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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三千

    方才那幕僚愣了愣,有些迟疑:不是来了镇戎军?那般浩浩荡荡
    镇戎军,空架子。
    守城将领冷嘲:整日里只管护送商旅、剿除匪患,北疆陷落前,打过最大的仗是跟山大王,有几分军力可言?
    那将领才因为抢粮之事被狠狠罚过,憋了一肚子气,扫了一眼身旁,凉声道:竟还真有叫人唬住、乖乖退进了这朔州城的,如今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讥讽旁人
    腰刀与铁鞘擦出极刺耳的一声响。
    那金人杀意吞吐不定,刀刃抵在方才说风凉话的将领颈间,再进一步就能割破皮肉。
    够了!
    连斟沉声呵斥:什么时候了,竟还在这里内讧?!
    城上将领幕僚人人变色,齐齐闭牢了嘴。
    金人入了应州城,本就牵扯出无数麻烦。偏偏铁浮屠又是受襄王所请才来的,竟连指责也不能,不止金人,应城守军也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汉人与金人泾渭分明,水火不能容。先前打过一次,尚能克制,动得只是拳头。
    这一次竟已直接动起了刀子了。
    金人凶悍,又素来不讲道理,说不定如何迁怒。应城守军幕僚围在四周,眼睁睁看着那金将对同僚以刀相挟,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个个心惊肉跳深埋了头,生怕招惹到自己头上。
    既为同盟,本就该守望相助,却还在这里攻讦挑刺!
    连斟看向那被挟持的守城将领,压了压眼底怒气,厉声道:挑拨军心,回去领五十脊杖!
    金人神色冰冷,锋锐腰刀仍纹丝不动,贴着守城将领颈间的皮肉,雪亮锋刃已割出一丝蜿蜒血色。
    降三阶,所部兵马将粮草拨出一半,交予铁浮屠处置。
    连斟咬紧牙关,扫了那金将一眼,沉声道:是本官治军无方。替他赔罪,还请将军海涵
    那金将神色倨傲,扫了众人一眼,回刀入鞘。
    守城将领一言不发,跪下磕了个头,下城领罚去了。
    连斟死死压着胸口怒意,闭上眼站了半晌,重新看向城下热热闹闹的天地宴流水席。
    兵无常势,虚虚实实。可再奉行诡道,也总有表里之分,或是虚而示虚,或是示虚以实,总能让人寻出个章法,从中周旋破解。
    偏偏如今这朔方军的主心骨,无疑已彻底换成了京中那两个灾星。不讲章法、不按兵书,虚实乱成一套,半分也摸不出其中真正端倪。
    出城,倘若中了诱敌之计,势必死无葬身之地,多年苦心谋划一朝倾覆。
    不出城,就让这些金人金兵在城中盘踞。互相看不顺眼不说,只看城中所余不多的粮草,难保何时便会激变
    连斟心头一震,紧走几步,盯住城下肉香四溢的流水席。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中原人其实吃不惯这般粗犷的纯肉烈酒、野菜汤羹。故而城下的庆功宴再热闹,城头上的汉人将领也无非只是揣摩用意,并没如何受到牵动。
    可城中还有金人。
    朔方军常年驻扎北疆,饮食起居已同北疆部落近似,最清楚草原部落的喜好。
    快!连斟紧走几步,扯住幕僚急声道,快,去城中
    幕僚叫他吓了一跳,忙拱手受命:去城中做什么?
    连斟立在阶前,看着城中情形,冷汗涔涔渗透衣物。
    城高池深拦得住刀兵箭矢,拦得住攻城大军,却拦不住风。
    无孔不入的风,挟着鲜嫩肥美的肉香,裹着醇厚凛冽的酒气,钻进牢牢封住的应州城里。
    朔方军痛快畅饮,撕扯着肥美羊肉,蘸了鲜韭芥辣同米醋蒜泥,香呛浓郁得能将舌头一并吞下去。
    已不必特意派人探查,只从这里往下看,就连守城的金兵也早已没了旁的心思,狼似的盯着城外。主将几次厉声呵斥,竟都收效甚微。
    粮草之乱,乱及军心。
    金人的主帅并非莽夫,一样清楚此时贸然出城危险重重。可军心若涣散,又拿不出应对办法,最好的办法便是以战止乱。
    这一仗不能出城打便要打在城内。
    他们蛰伏在襄阳府,为了夺江山,才会引来金人做外援助力可那时纵然思虑的再周全,也无非各取所需、割地而治,任谁也想不到,这一把刀有一天竟会变成双刃的。
    若握不住,甚至能割破他们自己的喉咙!
    去城中。
    连斟深吸口气,低声道:将牛羊拢在一处杀几头,给金军送去。
    被围的时候太仓促,羊群都在城外草场,收不回来。
    幕僚有些为难,迟疑了下:我朝有法令,严禁屠宰耕牛
    到几时了,还管什么法令!
    连斟厉声:难道要等到城中军心浮动哗变,一刀将你我砍了,脑袋滚在地上,同金人解释我们不能杀牛吗?!
    幕僚打了个激灵,吓得脸色惨白,紧闭上嘴。
    府库出资,按市价三倍征收。
    连斟压住火气:去城中宣太守令,如今艰危,事急从权解围之后,定然还有犒赏。
    幕僚再不敢多说半句,扭头飞跑去宣令了。
    大人。
    连斟身旁谋士有些忧虑,低声道:寻常人家,耕牛是命。纵然三倍征收,只怕也
    拆东墙补西墙。连斟合眼,不然呢,还能如何?
    那谋士一怔,低了头,不再开口。
    今日征的是牛,来日还要征收柴火稻草。若粮食不够了,还要再征粮,若敌军攻城,城内青壮都要被召集起来,负责御敌。
    这些年来,应城百姓都被官府死死压着,压得没了反抗的念头,只埋头一味设法活下去。
    可再不知反抗也总归是有个极限的。
    若过了那一条线,城中内乱的,只怕不只是金兵。
    此事人人心里都清楚,可纵然清楚,却仍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被城外那两人一步步牵着走上这一条路。
    不过是两个年轻人。
    那谋士皱紧了眉:如何能这般步步为营,抢占先机
    寻常办法罢了。连斟叹息,只是我们先行不义,才会被处处寻着缺处。
    谋士吓了一跳,忙道:大人
    有什么可避讳的,谁心中不是明镜一样?看看自己做的事,难道当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连斟道:无非告诉自己,有舍有得,纵然一时舍了这些,来日也能讨回来罢了。
    舍了疆土,来日打回来。
    舍了道义,来日补回来。
    舍了忠臣良将,舍了热血铁骨,江山代有才人出,来日还会有。
    死死攥着眼前的事,攥着眼前的野心。只要有朝一日能登极圣之位、有从龙之功,来日能补成什么样,那是来日的事。
    名不正则言不顺,无非时至今日,已不能回头。
    连斟轻声道:成王败寇,走到头,看个结果而已。
    谋士不再多说,低头退在一旁。
    只不过能将我们逼到这一步,那两个只怕也殚精竭虑了罢。
    连斟立了半晌,叹了口气,终归苦笑:过慧易夭,他二人这般耗竭心力,谁知来日如何呢?
    城外,中军帐内。
    云州太守庞辖亲自出城劳军,一片热闹喧哗、喜气洋洋,军帐里却仍冷清安静。
    该被接风洗尘的两位贵客尚未出席,仍坐在安安静静的帐子里。桌案上散落着几张纸,潦草着写了数行字迹,又被重重划去。
    云琅心力彻底耗竭,坐在案上:不行没办法了。
    少将军。萧朔抬手,覆在他发顶,尚不到最绝望处。
    少将军没了力气,顺着头顶掌心温度,有气无力化成一小团:当真不行
    萧朔覆着他的发顶,慢慢揉了两下。
    这招也没用。云琅咬着牙根犯愁,事已至此,再无解法。
    萧朔问:当真没有?
    云琅怏怏:当真没有。
    他咳了两声,摸过药碗喝了几口,按了按胸前旧伤。
    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千方百计,殚精竭虑。
    云少将军自作孽,按着胸口,重重长叹了口气:我和我的先锋官、议亲对象、大侄子一起,也是当真凑不够四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殚精竭虑耗竭心力将军:愁。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凑不够, 云少将军与先锋官头碰头坐在营帐里头,将主意从兔子打到龙凤胎,又议了整整一刻。
    热腾腾的美酒肥羊前,礼官望穿了夜色, 仍没等来少将军与他的人。
    云州太守庞辖受邀出城, 头一次进了军中的流水宴。他被韩忠敬了一杯酒, 飘飘然得几乎站也站不住,志得意满与人碰杯畅饮, 早没了听说要出城赴宴时的惶恐忐忑。
    军中派系的流水宴!奉他为座上宾!
    庞辖与人举杯,喜滋滋饮下一盏酒, 呼出一口气。
    本朝文武相争,既是彼此看不顺眼,说穿了却更是互相忌惮。文官忌惮武官, 宫中忌惮武官, 朝堂不惜自断臂膀,一再阉割军权, 其中也不无忌惮武将拥兵自重的缘由。
    京中一个萝卜一个坑, 又积怨已久、早修补不得, 难免彼此争得头破血流。地方的官员守将, 却并没这般不死不休。
    要压制排挤,自然是拉拢不成之后的事。若当真能与军中势力交好,谁愿平白树敌添麻烦?
    不说别的,若是云州城当真丢了, 破城之罪, 文官武将哪个能逃得过?
    如今硬扛威名赫赫的铁浮屠,保住了云州城。他守城有功,难道便不能来分一杯羹?
    便不说搭上那油水叫人眼热的镇戎军, 还不知有多少好处可捞。此番千钧一发转危为安,余悸后怕都还未散,庞辖端着手里的葡萄酿,连看着只知道打仗的朔方军也顺眼了许多。
    如今看来,那两位
    师爷跟在他身后,趁无人来敬酒,对庞辖悄声道:竟当真是来挣功劳的。
    想来是宫中当真有些艰难,皇上已动了别的心思年前开后宫选秀女,怕就是奔着这个。
    师爷低声道:要重赢圣心,自然就要做事。带一个禁军首领出来,军功自然没得说,加上去寰州调兵解危救困,这份功劳绝不小了。
    我那时说什么了?
    庞辖得意道:等闲人能从韩忠那铁公鸡手里借得动兵?本官一见镇戎军来帮忙,心中便尽数有数了。
    师爷原本还有些怀疑,此时亲眼看了战局,却也不得不信:大人说得是。
    这群杀胚还盼着那两位来坐主位。
    庞辖方才听见礼官等人议论,嗤了一声,吞下杯酒:那般人物,天家贵胄,什么样的宴饮没见过?岂会自降身价,来赴这等
    他话还未说完,听见不远处欢喜喧闹声,有些茫然,跟着探了脖子望过去。
    师爷也跟着回头,看清情形,不由一怔。
    熊熊燃着的篝火旁,人群极热闹地围着,中央站着的那两个人,面前已挤了再多出十只手也接不尽的酒杯。
    岳渠排开众人,走到云琅面前。
    他仍吊着半边伤臂,完好的手攥了酒,扫了一眼云琅:原来还记得有顿饭吃?
    云琅老老实实挨他训:记得。
    若不是这葡萄酿软绵绵的没劲,定然罚你三杯。
    岳渠瞪他一眼,细看了看云琅脸色,又皱了眉:不是又不舒服了罢?别总是只带个先锋官,你那议亲的对象呢?
    云琅没绷住,咳嗽了一声。
    当初闹着不要同小姑娘议亲,也随你了。
    岳渠:我等也并非古板到冥顽不化,只要你愿意定定心找个归处,这一项也不非要卡死可好歹要找个贴心的。
    岳渠蹙紧眉: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贴心。云琅忙保证,他待我很好。
    待你很好?
    岳渠半信半疑:你也不看看你那些亲兵
    岳渠话头一顿,错开云琅视线。
    岳渠用力按按眉心,有些心烦:你那些亲兵四处搜查,非要揪出是谁薅秃了你的兔子,你有时间便管一管。
    云琅哑然:是。
    岳渠看了云琅半晌,没再问出那一句话。
    他原本想说那些亲兵的审讯手段,已不止惨绝人寰,绝非常人能调教得出来。
    刀疤带了云骑潜出朔北,回京去救云琅,是岳渠暗地里命人放出去的。岳渠执掌朔方军这些年,只做了这一件忍不住的事,自然极清楚那群夯货的脾性。
    云骑是云琅一手挑出的亲兵营,除了回京救主帅性命,剩下的任何事都绝不会擅动,只听云琅亲自吩咐交代。
    以恶制恶、以杀止杀,死士的嘴撬不开,悬着的是全军人的命。仗打到现在,没人还会天真仁慈到觉得这些手段不该用。
    可这些手段,云琅又是从哪里学会的?
    云琅这一身到今日也没养好的伤,除了当初那一处,又有多少是逃亡这些年落下的,多少是落在了那群奸佞的手里?
    既然议了亲,议亲的那人定然是在京城,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岳伯伯。云琅笑了下,他烧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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