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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袋子里装的是鸡胸肉和鲫鱼,阮柏宸问:为什么送我东西?
    贺启延说:是小帅哥买给你的,放我那儿冷冻来着。
    阮柏宸哑然一愣,动作迟滞地束紧袋口。
    宸哥。难得听到贺启延严肃的口吻,阮柏宸好似对他的话早有预料,了然地看向他,你真打算纵容慕伊诺留在你这儿?
    阮柏宸交不出准确的答案,只道:知春街有什么好的,人家不嫌弃,想待在这里咱也管不了。
    你还记得你养过一只流浪猫吗?贺启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提起往事,带回家好吃好喝地伺候,花钱洗澡、打针、买进口猫粮,结果没俩月就跑了。
    触及伤心事,阮柏宸郁闷地说:讲这个干吗?
    我了解你,看似跟谁都能相处,其实没一个走进你心里的。贺启延道,想让你主动接纳谁太难了,可只要你上了心,失去时的痛苦是成倍的。
    阮柏宸不耐烦地说:你没病吧?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啧,跟个纯情男讲话就是费劲。贺启延两手一摊,快速变脸,又开始没大没小地扯皮,这些都是我们过来人的经验,你个老处
    三个字只吐出俩来,贺启延早已吃习惯了阮柏宸的闭门羹,潇洒地转过身,冲钟恺温柔一笑。
    关门的力气重了些,阮柏宸后悔没搂住火,心虚地觑着沙发,还好,慕伊诺没醒。手上的购物袋沉甸甸的,他当即决定,午饭煲鱼汤。
    等男人迈进厨房,慕伊诺迟缓地睁开双眼,蓝瞳盈着一缕温和的阳光。贺启延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却和阮柏宸同样不开化,没能明晰其中的深意。
    小少爷在心里默默评价:养狗多好,跑了还会回来的。
    Chapter13 你讲梦话了。
    正文013
    阮柏宸将砂锅搬上灶台,一串陌生号码打进他的手机。他低眉瞅着屏幕,暂时空不出手,想着做完饭再给对方回电。
    大火烧开,小火熬煮,阮柏宸洗净案板准备切葱末,手机又一次响铃。他拿起来滑屏接听,一个喂字还没捏成声,对面的大嗓门震得他迅速偏头离远听筒:小伙子!第二天你就敢给我旷班!
    是糖葫芦摊位的老板,阮柏宸迟钝地反应,眉心一拧,连忙向她认错:真是对不住,我忘记了。
    就你这态度,能做好什么工作?大妈怒气冲天地教育道,赶紧过来上班!
    视线凝着冒泡的砂锅,阮柏宸心生犹豫,为难地抿唇,说:阿姨,我弟弟生病了,我能请一天假吗?
    大妈慷慨地嚷道:我给你放一辈子假!
    忙音聒耳,阮柏宸注视着满是油渍的灶台长舒口气,摁灭手机。他其实还想问能不能把昨天的工钱结算一下,哪怕是实习期,也应有个二三十块,谁知到头来,只得了一串糖葫芦。
    怨不得大妈,阮柏宸反倒理解她的心情。压上锅盖,他烦闷地塌下肩膀,这年头,穷人只会更穷,这是生存的定律。
    鱼汤需慢炖,阮柏宸踏出厨房,慕伊诺正靠着沙发背望向窗外的景色。他问: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慕伊诺转过脸:我本来就没事。
    少年嘴硬,死要面子不肯示弱,仿佛生了病不吃药就能好是大本事。回忆起昨晚的那句陪陪我,阮柏宸懒得拆穿他的本质,毕竟,锅里炖的那条鱼可是人家主动买给自己的。
    阮柏宸客气地说:我煲了鱼汤,你还想吃点什么?
    慕伊诺揉着空荡荡的胃,回道:番茄炒蛋,鱼香肉丝,酱爆鸡丁,榄菜肉末四季豆,红烧茄子,宫保虾球
    阮柏宸僵着脸打断他:你点菜呢?
    慕伊诺应声便要从帆布包里掏美金,阮柏宸伸手在空中压两下,示意他适可而止:茶几抽屉里有纸笔,把你喜欢吃的菜写在上面,我一道道给你做。
    尾音未落,他紧接着补充:写中文啊。
    番茄入锅,刚用橄榄油翻炒没几下,慕伊诺出现在厨房门口,抬臂举着便签纸展示。阮柏宸握着锅铲歪头一瞧,小少爷写得一手标致的中文字,他嘱咐说:贴冰箱上吧。
    方桌上摆着两套餐具,菜装盘,瓷碗里盛着鱼汤。阮柏宸没忍住烟瘾,躲进卫生间快速抽完一根,没两分钟出来一瞅,慕伊诺的小碗已经空了。
    阮柏宸离他稍远些,怕烟味儿呛着慕伊诺,问:还要不要?
    慕伊诺点头发话:你不应该先问问我味道怎么样吗?
    阮柏宸自信地说:你的表现早就对我的厨艺做出了反馈。
    慕伊诺将空碗捧给他:嗯,再接再厉。
    阮柏宸心道:臭小子。
    踏实地坐在餐桌前,两分钟扒干净碗里的米饭,阮柏宸觑着对面,慕伊诺正谨慎地挑拣着鱼刺。
    筷尖往鱼肚皮上一杵,慕伊诺状似无意地问:你是做什么的?能讲吗?
    阮柏宸放慢进食的速度,回答:给别人拍照的。
    不是卖糖葫芦的?慕伊诺抬头咽下疑惑:明天周一,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生意惨淡,开门也没几个客户,阮柏宸原本打算偷懒。但成年人的体面不能丢,他活动着右手腕,脱口道:对。
    慕伊诺问:你工作的地方,周围有书店或者服装店吗?
    同源路上的店铺种类齐全,阮柏宸放下瓷碗回答:有。
    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慕伊诺没了声音,扒着碗边儿闷头嘬饮鱼汤。
    提及周一上班,阮柏宸忽然福至心灵,边擦嘴边问:Eno,有个非常严肃的事情。你赖在我这儿,上学怎么办?
    慕伊诺语气平淡地说:高三第一学期的学分我早已修满,另外,我还被保送了商学院。
    难怪讲话的口吻这么横,学霸都有底气,估计在学校没少受老师和同学们的追捧。阮柏宸继续问:你离家出走,真的不耽误学业吗?
    慕伊诺反问:离家出走?
    不然呢?背脊贴住椅背,阮柏宸分析道,没带行李,随便往犄角旮旯里一躲,手机不开,学也不念了,死活不愿意让家人知道你的动向。
    慕伊诺想说他是来回家的,话到嘴边,却垂下眼睫:嗯,算是吧。
    他尝着阮柏宸做的菜,番茄在口腔中溢满酸甜,慕伊诺说:这个学期我不用去学校,时间上很自由。
    之前好言相劝,现在也抛砖引玉过了,阮柏宸感觉慕伊诺始终在避重就轻。他商量道:等你气消了,不跟家里闹别扭了,尽早回去,好吗?
    慕伊诺无动于衷地用牙齿碾着鱼籽。
    阮柏宸力不从心地摁住太阳穴,说:至少给父母报个平安,行不行?
    凡是慕伊诺不想理会的问题,他一概选择沉默。把碗端过去,他使唤道:阮柏宸,我还要喝鱼汤。
    阮柏宸:得,真是我祖宗。
    水足饭饱,慕伊诺钻回被窝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眯午觉,阮柏宸进卧室靠着床板浏览论坛新帖,无聊地换了七八个姿势,眼皮疯狂打架,最后抱着笔电,浮浮沉沉地睡着了。
    贺启延的电话打进来时,是晚上七点三十分。四肢如同灌了铅,骨头酥软,阮柏宸这一觉足足睡了小半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都快躺残废了。
    摁下接听键,躁动的电流音扎进耳蜗,贺启延大声吵吵:宸哥,过来嗨!
    阮柏宸懒洋洋地坐起身,等待意识彻底清醒,他仰头转动僵硬的颈部:我去洗把脸。
    贺启延查岗似的问:你和小帅哥一整天没出门,窝在家里干啥呢?
    阮柏宸打着哈欠:睡觉。
    贺启延拖长音调:哇哦~你们
    挂断通话,阮柏宸抓了抓头发,晕晕乎乎地迈下床。客厅毫无动静,他猜测,慕伊诺可能还没睡醒。
    捏着肩膀走到卧室门口,先朝沙发上扫过去视线,阮柏宸停住脚步,视野中的少年盘腿而坐,手里把玩着一枚玻璃管。
    月光淋在他身上,蓝瞳比星星更耀眼,阮柏宸皱皱鼻子,房间内隐约飘散着一股茉莉花香。
    慕伊诺的存在,像一张构图柔和的风景照,阮柏宸回过神问:什么时候醒的?
    指间玩转着香水分装瓶,慕伊诺没抬头:三点左右。
    阮柏宸闻言一愣:为什么不叫我?你一直待在客厅吗?
    慕伊诺道:你睡得很沉。
    话语里听不出其他意味,小少爷并无抱怨,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阮柏宸却谨慎地问:我没打呼噜吧?
    慕伊诺摇摇脑袋:但我听见你讲梦话了。
    阮柏宸挑高眉毛,神色紧张:我有胡言乱语什么吗?
    慕伊诺收好香水瓶,合上帆布包,扬脸望向阮柏宸,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张口胡诌:你说,晚饭该给Eno做鱼香肉丝了。
    Chapter14 你坐的是我的位子。
    正文014
    阮柏宸迟钝片刻才回过味来慕伊诺是在调侃,满头黑线地斜倚着门,伸出一只手指着卫生间:去抹个脸,醒醒神,我带你上别人家蹭饭,你可以敞开了架势吃。
    慕伊诺站在盥洗池前弯腰,往脸上扑捧水,拿毛巾把沾湿的额发擦干,背着帆布包跟随阮柏宸迈到楼下。周日的夜晚,breeze酒吧几乎满座,贺启延等在门口,瞧见阮柏宸,抬高右臂环肩将他搂住,眼角揉着一抹坏笑。
    阮柏宸让慕伊诺待在自己左侧,烟缕顺风飘向右方,唇齿碾着烟尾棉花,他看着贺启延:直觉告诉我,你有点不怀好意。
    贺启延朝他身上一斜:怎么说话呢,我这叫关心国家大事,解决民生疾苦。
    阮柏宸当即右眼皮一蹦:有屁快放。
    就那位,咖啡师。贺启延坦白道,我跟人聊得挺熟了,他人确实很不错。
    阮柏宸郁闷地说:你所谓的国家大事就是我的感情/事?
    那可不。贺启延拍拍他胸口,半推半搡将人带进酒吧,补充道,长相能入我眼的,绝对不是凡品,我有兴趣多聊几句的,一定是这人足够优秀,哥们儿都替你把好关了,放心吧。
    灯光眼花缭乱,酒精充斥着鼻腔,阮柏宸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当朋友可以,其他免谈。
    不急。贺启延揉揉他后背,说,咱先认识认识。
    慕伊诺没去听两人的对话,皮肤上流动着各色光影,刚来到吧台前,忽闻一声婉转悠长的吉他音,不同于以往的重金属摇滚,这首蓝调小曲轻柔舒缓,他意外地有些喜欢。
    调转脚步,坐在离舞台较近的桌位里,慕伊诺单手支颐,立麦后方的男人剃了一头圆寸,黑背心下的肌肉匀称,一条腿弯曲踩着高脚凳,另一条伸直,深情款款地献唱《流离》。
    钟恺的声线独特,嗓音抓人,无论是走抒情风还是Rock,各有各的魅力。慕伊诺发现,他时不时会朝吧台的方向望一眼,巧的是,贺启延总能对上他的视线。
    贺启延注意到认真听钟恺唱歌的慕伊诺,惊讶地冲阮柏宸偏了偏头。阮柏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瞧清少年的背影,一张陌生面孔突兀地撞进他的视界。
    你好,阮先生。温和的语声,沉稳的气质,身上的西装剪裁精良,服帖的布料勾勒出男人优越的外形,他向阮柏宸礼貌伸手,莞尔一笑,我叫康衍。
    白领精英,成功人士,阮柏宸在心里给人贴上标签,继而虚握住他的指尖:阮柏宸。
    阮先生想喝点什么?康衍坐上他身侧的椅凳,名牌手表在吊灯下反射着光泽,我请你。
    他在我这儿永久免单。贺启延将两杯新调制的果酒推给他们,笑眯眯地对康衍说,你今天的这杯酒,我请。
    康衍是breeze酒吧的会员,平日没少在这里消费,他不跟贺启延见外,大方接过高脚杯,纤长的手指绕杯口摩挲一圈,而后打开了话匣子:阮先生今年三十?
    猜对了年龄,说明对自己早有关注,阮柏宸反问:康先生呢?
    康衍的笑容在外人看来很有诱惑力:大你四岁。
    他继续让话题延伸:阮先生的职业是摄影师?
    阮柏宸抿着果酒,齁甜。眼刀赏给躲在一旁偷笑的贺启延,他直接道:摄影师只是个虚名,如果贺老板把我的真实情况全部告诉你,恐怕你并不会对我产生兴趣。
    实不相瞒,我在贺老板那里略有耳闻。康衍喝下半杯甜腻的酒水,说,坦诚讲,我不太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也希望阮先生别介意我的职业。
    阮柏宸诚恳地评价:咖啡师,挺优秀的。
    哦?康衍喜出望外道,阮先生对我有所了解吗?莫非也曾关注过我?
    阮柏宸哑然,这叫人如何回答?凭他三十年来的情场零经验,这位高手他怕是应付不了。
    想必阮先生肯定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表达我的诉求。康衍的一双眼睛像是要把阮柏宸吸进去,你是我欣赏的类型,请尝试着与我交往。
    没有深入了解,谈何欣赏?阮柏宸的思想观念偏保守,待人处事从不浮于表面。他笑着回答:你我明显是不同的人,我认为,做朋友会比经营其他关系来得轻松。
    不同的人相处起来才有趣。康衍柔声反驳,况且,未来会怎样发展,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阮柏宸拒绝的意思很明确,无奈康衍的自负令他难以招架。他求助地给贺启延递眼色,贺启延幸灾乐祸地一摊手,表示自己还没看够乐子,不准备帮他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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