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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分百科——卡比丘(26)

    黄予洋睡得很沉,表情无忧无虑,嘴唇微张,像一个小朋友,像荣馨家的点点和念念,看起来没有烦恼,即便荣则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飞机遇到气流,机舱微微抖动,黄予洋皱了皱眉头,脑袋晃来晃去,从荣则肩膀上离开,直坐着靠在座位椅背上。
    荣则侧身看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眉心。黄予洋的表情舒缓了,仍旧睡得很香。
    这时候别人对他做什么,只要不剧烈,他都不会发现,荣则突然这么想。
    他收回了手,犹豫地靠近了黄予洋少许。
    在很近的距离间,荣则近乎恍惚地、十分罪恶地回想了他做过的和黄予洋接吻的梦,在昏暗的茶室拐角,他抱紧了黄予洋骨感的、与他同性的身体。
    他使用很大的力气,像要把黄予洋勒断一样抱住,把黄予洋的手腕按在墙上,作为对黄予洋在梦里邀请他恋爱的回应。
    荣则回想了最初听见黄予洋和曹何筹直播的音频,又想到黄予洋充满生机的复盘的声音,开始想为什么没能再早些认识黄予洋,那么黄予洋拿了春冠之后的休赛期,觉得无聊想找人双排上分,便可以来找自己。
    凌晨三点,荣则先将黄予洋送回了金州路。
    即便是车水马龙的S市,凌晨三点也已变得不再热闹。阿姨早已入睡,宿舍寂静无声。车停在地下车库,黄予洋乖乖向荣则说了晚安,刷卡进了房子。
    他先去了荣则的房间,开灯喂了金鱼。
    他看了一会儿鱼,擅自捧起鱼缸,将战利品小金鱼和它们的鱼粮带回了自己卧室,摆在桌子上。
    在自己房间更方便照顾,等荣则回宿舍再还给他,黄予洋是这么想的。
    他用手指轻弹了弹鱼缸,小金鱼游得更活泼了。
    黄予洋仔细观察一番,认为这两条金鱼确实是非常漂亮的,难怪荣则会运会S市精心饲养。
    第二天早上,黄予洋醒来下楼,看见阿姨在四处翻找,神色有些焦急,开口叫了她一声:阿姨。
    洋洋,阿姨大概没想到他在,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们不是明天回来?
    我先回来了,黄予洋说,又问她,你找什么呢?很急的样子。
    找金鱼,她愁眉苦脸道,小荣走之前交代我每天喂嘛,早上上楼发现不见了,这几天宿舍也没人来过
    黄予洋一怔,有点心虚地说:啊,我拿我房间去了。
    阿姨愣了愣,黄予洋又说:以后我喂就行了。
    由于人都不在,阿姨并没有做早饭,她给黄予洋炒了碗面,又煎了个荷包蛋。黄予洋高高兴兴吃完了,先去了训练室。
    等排位的时候,黄予洋给荣则发了消息,说你应该跟我说阿姨在喂嘛,我们要是两个人喂都没发现,鱼就撑死。
    荣则一直没回他。
    打了几把排位,黄予洋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一下收到很多消息。
    他看了一眼,发现夏安福建了个新的群,群里有印乐、樊雨泽、他自己和黄予洋。夏安福在群里发了很多链接,中间夹杂着印乐和樊雨泽的讨论,印乐@他,问他昨晚怎么和荣则都先走了,荣则到底什么情况。
    往上拉到顶,黄予洋打开了夏安福的第一个链接,帖子标题是Zrong要退役了,贴内写自己是内围知情人士,FA新上报联盟的下场比赛的首发名单已没有荣则的名字,FA二队的ZHENGCHU取而代之。
    黄予洋又看了几贴,都是类似的内容,他觉得现在的网友也太擅长造谣了,嗤之以鼻地回复队友就几场比赛不上也算退役啊?,他好像有点私事要处理,处理完就回来了。
    印乐打了一串省略号,樊雨泽和夏安福没有马上回复。
    过了半分钟,夏安福才说:昨晚他没跟你说啊?
    刚才到机场车上,经理和教练告诉我们的,夏安福说,我问经理荣哥还会不会回来,他说大概不会了其实就是退役,回家去了。让我们好好跟沈正初磨合。
    还以为你们关系好,他会跟你说得多些。印乐说。
    黄予洋愣了愣,发了个问号,在对话框里打别乱说吧,我都不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按发送。
    他把这行字删掉,打了真退役他会告诉我的,删了,又打感觉有什么误会,最后也什么没发。
    恰好,黄予洋排进了一把游戏,便和队友说游戏开了一会儿聊,把群屏蔽了,盯着屏幕,选了英雄。
    这局游戏黄予洋打得奇烂无比,空枪无数,马得队友给他扣问号。
    他其实很想集中精力,把比赛打好,然而游戏画面仿佛突然卡顿,精神也难以集中,他看不清对手在哪,原本铭记于心的丧钟海湾变得陌生,灰暗的海面显得阴森。
    没打几波团战,游戏就输了,游戏上打出巨大的失败。队友脾气不好,直接在公频打字骂他挂机。
    黄予洋看着屏幕,下意识地向队友道歉,打了sorry。生平第一次,他想把手里的鼠标砸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回宿舍了,想把装金鱼的鱼缸扔掉,至于金鱼就倒进小区的观赏金鱼池。
    反正荣则昨晚回S市,也是黄予洋死皮赖脸要陪着回来的,他问黄予洋喜欢哪个辅助居然是为了退役换人在问的,黄予洋送的东西他是他妈没兴趣带走的,还不如干脆他妈全扔了算了。
    从G市运回来的时候那么认真,最后好像还是丢垃圾一样丢在宿舍里。
    黄予洋没继续排位,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把游戏退了,电脑关了,起身出门,失神地往宿舍走。
    他回到了自己房间,站在鱼缸边,手伸过去无数次,想拿着鱼缸去外面放生金鱼,但金鱼还在他面前游来游去,像他和荣则在G市赢了比赛,打街机的那个晚上在有很多金鱼的大脸盆里一样。
    那时黄予洋还以为荣则很喜欢他,很看重他,把他当真朋友,才跟他打魂斗罗打那么开心,愿意等他在路边捞鱼,是朋友才珍惜礼物,赠品都要活体运回来。
    荣则制止赛场设想拍正在哭的黄予洋,拿衣服把黄予洋遮住,保护起来,买同班机票,陪他坐飞机再转车回到老家的时候,黄予洋觉得荣则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自己想永远与他作伴的朋友。
    和莫瑞、WBG的兄弟、FA的兄弟都不一样的朋友。
    最终,黄予洋还是连碰都没有碰鱼缸,他趴在鱼缸边休息,突然收到了来自荣则的消息。
    荣则说我忘了。
    黄予洋给荣则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荣则才接起来,那头声音很嘈杂。
    予洋?怎么了?荣则低声地问他。
    黄予洋觉得眼睛很酸,他脑袋里只闪过一秒钟成年人不能哭的戒律,就哽咽着问荣则:你不回来了吗?
    为什么啊。他哭着问荣则。
    黄予洋从未消散的丧亲之痛与听闻荣则退役消息的错愕、迷惘如大厦倾倒,他好像再也控制不好情绪了,持续地、执拗地、暴躁地质问荣则为什么。
    荣则一言不发沉默着,听黄予洋发泄,听他没出息地哭了许久。
    等黄予洋安静下来,荣则才说我在公司里,刚开完董事会,他用很低的声音安慰黄予洋你别哭。
    晚上你打完训练赛,荣则说,我来接你好吗?
    黄予洋趴在桌上,脸埋在肘弯里,过了许久,含糊地对荣则说嗯。
    第40章
    联赛赛程中的第二个休息日安排在本周四,因此距离下一场打DAG的比赛时间较久,足有八天。
    对于一支需要紧急与新辅助进行磨合的战队来说,算得上是坏消息里的好消息。
    黄予洋在房间里闭眼躺了不知多久,接到了教练的电话。
    教练说看你没回消息通知你一声,累了下午可以不来,明天白天放假,但今晚训练赛必须参加,黄予洋说知道了,挂下电话又接着躺着。
    期间,印乐来敲过他的门,他没开,印乐便走了。
    训练赛七点开始,黄予洋没下楼吃晚饭,六点半才从床上坐起来。
    出门前他去浴室洗了把脸,俯身将温水泼在脸上,抬头睁眼,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镜中人面色惨白,眼里血丝很重,眼沿微肿,不过没泛红;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往下滴,眉毛睫毛都是湿的。
    黄予洋觉得自己这幅样子,虽然不能说狼狈,但确实是丧气。
    到了训练室,黄予洋看见沈正初坐在印乐旁边、从前庞治的位置上。
    沈正初和黄予洋看着差不多高,染了一头黄发,右耳戴着三个耳钉,穿着二队的T恤,手边放着个保温杯。
    他正在打排位,察觉到有人进门,刷一下转过头来,见是黄予洋,半摘耳机一笑,打了个招呼:洋哥,多多关照!
    黄予洋不太笑得出来,嗨了一声,看见沈正初的电脑屏幕上,瓦诺娜已经被人打死在崖边。
    第一场荣则缺席的训练赛,沈正初的适应能力出色,与荣则的辅助打法很相似,比不上荣则成熟,细节还有所欠缺,不过作为第一次和队伍配合,沈正初的发挥称得上令人惊喜。
    黄予洋枪法仍准,只是走神的次数有点多,几次被对方逮到,濒临猝死,沈正初都把他救了回来。
    第一张地图打完以后,教练喊了黄予洋一声,让他打起精神好好打。
    黄予洋听进去了,努力集中精力,但打完训练赛之后,还是觉得自己今天只有一个垮字可以形容。
    训练赛结束,黄予洋烦躁得要命,出去抽了两根烟。他没拿手机,回来看了一眼消息,十分钟前荣则给他发:我在地下车位上。
    黄予洋坐了半分钟,只和离他最近的印乐说了一句先走了,离开了训练室,往楼下走。
    黄予洋从不知道荣则会开车。
    地下车库灯光不明亮,荣则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让黄予洋觉得很不习惯。他站在一台黑色的轿车旁边,黄予洋一走出去,他便绕过车头,替黄予洋打开副驾的车门。
    两人坐进车里,黄予洋忍不住说:我觉得你穿普通的衣服好看。
    荣则侧过脸看他,顿了顿,说:西装不普通吗?
    我说我穿的这种,普通衣服。黄予洋说。他穿着战队的T恤,荣则以前也每天穿,不知道荣则是装听不懂还是真的没听懂。
    荣则没说什么,发动了汽车。
    黄予洋问: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里?荣则一面往外开,一面问黄予洋。
    我不知道,黄予洋低声说,我又不出去玩,又不喜欢玩。
    沉默片刻,荣则说:去我住的地方吧。
    我最近住的酒店。他告诉黄予洋。
    黄予洋看了他一眼,问他:去干嘛?参观你的新房间啊。
    荣则愣了愣,说,我们谈谈,宿舍人太多了。
    黄予洋没什么波动地笑了,问他,谈什么,谈了你会回来接着打吗?
    荣则静了片刻,对黄予洋说:我不知道。
    黄予洋怔了一会儿,安静了。
    开了一段路,荣则提起新的话题:Meko给我单开直播,让我看了今天的训练赛,沈正初不错。
    一般,黄予洋评价,凑合。
    可能是我太拉了,他没有发挥出来。他说完,感觉自己语气仿佛有点阴阳怪气,但实际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荣则不接话了。
    荣则的西装是黑色的,开车时专注地目视前方,像个社会精英。
    黄予洋看着他的侧面,又转开目光看前方,在心里承认自己嘴硬,说了假话,其实荣则怎么打扮都是很帅气、英俊。
    荣则的汽车导航设置无声,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间酒店。
    渐渐的,交通变得有些许拥堵,闹市区车水马龙,到处是行人。他们经过一条夜店很多的路,巨大的LED屏幕播放动画,晃得黄予洋眼睛痛。
    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在排队等候入场,这是和黄予洋完全不同的人。
    黄予洋在S市住了两年,仍旧对这个城市很陌生,只眼熟WBG或FA附近的路。
    他有时觉得这座城市并不打算接纳他,还有像他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毕竟是不大入流的。
    黄予洋习惯的现实生活是交通不便的山城,是道路狭窄、灰尘飞扬,是充满烟味的网吧,是下水道和摩托车汽车尾气融合的并不好闻的味道。
    这座大城市太大,太干净、繁华,人人行色匆匆,事业有成。
    容纳他们的只有基地和宿舍、电竞赛事中心,在那些地方,城市才允许他们和观众一起,做一些和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摇摇欲坠的电子竞技冠军梦。
    不过荣则不同,荣则是会为S市整座城市接纳的那种人,起码他穿西装看起来不像个笑话。
    荣则退役了,像从电子地图世界离开,回到了原本就欢迎他的现实世界中,而黄予洋留在原地,哪也不去,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下午挂断电话后,黄予洋想了很久,到此刻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IPF是黄予洋的人生和职业,但可能只是荣则的游戏而已。他们是不同的。
    这么想着,黄予洋觉得没劲,想回宿舍了。
    他开口对荣则说:算了,你送我回去吧。我不想跟你谈了。
    荣则很明显地僵了僵,打转向驶下了地下车库,说已经到了。
    黄予洋没说话,忽然觉得荣则车速都快了点。
    轿车在车库拐了几个弯,停在了酒店电梯井旁。
    到都到了,荣则熄了火,有些像哄骗似的对黄予洋说,上去坐坐吧。
    黄予洋在黑暗的地方看着荣则,看不清荣则的表情,心里又有点烦躁和委屈,说:不想上去了。
    他妈的怎么什么都要听你的。黄予洋坐着说。
    荣则看了黄予洋一会儿,突然靠近了一些,抬手很轻地碰了碰黄予洋的头发,然后碰了碰黄予洋的脸。
    黄予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荣则可能以为自己又哭了,伸手微微用力地推了荣则一下:我他妈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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