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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重生日记——元夜(68)

    .
    越凉屋子的小花园后面,还有一处大的花园。
    与其说是花园,不如称作一片小的森林。林子里有溪泉,有盖着茸菌的松木、翠柏,灌木丛里开满各色的蔷薇。
    这是城主的后花园,但多数情况下,城主都忙得没空游玩,于是就让给了客人们。
    鹿神最喜欢有溪有树的森林,很自然的,藏离就被吸引了。
    东秦抱着书往溪边走去,视线穿过昏暗的林荫,便看清一个人正坐在岸边的青石上,借树叶缝隙间落下来的光柱看书。
    一袭皓如山岚的白衣,背影挺拔脱然,鹿角繁茂,柔光亲吻着俊美的侧颜,墨发披在身后,发尾松松扎着,垂到了地上;他垂着眸,眼睫像一把浓密的小刷子,微微颤动时惊扰了落尘。
    藏离的身边落着大大小小的青鸟,这些小家伙们也跟着过来了。
    花园里还有其他的小动物,有几只梅花的鹿伏在他身边,大概把他当成了同类。
    一切都静悄悄的,他安坐在光尘下。
    东秦看得心动,满心爱慕之情,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了滚。
    与记载的对不上,这是怎么回事呢啊,不可以吃书。藏离把探向书页的鹿头轻轻推开,从鹿嘴边救下了古籍。
    似有所感,他抬头朝后望去,便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秦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放下书,在各种动物之间给自己找了块空地坐,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藏离嘴角边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白虎们说沪天城门西侧的那个法阵是六翼神族咒,可我翻阅了古籍,却觉得对不上。
    底下像是掩盖了另一个法阵,有点接近于人族。
    藏离将手上翻开的古籍递给他,蹙眉道,我觉得,或许当知会越凉殿下一声。
    殿下忙着呢,大小城主也忙,这会儿怕是抽不出空。东秦随意地翻了翻古籍,心下就有个七八。既然这个法阵他们都瞧不明白,那么布阵的人,实力绝对远超于他们之上。
    法阵是三天前他们出城游玩时发现的,离城较远,且已经用过了,无需再度防备。
    只是有疑点的东西,还是弄清楚比较好,省得日后为自己埋下祸患。
    东秦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大咧咧地往藏离身上靠去,舒服地吁了口气,又傍着他的身子,软绵绵滑下来。
    藏离翻开了一本没看过的书,感觉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顶住了腰,不禁笑道:黏人。
    当然得黏着,连动物都喜欢小鹿,若放到外城的街上去,还不给人拐跑了。东秦侧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头埋进肚子里,像只大狗似的蹭来蹭去。
    小鹿最好了,最喜欢小鹿了。
    藏离还是有些赧,心弦被他拨得颤抖,就回避地糊弄道:嗯,我知道。
    又害羞了。
    不过好在学会回应了,是不是?
    东秦偷偷笑着。
    那日在擂台上一闹,什么都说开了,事后藏离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出格,大为震撼,于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反省了很多天。
    后来不知怎的就想通了,破罐子破摔,面皮比纸还薄,干脆就不要算了。
    难不成真把东秦让给那白虎族的小城主吗?
    那不止是脸皮,他连一切都不想要了。
    森林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鹿鸣,掺杂在潺潺流水声中。
    东秦兀自发了会儿呆,而后动了动,轻声问道:小鹿,前日殿下同我说,要往辽南走。你想去吗?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在一起远游了。
    自从有了森林之后他们就安定下来,尽心尽力地养护森林,以至许久未曾踏足其他地方,甚至连极北也没出。
    他稍好一些,早些时候因心事烦郁出走,好歹去过一些地方,藏离当真是被困在森林里不能离开。
    他都快忘记当初一起流浪时,是什么样的光景了。
    藏离想了想,说:若能有机会,也是好的。前日极北来了口信,玄武族在帮我们照顾森林子的青鸟,此去便无忧。
    他答应了,东秦心下大喜,没压抑住心情,快乐地打起了滚。
    小鹿答应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你也离不开我了。他甜腻乎乎地说
    藏离推了他一把,红着耳朵,小声地说:适可而止。
    东秦越想越兴奋,心情开心极了,捂了一会儿,有些得寸进尺了,愉快地恳求道:小鹿,你能不能也说一声喜欢我?
    藏离拼命摇头:不说!
    说吧说吧。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细如蚊声地咕哝了一句什么,语句故意含混得让人听不清。
    东秦眯起眼睛,咧着嘴笑得很开心,嗯,我也喜欢小鹿,可喜欢了。
    藏离终于忍不住了,整张脸红透,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够了。
    哈哈,小鹿在害羞。
    东秦!
    .
    山谷,六翼神的部落。
    气氛凝重,所有的六翼神都集中在了一起,深深伏跪在地上,不被允许直视魔主巴尔。
    巴尔坐在高座上,身上挂满伤痕,两支猩红的羊角都断得只剩根茬,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
    沪天城下面的法阵还能不能用?他嘶哑地问。
    作为副手的六翼神惶恐上前:吾主,转化过一次,已经不能使用了。
    巴尔的手指轮流敲击着石质扶手,略一沉思,又问:吾与玄武决斗的时候,白獠在哪里?
    已、已经逃了,属下们都去追,没能追上。他带着一匹虎蛟,和一颗玄武蛋,逃进了
    六翼神恐惧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咬咬牙,又猛地低下头。
    沪天城。
    空气似乎凝滞了,安静片刻,所有的六翼神都摒住呼吸,不知道魔主会作何反应。
    这段日子,沪天城同魔主的梁子实在是结大了。
    先是名唤夷伏的白虎,卷扫掉他们派出去征占人族部落的支系。
    紧接着又是玄武族,黑色的武兽为了找蛋,冲进部落里同魔主打了一场,且因魔主扬言已经把蛋吃掉,他差点就破开魔主的肚子翻找。
    如今又发现这只佯装臣服的白虎逃进沪天,不得不怀疑,是沪天城要对他们下手。
    巴尔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某一时刻,他的手指停住。
    去,把那个法阵修好。
    愿巫应该会希望看到,一整座神城的祭品。他嘎嘎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手最近多灾多难,被纸边边划了手指头,贴创可贴打字怪异,不贴又疼,太难了。
    然后加上一直没好的腕关节损伤,手上成天贴膏药,着实惨烈(。)
    有点难,不过这阵子过去了总会好的,就像潮汐涨落。所以不要囿困于高兴或悲伤,细细体味就对了。
    (许久不见的鸡汤夜?)
    第95章 抢对手
    过了好几天,越凉忽然发现,玄武蛋的颜色变了。
    它的荧光总是柔弱的,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常常闪耀,甚至有时站在屋外,都能看见门缝里透出蛋的微光。
    越凉高兴坏了,猜测他的桃桃大概离出世不远了。
    于是每日就在屋里等着,又或者抱着蛋在门口晒太阳,哪儿也不去,就怕桃桃忽然蹦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可谁知,蛋的发光状态才持续七八日,就又沉寂了回去。唯一的不同是与从前相比,胖了整整一圈。
    越凉大惑不解,拉着太炀分析,你说,它会不会是颗空蛋。
    太炀认真地想了想,摇头,不可能,兴许它还没吃饱,所以不出来。
    越凉急了,争道:可它每日都要吃好多,在吃就把蛋壳撑破了。
    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呢?桃桃幺幺,总不能就一辈子待在壳里呀。
    他努力拥抱了巨大的蛋,曲起手指,叩了叩壳面,说,幺幺,你能听到爹爹说话吗?
    须臾,蛋壳亮了亮。
    也就是在光芒稍纵即逝的一刹那,越凉看见壳里映照出的一个小影子。
    胖乎乎的短爪子,尾巴也是短短的,龙角顶多只算一个尖儿,眼睛紧闭着,将身子蜷成一团。
    小家伙被包裹在灵流之中,飘忽浮荡,慢悠悠地翻了个跟头。
    越凉看得都呆滞了。
    许久,他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内心的喜悦逐渐猛烈,以致脸上压抑不住笑意。
    这个小东西,和他一样,命硬得很呢。从前世的末路一直挺到现在,长得颇为茁壮。
    天道轮回,唯生命不止不休。
    太炀目光柔和,将手轻轻放在蛋壳上,又往里送了些灵力。抽回手,对越凉说道,桃桃得去龙门了。
    如果桃桃为了保护自己,上万年来都将汲取的灵力用作筑壳,积累到这个程度,要打破可能会很吃力。
    将桃桃送进龙门里游一圈,存够灵力,自然就能打破了。
    他没将话说完全,但越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话。
    甚至在他开口的前一瞬,脑海里闪过的亦是相同念头。
    看来相处得久了,彼此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这样细微的默契。
    越凉的心中生出了些小小的窃喜,赶紧先把这份心情藏好,留待独处时再细细品味。
    二人当下就说定了,决定不日启程。
    .
    越凉来到白虎大殿上,打算找大儿子说一声,没想到终辰竟不在殿里。
    连成日无所事事的越皓也不在,白虎们不知去哪儿了,整个内城仿佛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很困惑,在殿中转悠许久,才碰上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小传令官,赶紧拉住了,问:小官爷,敢问城主去了哪里,这殿中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那白虎回过头,乍一见是城主的父神,赶紧规矩地拱了手,问帝君安,帝君今日不在殿上不知道呢,早晨的时候六翼神全都打过来了,城主正与他们在城西对阵。
    越凉一挑眉,有些诧异,怎的忽然就打过来,六翼神竟有这个胆么?
    奇怪,巴尔难道还没被夷伏带的兵揍服气么。
    小传令官亦是不解,摸摸头道:不知道呢,城主说今天要把他们全都抓回来,正好沪天要修新城墙,缺人手。
    六翼神挺不耐打的,才半个时辰就有些撑不住了,估计待会儿就能完。城主刚下过判令,差小官给司造府送去呢。
    好家伙,终辰不愧是他儿子,也看上六翼神的劳力了。
    越凉觉得应该看看去,于是客气地拜别了小传令官,回屋去找自己的代坐骑。
    代坐骑如今是一位好父亲,蜷着身子把蛋抱在怀里,不时地用尾巴摸摸。
    听说越凉要去战场上凑热闹,也只简单道:注意安全。
    你不去么?越凉问。
    太炀的头凑在蛋旁边,埋进身体围成的弯里,道:我照顾桃桃。
    看守玄武蛋哪有打仗有意思,特别是如今各族都还没长足,灵力神兵什么的都不会用,打起仗就跟挠痒痒似的,站在旁边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干嘛不去看。
    打群架最好玩了,越凉可喜欢看。
    他于是竭力劝道:桃桃不用你照顾,它乖着呢,放在屋里不会丢的。咱们还是去看打仗吧,很多人,很有意思的。
    太炀闷闷地说:不去,要守桃桃。
    越凉扒他的尾巴,扒不动;又绕到前边,手脚并用地爬上他的龙身,拽住了龙角拔,太炀眯起眼睛,就是不让他拔动。
    最后谁也没说服谁,越凉蹲了下来,托着腮,与他对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极北帝君认怂,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把桃桃弄丢一次了。太炀沮丧地说。他虽然很不愿意承认,然而事实确是如此,自己没能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责任。
    他总是没有看顾好身边的人。辰儿什么时候认识夷伏,远迁极西,他都不知道。越凉并不想帮助人族,他也没听出话外音。
    就连现在在新的大荒里,没有战乱和子民要依靠他,他依旧不尽职,竟把桃桃弄丢了。
    若是那两个孩子没有把桃桃带回来,他是不是就要失去第二只幺幺了?
    太炀沮丧极了,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无用。
    越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太炀:什么?
    越凉说:从前我觉得你已经是个很极致的帝君了,就像当时夫子在课上讲的,什么无我,之类的,那种。
    他卡在了旧功课上,太炀提醒他,为君者,无家,无我。
    对,是这么说。你很棒啊,是一个好帝君,把玄武族扶持起来了,还顺带拉人族一把,至少在毁灭的前提下,大家都能活下来。
    我一直觉得你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所以你无暇顾及我,我也甘愿接受。
    越凉爬到他身侧,靠着他的脑袋坐下来,又摸摸他的眼睛,就是觉得可爱好笑。
    这么顾家,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好像很久没见你这副模样了。
    从前孵辰儿的时候倒是见过一阵子,那时候他们都忙,太炀每日就抱了辰儿上殿去听朝。
    一刮起风,他就把君服脱下,把终辰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生怕受了凉。
    再早古一些的时候,在人丁寥落的旧大荒,那时的他尚懵懂,不识事,太炀总把他背着或抱着,随族征战。
    太炀庇护一方时是真尽职,只护一人的时候更是竭力。
    越凉扬起脸,亲了亲他的龙角,你从来都尽力的。
    说完,又亲又哄的,抱住了龙脑袋蹭蹭亲亲。太炀呜一声,他就亲一下眼睛,弄得对方无法睁眼视物。
    太炀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没那么自责了。
    然而还是不愿意出门,就卷着桃桃,叮嘱了越凉:城西灵力波动有些奇怪,辰儿唯恐处理不来,你去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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