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高辣 >云汐(校园 骨科) > 云汐(校园 骨科)
错误举报

024正轨

    周五放学时分,公交站台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又逢家长会散场,背书包的走读生、拖行李箱的住宿生、接送的家长全都汇作一团,人声嘈杂,空气弥漫着焦躁疲惫的气息。
    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一辆公交车缓缓进站,人群顿时像潮水般向前涌去。谢云尝伸手拉住了身旁被人流挤得踉跄的谢渝汐,再次开口:“要不还是打车算了。”
    “来都来了。”谢渝汐摇头,“反正每周都要挤这么一次。”
    谢云尝睨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紧握她的手腕,隔开涌动的人潮,带她上了车。
    车内空气瞬间灌入鼻腔。汗臭味、零食饮料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稠味道。谢渝汐下意识捏了捏鼻子,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密闭的车厢内拥挤不堪,前后左右都是人,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更别提扶手了,她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沙丁鱼罐头里,只能抓着谢云尝的衣袖,借力站稳。
    车门艰难地合上,公交车缓慢启动。行驶了几分钟,又是一个站台,刹车带来的惯性让人群不由自主地前倾。
    有人高喊着要下车,车外又有人试图挤上来。在一片混乱的推搡中,谢渝汐倏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陌生人的后背——
    下一秒,一只手臂猛地环过她的腰,用力将她向后一带。
    她跌进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里,鼻腔瞬间被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取代了令人不适的汗味。
    谢渝汐懵了一瞬,怔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清晰的下颌和沉静的侧脸。
    谢云尝一手握着头顶的横杆,稳住两人重心,另一只手护在她背后,用身体替她隔开身后的推撞。
    车辆重新启动,人群又是一阵晃动,谢云尝始终没有松开手,将谢渝汐稳稳地圈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像是把无枝可依的雏鸟拢进羽翼之下。
    今天的路况格外糟,几百米的路段堵了十几分钟。公交车在拥堵的车流中艰难地挪动,停停走走。
    他的目光时而向下瞥去,怀中少女安静地埋首在他胸前,眉眼低垂,被凌乱的发丝遮挡,看不太真切,只有脸颊和耳廓透出淡淡的红。
    玲珑有致的身躯紧密地贴合着他,隔着单薄的校服面料,随着车厢晃动,传来陌生又清晰的柔软触感。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周围嘈杂的喧嚣、谈笑与抱怨,仿佛在某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潮水般退去,安静到只剩下怀中人清浅的呼吸。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视线落在一缕散落的鬓发上,发丝随着车辆的颠簸,轻轻刮蹭她的脸颊,遮住睫毛。
    他顿了顿,随后抬起环着她的手臂,手指掠过那缕凌乱发丝,轻轻替她别到耳后。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柔软微烫的耳廓。
    刹那间,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轻轻颤了一下。
    谢渝汐倏然抬起头,眨巴眼睛望向他。
    那双眼眸像含了一汪晃动的清水,漾着懵懂和未散的慌乱,直直撞入他眼底。
    四目相对的一瞬,谢渝汐清晰地看到,哥哥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仿佛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唇,移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
    车辆再次靠站,新一轮的上下车人流又引起一阵骚动,推搡力道加剧。谢云尝手臂收紧,将她更牢固地护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抓紧我。”
    那声音低沉,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擦过耳膜。
    谢渝汐呼吸彻底乱了。
    泛红的鼻尖贴着他起伏的胸膛,隔着一层校服布料,也能感受到其下传来的温热。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锁骨线条和凸起的喉结。
    整个鼻腔都充斥着他的气息,她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以至于感到腿软。
    为了站稳,她只能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身,指尖隐隐勾勒出坚实的腰肌轮廓。
    她悄悄抬头,飞快地瞥了谢云尝一眼。
    他下颌线紧绷,然而面上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平淡冷静。
    仿佛此刻紧密相拥、气息交缠的,不是他们两人。
    谢渝汐咬了咬唇,手指无意识揪紧了他背后的衣料。
    一股莫名的憋屈感悄然滋生。
    凭什么啊?
    他可以如此坦然地抱着她,动作自然得宛如天经地义;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撩她的头发,仿佛只是无意间的碰触;
    他轻易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把她搅得心绪不宁、脑海宕机。
    而当事人却仿佛置身事外,一点事都没有。
    他似乎永远游刃有余,冷静自持。
    只留她一个人兵荒马乱,心跳失序。
    谢渝汐有些赌气地屈起手指,指甲在他腰侧轻轻掐了一下,似猫抓般。
    她讨厌这种被他轻易影响、却无法对等的感觉。
    更讨厌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贪恋这个怀抱,没出息地在他怀里找到了安全感。
    少女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嘟囔,带着一丝懊恼和嗔怪:“我讨厌你……”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瞬间被车厢的嘈杂和喧嚣吞没。
    抱着她的人似乎察觉到胸前的细微震动。谢云尝俯身低下头,凑近问:“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痒的颤栗。
    谢渝汐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她猛地摇头,把脸埋得更低,假装什么都没说过。
    那些试图建立起来的疏远和抵抗,在他的靠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几近土崩瓦解……
    半小时后,公交终于到站,车门“嗤”地打开,人群迫不及待地向外涌去。
    几乎是在开门的瞬间,谢渝汐便倏地从谢云尝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低头飞快地挤下车,汇入散去的人流。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加快脚步,率先朝着小区的方向走去,单薄的背影带着仓促与慌乱。
    谢云尝跟在人群最后走下车。他微微眯起眼,望着前方那个越走越快的身影,眼眸深处划过一丝黯然。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叫住她,或是做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声地放下,将所有情绪敛于平静面容之下。
    夕阳的余晖透过薄暮,为天际线蒙上一层橘红的薄纱。少年默不作声地抬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少女身后,保持着一段刚好能看见她,又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投射在夕阳拉长的街道上。
    同样的沉默,同样的寂寥。
    中间隔着的几步之遥,宛若一道鸿沟。
    *****
    接下来的几天,兄妹俩仿佛回到了最初鲜有交集的状态。
    两人作息本就不完全同步,如今谢渝汐更是刻意延迟出门、提早回家,避开了所有可能单独碰面的机会。
    谢云尝似乎察觉到了妹妹的疏远,却并未主动打破僵局。
    家里气氛莫名沉寂,连黎雨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你跟你哥吵架了?”她把谢渝汐塞给她的笔记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问,“干嘛让我去还?你自己给他不就行了。”
    谢渝汐正埋头写题,笔尖都没顿一下,语气镇定:“没啊。你不是正好有几道题要找他对答案吗?顺路嘛。”
    黎雨挑眉看着她故作专注的侧脸,拖长了音调:“好——咯——”。
    她捏着笔记本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谢渝汐依旧沉默地刷着题,头也没抬。
    十一月中旬,学科联赛的成绩正式公布。七中今年依旧战绩斐然,领跑全省,数理化叁科均有五六人脱颖而出,获得全国决赛的入场券,其中又以高一高二学生为主力。
    谢云尝毫无悬念地同时拿下物理和数学的省一等奖,数学成功选拔入省队,即将代表本省去参加为期一周的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今年CMO的决赛地点设在南州的一所重点中学。出发的前一晚,谢云尝很晚仍未归家,谢渝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是竞赛班的庆功宴,也许是有其他事,他未曾告知,她也没有发信息询问。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说过话了。
    夜深人静,谢渝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睡意全无。
    忽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叩、叩。
    声音带着一丝克制和犹豫。
    她心脏猛地一跳,慌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假装熟睡。
    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束暖黄的光线斜照入黑暗的卧室,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亮痕。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上,默立良久。
    逆光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道沉甸甸的目光里,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清晰可数。谢渝汐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直到“咔哒”一声轻响,门扉合拢,光线被彻底隔绝,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谢渝汐缓缓睁开眼,睫毛在黑暗中无声地颤了颤,胸口弥漫开一种空落的怅惘,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甚至故作乐观地想,或许就这样一直维持下去也挺好。
    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过分亲近,惹人心乱;也不过分疏远,徒增难过。
    让一切回归到最正常的轨道上去。
    她不该奢求太多。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