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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冤昭雪之后——一丛音(54)

    曲危弦的识海一片荒芜的废墟,仿佛火焰焚烧过后的断壁残垣,地上还有无数焦黑的火纹,和相重镜的灯海全然不同。
    相重镜心尖微疼,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绪,打算抓紧时间去寻那折磨曲危弦的古怪东西。
    荒芜废墟萧瑟至极,相重镜往前走了不知多久,昏暗的天幕竟然还陆陆续续落了雪。
    相重镜站在大雪中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那冰冷的雪瞬间化为水珠,从他指缝滑了下去。
    一片如月光照耀的昏暗中,相重镜隐约发现不远处似乎正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相重镜微愣,朝着灯盏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越靠近那盏灯,天幕上的雪便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竟然化为了雪白的漫天飞絮,亲昵地围在相重镜身边打转。
    相重镜轻轻一拂,将漫天柳絮挥开,在看到那盏灯的刹那,倏地一愣。
    那是一盏豆粒大的油灯,漫天柳絮和不知何处来的风吹拂过去,将那灯的火焰吹得东歪西倒,眼看着就要熄灭。
    一双小手突然伸了过来,微微发着抖合拢着烛火,挡住周围的冷风。
    小小的曲危弦衣衫单薄,屈膝坐在灯盏旁,眸里全是纯澈无害。
    他一边护着灯一边好奇地看向呆愣的相重镜,弯眸笑了起来:你是谁呀?
    幼时的曲危弦虽然傻兮兮的,但很爱冲着相重镜笑。
    相重镜呆呆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烫。
    他走上前,蹲在曲危弦身边,垂眸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危弦,好一会才喃喃道:我是重镜。
    曲危弦歪着脑袋,疑惑道:重镜?
    这个名字好像唤醒了他,曲危弦身上落着的柳絮无风自动,逆流着飘向半空,将他披散着的长发也拂起。
    重镜。曲危弦摇摇晃晃地一手抓着烛台一手拢着火焰,迷茫地站起身,我要给重镜送灯去。
    相重镜眼眶一红,踉跄着跟着他起了身。
    他不敢去惊扰识海中的曲危弦,只能在后面缓步跟着曲危弦往前走。
    曲危弦抱着灯走了几步,像是失去方向似的脚步一停,呆呆站在原地,木然看着满天飞絮。
    相重镜轻声问:怎么了?
    曲危弦迷迷瞪瞪的:我忘记重镜被关在哪里了。
    相重镜一愣。
    在哪里呢?曲危弦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突然定定看着空无一人的虚空,像是在质问人似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你把重镜弄到哪里去了?
    自然无人能回答他。
    哪怕他用相同的话去质问宿蚕声,宿蚕声也给不了他答案。
    一片柳絮轻轻落在相重镜肩上,明明那般轻,相重镜整个人却像是被压垮了似的,踉跄了一下,缓缓矮下身,茫然仰着头看着曲危弦。
    曲危弦的识海空无一物,有的只有幼时的他,和一盏灯。
    满秋狭说曲危弦体内被封了东西,那东西十有**就是那盏灯。
    之所以探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曲危弦神智错乱,将这盏灯当成是必须要给相重镜的东西,所以一直死死抓着这么多年不肯放手。
    相重镜的眸瞳一点点蒙上一层水雾,他怔然看着曲危弦半晌,才轻轻眨眨眼,将眸中水雾眨去。
    相重镜一笑,柔声道:危弦。
    曲危弦还在迷迷瞪瞪地找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疑惑地回头,就瞧见还是个孩子的相重镜正站在飞絮中,弯着漂亮的眼睛冲他笑。
    曲危弦如同傀儡般木然无神的眼睛缓缓张大,他呆呆看着,终于抱着灯欢快地跑了过去,带起周围的飞絮打着旋冲到两边。
    曲危弦几步跑过去,双眸前所未有地发亮,捧着灯宛如小时候一样,将豆粒大小的灯盏给相重镜看。
    重镜。曲危弦开心道,看,是灯啊重镜。
    相重镜笑起来,声音奶声奶气道:好,是灯。
    曲危弦更加高兴,将手中的灯盏递给他。
    相重镜伸手接了过来。
    在五指触碰到那烛台的那一刹那,相重镜一惊,突然意识到曲危弦手中的灯盏是什么了。
    那竟然是还留有他前世神魂的龙骨!
    相重镜诧异看着曲危弦。
    曲危弦在烛台脱手后,整个人飞快变成少年模样,就连那纯澈无害的视线也缓缓变成长大后历经苦难的神色。
    他朝相重镜露出一个生涩又别扭的笑,道:我爹说这个能压制我身上的火毒,要我不要轻易给别人。
    但若是重镜要,他便会给。
    曲危弦在身负火毒时,这块含有仙君神魂的龙骨自然能帮其压制,不让那能将人烧成灰烬的毒四处蔓延,也让本该六十年前就被烧成灰的曲危弦硬生生活了这么多年。
    而现在曲危弦经脉中的火毒被宿蚕声祛除,压制毒的龙骨自然便成了负担。
    将它取出来反倒是好事,毕竟按照曲危弦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龙骨的魔息和仙君神魂无意识的压制。
    相重镜垂着眸,额前的发披散下挡住他的脸,让人瞧不出他现在是什么神情。
    他想,也许上一世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罪大恶极,否则这世也不会有人这般真心待他。
    这个念头好像一把钥匙,将相重镜心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枷锁轻轻打开,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的束缚终于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始终关注着相重镜那缕神识的顾从絮突然察觉到识海那带有曲纹的灯似乎更亮了些,自己的灯在一旁更加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顾从絮:
    顾从絮手指一用力,将好不容易弯曲成完美弧度的竹条狠狠劈断,他面无表情地顺着相重镜那缕侵入曲危弦识海的神识也跟着钻了进去。
    一进到那荒芜的识海,顾从絮差点被眼前的场景气得骂人。
    一片废墟中,长大成人的曲危弦正轻柔抱着半大孩子模样的相重镜安抚着,一旁破破烂烂的油灯微微亮着。
    顾从絮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相重镜!
    相重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原本怒火中烧的恶龙突然叽了一声,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直扫了出去。
    顾从絮只出现一瞬,便被曲危弦的识海强行震了出去。
    相重镜:
    相重镜吓了一跳,这侵入修士识海被震出去,八成要像满秋狭所说的那样被震成傻子了。
    曲危弦对恶龙可不会手下留情,他看着相重镜,认真道:恶龙,不好,我帮你教训他。
    相重镜被噎了一下,突然体会到了凡世间被长辈棒打鸳鸯是何种感觉了。
    相重镜眼尾还有些湿润,他胡乱擦了擦,将灯捧了起来。
    曲危弦也没多说,轻柔将他那缕神识送出了识海。
    外世,相重镜猛地张开了眼睛,手中正握着一块龙骨。
    躺在榻上的曲危弦已经彻底熟睡,脸上也没了方才那受苦痛折磨的模样,看样子这龙骨果然是罪魁祸首。
    相重镜从榻上站起来,检查曲危弦安然无恙,连忙跑出了内室去看顾从絮。
    还没跑到外室,就隐约听到满秋狭崩溃地大喊。
    我要的是蠢货美人!不是蠢龙!
    相重镜:
    相重镜察觉到不妙,步伐更快地冲了出去。
    当他看清楚外室的场景时,脸立刻绿了。
    被曲危弦的神识横扫出去的恶龙不知是不是真的震傻了,此时正化成小龙,狠狠叼着满秋狭的手腕,死也不松口。
    满秋狭哪里容得了其他人近身,疯狂去甩恶龙。
    相重镜:
    瞧见相重镜平安无事出来,满秋狭宛如看到了救星,连人带龙跑到他面前求救。
    相重镜也顾不得面前场景多好笑了,焦急问道:他真的被危弦识海的抵触震傻了?!
    曲危弦手下留情了,可能只会傻个半天,你、你快把他带走!满秋狭飞快说完,又甩了甩手,咬红了眼的恶龙恨恨不肯松嘴,一边咬喉咙里还发出猛兽似的呼呼声,可凶了。
    知晓顾从絮无事,相重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见满秋狭愁眉苦脸,相重镜回想起满秋狭那吃纸的赌约,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说他交咳,交欢期只会咬我一人吗?
    彻底清醒后,有了这个认知,相重镜更不爽了。
    满秋狭很无辜。
    刚才顾从絮被曲危弦从识海里震出来后,懵了好一会突然一声不吭地变成小龙,竖瞳无神无光地看了看,终于寻到了个活物,游过来将满秋狭圈了起来。
    只是才刚圈上,顾从絮大概认出来了这里面的人并不是他要圈的东西,立刻勃然大怒。
    也不管是自己先过来圈人的了,恶龙只觉得是这个邪恶的蝼蚁故意站在那让他来圈,怒气冲冲一口咬住了满秋狭的手腕。
    满秋狭无辜得六月飞雪。
    相重镜无奈,抬手将顾从絮抱了过来。
    本来魔瞳都露出来只知道气势汹汹咬人的恶龙浑身一僵,呆呆将咬着满秋狭手腕的牙松开,扭头去看相重镜。
    在瞧见相重镜的那一刹那,顾从絮无神的眸子倏地一亮,接着欢天喜叼着尾巴形成一个圈,将相重镜整个人缠住了。
    相重镜寸步难行,只好抬手将顾从絮抱了起来,保持这样诡异的姿势回了自己在去意宗的住处。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满秋狭根本没顾自己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腕,正在双眸发光奋笔疾书。
    相重镜一回到院落里,还没来得及进内室,顾从絮就不满意地原地化成了人形。
    恶龙化形一声招呼都没打,相重镜哪里能突然承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身子猝不及防往旁边的草丛一歪。
    一声闷响后,相重镜没察觉到疼痛,疑惑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人已经坐在地上,恶龙在身后环抱着他,扣着他的双手将他整个人完全纳入怀里,强势又缱绻。
    院落中的柳树已经抽出了柳絮,飘扬飞舞。
    相重镜微微偏头,茫然去看顾从絮。
    这副场景加上姿势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更何况顾从絮还在神色漠然地垂眸看他,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相重镜莫名有些紧张,总觉得这样的顾从絮比生气时还要让他害怕,他正要挣开顾从絮的手爬出他的怀抱,才一动就察觉到后腰不太对劲。
    相重镜腰身一僵,脸上一片空白,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顾从絮突然凑上来,轻轻舔了舔相重镜还有牙印的后颈,难受地嘟囔:重镜,我能再咬一咬你吗?
    相重镜:
    第61章 成语接龙
    相重镜一动不动,闻言毛都要炸起来了,疾声道:不行!
    他唯恐顾从絮再像上一次那样直接上嘴咬,浑身紧绷都在微微发抖,可谁想这次顾从絮似乎记得上次咬疼了相重镜,没听到准许哪怕难受得要命也没舍得下口。
    顾从絮呼吸有些急促,热气喷洒在相重镜的脖颈,他又难过又暴躁,却还是死死忍着一口咬上去的冲动,语调委屈极了。
    重镜。
    重镜,好不好?
    相重镜还是拒绝:不行!你把我放开,我找个枕头给你咬。
    顾从絮眉头紧皱,闷声道:不要,只要你。
    相重镜微弱发着抖,虽然平日里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骚话荤话都能说出口,可当真的遇到这种事,他却怂得要命,只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滚烫一片,好像炭火似的一寸寸将他整个人焚烧。
    相重镜都要哭了。
    顾从絮喊了好久的重镜都没等到回答,用他那被震傻的脑袋想了半晌,突然换了个称呼。
    相重镜正在思考怎么能不着痕迹地移开腰,突然听到顾从絮将下巴枕在他颈窝,低喃地喊他。
    主人。
    相重镜:
    顾从絮离得太近,呼出的热气让相重镜的耳朵瞬间变得滚烫通红。
    相重镜好像丢了舌头,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喊什么呢?
    顾从絮紧紧拥着他,以为他没听到,又把两句话并在一起重复了一遍:主人,我能再咬一咬你吗?
    相重镜瞳孔剧缩,被这句话冲撞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琼廿一也唤他主人,相重镜每回听到没有丝毫感觉,瞳仁都没动上一下;
    但顾从絮这句含糊不清嘟囔似的主人却让相重镜宛如被天雷劈了似的,原本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
    因为神魂的交融,这段时日两人已经彻底接受了相重镜就是仙君转世这一事实,只是顾从絮大概因为潜意识里某种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的东西,一直不肯开口唤相重镜一声主人。
    这次顾从絮迷迷瞪瞪一句主人叫出来,不光相重镜被震得够呛,就连顾从絮自己也莫名亢奋了起来。
    将自己一直奉为神祗如同天边皎月高岭之花的人紧紧拥在怀里,只要自己愿意就能肆意侵犯的感觉太过愉悦,让恶龙的竖瞳兴奋得几乎缩成一条细线。
    那句让他不知如何开口的主人,似乎包含着恶龙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冒犯和罪恶,如同潮水般一浪又一浪拍打恶龙的髓海。
    顾从絮盯着相重镜的侧脸,突然不可自制地想要将天边明月拖入红尘,高岭之花折断枝茎。
    弄脏他,弄坏他。
    这样他就再也回不去自己够不到的地方了。
    恶龙亢奋的后果让相重镜再次察觉到了那铺天盖地的危机感,他再也顾不得自己挣扎会不会碰到其他地方,死死掰开顾从絮的一只手便慌忙往外爬。
    顾从絮呆呆看他,直到他半只脚都跨过顾从絮的脚尖,眼见着就要获得自由了,恶龙猛地伸长手臂扣住他的腰,衣摆翻飞,再次将他抱了回来。
    相重镜:
    相重镜扑腾半天再次回到了原地,色厉内荏道:我都说了不行,顾从絮,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只是相重镜潜意识也知道,哪怕这条恶龙有能将自己按在地上为所欲为的力量,却也只敢将他圈在自己的领地里,连咬一下都要可怜兮兮地询问再三,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就坚决不动口,哪里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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