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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125)

    白玉?黑玉?已经无从知晓了。没有了信仰,它就是块普通的黏菌复合体。
    这比直接杀了它还恶毒。
    而第三条预言给了祂希望:太岁死后,会复活。
    那么复活后,会不会,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霍传山没再出声,但白岐玉清楚,事情的真相,或许就是他所猜测的。
    太荒谬了。
    因为无法抗拒前两条预言,就把希望寄托在第三条上面?
    所以,你的沉睡,是在等第三条预言?
    霍传山没有出声,白岐玉却知道,他猜对了。
    你就没想过,如果预言不会成真呢!如果前两条都是巧合呢!
    白岐玉泣不成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真的是太岁,我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做。我不相信命运,从来都不相信。太岁一定也是。前两条预言,它一直在反抗,即使反抗现在看来是失败的,却也没有证明预言一定为真。你却替它接受了命运,接受了命运之死
    不是预言害死的他,白岐玉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是你,是盲信预言的你,害死的他。
    霍传山终于给出了反应。
    他痛苦的弓着身子,像一个被夺取了珍宝的恶兽,用那种崩溃的,毫无理智的嗓音嘶哑的吼道:
    你当时已经没有意识了困在身躯里,回归了最本初的黏菌复合体
    你不再享有信仰,不再拥有超脱维度的能力,无法行动、无法思考我以为,如果你还能思考,也一定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既然我们还会在一起,你一定是死后重新获得了思维。就像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很好吗?
    白岐玉嘲弄地笑着:所以,你从来都不懂我。
    阿白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它在哭?
    这是霍传山一直求知不解的问题。
    他问,为什么?
    因为,它那时候知道了三条预言。它痛恨它们,抗拒它们,发誓拼劲一切也要阻拦它们。而你你让它输了。你代替它投降,把它的骄傲与反骨,一文不值的踩碎在了地上。
    这句话,像一把锋锐的匕首,狠狠刺在了濒临崩溃的最软的心头。
    霍传山浑身震颤起来,然后开始风化。
    他舍弃了这个一次性的、空洞的、无法带回爱人的壳,任霍传山的肉/体湮灭如尘,消失在世间。
    海浪波纹一层一层的翻涌,白岐玉好似听到了海哭的声音。
    那是一股极其悲恸而孤寂的幽鸣,那些海水,深邃的痛楚,独属于海水的潮湿腥冷的气息,从任何一处阴霾涌来,一瞬将这片空气包裹。
    哗哗
    哗哗哗
    咕噜咕噜咕咕噜
    白岐玉做了一个很平淡的梦。
    知道是属于前世的回忆,他没有太大情绪起伏,而是带着好奇,随着梦中人的视角,探寻当年的事情。
    他正在用餐。
    周围环境倒是不错,一片海边的老式码头,碧海蓝天,海鸥叫嚣着翻飞。有身材精壮,扎着裤脚和手套的水手们在收网。
    可面前食物的品相却糟糕极了,一大盆海鲜,水煮的,极其原始的处理手法,恐怕连盐都没放。螃蟹、鱿鱼、虾,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海鱼。
    旁边是几个陶制的小碟子,放着白泥、绿泥般酱料和咸菜。没有餐具。
    这样品相的餐品,白岐玉肯定是不吃的。但梦中的白岐玉却很熟稔的下手抓了一只螃蟹,直接塞到嘴里嚼。
    他吃着东西,一群小孩子围过来了。
    都穿着破衣服,屁股蛋子露着,瘦的惊人,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典型高加索人种的五官,金发和红发都肮脏到看不出本来颜色。
    哥哥,我们好饿。
    白岐玉就推了推盆子,示意给他们吃。
    孩子们也毫不客气,一拥而上,抢劫般抓了满手的食物,就跑了。
    盆子空了。
    白岐玉叹口气,把盆子推到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靠在椅背上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渔装束的高大男人在他面前坐下。
    他看到空空如也的盆子,心情俨然不错:今天食欲不错?
    嗯,白岐玉含糊的说,是不错。
    我再去弄一点?
    不用了,白岐玉打断他,我在想咱们下一站去哪儿。
    呆腻了?
    有点。
    二人有一波没一波的聊着天,孰料,一个小男孩冲了出来。
    他的穿着比刚才抢食物的孩子们还破,像个乞丐,门牙漏风。
    六岁,或者更小,身子却瘦的骷髅一样,能看到嶙峋的骨头。
    这么小的孩子,很难看出来长大的模样,更何况保质期短小的白种人。可白岐玉意外的觉得,这人特别眼熟,似乎从哪里见过。
    就听这个孩子怯懦的说: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
    那你还有吃的吗?我妈妈快饿死了,她饿死的话,我的弟弟也会饿死的,你救救我们
    但白岐玉的面前已经没有食物了。
    他似乎很是动容,为难的看了一眼小孩,又看了一眼祂。
    男人便起身离开了。尽管没有交流,但白岐玉知道,他是帮忙弄食物去了。
    果然,男人很快拎着两麻袋的海鲜回来了。袋子里的东西还在动。然后态度很恶劣的扔给孩子:拿走,不要再来了。
    小孩又惊又喜,感激到几乎五体投地,边回头,边吃力的扛着海鲜袋子跑了。
    白岐玉感慨的说:没想到这个镇子的饥荒这么严重。上次来还不是这样的。我分明看到刚才驶去的船都满载。
    宫廷小丑芬尼德鲁引导了吃生海鲜的潮流,Lutetia不,现在叫巴黎了的贵族现在争相高价购买鲜货,比东方的瓷器都热。祂冷淡地说,现在还在当地卖,就是扔钱。
    白岐玉揉了揉眉心:偏偏还不以种植业为主,飞来横祸。
    祂看出了白岐玉的忧虑:你想帮他们。
    嗯。
    这个小镇的产业结构就是有缺陷。镇南边的山随时要滑坡,而下周进入雨季。马上要开战,这里是征兵第一线。瘟疫也将从国界线来你帮不了所有人,帮不了他们一世。
    嗯。
    二人走了。
    路过巷子时,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妇女的哭声。
    原来,小孩扛着两袋海鲜回来时,被饿的发疯的镇民截住,杀了。
    食物也没保住。
    妇女在哭孩子,在哭自己,也在哭另一个即将死去的孩子。
    白岐玉猛地意识到,祂是故意的。
    但他无法争论,因为他知道,这是给他上的一课。
    即使不帮小孩,或许,他明日也会饿死。
    他忍不住驻足在屋后,听妇女为最小的孩子交代后事:巴摩喇我买通了汉科,你晚上偷偷藏到进城的马车里,躲到鱼箱里。进了城,你去找外公,他是一名祭司,说不定能养得起你
    妈妈呢?
    我要死了。和你的爸爸、哥哥一样,回归大地的怀抱了。
    死?外公不是祭司吗?他不是神的仆人吗?他救不了你吗?
    神不会永远倾听所有人。
    神为什么不能倾听所有人?他不是万能的吗?我们可以多给他一些代价,多供些供品。妈妈,我愿意把我的寿命贡献出来,换你活着。我不怕死。你不要死。
    原来,这小孩就是巴摩喇孔度啊。
    梦中的白岐玉在墙角听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离去了。
    白岐玉在睡梦中惊醒。
    梦中的信息还未完全消化,可眼前的景象,容不得他分更多精力出去了。
    这里是
    他沉入了海水之中。
    螺旋向上盘旋的数以万计的高柱,高耸而华美,似乎要直直刺破海面。
    那些柱子间,是无数个高低参差又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有更多的,是看不出用途、也看不懂意义的建筑。
    它们不约而同的拥有不属于欧式几何的截面,不属于一贯使用的纹路,无法以常理来形容的震撼又诡魅的结构。
    那些古朴而神秘的墨绿色建筑拥有着超脱人类技术与审美的装潢,与深海漆黑而幽静的海水交融,好似从远古时期,甚至人类文明尚未萌芽时期就存在于此。
    穿梭其中的,是一众拥有人类形态,又绝非人类的诡异生物群。
    体型大的,估摸头尾超过数十米;体型小的,像一片成群结队的鱼群,或许只有胳膊长。
    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蛙类或者鱼类那种极其夸张的,被放大、拉宽过的五官。
    无论是凹凸不平的肿眼泡,还是过大或过小的嘴,都努力的彰显着存在感,告诉世界:它们是海洋的族群。
    而现在,白岐玉正从柔软的巨型蚌母上苏醒,在华美而梦幻的、疑似为水晶或玻璃的透明宫殿中,像一只鱼缸里的井底之蛙,正朝世界另一个极点的真面目,投去一瞥。
    这里是祂的领土,祂的城堡,以及祂的子民们。
    霍传山霍传山?
    无人回答。
    霍传山!
    声音通过液体传导,音量确实要比气体传导的大一些。
    一阵呼唤后,白岐玉意识到,或许,祂不会来了。
    在他面前湮灭的属于霍传山的壳,已经被丢弃了。
    而白岐玉,甚至并不知道,脱下这层壳的祂,朝夕相处千万年的祂,叫什么名字。
    你真是白岐玉鼻子又开始发酸,想骂人,骂自己,骂这该死的一切。
    他想为自己的情绪化、推卸责任道歉。
    所有人都有错,所有人。这一切从最开始就错得离谱,可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崩坏的开端。
    可该接受道歉的家伙把自己藏起来了。
    许久,白岐玉跳下贝壳床,朝门外走去。
    门外有两个高大的,很符合克苏鲁体系中深潜者形象的鱼人正在窃窃私语,注意到白岐玉靠近,很快挺直了腰板。
    这里是哪儿?
    ¥#@%
    听不懂。
    白岐玉又问了一遍,得到了相同发音的回答。
    他只听得出,鱼人的语言是有韵律与节奏的成熟语系,可无论是古怪拗口的发音,还是不同于任何人类文明的词汇,他都无法揣度个中含义甚至情绪。
    最后,一人二鱼人在努力下,变为了手势交流。
    鱼人想让他回房间里,白岐玉问这里是哪儿。
    在手势中,两个鱼人夸张的比划着什么,或许是城池,或者某种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存在,使他们敬畏、恐惧,进而顺从。
    是祂?
    白岐玉急切的问:那你们知道祂的名字吗?告诉我怎么发音?
    鱼人们却闭上了嘴。
    像蛙类般崎岖的挂在扁平脸上的眼,流露出了极其明显的恐惧与崇拜。似乎那是一种不可以被提及的高贵存在。
    鱼人们像是逃一般,摆动着带鱼鳍的修长的腿,离开了水晶之屋。
    看着他们的身形消失在昏暗幽蓝的华美高柱中,混入密密麻麻的穿梭的族群们,白岐玉叹了一口气,朝外围走去。
    踏上整齐光洁的台阶,不知为何,分明是第一次到来,记忆中也没有回想到的场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数以万级的台阶与长廊交错中,他看到了一片深深浅浅的,与漆黑海水截然不同的色彩。
    直觉告诉他,他要到那里去。
    第88章 深海之都
    走不到的。
    向上拾级几百阶, 或者几千阶后,白岐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身旁的海澄澈的像一滩融化的玻璃水,梦幻虚无到宛若仙境。那些不知名的怪鱼, 鲜艳斑斓的怪虾, 还有流光溢彩的石砾与礁石,都像镶嵌在流动的碧色树脂里,晶莹可爱, 无处不在颠覆白岐玉对深海漆黑可怖的刻板印象。
    即使没有自然光源,整片深海仍呈现一片通透,那些附着于高柱、螺旋式的外墙的幽绿微光, 似乎来自于水藻与发光苔藓, 像一片片荧幕上的坏点。
    在这片仿佛时间按下静止键的梦幻里,白岐玉只是一个更小的点。
    他的移动速度和距离,都像巨人指头上的一粒灰尘在做无序运动, 无论前行多久、前行多远, 他都只是在做无用功:他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走得到那片光影中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岐玉停下了脚步,朝半空中望去。
    那是一个类似祭台的圆形平拱顶宫殿,七十二根巨型浮雕圆柱高高的支向天空,像什么极其巨大的残骸的肋骨。
    祭台正中, 是一片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的幽蓝光影。
    如深邃之海微缩的万象,从深到浅的蓝流转、波荡, 无止境的幽蓝光辉不止笼罩了这片祭台,还笼罩着整片海底建筑群的上空。
    光影中,好像存在着什么, 又好像只是一片过于绚烂的光影, 是过路者的一个幻觉, 那些光的漫射如成千上万根肢触,随着海水的波动摇曳。
    莫名的,白岐玉突然萌生一个猜测:
    祂是不是睡着了?
    好像真是。
    屏息凝视了一会儿,白岐玉能察觉到,那片幽蓝光影的起伏,是存在韵律的。
    无数根细小的肢触,正处于极其放松的姿态,顺着水波荡漾飘摇,可肢触中巨型的躯体,起伏的节奏却与水浪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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