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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两人同步离开,留江博远独自杵在原地。
    回宴席的路上,纪绥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低头看了眼蔺言,欲言又止。
    此刻蔺言正低着头,纪绥只能看到他蓬松柔软的卷发,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纪绥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开了口:不是替身。
    蔺言愣住,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纪绥目视着前方,自动忽视掉了蔺言迷惑的眼神。
    他头一次耐心解释:江博远刚才说的那些,跟我都没关
    蔺言瞬间领悟:啊,没事!
    他打断了纪绥接下去说的话,完全没把那档子事放在心上似的,笑嘻嘻道:我不介意。
    只要你再给我两套房就行。
    后半句话蔺言并没敢说出口,毕竟有些得寸进尺。
    还是等纪绥自己良心发现吧。
    想到这里,蔺言心虚地低下头。
    听到蔺言毫不在意的回复,纪绥怔了怔,顿时没了进一步解释的欲望。
    既然没放在心上,那也没必要解释了。
    吧。
    纪绥没再吭声,但极快地瞟了眼蔺言,发现他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是不介意的体现?
    酒席很快结束。
    由于中间的小插曲,蔺言没完全吃饱,临走前偷偷塞了几个鹌鹑蛋才依依不舍地离桌。
    于兼禀格外客气地把两人送到门外。
    刚才看到蔺言是你接回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于兼禀有些惭愧,宴席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问,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原谅。
    纪绥没说话,蔺言自觉地担负起解释的任务。
    其实没什么事。蔺言礼貌笑了笑,羞涩低头:都怪绥哥太担心我了。
    既能把问题敷衍过去,又能再秀一波恩爱!
    蔺言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顶!
    哦不,不能绝顶。
    于兼禀笑意僵了僵,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转身继续对纪绥道:对了,还记得你上次跟我提过你们公司最近要参与的那个竞拍会吗?我才知道原来于家也有个名额,我爸说要派我去,那到时候就一起吧?
    纪绥抿唇看了眼蔺言,不咸不淡道:嗯。
    关于纪氏的事蔺言几乎一点都不懂,他也懒得掺和,所以这个时候他干脆选择当个有耳朵的聋子。
    于兼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识趣地不再多说,注意到不远处纪家的车过来接人,便往后退了半步:宴席事多,我就先回去忙了,二位一路小心。
    好。
    蔺言杵在原地目送于兼禀的背影离开,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差点摔倒。
    还好纪绥站在身后及时揽住了他。
    有车。
    纪绥说道。
    蔺言西装宽大,后脖颈几乎完□□露在空气中,所以纪绥贴着他后背说话的时候,会有一股热气喷洒而下。
    弄得蔺言一阵瘙痒。
    司机的车稳稳停在两人面前,如果不是纪绥拉了蔺言一把,兴许蔺言的脚就该没了。
    蔺言上了车,发现这车和上午来的那辆不一样,便好奇问了嘴:原来的车呢?
    司机在前面解释:先生,早上那辆劳斯莱斯拿去4S店了。
    蔺言皱了皱眉:车出什么事了?
    司机:不是的先生,是汽车的定期保养。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纪先生的车每半年都要保养一次,今天刚好是那辆车的保养时间。
    蔺言顿时噤了声。
    一道数学题开始在他脑海徘徊
    每辆车每半年保养一次,一次花费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纪绥有一车库的豪车,请问,每年纪绥要花多少钱?
    纪绥注意到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特地轻咳了声。
    叫魂。
    蔺言成功被这声低咳唤回神智。
    他差点就游荡在数学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纪绥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过几天的竞拍会,你跟我一起去。
    蔺言转头:啊?
    他很快意识到应该是于兼禀刚才说的那个竞拍会,点了点头,下意识问道:那还要继续演吗?
    纪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换个说法,但最终还是道:演。
    第9章 擦药
    春季夜里的雨总是很大。
    蔺言洗完澡打算下楼找点牛奶喝,助眠。
    路过书房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蔺言不免感叹起纪绥的敬业。
    有钱人不仅比你有钱,还比你勤奋!
    简直不要太真实。
    不过像他一样咸鱼,也没什么不好,蔺言心安理得地重新刷起手机。
    这时蔺言忽然想起一件怪事,原主不是孤儿,但他到现在却还没见到原主的家人。
    手机里倒是有爸的联系电话。
    只是
    他搬到纪家都两天了,蔺家却半个电话都没过来。
    蔺言记得书里说过原主和父亲的关系很僵,但着实没想到会僵到这个程度。
    好歹是和纪家联姻,蔺家现在还处于飘零的状态,书里提过蔺家公司濒临破产,虽然纪老爷子答应过要帮蔺家解除危机,但也不至于到不需要依靠蔺言的地步。
    即便是这样,也没想着打个电话装模做样一下么?
    蔺言冷笑了声,只觉得蔺家人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冷血。
    他打开冰箱,翻出一袋牛奶,刚要剪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纪绥的声音。
    有微波炉。
    啊?蔺言转过身,抓着牛奶愣了下,才察觉这牛奶冻太久,寒得渗人。
    他挠了挠头,听话地找了个杯子把牛奶倒了进去,然后放进微波炉里。
    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看厨具老旧程度就知道平时纪绥根本不常在家里吃饭。
    纪绥从楼梯上下来,蔺言注意到他胳膊上夹了本书。
    大半夜不睡觉,跑下来读书?
    这就是有钱人的雅致么?
    蔺言晃了晃小脑袋,表示想不通。
    纪绥径直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侧对着蔺言,在昏黄下的立式台灯下开始有模有样的看起书来。
    蔺言盯着他发了会儿愣,叮地一声响才把他从深思中拉出来。
    这微波炉倒是比他以前买的那个杂牌货好用,牛奶这么快就热好了。
    蔺言抱着牛奶浅抿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往纪绥旁边的沙发走去。
    纪先生认真看书的时候,倒是比他平时冷脸对人看着舒服多了。
    蔺言想起何铭宇每次提到纪绥都会忍不住打个寒战,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注意到蔺言的动作,纪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在看书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这样很容易让他分神。
    纪绥微微皱眉,余光忽然撇到一抹暗红。
    这个季节还有些冷,但蔺言却穿着短袖,露出两条白白嫩嫩的胳膊,主要是因为家里会开暖气,待在卧室里根本不觉得寒冷,穿多了反而还热。
    纪绥注意到他手臂上有一处刮伤,应该是在酒店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蔺言本来还被纪绥这么忽然抬头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又惹到他了,动也不敢动下,结果发现纪绥只是盯着他看。
    蔺言循着他的视线下移,也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原本已经结疤了,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现在又渗出一些血点来。
    由于他皮肤白,血的颜色又鲜艳,看着倒是怪吓人,其实没什么痛感。
    蔺言想说没什么,却被纪绥抢了先:你旁边的柜子里有急救箱,里面有碘伏和创可贴。
    其实没这个必要。
    蔺言想说他皮糙肉厚的,平日里也不在乎这些。
    但纪绥这样的人难得开口,也不好拂他的话,蔺言只好起身去拿了药。
    碘伏和棉签都是封装好的,想必还没人用过。
    蔺言撕开包装,拿出一支棉签,沾了点碘伏液,正要擦在伤口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蔺言抬眼一看。
    来电显示上写着爸。
    终于想起来个电话了?
    蔺言伸手拿过手机,另一只手还捏着棉签,他没有多余的手,自然不能继续处理伤口,但一直晾着不擦,上面的碘伏过不了多久就会干掉。
    蔺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想把手机放在肩头夹着,手里的棉签忽然被人拿走。
    紧接着纪绥进入了他的视野下方。
    我来吧。
    蔺言一愣,一时间也没阻拦。
    纪绥难得在他面前低头一次,半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棉签,小心翼翼地靠近伤口,不得不说,动作有那么一丝笨拙。
    著名的制冷剂给他擦药,想想都觉得瘆人。
    手机还在震动,蔺言很快按下接听键。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言,听得到吗?
    应该是原主父亲蔺韦,声音有些轻细,听着像是嗓子状态不太好。
    蔺言下意识点头,淡淡道:嗯。
    电话那端显然安静了一会儿,就连纪绥都听得出蔺言的语气掺杂着凉意,也不怪蔺韦会愣住。
    其实不是蔺言故意这样,他只是对原主的父亲本就没什么感情,加上想到原主性格缺陷和这位父亲脱不了干系,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小言啊你,你也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
    蔺韦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他想说更多的话来解释什么,但蔺言只觉得聒噪。
    蔺言毫无表情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您不用说这些。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蔺言本就一清二楚。
    蔺韦叹了口气,没来由地想起之前的妻子,内心又是一阵懊悔。
    他道:以前是我的错,忽视了你的感受,再婚的时候没和你好好商量
    蔺言再一次打断他:爸,这些事都过去多久了,您真的不必多说。
    他垂下长睫:有什么事直说吧。
    在订婚现场一整天都没看到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打电话来关心两句,蔺言根本不相信他是出于愧疚和真心。
    蔺韦滔滔不绝的话被止住,倒噎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蔺言的关系就一直这么僵冷着。
    以前整天忙着应酬工作,蔺韦没时间去思考很多事。
    这段时间公司遭遇危机,他困顿无措,干等着纪家协助,很多事都不需要经他的手,反倒闲了下来。
    人一闲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
    蔺韦最近总是梦到以前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场景。
    他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换了个人,因为他才刚再婚,儿子就忽然变得纨绔不化,对他疏远冷漠。
    就像现在一样。
    蔺韦叹了好久的气,才找回一点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是你爷爷的忌日,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回老家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纪绥不小心下手重了,明明不疼的伤口,蔺言倒吸了口凉气,嘶了一声。
    纪绥连忙收回了手。
    蔺言摇摇头,意指无碍。
    他冷静回道:好,明天几点。
    九点,你要是起不来,也可以晚点。
    知道了,我会去的,你放心吧。
    说完,蔺言便作势要挂电话:还有别的事么?
    蔺韦闷声道:没什么事了,你在纪家好好照顾自己。
    好。
    这次,蔺言没再犹豫,径直挂了电话。
    伤口也被纪绥处理的差不多了。
    蔺言低头看了眼,除了伤口的位置,周围至少两厘米的范围也被碘伏涉及。
    就差没把他整个手臂涂满了。
    搁这给他画画呢?
    蔺言有些想笑,但一想到对方是纪绥,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
    纪绥收拾好用完的棉签,问道:明天要回老家?
    蔺言点点头:嗯,爷爷的忌日,要去看看。
    好歹是促成他和纪绥联姻的间接人,而且蔺言记得蔺老爷子和原主爷孙俩的关系一直很好,怎么说也得回去看望一趟。
    几点?
    九点。
    好。纪绥转过身,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那赶紧上楼睡觉吧。
    蔺言点点头,把桌上的最后一点牛奶喝完,也跟着上楼了。
    翌日。蔺言给自己定了个八点的闹钟,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脑子一片浆糊。
    他就没起过这么早的床。
    想起昨天答应好的事,蔺言埋在枕头里想要躲避现实,但又很快在内心挣扎下清醒过来。
    他掀开被子,起身先打开了窗帘,一束强光照了进来。
    难得的好天气。
    蔺言胡乱洗漱了下,又随便找了身衣服套上,衣柜里没多少衣服,还都是纪绥昨天临时吩咐下属去买的。
    看来以后有时间还得去买几身衣服。
    简单收拾了下,蔺言便下楼了。
    刚下去就看见纪绥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台笔记本,似乎在处理工作。
    蔺言本意不想打扰,想着安安静静离开,没想到纪绥早就注意到他了。
    醒了?
    蔺言鬼鬼祟祟的脚步一顿,老实巴交点了点头:嗯。
    纪绥抬了抬下巴:早餐在桌上,吃了再出门吧。
    还有早餐?
    昨天不是不让他吃吗?今天怎么忽然变这么好了?
    蔺言一边觉得惊奇,一边摇头拒绝:不了,我怕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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