命的人说,云琅养了那只兔子三天,有些力气了便爬起来,摘嫩草喂那野兔吃。
    养到第三日,野兔跑了。
    云琅才摘了满满一捧嫩草回来,靠着树桩远远看着,不曾去追。
    这些都在回报来的暗书里。
    萧朔搁下茶盏,视线平静,落在景谏身上:搜集整理暗报这一件事,我交给了你们。
    景谏霍然打了个激灵,脸色狠狠白了白。
    他恍惚立了半晌,低声道:我们,我们不曾仔细看过
    萧朔看他一阵,重新垂了视线,慢慢倒茶。
    云琅当初便不曾计较过这些旧部的误会,还因此敲打过自己的亲兵,不准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一腔热血跑去,与昔日同袍反目成仇。
    云琅不想计较,萧朔便也放下,不曾因为这些事发落追究。
    可有些事,该是原本的样子。
    萧朔看着景谏:世上有人在铺路,用血用心,血肉叫世事消磨尽了,就用脊骨。
    铺路的人,不求世人对得起路。
    萧朔敛起袍袖,将一盏茶推过去:我求。
    景谏咬着牙根,再压不住满腔歉疚愧悔,起身道:我去找少将军赔罪。
    当初那一场误会,他被云琅的亲兵裹着棉被发泄一般不声不响揍了一顿,心中便已知了错。
    这些日子,景谏主动请缨,马不停蹄四处奔波,是想力所能及做事,更是因为无颜再见云琅。
    景谏此时再躲不下去,他知道琰王一行人定了两间上房,当即便要去另一间找云琅,却见萧朔也披衣起了身。
    景谏微怔:王爷?
    萧朔点了点头,垂眸道:我与你同去。
    景谏是去赔罪的,只想同云琅好好认错,此时见萧朔起身,有些迟疑:同去做什么?
    萧朔束好衣带:赔罪。
    景谏:
    景谏此时才隐隐回过味来,看着想去找少将军、又要拉个人垫背的琰王殿下,心情复杂:王爷赔的是哪一桩罪?
    萧朔:唱错了曲。
    景谏:?
    不必管我。
    萧朔道:只装作在门前巧遇,便一同去了。
    景谏立了半晌,艰难道;是
    萧朔刚学会了十八摸,还不很熟,在心中默背了几遍,绕回榻前,抱起了摊耳朵蹬腿、暖乎乎睡在被子里的野兔。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抽红包!
    云中太守部分,参考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一句用典。
    魏尚做云中太守时,因上报杀敌人头与实际数目差出六颗,被削职查办,又因冯唐在朝中周旋重新启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景参军同抱着野兔的琰王一道, 在云少将军门前立了一炷香,没能等见人来开门。
    少将军素来警惕。
    景谏低声问:可是歇下前服了什么宁神安眠的药?
    萧朔蹙眉:不曾。
    饮了酒?
    景谏道:少将军量深,寻常酒一两坛醉不倒, 烧刀子也能喝几碗, 再多便不行了。
    萧朔眉峰蹙得愈紧,摇了下头。
    景谏不明就里,向房门看过去:莫非少将军不在房里?
    景谏自汾水关回来, 才到了几个时辰,一路眼看景致荒凉萧索、地广人稀,更觉莫名:可这种地方,深更半夜,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话未说完,萧朔已将怀中野兔交到他臂间。
    景谏愣了下, 堪堪抱住了怀里醒转的野兔。
    他在端王府便被迫替世子与少侯爷养兔子, 此时下意识便捏住了野兔颈后皮肉, 将要挣脱逃跑的兔子擒了,向前紧追了几步。
    萧朔霍然转身, 不再耽搁, 快步下了客栈的木质阶梯。
    客栈大堂。
    夜深得发沉。
    黑黢黢的天穹罩下来,像是要将这一处半埋在黄沙里的无名客栈彻底吞没。
    大堂空荡无人,寒凉夜色水一样漫进来,桌上亮着几盏如豆的油灯。
    云琅坐在静夜的呼啸风声里, 细听了一阵, 才察觉这风声是血流过被绑麻了的手臂时琐碎的细小湍流。
    他留意了吃喝下去的饭菜酒水, 也留神了房中各项物事,却不曾察觉最寻常的檀香。
    西域有描金香似檀香,观之不辨, 点燃后气息也难查。能不知不觉化开人身上内力,是江湖武林里算计人常用的手段。
    朝内军中,武将多是外家功夫,反而多半用不上。
    刀疤来送热米酒时,云琅便已察觉不对。设法将人支走了去买酒,下来想要设法寻找这香的解药。
    没来得及找到,便叫早埋伏的人扑上来,拿绳子捆了个结实。
    云少将军。
    他面前坐着身形魁梧的客栈大老板,当年的严太守挽着马鞭坐在他眼前,留着络腮短髯,身上披了件胡人专穿的厚实貂裘。
    严离坐在灯下,一双鹰目牢牢盯着他:当年朔方一别,转眼已五六年,想不到云将军还会屈尊来我这小破酒馆。
    云琅抬头笑笑:严大掌柜的酒馆并不小。
    严离看了云琅良久,也泛出一声冷笑来,拿过桌上的酒碗,灌了两口。
    你该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开什么客栈酒馆。
    边疆特有的烧刀子,凛冽着刮人的喉咙。严离将酒碗放下,面上被痛饮的烈酒激起些血色,只一现便又散去:更何况还是靠你给的银子开起来的酒馆。
    严离盯住云琅:你以为将战马卖了,换来银子暗中接济我,我便会记你的恩?
    严大掌柜不记么?
    云琅好奇:我还以为,那一餐好菜热饭便是还这份人情了。
    临泉镇已离中原腹地很远,又几乎叫黄沙埋住大半。有茭白不难,可要在这等季节,设法寻到这般新鲜脆嫩的茭白,其中辗转,要花的人力财力便要翻上不知多少番。
    云琅少年随军出征,不服北疆的水土,曾在路上病过一场。什么也吃不下,纵然硬吃进肚里,不久也要吐出来。
    端王带兵时极严厉,不准云少将军一个人坐马车,冷言驳了连胜的再三求情,只说北疆战场不是玩耍的地方。云琅既然自己硬要来,就算拿绳子绑在马上,也要跟着行军。
    小云琅也不肯服软,死死撑着一口气,随军走到驻营地,一头栽在厚厚黄沙上没了动静。
    再醒来时额头敷着帕子,有人一点点给他嘴里喂着温热的蜂蜜水。
    端王脱了铠甲,虎着脸坐在帐子里,腰间王妃亲手给系上的玉佩没了,榻边放了盘最新鲜的嫩茭白。
    云琅收了念头,没再想自己为了不辜负端王叔好意,是怎么把那一盘子生茭白硬嚼下去的。
    他稍挪了下,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向后靠了靠:严大掌柜这盘菜的情,我是承的。
    萧小王爷虽然是天家贵胄、千尊万贵,其实却极好养活,给什么都能吃下去,连云琅第一次烤糊了的鱼炭都能觉得味道很好。
    这道菜萧朔只是见着云琅常吃,故而点了,里面实际的门道却尝不出来。
    只这一项,真论起实际的成本用度,便已超了他们给的银子。
    若严大掌柜不是为了还人情。
    云琅向后倚了倚,被绑缚着的双手稍稍活动,慢慢闲敲着身后梁柱:这盘菜实则该要多少银子,只管定价,我如今不缺钱
    一盘菜。
    严离淡嘲:送你上路前,给你吃顿好的罢了。
    夜风无声流转,晃及雕窗木门,吱呀一声轻响。
    云琅又向后靠了靠,屈指再度敲在梁柱上。
    拐角暗门后,景谏额间冒汗,无声急道:王爷!
    萧朔摇了摇头,示意他退后。
    他一路下来,走到一半便觉出大堂静得分明不对,特意饶了路,本想趁严离不及防备,与景谏设法周旋救下云琅。
    可方才云琅的暗示却分明是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萧朔沉吟着,再度隐进身后暗影里。
    景谏抱着兔子,心中焦灼,无声做口型:他与少将军素有旧怨,恐怕
    不急。萧朔道,再看看。
    景谏仍全然不解,蹙紧了眉勉强站定。
    萧朔垂眸,回想了一遍方才看时,云琅在身后梁柱上敲出的暗点。
    两个人小时候在端王府,读书练武一处,闯祸一处,挨罚自然也在一处。
    为了能在端王眼皮底下串供,云琅绞尽脑汁,编了一整套十分庞杂、写出来足有一本书的密文暗码。
    云琅方才敲的,便是同他说眼下无碍,既没有危险,也不必着急。
    萧朔立了一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净了净心神,仍凝神细查着大堂中的情形
    我生在云中,长在云中。
    堂中,严离又狠狠灌了几口酒,他脸上开始显出酒意,眼睛却仍十分清明:这是我的城,北面来的狼崽子觊觎,要拿他们的铁蹄叩破我们的城门。
    严离嗓音有些喑哑:我只是想守住这座城,难道也错了?
    不曾错。云琅道,总有一日,你还能守你的城。
    什么时候。
    严离冷嘲:靠你打下朔州,收复雁门关?
    严离扔下空了的酒碗,不屑笑道:算了罢,朔州城是这般好打的?我劝你也醒一醒,若能打得下来,当年便收回来了,何况
    云琅静看他一阵,眼底渐渐透出些明悟:何况什么?
    我何必同你说?
    严离漠然道:当初我走投无路,你不肯帮我,我自然也要毁了你的前程。
    云琅哑然:靠迷香叫我不能反抗,将我绑在你的酒馆里,再想个办法困住萧小王爷,叫我们打不成这一场仗?
    不行么?严离寒声,你二人无非要靠这一场仗翻身罢了,若是打不成
    若是打不成。
    云琅慢慢道:就不会落进一个什么我眼下还不知道的圈套里,不会像端王叔当初那样,身陷险地,险些便埋骨在金沙滩。
    严离一怔,放下刚握住的酒坛,皱紧了眉盯着云琅。
    严太守锱铢必较被我救了一次,就要设法救我一次,被我绑了一回,就要来绑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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