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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列出许多名字和官职,艾伦.斯顿听得格外认真,将他透露的这些内情与自己在首都见过的那些人脸面具一一对上号。
    听说你在那些舞会上很抢手。阿伦德尔伯爵微笑着说道,
    都说到这里了,艾伦.斯顿不得不向伯爵表示感激,多亏了您的引荐,我才有机会收到那些请柬。
    伯爵说:年轻人想发迹,才干与机遇都必不可少。我只是向你提供了其中一样,另一样还是要靠你自己。不过既然你是以我继子的名义在首都社交,在外面就要注意称谓。
    艾伦.斯顿克制自己不要去注意那个角落,在家里也是一样的他两手搭在桌上,不让自己握紧拳头,脸上是他早就练熟的那种微笑,对着那双漠然的灰眼睛。
    父亲。他这样喊道。
    伯爵满意地挑了下嘴角,拿起酒杯向他示意。艾伦.斯顿与他恭敬地碰了下杯。
    年轻人的聪明能帮他很快学会虚伪,却无法帮他减轻随之而来的、因自我厌弃而产生的痛苦。尤其是他发现那女仆惊诧的视线已经从他的腹部转移到他的脸上。
    他终于忍不住对自己母亲说:妈妈,我在首都看到那些正规的宴席都是由男仆来服侍的。陛下就要来山庄做客了,或许我们也不应该让女仆出现在餐厅里。
    夫人没来得及说什么,伯爵就先笑了:这是乡下的优点,自由随性,比首都那些繁琐的规矩有趣多了。他转过头,看向艾伦.斯顿频繁用余光偷看的方向:是这样吗,格蕾丝?
    晚餐结束后,夫人顾不得规矩了,将小儿子叫进自己的卧室。偌大的山庄,只剩这一个小小的房间还完全地属于她。
    她又惊又怕,向儿子诉说这几个月的巨变:现在所有人都听他的那些代理人、船长,一直都是沃德在和他们打交道,现在账本全都到他手里了!都怪布朗夫人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连大佃户都拥护他啊上帝啊!还有教会也被他收买了!他们以前都是沃德的朋友啊!
    艾伦.斯顿听着母亲的话,回家后一直悬空的心缓缓沉到底。连仆人们都不一样了,以往他回家时多热闹啊,可现在都是些陌生面孔,那些从前熟悉的,也都冷淡下来。
    他在首都的各色舞会中游走了一圈,已经懂得人心多么善变,看来山庄新的男主人已经完全获得了仆人们的崇拜与好感。用失宠这个词来形容他在仆人心中的地位当然不恰当,但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我们请了一只狐狸来看守鸡舍夫人痛苦地捂住脸,比狐狸更凶恶贪婪!他是要把我们猪、牛、羊,全都吞进肚里!那都是你父亲的心血啊!
    艾伦握住母亲的手,用手帕给她擦眼泪,妈妈,您听说过匈牙利国王与条顿骑士团的故事吗?匈牙利的安德烈二世邀请条顿骑士团帮忙镇压库曼雷人的入侵,并许以一块封地做好处。条顿骑士团赶走库曼雷人,在封地定居,后来野心膨胀,竟然妄图分裂国王的势力,终于将安德烈二世激怒,被赶了出去。
    妈妈,我们现在还需要他,帮我们保住财产,将我和哥哥推进权力的中心,但是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底盘。只有剑带属于他,剑刃在我们自己手里!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是说给母亲听,也说给自己听,妈妈,您相信我们吗?我和哥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斯顿这个姓氏一定能被重新刻回到外墙上!
    斯顿夫人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往日的坚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约定都不可靠,只有血缘才是最值得信任的。艾伦你要记住,你和你的哥哥,你们两个的荣耀永远都连在一起。
    艾伦.斯顿竟然在这时想到格蕾丝。
    妈妈,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您他犹豫着,知道这很不合时宜,但他必须得问清楚,婚礼的那天晚上,是您让格蕾丝去我的房间给我烘被子吗?
    夫人惊诧地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她是
    第48章 马鞍
    这天夜里,格蕾丝心里的事很多,没法睡着。他在睡裙外披了件大披风是他自己用苏菲留下的两条厚裙子拼成的,能将他从头包裹到脚腕。这两片的颜色不太一样,针脚也不整齐,但是很暖和。然后他就去了外面。
    田鼠从修剪整体的灌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猫头鹰无声地俯冲下来,钳住它的脖子,田鼠发出吱的一声叫唤。
    猫头鹰回到树枝上,用爪子按着它的猎物,尖尖的喙张大了,竟然能将田鼠的脑袋整个包进去。田鼠吱吱哀叫,露在外面的身体剧烈挣扎,尾巴乱甩。
    猫头鹰懂得逮到猎物后要一口吞进去,不然它就有逃跑的可能。地面传来响动,猫头鹰机敏地转动耳朵,加快吞咽速度,眨眼将田鼠整个吞进肚里,振翅飞走了。
    格蕾丝看到艾伦.斯顿牵着马从后院出来,同门房说了几句话。门房进屋给他拿了把铁锹,帮他固定在马上,艾伦.斯顿骑上马向山庄外驰去了。
    格蕾丝跑到门房跟前,问他们刚才说了什么。门房支支吾吾。他现在也喊格蕾丝小姐了,说:格蕾丝小姐,艾伦少爷不让告诉别人。
    那我去找伯爵,让伯爵来问你。
    门房发愁地揉自己帽子,艾伦少爷问沃德先生被扔到哪片河谷了。
    这是大河的一条支流,近些年总逢干旱,已经干涸了,露出平坦的河谷。
    不平静的心情和腹部开裂的伤口都是拖累,艾伦.斯顿挖到一半,不得不放下铁锹坐下来休息。
    他给母亲讲的是条顿骑士团与匈牙利国王之间的争斗,最终匈牙利国王赢了。可在后来的条顿骑士团与波兰公爵的争斗中,条顿骑士团得逞了,他们替波兰公爵打跑了普鲁士人,同时也吞占了波兰几乎所有的领地。
    艾伦.斯顿很清楚,阿伦德尔比条顿骑士团更贪婪狡猾,而他和母亲曾像波兰公爵那般天真愚蠢。但他绝不能继续愚蠢下去了,而且他只能靠自己。威廉本来就不赞同这种投机式的联姻,更何况他还在凶险的前线,艾伦.斯顿不允许任何事去分散威廉的精力。他只能自己扛起来。
    艾伦.斯顿将沃德管家的尸体连同包裹在外的床单一起,拖进他花了三个小时才挖出的坑里。填土之前,他默哀了一会儿。那女仆的那些咒骂已经扎进他心里,让他没法念出有关复活的经文。
    他望着那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想了很久,最终唱了一首赞美诗,是沃德管家在他小时候教给他的。之后他填上土,将铁锹重新绑回波琉克斯的背上,骑着马离开了。
    格蕾丝就那样站在路中央,被一身斗篷从头罩到脚,帽檐下露出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艾伦.斯顿竟然畏惧了,勒住马,从上面翻身下来,没有继续往前。
    格蕾丝冲过来,大声质问他:你把那个混蛋埋进墓地了?你竟然让他和奥丽莎葬在一起!你怎么敢!
    艾伦.斯顿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本以为已经无知觉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没有。他这样简短地为自己辩护。
    格蕾丝恶狠狠地瞪着他,月光很亮,那双碧绿的眼里反着水光,有两大颗泪珠从里面掉出来。艾伦.斯顿的眼睛也湿润了,缓缓放松抓住他手腕的力道,确认他不再要动手,才彻底松开。
    格蕾丝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身上的味道真恶心!
    艾伦.斯顿微微握紧了拳头,将沾了泥土的指甲藏起来。
    阿伦德尔不是帮你报仇,他是为自己铲除一块绊脚石,他只是看中父亲留下的财产
    格蕾丝奚落他:父亲?你的哪个父亲?
    艾伦.斯顿竟然没有被他激怒,反问道:那威廉呢?你谄媚那个男人的时候想过威廉吗?他受了伤,但没有伤及要害,并不想从前线撤离。可威廉命令他回家:替我照顾母亲和格蕾丝。
    艾伦.斯顿现在已经接受了,格蕾丝对山庄是没有丝毫情分的,这女仆恨他们所有人。但他不能接受格蕾丝已经忘了威廉,他真希望能从这个女仆薄情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悔意。
    格蕾丝说:是哥哥先不要我的。
    艾伦.斯顿彻底失望了,牵着马从他身旁经过。
    格蕾丝不依不饶地拽住他:你还没有说清楚!伯爵帮山庄保住财产,把你推荐进军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诋毁他?
    艾伦.斯顿冷淡地看着他:那天晚上,不是母亲让你去我的房里。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个问题艾伦.斯顿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案:在枫叶林田庄的湖边,故意让他看到,是示威和考验;婚礼那天晚上,则是奖励和补偿。
    你说清楚!格蕾丝还在追问。
    这是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稍一解释就会暴露他心底不伦的念头。但现在他不用纠结了,这女仆执意要犯傻,他没必要拦着。
    可当他拂开格蕾丝的手,看到那惶然的脸色时,再度心生不忍。就当是为了答应威廉的事。他在心里这样劝慰自己。
    给马戴上漂亮的马鞍,只是为了骑起来更威风。他没有管这女仆能不能听懂,骑上马离开了。
    格蕾丝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他在这夜里等了这么久,其实最想问的是威廉在前线有没有受伤。
    当然他心里的问题不止这一个。那位警官告诉他,有人在码头见到过小贩杰瑞。安娜告诉他,出事的那天傍晚,她看到威尔士先生把沃德管家的茶倒掉了。有时候他在镜子里看到穿着漂亮裙子的自己,会因为过于陌生而感到害怕。
    以前他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问威廉;有不喜欢的事情可以告诉苏菲和奥丽莎。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了,他能去问谁?
    第49章 含苞待放
    伯爵的卧室在走廊的这一头,艾伦.斯顿的在另一头。格蕾丝在这两扇门之间游荡,但最终哪扇都没有敲响。
    他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还是无法睡着。他以前没觉得,但现在这房间的狭窄阴暗对他来说有些难忍了,让他不愿在屋里待着。可他也不想去仆人们的饭厅,或者院子里。他会看星星估算时间,知道给炉灶生火的女仆马上就要起来了,之后是其他仆人,一个接着一个,很快这房子的地下部分和外面的部分就会有很多人。格蕾丝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
    他换上以前的旧衣服,从自己积蓄的一堆钱币里挑出3枚最成器的金币,放进裙兜。他担心清晨的户外会很冷,又给自己围上披肩,再将那把刀塞进另一边的裙兜里,然后去了山庄外面。
    他走得很远,穿过农田和原野,走到天都泛白了,终于看到那女孩儿和他说过的红色的房子。
    他昨天在那群农民中看到认识的人了,就是去年冬天照顾他和苏菲还有奥丽莎的那个农民家的女儿,叫伊娃。
    他庆幸自己没迷路,一直握在刀柄上的手终于从兜里拿出来。
    他走到红房子的门口,发现这幢房子里人仰马翻的。有好几个小孩儿同时在哭喊,还有女人的惨叫。那叫声太恐怖了,后院的屠夫杀猪时闹出的动静都比这个好听。
    伊娃从屋里出来,着急忙慌地往门外泼了盆血水,格蕾丝躲避不及,被泼了一脚。两人同时愣了一下,伊娃拉住格蕾丝的袖子将他往屋里拽,请帮我把弟弟妹妹们带到外面去!他们在这儿太碍事了!
    伊娃只留下最大的妹妹帮忙,剩下四个个头不一的孩子被推进格蕾丝怀里,其中一个还不会走路,被姐姐抱着,哭得最响。孩子们虽然在哭,但都很乖,一边哭着一边跟着格蕾丝去了外面。
    格蕾丝从孩子们口中得知他们的妈妈在生孩子。
    可能是个弟弟。最小的那个男孩子说。他这会儿听不到母亲的惨叫,就不哭了,反而开始期待。哥哥比他大好几岁,他希望家里能有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儿。另外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仍在啜泣,小小的脸上带着大人的忧愁。
    过了很久,伊娃从屋里出来,身上还穿着脏围裙,上面都是血。她疲惫地对几个弟妹说:去看看妈妈吧,安静一点儿,她太累了。
    几个孩子快乐地冲进去,伊娃则和格蕾丝一起坐在门口的两块石头上。
    第十二个孩子。伊娃忽然说道。
    格蕾丝很惊讶,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他没想到那么小的房子里还藏了别的孩子。
    算上夭折的和流产的,一共十二个。伊娃用力抹了两下眼睛,再这么生下去会要了她的命。
    两个人同时想到,如果再生一个,就是第十三个,那数字太不详了。
    格蕾丝从裙兜里掏出那三枚金币:给你的。
    伊娃是个坚毅的女人虽然她比格蕾丝还小两岁,但已经当之无愧是个能承担家庭重担的女人了。从某些方面讲,她甚至比格蕾丝更像一个男人。去年冬天,她无所畏惧地照顾三个得了传染病的人;她还有力气,个子比格蕾丝都高,肩膀也结实,凭自己的两条胳膊就能帮苏菲翻过身来。
    伊娃看着那三枚硬币哭起来。格蕾丝将钱塞进她手里,不用还,我没有花钱的地方。
    伊娃哭完才想起来,你自己走过来的?多危险!要是碰上喝醉的无赖可怎么办!
    格蕾丝没来得及给她看自己那把刀。他们被一声醉醺醺的叫嚷惊动,伊娃飞快地将那三枚硬币藏进兜里,站起身将那脚步虚浮的男人拦住:爸爸,妈妈刚生了孩子,你得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格蕾丝这会儿才想起来,如果一直在生孩子,这个家里起码还要有一个父亲。
    伊娃和她的父亲吵起来。伊娃责备他把奥多尔家给的钱都拿去喝酒,家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则咒骂她不中用,说她母亲总是病恹恹的干不了什么,她作为最大的女儿就应该出去赚钱。连格蕾丝都听懂了,他让自己女儿去伯爵建的那个工厂,可那个工厂是生产武器的,只招男工。他是让自己女儿去工厂门口等生意。
    伊娃硬是将自己父亲拖到后院,扔到草垛里。她父亲在草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开始睡觉。
    伊娃觉得极为丢脸,格蕾丝也想走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临走前,伊娃又想起一件事,问他:你有红衬裙吗?
    格蕾丝摇头,想起苏菲有一条红衬裙,奥丽莎十五岁还是十六岁时,苏菲也送给他一条红衬裙。
    伊娃跑回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旧的红衬裙,对他说:你得有这个。又指指格蕾丝的脖子,还有你的披肩,最好先在脖子上围一圈。
    格蕾丝笑说那样穿已经过时了,像这样从两边垂下来才是最时髦的。
    伊娃用指尖碰了下他的喉咙处,不明显,但是最好别让人看见。她见格蕾丝被吓坏了,又赶紧说: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以后也不会!
    伊娃向格蕾丝发誓: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
    格蕾丝抱着红衬裙快步往回走。他的鞋袜全都湿透了,走路的时候很难受,一直提醒他,那些水都是带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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