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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末世]——六梨(18)

    在昨夜的那些人群中,看不清也记不住的无数张面孔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用暴力和破坏来刺激神经,好像无数人不约而同地抛弃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个个小部件,重新组成了一个新的庞然大物。
    不知为什么,冉喻忽然就想到了银杏路23号地底的那个大教室里,一排排课桌围成的圆心里,披着蓝袍的老师在催眠似的讲课:打破边界,融为一体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可从结果来看,这样的融为一体只是愚蠢和疯狂的叠加,聚集起来很快,解散却更快,真的值得这样大费周折地专门搞一个神秘的协会出来?
    不知不觉间车停了,一只手在冉喻面前晃了晃。手指修长白净,指腹略带薄茧,手的主人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冉喻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地方,二三环的哨卡处。
    值班的士兵检查了证件和人员资料,同意放行后,车子重新启动。
    我在想那个银杏路的协会,他们的组织很隐蔽周全,没必要为了一次明知会失败的暴动把整个协会都搭进去。冉喻想了想,说,而且,他们之前明知我是警卫队的人还引我进去,简直像是在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
    娄越点头:这件事后,这个协会的组织人员我们抓到了不少。下午城防军去银杏路23号排查过,那些地下室就是他们一直在用的地方,现在有了正当的理由报批,它的老巢已经被端了。对了,向副还查出了他们周日晚上的一些特殊安排。
    冉喻回忆了一下自己与黎树修之前的对话,脑中灵光一闪:是灯吗?
    没错,最后一节课桌上的小夜灯会喷出极细的含有病毒的水雾,因为离人很近且肉眼看不见,所以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所有人被感染。娄越转头看了冉喻一眼,你应该也没能幸免,但言艾说目前你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也不是病毒携带者,所以不用隔离。但后续她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些研究。
    好的,冉喻忽然坐直了身子,来了点精神,往驾驶座凑近了些,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体质特殊,携带某种超级抗体,万一未知病毒爆发我会被抓去抽干血,然后拯救全人类?
    娄越轻哼一声:少听乱七八糟的电台,科幻小说都是假的。
    冉喻的目光从车内储物盒紧闭的盖子上一扫而过,看向娄越的侧脸,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电台?
    娄越握紧方向盘,拐了一个漂亮的弯,转向时却不小心碰到了雨刷器。他盯着挡风玻璃前摇来摇去的刷子,语气平稳自然地说:猜的,你不是从城外来的吗?那里也没有别的娱乐设施吧。
    哦,不过讲科幻小说的只有前几年的明晖电台,近几年的电台越来越少,我进城前就只有佩儿老师的名师冲刺课可以听了。冉喻问,佩儿老师现在也在隔离吗?
    我让人关注了一下,她大概明后天接受检测,然后就是隔离。
    娄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紧张。因为今晚冉喻主动说话的次数有点多,很反常。
    娄越知道冉喻独自生活在城外很多年,多数时候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来信时就越写越长,有时甚至能写三四页纸,但那种倾诉的对象是哼哼,不是娄越。
    娄越把车开得越来越快,又过了一道哨卡后,他们进入了一环。
    一环的街景比三环好看了太多,街道干净整洁,道旁树上挂着彩色灯串,商铺招牌的灯光柔和,色调统一,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味。
    娄越把车驶入一个园区,停在停车场,说:到了。
    冉喻下车,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像之前的考试园区一样,有很多高楼和绿化带,还有停车场和各类运动设施,看上去是片居住区。
    这里是一环各部门总部员工的宿舍区,娄越解释道,离督察队不远,你借调期间先在这儿住着,这里安保比较严。
    这里的楼房很高,带电梯,冉喻倒是头一次见,感觉很新鲜。
    娄越帮忙把冉喻的行李一起拎进电梯,按了12楼。这里每层楼有四户,娄越走出电梯,往右走到了最靠里面的一户,用随身带的磁卡刷开了门。
    这是一间套房,屋子里布置得简洁利落,除了必备的桌椅家具外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冉喻把行李箱拎进来,正打量着客厅,就听娄越指着右侧一个房间说:你住那儿吧,今天下午我叫人来打扫过。
    冉喻终于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你也住在这附近吗?
    娄越指了指左侧的房间说:我住这儿,哦好像忘了说,这是我家。
    在冉喻惊讶的目光里,娄越慢条斯理地说:入住这里是有v点要求的,你是新人,还达不到,所以开不了门卡的权限。而且,你那个空白纸条的事情不知道结束了没,涉案分子还没抓全,在那个破协会的事彻底解决前,你最好不要一个人住。
    冉喻心知他是一片好意,是担心自己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陷入危险,于是只好道了谢,把行李先搬进房间。
    冉喻这么好说话,也没多问,这倒让准备了一大通解释的娄越有点措手不及。
    接着,娄越简单给冉喻介绍了厨房卫生间还有其他电器设施的位置,就让他先收拾着,自己要回车上取点东西。
    冉喻的房间比之前的宿舍还大,但家具很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他刚把行李箱打开,把衣服取出来放进衣柜,把心爱的小斧头放在枕边,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冉喻心想着,快步去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了向安详惊恐的脸。
    门开后,看到冉喻的脸,向副队猛然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门牌号,这才声音微微颤抖地问:请问娄娄娄队长在吗?
    他去车上拿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哦好好好,我等会儿再过来。向安详因颤抖而有些尖细的声音与他健硕高大的身躯很不相配,然后他以更不相配的敏捷灵活的身姿逃开了这扇门,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第27章
    娄越落在车上的是一份关于精神病院冯院长瞒报死亡人数的报告,督察队跟进这个案子近半个月,查出冯院长在任期间,陆续有近百名死亡病患被漏报,没有送进公立火葬场。至于这些死者的尸体,冯院长招供说是就近埋在了后山和水塘旁。
    报告上还说明了冯院长的动机,自他上任以来,医疗事故频出,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他一时头脑发昏,便动了歪脑筋。
    这种事不算罕见,很多官员为了政绩和v点难免犯糊涂。按理说谎报数据这样的错最多也就是降职扣薪水,但娄越没那么容易糊弄。因为冯院长做这事的动机实在可疑,况且有一个问题欠缺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突然持刀杀人的精神病患者于期,据黎树修所说,上周曾出现在上一次的银杏树23号协会上,而且他死前手里确实握着一份邀请函。
    然而,于期早在两个月前就被关在那所偏远郊外的精神病院。按照相关管理制度,除非医生专门开具证明并由家属陪同,病患不得随意离开。娄越调查过于期的家庭,那户人家孩子很多,把一个疯癫的孩子送走后就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再没有探望过。精神病院的登记簿上也没有于期的出入记录。
    所以,一个被亲人抛弃的14岁孩子,是怎样躲过精神病院的巡查和登记,并在无钱无证件的情况下从郊区来到车程半小时以上的银杏路的?
    显然是有人帮忙,而且那个人权力不小。
    当时的于期是否神智清楚、是否处于自愿也不得而知。因此,帮忙这个词或许可以换成看押。将这个少年看押到那个协会,让他写下交换条件,献出自己的身体给别人当复仇的工具。
    如果督察队没有盯上银杏树协会,没有在少年被关押时暗中观察,那么他无故死亡的事情会不会被压下去,成为漏报的死亡名单中的一员?
    主城内许多位高权重的人之间都有许多隐秘的联系,警卫局兴许不好插手,但督察队却专管这个。因此,督察队的人做事不讨好民众,更不讨官员们的喜欢,里外不是人。
    娄越18岁从军校毕业后进入督察队工作,6年来见过的腌臜事数不胜数,但这个猜测依旧让他心头有点发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不要让冉喻知道了,他想,反正也只是临时把人调来几天,事情解决后就放人回警卫队。坚守街头流浪的元琼教授那边刚有了点眉目,随后麻烦事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原有的计划被打乱,娄越琢磨了一下,可能把冉喻调回去的日期又得往后拖几天了。
    他本来在得知冉喻获得入城资格后就打算不再联系的,一个过于了解自己秘密的人放在身边,总让他觉得很不安,想要下意识地竖起刺和盾来保护自己敞开过的刺猬肚皮一样的软肉。但督察队长娄越不该这么敏感脆弱,他应该是无坚不摧、不惧毁誉的。
    娄越猜测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阴沉而不耐烦的,可凑近车玻璃时,借着旁边亮堂的路灯,他看见自己脸上很明显的笑意。
    娄越把上扬的嘴角撇下来,打开车门躬身从后座上取了文件,正要回去,忽然看见一个高大健硕如同小山一样的人哼哧哼哧跑了过来。
    娄队长!向安详刚站稳就递给娄越一份文件,迫不及待地说,您上次让我查的东西有消息了。
    此时停车场没有人,但娄越还是示意向安详上车说。
    向安详窝在副驾驶座上,这位魁梧的大块头一身鼓囊囊的肌肉似乎要将那里的空间填满。娄越忽然就想起之前冉喻坐在这里时,稍显单薄的肩背贴在椅背上,转头看过来时目似点漆,脸颊白皙,看上去很柔软,有介于少年和青年的那种俊秀感。但他知道这样的柔软服帖都只是表象,冉喻看似清瘦的身体里有强大的能量,屠杀城外的巨型变异怪物也只是家常便饭。可这从外表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从冉喻信里的日常杀怪活动来看,娄越一直以为他的体型是与向安详类似的。
    向安详已经开始汇报了,娄越赶紧将莫名其妙跑偏的思绪拽回来。
    抓获的那几位协会核心成员已经招供了,之前于期被父亲当作交换的筹码献给协会以非法获取v点,于期被注射了一针含有某贵妇人记忆信息的药物,该妇人患了绝症,临死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在年轻人身上重生。后来可能是排异反应过大,于期因日常表现疯癫被关进精神病院。上周冯院长秘密在夜晚将人送去协会,注射了另一位复仇心切的四十岁男子的记忆信息,之后就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于期持刀杀人,而后突然暴毙。
    了解完了情况,娄烨又看了一遍书面报告,随口问了一个并不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向安详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愣了一下说:我刚才去您家冉喻跟我说的。
    娄越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向安详刚要走,娄越忽然喊住他:记得保密。
    向安详此时脑筋转得飞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要保密的是什么,立刻点头答应,然后忙不迭地下车离开了。
    向安详走得匆忙,下车时袖口不小心勾到了副驾前车内储物盒的把手,盒盖掀开了一条缝。
    娄越刚要关上盒子,余光却瞥见一抹月白色。
    他打开盒子,取出一条皱巴巴的银灰色领带,发现角落里还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月白色手帕。
    今天接冉喻过来之前,娄越已经将家里所有可疑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却忘了这块手帕。它是两年前冉喻随信寄来的,这几天娄越不方便带在身上。第一次见到冉喻后,娄越回到车上就将这块手帕放进了储物盒的最里面,这两天一直忘记取出来。
    应该不会看见吧,娄越心想,今天上午取出领带时开盒子的幅度并不大。况且用手帕的人并不算少,大不了就说是向安详的。
    他把手帕塞进衣兜里,拿上文件,心思重重地上楼回家去了。
    娄越到家时,冉喻已经洗完了澡,穿着藏蓝色的棉麻睡衣刚从浴室出来,头发尖儿上湿湿的,肤白唇粉,水润得像夏天多汁的浆果。长而直的黑色眉毛隐入额前的碎发里,添了许多冷冽的英气。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娄越却突然觉得有些局促紧张。可能是因为从来没跟人分享过私人领地吧,他想,为了冉喻的安全,暂且先忍几天。
    娄越匆匆和冉喻打了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研究手头的报告了。
    第二天早上,娄越醒的比平时早了很多。他打开房门时看见旁边那扇门紧闭着,想起冉喻确实是住进来了。走进卫生间洗漱时,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又是翘起来的,烦死了。
    洗漱完毕又做完一份简单的早饭,娄越刚要去敲门叫冉喻起床,外面的门却被敲响了。
    娄越开了门,发现是晨练回来还带了早饭的冉喻。
    早。冉喻拿着自己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薄汗。
    看着那方月白色的手帕,娄越突然有些心虚。好在他不动声色的本领很强,面色如常地说:早。
    四份早饭让两人吃得都很饱。饭后,娄越开车载着冉喻一起去督察队报道。
    虽然只是借调,但督察队的人事专员还是给冉喻准备了制服。穿警卫队的黑色制服时冉喻的脸总被衬得冷白,像岩石上的积雪,而新的墨绿色制服则将他的肤色衬出一种玉质感,像绿松石釉盘子上托着和田玉一样。
    督察队很久没进过新人了,队员们又多是些滚刀肉,见到年轻好看的新面孔就像闻到肉味的饿狗,手头没有急事的人都凑过去问东问西。有几个爱胡来的人看冉喻面相温润稚拙又少言寡语的,甚至还存心逗弄他,要带他去审讯室开开眼。
    他们商量这事时娄越刚好从办公室出来,他正要赶往三环临时隔离区安排那些暴民的后续措施。娄越顿住脚步,把冉喻和那群人里闹得最厉害的大黄叫了过来。
    大黄,你跟我去趟三环。冉喻,你跟向安详去趟紫藤路博物馆巡查。
    大黄皱起雀斑脸,叫道:哎?不是说向副今天跟您去三环的吗
    娄越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大黄赶忙闭嘴,心知队长的心思正常人别去猜的道理,麻溜地跟着娄队长走了。
    冉喻对突然摊在自己头上的任务有些发懵。
    跟在后头的向安详也愣了一下,对冉喻说:那咱们走吧,其实去博物馆就是日常巡查,平时都是大黄他们去的我车上跟你细说。
    紫藤路上的这座博物馆是主城内最大的博物馆,汇聚了主城内最珍贵的藏品。几年前这里曾出过谋划良久的监守自盗的案子,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因此后来每隔一段时间,督察队便会派人来突击检查。为了避免贪腐贿赂,督察队每次随机派职级不同的至少两个人一同前往,出事共同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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