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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偏差[无限]——稚楚(134)

    安无咎长话短说,是我妹妹的事,她失踪很多年,我在找她,现在有一个疑似是她的女孩儿,据她们说,她最后登记的地址是这里,你这里。
    加布里尔听到这番话的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
    我这里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安无咎想,和他猜的一样,加布里尔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向加布里尔复述了那个女孩通话时告诉他的内容,加布里尔听完,沉默了片刻。
    无咎。
    他有些沉重地开口,这么说,她可能是我这里的性偶,对吧。
    性偶这个词说出来,像是一把刀子捅在安无咎心里,沈惕能感觉到,光是这个词,就可以让安无咎联想到无数中数不清的折磨,每一种好像都惩罚在他的身上。
    安无咎低垂着眼,应该是这样,所以我想
    他还没说完,加布里尔就站了起来,走吧,别说了。他抿了抿嘴唇,从口袋里磨出一包昂贵的香烟,抽出一根来,先去看看,现在她们应该都在宿舍,挨个儿问问吧。
    谢谢。安无咎的声音低哑。
    加布里尔叼着烟,拍了拍安无咎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前往地下二层。
    在此之前,安无咎都不知道,原来这里有专门给性偶们提供的集体宿舍,这里称不上多好的环境,但不算太差,空间不大,但干净整洁,只是很暗很暗,蓝紫色的光线,好像这个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紫外线消毒箱,没有阳光,没有新鲜的空气。
    性偶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她们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会在这里休息,或是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但不能离开。
    加布里尔虽然并不是性偶这一群体的始作俑者,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受益者,是踩踏着她们的人权在挣钱的恶人,所以他始终保持沉默。
    反倒是那个也来巡查的所谓经纪人,他看到了加布里尔,还有他身边两位气度不凡的男人,以为他们也是重要的潜在客户,所以十分殷勤地主动介绍着她们,这些悲剧的女性,悲剧的商品。
    就像是一个可以被客户选择的服务项目,她们必须具有足够大的适配性,能够让每一位客人感到满意,所以几乎所有的性偶都被强制性地安装有洗脑功能的芯片插件,这样一来,她们在服务时不会反抗,同时对方还可以选择为她们植入任何的个性,像个定制的玩偶。
    经过我们的调试,她们绝对百分之百地服从,我们之前的客户都是满意度最高的。
    安无咎的手紧握成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一拳揍倒眼前这个口若悬河的男人。但他何尝不清楚,吞噬掉这些女孩的不是他一个人。
    不是一个小的群体,而是一个大的社会体系,一个习惯了牺牲她们的体系。
    而他的妹妹,其实就是这些堆砌成山的牺牲品中的一个,小小的一个而已。
    她们被消解了人的意义,被异化成一个彻底的附属品,没有了自我,没有了所谓人生,牺牲于这个商品拜物教所操控的世界。
    沈惕拒绝了这个男人的推销,你不用说了,我们想问一些问题,就不麻烦你介绍了。
    说完,他带着恍惚的安无咎来到这些女孩的面前。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现在更残酷的酷刑了。
    沈惕知道,所以全部都由他来问。
    第一个女孩子的神志看起来是完全清醒的,第二个也是,但她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她们没有哥哥。
    第三个甚至笑着告诉他们,是我的哥哥把我卖到这里来的。
    第四个女孩有很严重的毒瘾,连说话都很困难,加布里尔告诉他,她是从另一个经纪人手里转来的,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不对劲。原来是之前的经纪人为了控制她们,故意给她们注射毒品。
    正说着,面前的女孩忽然间扑下来,两只干瘦的手抱住安无咎的腿,祈求他能给她打针。
    安无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另一种极端的、黑暗的价值观正在复辟。
    这个世界的确不需要救世主,因为已经烂透了。
    沈惕弯下腰,将女孩扶起来,对加布里尔说,这样的情况不可以送去相关的机构吗?
    她支付不起。加布里尔说出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我也不是慈善家,我能做的就是给她吃饱穿暖。
    没有哪个沾点皮肉生意的,把自己的性偶送去戒毒改过自新,说起来都很黑色幽默。
    我出钱。安无咎说,我给你,你帮我找一所。
    加布里尔叹了口气,经过上次的事他就已经知道安无咎是个什么样的人,劝是肯定劝不动的。
    好,我给你找。
    在他们走向下一个女孩的时候,加布里尔拉住了安无咎。
    你听我说。他取下叼着的香烟,我这里有五十多名,现在才四个,一个个问下去,你确定你吃得消吗?
    安无咎抬眼,蓝色的光线将他的轮廓衬得极为阴郁,我可以。
    沈惕抓住了他的手,不行。他和加布里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说得对,你先去休息,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我来问。
    你确定我现在能休息得了吗?安无咎看向沈惕。
    那你在外面等我。沈惕很坚决,门外就可以。
    双目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安无咎便垂下了眼,对沈惕他总是心软的。
    好吧,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什么事要叫我。
    好。沈惕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后背,放心,相信我好吗?
    安无咎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的确哪儿都没有去,就站在关闭后的门外,这里很黑,只有一座楼梯,楼梯的上方有光,白色的,看起来很像是阳光。安无咎靠着门坐在地上,望着那束透进来的光,整个人被一种莫大的恐惧所包裹。
    在这一刻,妹妹好像与他重合在一具身体中,他感受着妹妹那时候的痛。
    她会不会也在这里望过楼梯上的光,想着有一天能逃出去,重见天日。
    悔恨折磨着安无咎的神经,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而当初摆在他面前的两个选择,也都是地狱。
    而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依旧是妹妹趴在通风管道时那张哭泣着的稚嫩脸庞。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地不哭出声音。
    那时候的安无咎也很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遍遍对妹妹重复。
    [不要哭,爬出去,一直要爬到没有人的地方,想办法出去,找写着Police的小房子,去请那些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叔叔们帮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妹妹始终不肯一个人离开,小声地喊着哥哥。
    [哥哥会去找你的,很快,好不好?]
    在她努力地鼓足勇气离开的时候,安无咎仰着头,那时候的他猜到自己应该出不去了,心里很害怕,害怕妹妹会活不下去。
    [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南南,要等我啊。]
    沈南,妹妹的名字。
    他们两兄妹的姓氏来源于父亲,名则都来源于母亲。
    安无咎总算想起来,似乎对他而言越刻骨的记忆,就会被刻意地埋得越深。
    父亲是个不擅长在名字上大做功夫的男人,他爱母亲,所以无论有了多少合适的备选,他都觉得母亲的名字是最好的。
    沈南又谐音胜男,是他打心底里认为,自己的宝贝女儿会比任何男孩儿都要优秀。
    天意弄人。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沈惕看到落寞的安无咎,很难过,胸口好像被什么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安无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出来了,也站起来,怎么样?
    看到他眼底的期待,沈惕于心不忍。
    加布里尔告诉他,这里的都不是。
    安无咎下意识后撤了半步,像是在逃避事实,但下一秒,他又抬起头。
    沈惕知道他要说什么,无咎,如果那个女孩提供的信息没有错,那妹妹可能就是那个被你救过一次的莉莉丝。
    加布里尔连连点头,有可能,有可能是她。他心下有些庆幸,立刻告诉安无咎,你上次给我那笔钱,我给她了,但是你知道的,这里的人报复心都很强,所以我还派人去盯了她一段时间。
    她先是在F城的东区呆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像是搬到西区城郊的一处贫民窟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说着只是发地址,但加布里尔还是自己驾驶飞行器,载两人一同去了。
    在飞行器上,安无咎内心忐忑,他望着窗外渐渐淡去的光,看着飞行器朝着黑暗的、破败的建筑驶去。
    途中,加布里尔询问起他耳后的植入口,你买了公民芯片?
    安无咎说是,没有芯片太不方便了。
    那你也得看看对方芯片的底细,一般这种都是犯过事儿的。加布里尔在飞行器上翻了翻,似乎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低声骂了一句,早知道刚刚在俱乐部给你扫一下,这样,你把编号调取出来报给我,我发给我认识的人查一下。
    安无咎按他说的做了,谢谢。
    不用。加布里尔望着前方灰蒙蒙的夜空,和悬浮着的地图导航,犹疑了片刻,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造成的。安无咎低声说。
    加布里尔从没遇到过这么巧合这么憋闷的事,他第一次感觉到懊恼。
    加布里尔。
    听到安无咎叫他的名字,加布里尔应了一声,快到了,怎么了?
    安无咎想了想,你 你妹妹的手术,做了吗?
    还没。加布里尔说,医生给她安排在了下下周。
    不要移植。安无咎几乎是要求的语气,我知道你可能等这一次的机会等了很久,但暂时不要做。
    你是在担心最近发生的纳米机器人污染事件吗?加布里尔大大咧咧道,我打听过了,那帮残次品已经被销毁处理了,移植手术里不会用到。
    安无咎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他解释,毕竟他手里并没有非常可靠的证据,基本是推测,你相信我一次,再等等,现在不是一个好的移植时机,太容易出现问题了。
    沈惕也应和了一句,是啊,看看那些发疯的人,万一真的出岔子,后悔都来不及了。
    加布里尔有些许动摇,他叹了口气,真的等太久了。
    他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亲手杀了马奎尔那个畜生!
    据我所知,出现被污染的不仅仅是那些使用过纳米机器人的受害者,还有替换过二手义体的,源头已经很难找到了。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安无咎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这些应该都和沙文有关。
    加布里尔果然愣住。
    沈惕问他,你能保证给你妹妹做移植手术的医院和沙文无关吗?
    当然不能。
    加布里尔自己都是沙文出来的人,他所掌握的许多人脉都来源于这所商业帝国。沙文旗下的医院就代表着最先进的医学技术和最好的治疗效果,他不可能不选择。
    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一时间消化不了,没关系,你可以考虑考虑我说的。
    加布里尔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了。
    他们在晚上的10点32分降落,从停泊处步行进入这座贫民窟。和喧嚣的城市不同,这里充满了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连保守诟病的光污染都因为贫穷而却步于此。
    按照导航,加布里尔领着他们来到了一栋密密麻麻的旧楼下,这地方生活着许多潦倒的人,光是这里的窗户就密得令人心慌。
    我们上去吧。
    这里的电梯很不好用,里面的灯光忽明忽暗,电压不稳。他们抵达了13层,跟着加布里尔走出去,绕过两个拐角,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上有一个小眼儿,但被堵死了,窗户里是黑的,好像没有人。
    加布里尔敲了几下门,的确没有任何回应。
    不会又搬了吧?他有些心烦意乱,又敲了几下,但还是没有回应。
    三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安无咎正打算问问隔壁左右的人,忽然看到黑暗的走廊深处走过来一个纤瘦的身影,身穿宽大的黑色连帽外套,连帽套在头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好像装着一些食物,整个人似乎有些失魂,一抬眼才看到远处的三人,而她的第一反应则是转身离开。
    安无咎知道那就是她,他追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臂。
    莉莉丝的眼神是惊恐的。
    这么近的距离,安无咎才发现,原来她的右眼是被换过的义眼,和她的原生眼瞳不一样,在月色下透着紫色的微光,是陌生的,不相似的。
    沈惕很快回忆起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子时她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大概是刚结束洗脑,所以神志是不清醒的,恐怕也不记得当时谁救了她。
    光看五官,她与安无咎也并不相像。
    不要怕。安无咎用很温和的语气对她说,你记得我吗?上一次在
    放开我。莉莉丝打断了他的话,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向后退了一步,缩回黑暗中。
    加布里尔连忙帮他解释,莉莉丝,你总记得我吧,他是上次把你赎回来的人,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别怕,我们今天就是想问你一些问题,不是要把你带回去。
    莉莉丝回避着他们的视线,半低着头,攥着袋子的手骨节凸起,塑料摩擦,发出窸窣的细小声响。
    那、那我们开始问?加布里尔看向安无咎,对他试了个眼色。
    安无咎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莉莉丝,他没有试图走近,给她以安全距离,请问,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生怕让她难过,比如你有没有兄弟姐妹?莉莉丝,这是你的本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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