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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夜雨行舟(33)

    古玄眉头忽然又深深皱起。
    他这许久未见的亲弟,生得比他母亲还要出众三分,又无家族庇护,一旦登上天机榜,又该惹来多少觊觎?
    叶云澜迈步走出洞府。
    月色映照着他苍白容颜。
    他抬起眼皮,见到洞府外站着两人。
    两人都是一身白衣,其中一个身形高挑修长,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修眉凤目,容颜清俊美丽,身上有一股出尘气质,令人见之忘俗。
    想来,这人便是那闻名修真界的第一美人徐清月。
    而另一人叶云澜刚看过去,便撞上对方熟悉眉眼。
    陈微远见眼前人那双狭长眼眸扫过来,眸色清寒冷寂,眼尾泪痣却艳丽不可方物,不禁心头一动,缓声道:我乃天机阁陈微远,今日陪清月过来冒昧拜访,还请叶道友见谅。
    一种熟悉的隐痛从神魂深处传来。
    似是心脏和魂灵被烫过火焰的针尖刺穿,灼出难言的痛意。
    叶云澜已惯于忍受这种痛苦,面无表情攥紧了手中缺影,目光克制不住地涌现出寒冷杀机。
    若可以,他此刻当真是想拔剑,杀了陈微远。
    上辈子没有将陈微远除去,一直是他心头憾恨。
    他到达踏虚境后,走遍西洲,终是寻到为自己烙下断情咒的方法,入佛堂受戒,断绝情根,便是为了让自己能对陈微远动手。
    可未等到他动手,陈微远便以身血祭命盘,为陈族施展改命之术。
    后来天地大劫,上古诸族族地中都出现天荒裂缝,唯独陈族安然无恙。
    他到天机阁时,陈微远只留下一封信。
    那封信被放在陈微远平日处理家族事务的书桌上,素白信笺,上面搁着一支白梅。
    他将信笺拆开,信上是陈微远熟悉字迹。
    字迹优美,清隽温润,可见对方当时书写信笺之时,并不匆忙。
    后来他曾后悔,为何要将信展开。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于是那信上一字一句,从此便停在脑海,难以忘去。云澜,展信佳。见字如晤。
    半月前,为夫夜观星象,见群星尽黯,唯一月高悬,知你登临踏虚,心中不甚欣喜。
    又测算自己有殒命之劫,心下微叹。思量许久,终作此书。
    思及你我二人初见,而今已有两百余年。
    当年你身受重伤,根骨俱碎,扯我衣摆,要我救你。那时候你血污满面,披头散发,宛如厉鬼,行人尽皆避开,唯独为夫怜你,费劲气力,方将你自鬼门关救回。或许,这便是缘。
    你说要尽所有报答于我,为夫只言玩笑,后来才知,并非玩笑。
    你伤好之后留于我身边,性子温顺乖巧,陪我经年,知我所喜,避我所恶,所做种种,为夫未曾忘却。
    一年冬日,夜半归来,见你执灯立于白梅之间,缓步行来,为我拂去肩上雪。
    大约那时,为夫已然心动。
    为夫曾说,想要与你执手相牵,共隐桃园,并非虚言。
    只是世事多艰,许多东西,从来不如人所愿。
    为夫知你恨我,此番登临踏虚,再不畏陈族阵法,必要一路杀来,一报当年仇怨。
    然而天地大劫将临,上古诸族将行受难。为夫虽想再见你一面,但身为陈家之主,却不能任性妄为。
    思量许久,为夫决意以身祭命盘。施改命之术,为陈族寻得一线生机。
    恨由爱生。恨愈强烈,爱便愈是强烈。云澜,此点,你终究不可否认。而你一日无法杀我解恨,便一日有恨长存于心。如此想来,为夫此举,也算解为夫这两百年来,我与你分离之渴念。
    愿你生生世世,谨记为夫,夜中沉沦忘我,辗转反侧。
    如此,为夫虽死,却也犹生。
    世上谁人都可以忘却为夫的名字,独你不能。
    你之夫君,陈微远。
    庚子年三月十二日夜,于天机阁中留。
    他阅罢,将信攥紧,丢于烛火之中。连同桌上那支白梅。
    陈微远一生算尽天机,连自己拿剑想要杀他,都已算清。
    他还要他将恨长存于心,永生永世,记住他的名。
    凭什么?
    若有来世。
    他只愿与陈微远再不相见。
    无论是爱恨悲喜,他都不愿意再分给对方半分。
    第33章 命轨
    月光如水。
    叶云澜不再看陈微远,只对徐清月淡淡道:徐道友,我们以前似乎从未碰过面。
    徐清月笑起来,叶道友确实未曾见过我。但我却曾见过你也曾见过你的剑。
    叶云澜:你见过我,也见过我的剑,又如何?
    他语气实在冷淡,徐清月却仿佛半分都没有觉察,面上依旧含笑,一双眼眸极为清亮,光华璀璨。
    他是比容染还要出色许多的美人。这份出色,三分表现于容色,七分却表现在气度。
    容染虽温雅持礼,却有几分不真实的虚假,少了几分生动鲜活,徐清月气质清冽,可望向人的时候,目中却有着毫不遮掩的澄净欲望,很直接。
    让人直想要把天上的星星,都捧到他面前。
    徐清月道:我是剑修,道友亦是。
    叶云澜:不错。
    剑修之间,为对方的剑法倾慕赞叹,想要与之结交,难道不是常事?徐清月认真道。
    叶云澜:我只是一个修为尽丧的凡人,何德何能,可入道友之眼。
    剑道的境界高低,从不以修为而论。徐清月摇头,我喜欢你的剑。
    他说着,忽然扬眉而笑,璀璨夺目。
    他将背在身后长剑缓缓抽出,横在身前,弹指一声嘹亮悦耳剑鸣,此剑为仙极寒铁所铸,名无极。重逾千斤。有掣断阴阳之能,听它声音,也很喜欢你。
    他口中接连两个喜欢,令陈微远眉心微微一跳。
    剑修想之间结识交友,比常人直接。通常先以剑示好,若得对方认可,比其他所有言语都要来得迅速。
    叶云澜是剑修,然而上一世并没有剑修敢与他结识。而这一世,除却徒弟,他也并不打算与任何人结交。
    他静静看了徐清月几眼,缓缓将剑从剑鞘中抽出。
    此剑,名缺影。
    徐清月赞叹:寒光孤冷,锋芒暗藏,是把好剑。我等剑修常言,人如剑,剑如人,我曾在天池山下见道友出剑,便觉道友当是如剑般孤高之人,当时便心有崇敬,欲与道友结识一番。
    叶云澜冷冷道:那是因为你那时只旁观,却未真正面对过我的剑。真正面对过他的剑的人,不会说出心有崇敬这样的话。只会感到恐惧和厌恶,视他如同恶鬼,避之唯恐不及。
    徐清月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友何意?
    叶云澜静静看着他。
    夜风吹过他衣袍。
    他将剑扬起,指向徐清月。
    徐清月突然发现,眼前人变了。
    若说之前对方身上带着旁人难以接近的疏离冷淡,现在,却透出刺痛人骨髓的冰寒和杀机。
    他看上去,就仿佛是从地狱黄泉之中走出的魂灵,脚踏着无数鲜血与尸骨,剑尖上凝聚着最深沉的死亡,最纯粹的寂灭。
    本能用自身剑意相抗。汗水沿着徐清月白皙脸颊流淌,背上也渗出冷汗。
    他感觉到自己握剑的手在抖。
    体内血脉剧烈流动。
    是因为害怕?
    他想,不,不仅如此。
    虽然生来有一副好皮相,可徐清月天生对容貌美丑并无太多的感知。
    不仅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只是此刻,他看着叶云澜苍白的脸,对方冰寒杀机锁定住他,犹如被黄泉之中的厉鬼深深凝视。
    他毛骨悚然,但是与此同时,却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近乎惊心动魄的美。
    在死亡和寂灭的恐惧笼罩之中,他竟觉心口怦然。
    徐清月手中剑坠地。
    一旁陈微远皱眉,走上去想要扶住他,担心唤道:清月。
    徐清月不答,轻轻推开陈微远,蹲身去捡地上的剑。
    叶云澜已经收回剑尖。缺影剑躺在他掌心,发出一声细碎的悲鸣。
    缺影承受不了他完全释放的剑意。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即便当时在小镇上,受到南宫擎那样的言语侮辱,所释放的剑意也不足他全盛时候三分。
    只是或许是因为碰见陈微远,引动心中戾气,方才他释放的剑意,已有八九分。
    徐清月承受不住,是正常。而且这般,想来对方也不会再纠缠要与他结识相交了。
    沈殊,我们走罢。
    他收剑入鞘,对身边沈殊道。
    沈殊:师尊剑意,好生厉害。
    叶云澜眉目稍稍松融些,你若勤加习练,以后自也能如为师一般。
    沈殊望着这人萧疏眉眼。
    他一直都知,自家师尊并不如外表柔弱。这几年修行剑道,他也渐渐明白,师尊能够拥有这样的剑意,并非平静修行所能成就,在他未曾参与的过往岁月之中,师尊究竟经历多少苦难磋磨,才能对死亡寂灭之道领悟如此深入,令他稍加思索,便觉心疼不已。
    他不止一次将要揽他入怀,护他不受风雨侵夺,只是现在,终究未到时候。
    只好低声道:是。
    叶道友,稍等。叶云澜正欲走时,听到徐清月微哑声音。
    他转身看去,见到徐清月泛红眼眸,里面似乎盈盈有雾,又仿佛泛着异常的光亮。
    道友剑法高绝,清月自知远不及也,不足与道友平辈论交。徐清月说着,迟疑了一下,忽然握剑抱拳,若可以,清月有一冒昧求请。
    他深深俯身,请道友收我为徒。
    陈微远面色一变。
    清月,你是檀青宗弟子,更是徐家之人,怎可随便向外宗弟子拜师?
    檀青宗擅长医道,极少有人练剑,而今剑法,都是我一人琢磨而成。只是剑道一途漫长遥远,一个人闭门造车,终究难以长久。徐清月执着道,我虽是檀青宗弟子,却与挂名无异,常觉与宗门格格不入。若是道友收我为徒,我随时可脱离宗门,随你到东洲修行,父亲一向支持我练剑,想来也是会理解我的。
    沈殊面色亦变了。
    纵然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位徐清月,容貌确实生得极是好看,还说出要为师尊脱离宗门,随师尊到东洲这样的话却听叶云澜道:我此生不会再收徒。沈殊是我唯一的徒弟。道友请回吧。
    徐清月一急,叶道友,我是真心求请叶云澜不再言语。
    徐清月还想说什么,陈微远拉住他的手,低斥了一声,清月。莫再继续失礼了。
    徐清月一怔,半晌才从方才感受到叶云澜剑意后,心头涌现那种难以遏制的激荡心绪中缓过来。
    他自小修行顺遂,从未碰到过他人拒绝,抬眸偷瞥叶云澜冷淡神色,才知自己冒昧唐突,恐是惹了对方厌倦。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沉默了会,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绪,将手中青木丹匣打开。
    丹匣之中盛着一枚青碧色丹药,淡绿的草木之气环绕其上,仿佛蕴藏无尽生机。
    叶道友,这是极品草木还生丹,有蕴养经脉、枯木回春之效。徐清月轻声道,他眼眶还是有些微微泛红,也不知是方才被剑意吓的还是受了委屈,但声音已经回复平稳,无论道友是否愿意收我为徒,这枚丹药都请收下。道友修为尽丧,或许这枚丹药,会对道友伤势有所帮助这也是清月此番前来,本就要交给道友的东西,道友不必多想。
    叶云澜低眸看他手中丹药一眼,丹药便不必了。我之伤势,本就并非寻常丹药所能医治。
    那何种方法,才能够医治道友身上伤势?我定为你寻来。徐清月执着道,我不求道友一定要收我为徒,只愿道友肯对我剑法,指点一二。
    叶云澜没有回答徐清月的疑问,只道:我的剑道不适合你。他算是明白,陈微远前世这位挚友,原是个剑痴。
    对于痴迷剑道之人,他态度终是少去了几分冷淡,你之剑意纯粹,却少了百折不挠凌厉之气。多于凡尘历练,再过百年,或有小乘。
    徐清月一怔,反应到叶云澜是在指点他剑道,低头道:多谢多谢道友指点。
    叶云澜淡淡颔首,道:时候已经不早,我还要教导徒弟习剑,徐道友,我们就此别过。
    徐清月失落,终究未再挽留。
    师徒两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月影壁小道上。
    从头至尾,叶云澜否没有再看过旁边陈微远一眼。
    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这是陈微远平生以来第一次受此忽略,他看着远去两人身影,微微眯起眼。
    陈师兄,他身上的伤,真的没有办法治愈吗?徐清月沉默许久,再度开口,话题却还是围绕在方才那人身上。
    陈微远微微皱眉,淡淡道:未必。
    说罢,未等徐清月开口,他便运指掐算对方命轨。
    却只看到一片朦胧。
    这不应当。
    他凝神再次掐算了一遍,却忽觉胸口窒闷,蓦然喉咙一甘,一阵铁锈味从中涌现出来。
    陈微远慢慢咽下口中的血。
    这是强行掐算不宜测算之物,才会受到的反噬。
    或许是因为对方修为境界远超于他,又或许,是因为这人与自己有所牵连。
    按理而言,此刻他就应该停下。
    他沉思一下,冥冥之中却似乎有种预感,要他今日必须知道答案。
    于是不再犹豫,消耗血脉之力,动用族中秘法再次进行测算。
    这一回,浑噩难测的天机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朦胧回应。
    陈微远指尖停于虚空,目中流露一丝难以置信。
    对方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道侣。
    可分明十年之前,他测算自己未来道侣时,命轨所指向的人,是徐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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