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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捕——三月胡桃(29)

    小赵接到消息,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见林时予好端端地站在那,松了口气。
    现在太晚了,林时予没打算让小赵跟他一起熬夜,只是告知小赵他的决定,怕小赵明早没见到人会担心。
    小赵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林时予买了机票,连夜飞回去。
    凌晨三点二十,林时予到了星洲湾。
    按下开关,花园里橘黄色的落地灯亮了,林时予沿着长廊慢慢走进去,花园一周有人会来打理一次,丝毫不显杂乱,原先种美人蕉的地方,现在铺满了鹅卵石。
    一楼很暗,林时予只开了一盏壁灯,灯嵌在楼梯拐角处,把林时予的身影拉得很长,极具夸张的变形,将落寞的意味也跟着放大。
    林时予如愿以偿地躺在了熟悉的床上,却压根没有睡意。
    失眠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林时予越来越清醒,干脆睁开眼睛,盯着从外边透进来的微光走神。
    翻了个身,胃里倏地抽了一下,紧接着,细密的灼烧感涌上来,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林时予蜷起身子,深呼吸几口,试图减缓痛楚。
    胃好像被勒着捏紧,疼痛持续不断,怎么缓也缓不过来,他钻出被子,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胡乱翻找。
    东西落了一地,但没有胃药。
    许久之后,林时予出了一身冷汗,精疲力尽地仰躺着,胃痛没那么剧烈了,不间断地刺痛,又涨又闷,好在还可以忍受。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依旧睡不着,林时予就起来冲了个澡,然后去了影音室。
    影音室的地面上铺着毛绒绒的羊毛毯,踩上去没有声音,蛋黄的猫爬架没扔,搁在角落里,看起来有些旧了。
    林时予已经看过了一遍《风止》,丹姐给了他资源,上次也是在这看的,后台自动保存了。
    林时予懒得再找别的,直接按了放映。
    双人沙发有点大,他从上面滑下来,抱着膝盖,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看。
    戏剧性的开头,狼狈不堪的经过,两败俱伤的结尾。
    电影片尾有一句独白: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林时予眼皮颤了颤,捂住了左腹。
    不知怎的,这一瞬间,所有情绪都没有逃过去,在经年累月、不眠不休的叠加中,猛然爆发。
    林时予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用手遮住了脸,没有发出声音,小臂微微颤抖,用力咬着指节。
    他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在十三岁,费尽心思联系到他爸,却发现他爸不理他,立刻改了联系方式的时候;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俞妙像丢一个垃圾一样把他丢掉的时候;在二十一岁,听见陆以瑾说只是玩一玩的时候,他全都没有哭,冷静地强迫自己去接受。
    今天是很平淡的一天,非要说有什么不顺,就是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堵了会儿车,好不容易缩进了被子里,原以为能安稳地入睡,却开始失眠,失眠久了,又开始胃痛,是真的好痛,让他难受得想哭。
    在林时予哭得难以自抑的时候,听到了陆以瑾轻声喊他哥哥。他以为是幻觉,回头看,却真的看到了陆以瑾。
    陆以瑾背着光,站在门口没动,林时予看不清他的脸。
    林时予僵了一下。
    陆以瑾有这的钥匙,他没换过锁,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陆以瑾连他的临时决定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林时予快速抹了抹脸,可眼泪一直忍不住,还是拼命往下掉。
    哥哥,你别哭啊。陆以瑾快步走上前,环抱住林时予,温柔地帮他擦眼泪。
    陆以瑾,我做错什么了吗?林时予闭上眼睛,哑着嗓子说,我没有家,从来也没人疼我,连你也要来骗我。
    你要玩就去找别人,放过我行不行?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因为哭久了的原因,话说得不太连贯,时常要停顿一下,才能接着说下去,鼻音重得听起来像是吐字不清。
    陆以瑾抱紧他。
    林时予不要他抱。
    林时予眼睛一圈都是红的,哭到完全停不下来,小声抽噎着,他睫毛很长,泪珠挂在上面,一颗颗泛着光,如落难的天使。
    可怜得不像话。
    哭得他心动,又让他无比心疼。
    陆以瑾没放开林时予,但也没抱那么紧了,虚虚地拢着他,低声哄:哥哥,不哭了好不好?我该死,都是我的错。
    你看不出来吗?我不想见到你,你一碰我,我就想吐。林时予这样说,也确实这样做了,手撑在沙发椅上,俯着身子,拼命干呕。
    很快面色苍白,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陆以瑾立刻收回手,不敢再碰他。
    第40章 为什么要哭?
    陆以瑾没想到现在连碰一下,都能让林时予厌恶到呕吐。
    他慢慢站起来,轻声说:哥哥,我马上就走,你别哭了。
    林时予没说话,脸上的冷汗愈加茂密,忍不住握紧了手指,将沙发椅抓得起了皱。
    陆以瑾察觉出了不对劲,在离他一步的距离处蹲下,一句接一句地唤他。
    林时予抬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人影,下一秒,浑身的力气好似突然被抽空,无所支撑,倒在了地上。
    陆以瑾瞬间揪起了心脏,往林时予膝盖弯一抄,抱着他向外跑。
    林时予安静地埋在陆以瑾怀里,脸上泪痕未干,苍白得失了血色,眼皮还肿着,鼻尖微红,嘴唇因缺水变得干燥,起了皮。
    他瘦的有些过分了,隔着衣服,陆以瑾都能轻易感受到他微凸的脊骨。
    抱他上了车,陆以瑾慌得手在微微颤抖,将油门踩到底,一连闯了三个红灯。
    凌晨五点多,天边有些微薄的亮光,路上没几个行人,车也很少。
    十几公里的路程,陆以瑾开了不到八分钟。
    医院伫立在中央公园对面,在深夜里,依旧灯火通明。
    林时予被推进了急诊室。
    脉搏心跳平稳,生命体征正常,没有生命危险。
    血常规和头颅ct都未见异常,但血压偏低,心电图显示心率减慢,医生给林时予检查完,排除了癫痫和心源性晕厥的可能。
    医生问陆以瑾:病人有没有既往病史?
    陆以瑾愣了下:不知道。
    医生:最近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陆以瑾说。
    医生面不改色继续问:他今天吃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吃药?
    陆以瑾还是不知道。
    医生转了转手里的笔,没再问他,让护士带林时予去做超声和拍胸片,打算进一步排查病因。
    陆以瑾站在空旷的走廊上,茫然地望着检查室的大门,整个人像在冰水里浸了一遭,连心尖上的那抹热仿佛也要消散了。
    哥哥生病了,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他的原因。
    是他逼得太紧,让哥哥生了病。
    陆以瑾忽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等待结果期间,林时予恢复了意识。
    陆以瑾在他醒的那一刻凑上前去,而后动作顿了顿,向后退了一点。
    林时予全身发软,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手撑在病床上半坐起身。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空间虽不是很大,但干净整洁,还安静。
    靠窗的桌子上面,摆了一捧淡雅的花束,风吹进来,卷着嫩黄色的花瓣落到地上。
    林时予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半闭着,纤长的手指搭在白色被单上,松松地扯了扯,一用力,手背浮出淡淡的青色血管,看起来就像瓷娃娃一样,易碎脆弱。
    陆以瑾坐在床沿边,屡次伸手,想帮林时予掖被子,但怕刺激到他,最后又缩回了手。
    林时予将目光转向陆以瑾,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
    现在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刚才爆发过了一次,让林时予精神放松下来,看到陆以瑾,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抵触。
    陆以瑾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林时予收回目光,不回答他。
    陆以瑾将手放在被单上,假装不小心,很轻地触碰林时予的尾指,然后抬眼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没有躲,也没有吐。
    陆以瑾思考了几秒,张开手掌,包裹住林时予的尾指。
    还是没有躲,也没有吐。
    陆以瑾慢慢挪动手指,直到将他的手整个握住。
    林时予皱起眉头,冷淡地看了陆以瑾一眼。
    陆以瑾立刻放开,转身端了杯温水,递到林时予嘴边,问:哥哥,你渴不渴?
    医生从外面进来,恰好看到陆以瑾给林时予水喝,制止道:别给他喝水!
    看见医生严肃的表情,陆以瑾赶紧把水放到一边,下意识站起身。
    胃肠超声结果出来了,上面显示胃溃疡,初步判断是由胃痉挛导致的晕厥,要做胃镜检查。医生大步上前,说,不能进食,包括水。
    说完翻看了一下林时予的各项检查结果,又问林时予前一天的饮食状况。
    林时予一五一十回答了。
    达到了做胃镜的条件,医生就给林时予做了检查。
    检查完是慢性胃溃疡,医生在电脑上开药,问林时予:有没有饮酒的习惯?
    有时候会喝。林时予说。
    医生问:有没有长期熬夜?
    林时予:有
    有长期服用阿司匹林、甲泼尼龙片这类药物吗?医生又加了几种药,饮食规不规律?
    没有服用药物,饮食不太规律。
    医生见怪不怪,嘱咐道:别以为年轻就乱来,胃靠养,不能喝酒,别熬夜,饮食要规律,还要注意清淡。
    林时予耐心地听他说话,不时点头。
    陆以瑾安静地站在林时予后面,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出了医院,天已经亮了,清晨的阳光点燃了城市的喧嚣,路上车水马龙,十字路口边的包子店前面排了很长的队,蒸笼一打开,水汽向上飘散,热气腾腾。
    红灯转成绿灯,陆以瑾踩了下油门,通过十字路口。
    哥哥,你想吃什么早餐?陆以瑾在心里盘算近处的早餐店。
    林时予不答反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陆以瑾怔住:什么?
    挂号费和药费,林时予平淡地说,一起多少钱,我转给你。
    陆以瑾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现在还早,哥哥不想在外面吃的话,我回去给你做。
    一共多少钱?林时予又问了一遍。
    陆以瑾扭头看他,犹豫几秒后,随便说了个数字,又趁等行人过斑马线的时候将手机递给过去:支付宝和微信都可以。
    林时予发现锁屏是自己的照片,顺手解开密码锁后,发现主屏幕也是,两张图片是同一个色系,但一张是大学的时候拍的,另一张是去年给杂志拍的封面图。
    指尖停在微信应用上方,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以瑾没改密码,还是他的生日。
    林时予敛起睫毛,点开收款码,把钱转给陆以瑾。
    到了小区门口,陆以瑾减速,准备开到地下停车场。
    林时予解开安全带:停一下,我就在这下。
    陆以瑾从入口退了出去,让他下了车,又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也急匆匆地下了车。
    陆以瑾赶到店前的时候,林时予已经买好了早餐,拎在手里,勒得食指微微发红。
    透过包装袋,能看到豆浆和油条,陆以瑾拉住林时予:哥哥,你不能吃油条。
    林时予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以瑾想接过林时予手里的打包袋,被林时予避开。
    林时予淡漠地说:我吃什么,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加快脚步,走进小区里面。
    早上七点半,小区里逐渐热闹起来,有保姆带着孩子在小广场遛弯,觉少的老人也陆陆续续地下来锻炼。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刻,陆以瑾挤了进去。
    他不敢靠林时予太近,站在他对角的那端,稍稍曲腿,让林时予不抬头也能看见他的眼睛。
    哥哥,你不能吃油条,我给你做,我会做好多吃的。陆以瑾说,求你了哥哥。
    林时予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陆以瑾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圈住林时予的小腿,仰着头,眼睛变得湿润:求你了哥哥。
    你不用上班吗?林时予问。
    陆以瑾将脸贴在林时予腿上,说:给你做完再去。
    电梯叮地打开了,林时予扒开陆以瑾,走了出去。
    你总是这样,林时予说,为什么要哭?
    陆以瑾一眨眼,泪珠往下滚落。
    林时予皱眉:以前哭是为了让我心软,骗我对你动心,现在呢?又有什么目的?
    陆以瑾张了张嘴,没出声。
    陆以瑾,你不小了,哭起来一点都不可爱。林时予拿钥匙开门,语气平淡无波,起码和我搭戏的演员里,多的是人哭得比你更惹人心疼。
    都有谁?陆以瑾不哭了,问。
    林时予顿住,将门推开,转过头说:所有人。
    是吗?陆以瑾手压在门框上,说,可是我记得和你有对手戏的那些演员,不管是男是女,都没有哭戏的片段。
    他凝视着林时予,一字一句道:所有的都没有。
    用的是极其笃定的语气。
    突然被拆穿,林时予口不择言:就算是这样,他们也长得比你好看。
    他们再好看,你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陆以瑾说。
    会的,我不可能和你纠缠一辈子,林时予靠着门,冷漠到无比残忍,我以后会有喜欢的人,会谈恋爱,还会结婚。
    陆以瑾直勾勾地盯着林时予,眼神晦暗不明:哥哥,别再说下去了。
    林时予偏要说:如果对象是女生,我们可能还会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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