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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重生日记——元夜(42)

    悬在半空中的两人都仰着头,静静望着。
    越凉问:阿郎,你曾经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吗?
    太炀摇摇头:没有,越高的地方风越稀薄,就没有办法飞了。
    从前听过人族的传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原本不信,但现在我有一点信了。
    越凉嘀咕道:至少我挺愿意相信的。天空那么宽广,每个生灵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每颗星星都能发出自己的光。
    奇怪,我也死过一次,可我为什么没变成星星呢?
    一条龙须晃悠悠飘上来,卷起末端,轻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胡言乱语。
    越凉笑了,抱着太炀的颈子,将脸埋进软软的鬃毛里,咧着嘴笑道:嘿嘿,你是不是害怕了?放心啦,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玄兽死了之后会变成山,他想变成小星星也变不了,只能当笨重木讷的神山,偶尔天塌下来的时候帮活着的生灵顶一顶。
    太炀可能会变成他旁边的一条河,他的神躯很大,应该会变成最宏伟的大江吧。
    第一只鲲化为了鹏,天空万里无云,星云辽阔。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原先被撞开的冰洞里出现了第二只鲲,和前一只一样,先从水里跃出来,在冰面上滑动加速,逐渐如飞梭一般,最后腾飞起来,金光闪烁。
    宽阔的北海冰面变得热闹起来,底下亮起昳丽金光,无数大鱼在其间游动,破开冰面钻出来,像一场盛大的祀会。
    天上到处都是游曳着的金色鲲鹏,连越凉都看呆了,这才明白为什么族里的小玄武会看得入迷,以至于被海浪拍飞。
    又一只鲲钻出水面,开始了缓慢的滑行。
    越凉在空中看着,却见它似乎不像其他鲲有力气,一支鱼鳍耷拉着,使劲儿使到一半就失力摔倒,速度总也无法快起来。
    这样下去,它根本飞不起来的啊。
    越凉眯起眼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大鱼的鱼鳍处有一块大大的暗红伤疤,光团聚集在伤口的边缘,那里血肉模糊。
    他顿时回忆起什么,不禁哑然。
    呃,阿郎。
    太炀问:什么?
    越凉指了指那条蠕动的鲲,它受伤了,飞不起来,那伤口好像是我扎出来的
    太炀略一思索:是那日追我们的鲲。
    对的,它想吃你,我就扎了它一下,现在它不能飞上天了。越凉说,它飞不了,这些亡魂就不能变成星星,我们得帮它。
    就当是将功赎罪吧。
    然而要把这么大的鲲送上天,简直是痴人说梦。更糟的是这只鲲在冰面上蹉跎太久,其他鲲借由冰面滑动起飞,已经把冰压碎不少了,再耽误下去,它就没有足够宽阔的冰面助跑起飞。
    二人降落高度,来到鲲的身边,鲲动作时掠起的风足以将人刮倒。
    越凉十分着急:麻烦了,我是修土行的,大海里没有土给我种花啊。阿郎,你会水行的法术吗?
    太炀亦是头一回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修的是火行,连冰住一块小池塘都做不到,更遑论是那么大一片北海。
    他也皱起眉:试试用离火能不能行。
    离火比罡火容易操控,至少不会上到鲲。
    太炀单手结印,掌间飞动着两条赤金的小火龙,看准鲲后方一块空旷的冰面,直照着打下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水面窜起通天火柱,瞬间便融化掉鲲身后的厚冰,激起的海浪震碎冰层,将鲲高高抛起。
    鲲发出惊惧的嚎声,飞起数丈高,沉重的身躯划过一道弧线,又砸回冰面上。
    这下子不仅没帮到它,反而把它身下的冰层全都震碎了,只听噗通一声,鲲重新掉回了海里。
    越凉捧着脸震惊地咆哮:好心办坏事了!
    太炀:孤不是故意的,可能用的灵力还是有点多,孤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你再多放一团火,它就变成烤鱼了。越凉赶紧拒绝。
    这下就难办了,眼见其他鲲都已经飞上天空,海底金光逐渐暗淡下去,这只手上的鲲还是没成功飞起来。
    它无助地摇摆着头,好容易爬回冰面,就瘫住不动了。
    越凉心忧,脑海中快速搜寻着方法,忽然灵光一闪:阿郎,你能靠御风飞起来对吗?
    如果我们施法召来一阵很大很大的风,是不是就能把它送上天?
    好像说得通,御风术并非严格受五行限制,只要灵力足,想刮起多大的风都可以。
    越凉自己是不会的,但他身边有个刚换过角的帝君灵力比海深,不用白不用。
    而且当初也是为了救他才把鲲打伤的,帝君理应帮这个忙。
    想通这点,越凉就理直气壮地用起自家契侣来。
    他爬到鲲的背上,身形在寒风中晃动,站稳了,才回头对后方的太炀大声喊道:阿郎,你在后面推,我帮你看着路!
    太炀点点头,第二次调集起灵力。
    越凉能清晰感觉到他换了一次角后实力有了明显长进,然而说不出到底长了多少。
    至少他现在召起这阵连浮冰都能卷起来的飓风,看起来倒是轻而易举。
    越凉眯起眼,努力分辨前方黑暗的环境,不时引导太炀调整方向。
    鲲晃动着鱼鳍,鳍羽上的水逐渐干涸,羽毛伸展开,它扑棱着翅膀将飞欲飞,肚子缓缓离开冰面。
    越凉顶住狂风,朝身后大喊:再快一点,前面没有冰面了!
    这块区域的冰层都被其他鲲砸得差不多了,剩下都是随波漂流的浮冰,连成一片的大海冰不知要走出多远才能看见,但鲲肯定是游不到。
    话音方落,他就感到周围的风陡然增大,呼啸着把这个庞然大物往前推。
    近了,更近了,离跌下海里不过半个平原的宽度,一下子就能飞到。
    能飞起来吗?
    越凉急得揪住鲲的背棘往上提:胖鱼,使点劲儿啊!
    鲲发出呜呜的叫声,临近浮冰边缘时受伤的鳍忽然滑了一下,越凉在它背上顿时感到往下一坠。
    就在将落水的前一刻,正前方海域突然迸出亮眼的蔚蓝光芒,海水瞬间结冰并往下蔓延,及厚的冰层在水面铺展开。
    鲲顺利滑出这突然多出来的距离,飓风托着羽翼,稳稳地飞了起来。
    越凉不知道这大范围冰封法阵是从哪冒出来的,高兴激动之余,他赶紧往鲲尾跑去。这鱼起飞的速度太快,他再不跳下去就当真要变星星了。
    余光瞥见太炀就在鲲下方不远的地方,乘着风,抬头同他对视了一眼。
    越凉一下就明白他是让自己站稳了,化龙飞上来接自己。但双眼对上的一瞬间,越凉忽然不想听话了。
    他张开手,在太炀惊疑的目光中兴奋呼喊道:阿郎,接住啦
    说罢,纵身一跃。
    鲲飞得比一座山还高,越凉不会御风术,纵使是个命硬的老王八掉下来也得摔成肉饼。太炀一惊,吓得血液都倒流了,慌忙伸手去接。
    越凉稳稳地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他计划得逞,含糊地笑了一声,埋在太炀的颈窝里蹭了蹭。
    就知道你会接住我的。
    太炀是真有些生气了,面带怒色,想说什么,话在心头酝酿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泄愤似的揉了揉越凉的狗头。
    胡闹!
    越凉嬉皮笑脸,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样子,眼眸底下藏有自己的小心思。
    良久,他从怀中探出头来,望了一眼天上。
    阿郎,它飞走了。
    嗯。
    以后我看星星的时候会想起它的,它是一条好鱼,我之前不小心打伤它,我道歉。越凉自言自语。
    希望它带着的那些亡魂都能变成星星,不用再受苦了。
    会的。
    又过了一会儿。
    越凉反应过来什么,奇怪地咦了一声。
    你不是说不会水行法术么,那个冰封法阵是谁放出来的?
    太炀道:确不是孤。
    正说着话,不远处的冰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招呼。
    殿下,帝君,好久不见。
    越凉望过去艰难地从黑暗中分辨出了那个身影,不禁挑眉,是东秦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上岸来看看,碰巧遇见你们在这里,呃东秦似乎想不到一个好的词,比划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起飞。
    他们两个看起来确实有些儿戏,两个叛逆的老王八。
    越凉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鲲:芜湖~起飞~
    第60章 顽皮的凉被收拾了
    东秦原没想过会遇到越凉二人,他甚至都不在北海冰面上。
    只因太炀卷起的飓风实在太大,把海浪翻起直朝陆地扑。
    鹿神森林靠近海边,藏离最近身子虚,庇佑着森林的法阵根本遭不住这些海浪,东秦不得已才出手冻住海面。
    没想到间接帮了越凉一个大忙。
    冰层底下又有鲲游上来,越凉大呼小叫着,跑到冰层边缘去看。
    太炀和东秦留在原地说了会儿话,一边远远看着他欢欣的背影。
    若在前世,帝君如今的修为当可比肩神帝。东秦淡淡一笑,朝太炀略一拱手,小神恭贺帝君历劫成功。
    太炀负手而立,这劫早就该历了,只不过当时恰逢鸿钧灭世,孤便与他在神棺里睡了二十万年,直到最近才有感。
    或许是他当真有些年纪了,历劫被迫打断后足足隔了快一整年才反应过来。
    这倒也好,虽然把越凉吓到了,但那场面终究不算太过骇人。
    他真正要渡的劫,其实是天罚降下第一道雷前的战劫,他没扛住,自刎了。
    后来似乎是被人用巫术救起,脖子上缝了蛊线把命重新捡回来,他才有机会找到愿巫,用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换了越凉的性命。
    这次换角,权当是给当初的劫难收个尾。如今除了越凉,他当真再无任何忌惮,普天之下估计也没有对手了。
    太炀轻抬衣袖,从袖袋中取出一块三指宽的角鞘,交给东秦。
    上回孤逆天祈雨,多亏上神出手相助,这是孤的谢意。
    东秦瞳孔一震,慌忙摆手,连说话都结巴了,这使不得!万年的角鞘便已是至宝臻品,帝君的角鞘小神实在无福消受!
    能助帝君一臂之力,实乃小神三生有幸,如何敢收谢礼!
    太炀将角鞘向他轻轻一推,拿着。
    东秦不好再拒绝,只得受了。接过龙角时,感觉手触及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烫。
    龙千年生一鳞,万年长寸角,寻常的龙换角时大多只脱一层皮膜,能以灵力结成角鞘的,数遍前世神界也就那么几条龙。
    角鞘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用后能聚天地灵流,继承角鞘主人的部分灵力。太炀帝君活了两辈子,少说也得有好几个二十万年,他的一点点灵力,在旁人看来无异于瀚海汪洋。
    东秦无措得汗都流下来了,这玩意儿在前世是要当做寿礼进贡给神帝的,又或者作为战利品被两个神国互相抢来抢去。
    太炀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淡淡道:恩必报,若今后阿凉有难,还请上神多担待。虽然有自己在,越凉几乎不可能碰到难的地方。
    东秦听出了帝君的弦外之音,知道这角鞘给自己,有二分是看在自己救了帝君的命,剩下八分全是因为他三番五次帮了越凉。
    这位帝君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护短。
    东秦斟酌了语气,略一思索,还是郑重地拱手还礼。
    从前小神刚修人形时,恰得越凉殿下指点,这才安然渡劫。往后万余年间,更是受殿下之恩处颇多。如今有机会还恩,小神倍感欣喜。
    倘若他日帝君和殿下有用及之处,小神万死莫辞。
    太炀:
    太炀其实想说前世的神君神帝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这世界也不剩几个神,大可不必这么拘泥。但他亦不想多费心思和别人交流,不知为什么,现在除了越凉,他同谁说话都兴致缺缺的。
    所以他只点点头,颇具威仪地嗯了一声,就慢慢踱去找越凉了。
    东秦在原地站了会儿,端详着那支角鞘,神情若有所思。
    良久,抬脚往鹿神森林的方向走去。
    .
    越凉自观鲲回来就有些上头,缠着太炀叭叭说个不停。
    完了还十分嘚瑟,非要把他从鲲背任性跳下来的事情重新提一遍,末了笑嘻嘻地说,帝君真帅,若还在前世,帝君扑过来的身姿定能迷倒整个神界的仙子。
    他的脸皮太厚了,就没想到当时太炀吓得心都快撕裂出来,落地时腿一犯软,差点给这祖宗跪下。
    花两辈子力气才捞回来的心尖肉,这宝贝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珍惜,太炀气得说不出话。
    想说说他,一看到那双笑吟吟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话咽回去烂在肚子里,认了自己的命全凭这小冤家吩咐。
    他本打算把这事儿忍过去,无奈越凉蹬鼻子上脸。
    越凉今夜就觉得他的阿郎特别帅,尤其是扑过来救他的时候,简直帅得三界人神共愤,繁星皓月都不及他万分之一。
    他双手勾住了太炀的脖子,将他拉下来缠吻着,舌尖卷进口腔里挑逗勾引,察觉到对方因他而起的情意,又坏心眼地退出去。
    果然,睁开眼,就对上太炀那还双漂亮的金眸子,里头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有些幽怨。
    越凉登时心花怒放,凑上去对着他的嘴唇又吮又亲,含糊地哄着,好阿郎,炀炀,好哥哥,这大荒就数你最疼我了。反正明天也无事可做,今夜你要一要我?
    他这自顾自说着,双手已经麻利地动作起来,扒了太炀的衣服,整个人树袋熊似的缠搂上去。
    这种混账事做多了自然也就十分大胆,他早没有初丢记忆时的那种谨慎了。
    越凉说不清今夜到底有哪里触动到了他,只是当自己陷于生死之际,有个人愿意豁出性命救他,甚至舍命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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