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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他欺世盗名——悬刀(59)

    他宁愿带着楚昱的憎恨在尘世中颠沛流离直到死去,也好过在困境的蹉跎中逐渐消磨掉曾经所有的骄傲。
    如此想着,它便黯然地离开了大殿,可等它慢吞吞地终于蹭到洞府门口时,旁边的树丛中却忽然窜出一只小鸟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地叼起它就跑。
    啾啾啾小鸟崽边跑边焦急地叫着,心想要把这只战利品埋到哪里好呢?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水墨球:
    看来他这辈子是要栽在鸟的身上了。
    从拂晓昏沉沉的光线中醒来,小红鸟浑身一抖,在萎靡不振地梳理了一会儿羽毛后,它慢腾腾地钻回昨天脱下的衣服堆里,摇身一变又化作了气宇深不可测的前任妖主,然而沉醉在半梦半醒的慵懒间,他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些什么。
    是那半张宣纸吗?楚昱摸了摸袖口,发现它还好好地呆在那。
    那是什么呢?楚昱边想边下了榻,视线怔忡地看着窗棂上倒映的树影,片刻后终于恍然大悟。
    树!他的树!阿紫呢?水墨球呢?
    把手探入怀中却摸了个空,楚昱脑海里却猛然回想起昨夜里的一幕幕,他把水墨球踩到爪子下面酱酱酿酿啊,天啊!喝酒果然误事!他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
    阿紫不会在气愤之下离家出走了吧?
    不不能,楚昱冷静下来。阿紫那么粘他,不会为这点小事就跟他恩断义绝的,而且凭它现在的样子,也根本走不出这座山涧啊!
    这么一想,怕阿紫走丢的担忧是放下来了,可转念却又是担心起阿紫的安危来,毕竟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水墨球,很容易就会沦为飞禽走兽爪下的玩物,甚至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个开了点灵智的妖兽,那会被当成补药吃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楚昱一个激灵,立刻就从木施上取下大氅,随意披在身上匆忙出了洞府。
    山涧中晨雾茫茫,头顶是鸦青色的天光,四周万籁俱寂,一草一木都仿佛沉浸在这短暂的安宁中,但楚昱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草丛里除却虫鸣外的多余声响。
    阿紫?楚昱上前拨开草丛,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鸟崽,当下讶异道:是你。
    跟重苍不一样,楚昱作为一只鸟,他一眼就能辨认出羽毛花色都大多相近的同类,而眼前这只头毛上有丝白尖的鸟崽,就是之前抢先叼走水墨球后对小伙伴们炫耀的那只。
    楚昱隐约记得他的名字,蹙眉道:重昊是吧?天还没亮你怎么会在外面?负责照顾你们的人呢?
    本来重昊见到楚昱就很心虚,眼下一连串的发问更是把小鸟崽给问懵了,他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楚昱,连翅膀尖都微微颤抖着。
    他的这种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楚昱叹口气说:这样吧,现在把球球还给我,我就不把你到处乱跑的事告诉重炎,怎么样?
    啾不要、不要告诉他,他会罚我吃虫子的。重昊马上可怜兮兮地道:球球球球被我埋起来啦
    埋到哪了?楚昱问道。
    不、不知道重昊一谈及这个突然就嚎啕大哭,仰头嘤嘤叫个不停,上气不接下气道:一埋下去球球就变了!变成妖怪啦!嘤嘤嘤
    楚昱:你不就是妖怪吗?
    看来从小孩这是打听不到什么了,楚昱把他送回去,自己却朝昨日埋下树种的地方走去。
    自重昊的描述中,阿紫像是突然化形了才会将小鸟崽吓了一跳,这么说来,难道是树种已经发芽了?
    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楚昱都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如此复杂,就好像一直以来悬在心头那种朦朦胧胧的预兆要被戳破了一样,他缓慢穿过水木明瑟的林间,直到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从黑土中耸出的那一抹绿芽在风中摇曳,可四周却空无一人。
    但楚昱没有停下脚步,就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而随着接近那预感的源头,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几乎就要跳出喉咙。
    在那刹那间,楚昱忘了呼吸,他抬头望去远处的巨石上好像隐隐绰绰坐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约四五岁的幼童,他对楚昱的到来一无所知,就好像一具浊骨凡胎般低垂着头,黯淡的剪影在黎明微茫的光线下透尽了失落和寂寥。
    丝缕曾经分外熟悉的草木冷香味顺着微风扫入鼻息,楚昱失声叫道:重重苍!?
    作者有话要说:  重苍:我差不多已经是个废树了。
    昨天的三千字我抽空再补上吧,这俩天实在太困了,唉,小红花没了
    第82章 英雄末路
    这一刻,楚昱脑海中飞快地涌现出无数念头,每个念头描述出来都几乎是一篇动人心弦的抒情散文,但其中最振聋发聩的还是简明扼要的几个字:
    妈的,喝酒果然误事。
    暂时抛去我救回的树不是我想的那棵树这一惊愕事实,现在的楚昱只想回到昨天晚上,给满口胡说八道的小红鸟一个嘴巴子,让它闭上它的鸟嘴。
    但覆水难收,比起追究说过的话,打破眼下尴尬的气氛才是更加迫在眉睫的事,尤其是在方才听到楚昱的惊呼后,石头上的人影已经明显僵硬了起来。
    那具小小的身躯在逆光下看不清面容,不得不说,这种模糊不清的距离感给了两人缓冲的空余,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
    无声的风穿过林间,带着沉默的味道。
    若是换做以前,碰上这种阴差阳错的境况,楚昱怕是要纠结得患上啄羽症,但是在身临其境地体会过曾经的记忆后,他不一样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足有万年,楚昱自认经历过这世间所有的大风大浪,堪称在任何场面下都能谈笑风生,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于是他从容不迫地开口道:你咳咳!
    楚昱一张嘴就破音了。
    不用多说什么。稚嫩的嗓音在这时响起,挽救了越发难堪的局面,可声音里面却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反而夹杂着违和的稳重与冷漠,他背对着楚昱一动不动:在我和他之间,你的抉择已经很清楚了。
    话一开头,接下来便好开口了,楚昱拧起眉:那算什么抉择?你明知道,在当时的事态下,无论受伤的是你还是阿紫我都会去救。
    清晰明了的回答,冷静地就连楚昱自己都感觉有些奇怪,明明真相揭开,如此峰回路转的波折带给他的冲击不该如此平淡。他应当会惊骇,会无措,或者根本就混乱的说不出话甚至在一些离谱的想象中,他就算是和重苍抱头痛哭也不过分。
    可是楚昱都没有,他此刻心如止水,走上前去,却被重苍厉声喝止了:别过来!
    他的手在巨石的尖锐凸起处猛地收紧,半边脸也侧了过来,借着晨曦的微光,楚昱稍稍看清了他的容貌,便登时愣住了。
    虽然早就明白凭着一株树芽化形的重苍,样貌定然不会成熟到哪去,但等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还是怔忡了半晌。四五岁的孩童皮肤雪白,眉目如画,五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稚气和明晰,就像是用水墨精心勾绘出来的,可以说哪里都好看,但就是不像重苍。
    确切的说,是不像那个渊渟岳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妖主。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在空中,重苍迅速撇过头,脸上闪过窘迫和狼狈,楚昱看得一清二楚,可心却忽然跳动了一下。
    原来他并不是全无感觉,而是被之前的朦胧感遮蔽了情绪。
    方才平静的面具毫无预兆地顷刻碎裂,原本以为麻木的胸腔里暗藏的所有纷乱情绪,此刻都一并喷发了出来。
    就好像从溺水的混沌中缓慢恢复知觉,楚昱的种种反应这时才渐渐苏醒彷徨紧张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他偏过头去,掩饰般地遮了遮嘴角,却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凭生之中好像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失而复得?意外之喜?还是其他什么楚昱不清楚,他分明是犯了个愚蠢的错误,可心中却没有任何失落或是懊悔。
    哪怕承认眼前的事实就意味着,他要接受穹屠山顶那个对他刀剑相向的人是阿紫,可是那种黯然也很快就被涌上来的激动给压了下去。
    但就连楚昱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激动什么。
    而另一边,被看到了全貌的重苍,便也再没有躲避的必要了,重苍自己似乎也发现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他从巨石上跳下来,矮小的个子站在阴影里消沉道: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于我而言,这些不再有任何意义,楚昱,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分道扬镳?这原本不该是我用来对付你的台词吗?你个老东西还学会抢白了。
    不对,现在是小东西了。
    不过这样兜头一盆冷水,倒是让楚昱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
    你认真的?虽然不知道阿紫是怎么和你调换了位置,但是你现在应该没有丝毫妖力吧?楚昱不悦道:老重,何必犯倔呢?你就那么在乎我把你认成阿紫救走的事吗?
    跟那个没有关系。重苍语调冷淡,巴掌大的脸蛋抬起来,眉目间满是疏离道: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你也不用因为我现在的模样感到内疚或是同情,我离开后自有我的打算,不要你再来多管闲事。
    一字一句虽然决绝,但一想到如此成熟的话语都是由眼前那个矮矬子说出来的,好像就瞬间没有了说服力。
    打算?你打算什么?你现在依托的本体都种在这了,难道你想搬个盆景走?那也要看看盆景给不给你这个面子,能让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给搬起来。楚昱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小孩,可见他郁郁寡欢完全失了生气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们非要这要内讧一番吗?老重,你也知道你现在根本无处可去,也没法去,所以干嘛还要较这个劲呢?而且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红雪涧了,你也知道那半张宣纸的事吧?我必须从雾隐那里拿回我剩下的记忆,因为其中可能会有破解生魂井谜题的关键,这是我前世欠下的债,我不能袖手旁观。
    他说到这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犹疑了片刻才道:而此去或许没有确切的归期,但我希望等我回来时,能看到你还在这,好吗?
    说完,楚昱目光柔和,蹲下身来想去抚摸小孩的头。
    啪!
    一声脆响,重苍毫不领情地打开他的手,眉宇间尽是阴霾。
    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敢情自己口干舌燥劝慰了半天全是无用功,楚昱心态崩了,他忍无可忍,五指探出一把扣住矮矬子的脸,咬牙切齿道:好说好商量听不进去,非要我动手是吧?明天我就给你找个花盆装起来,摆在我床头,看你往哪跟我分道扬镳!
    唔唔唔小重苍在他的魔爪下拼命挣扎,曾经叱咤风云的妖主,现在胳膊短的连挥舞都费劲。
    楚昱见状有些不忍,于是便松开了手,小孩猝不及防地踉跄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瞪大眼睛用稚嫩的嗓音对他吼道:我受够你了!楚昱!
    吼罢,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楚昱立刻站起来叫道:你给我
    啪!
    这回是妖主大人摔倒的声音。
    楚昱:
    林中寂静了须臾,他才走过去,扶起趴在地上的小孩,替他拍去衣衫上的尘土和碎叶,期间没有说一句风凉话,沉静的脸上好像写满了无声的关怀。
    但重苍却突然冷冷道:你想笑就笑吧。
    楚昱默默握拳抵住了嘴角。
    呵呵。跟着他不明其意的笑了笑,经这么一摔,重苍倒是似乎突然老实了下来,任由楚昱摆弄着他凌乱的衣领,小脸上全是不符合他此刻年纪的悲凉,道:我现在很可笑,是吧?
    察觉到他语气不对,楚昱抬起头来,正撞上那双充斥着哀伤的黑色眸子,心脏立时像是被狠狠揉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才恍惚明白过来,重苍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将他错认成阿紫才生气,他是在为自身的无力而生气。
    从所向披靡的妖主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这样的云泥之别,怕是没有人能够轻易接受。
    自己曾经不也是吗?而且那时的屈辱还正是眼前之人赋予的,只是如今时移世易,楚昱却并不觉得快意。
    他静了半晌才斟酌着字句,故作轻松道:怎么会?老重你太妄自菲薄了,谁这辈子能永远顺风顺水?就算是九天外的神佛,也肯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又何论红尘俗世中的我们了?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
    够了。重苍开口恹恹地打断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低低地道:你什么都不懂,楚昱,你什么都不懂
    真正让他痛苦失落的不是跟曾经地位天壤之别的落差,这世上什么他都可以忍受,却唯独忍受不了在楚昱面前露出如此可怜可悲的姿态,任何人都能看他的笑话,将他碾做尘埃,甚至是羞辱笑骂,因为那对他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虫叮蚊咬罢了。
    但楚昱不一样,他只是没有丝毫恶意的一眼怜悯,却能叫自己顷刻堕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让重苍彻底意识到他再也不能为这只小鸟遮风挡雨,披荆斩棘,他不能再像以往一样照顾这只小鸟了,甚至还要反过来,成为他的累赘。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第83章 互相伤害
    半垂下来的眼睫颤了颤,像是沾了露水的银杏叶,重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依然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看也不看楚昱,兀自老气横秋地道:我不会留在这等你,楚昱,至于那株树苗就由你随意处置好了,我既然想走就不会受它桎梏。
    重苍一直冷言冷语的态度本是令楚昱烦躁不已的,可是每次怒火还没积攒起来,却又是被他包子脸上那副我意已决的神色给弄得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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