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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伦.斯顿合上小册子,抬头看着行刑台,紧皱着眉头,只是有人想这么做而已。不要有那么多问题,格蕾丝。紧接着他又说:你不该看这个,对人没好处,我们走吧。
    但是格蕾丝又不理他了。
    犯人终于被带过来了,等待许久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人穿得不赖,白衬衣的袖子是有花边的,外面还有一件马甲。他的头发有些乱,但整体看起来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格蕾丝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死刑犯不需要人赶,两名卫兵只需走在他后面,他自己抬脚沿着行刑台的台阶往上走。
    格蕾丝看着他的脚,随着他落下的每一步而逐渐理解到他是去赴死。虽然他不赞同这人此前的行为,但他很佩服他此时的勇气。
    可是这名犯人在爬上行刑台后摔了一跤,台下的人们哄堂大笑。犯人在这样的哄笑声中爬起来,格蕾丝看到他的衬衣袖子变成红色的了。
    是地上的血让他滑倒了。
    格蕾丝忽然感到害怕起来。
    一名卫兵朗读这名犯人所犯的罪,台下的人群会随着他朗读的语气而配合着发出欢呼或者吐口水的声音。
    格蕾丝,我有点儿害怕。安娜说。
    不要怕,他是坏人。伊娃安慰道,但是声音发紧,显然她也是害怕的。
    格蕾丝往后看了一眼,路已经被彻底堵住了,人们的脸上充满热切的激情。格蕾丝想起复活节庆典那天。
    犯人被两名卫兵按着肩膀压到他即将被砍头的位置,将他趴着固定好,神父蹲在他旁边为他做临终祷告。
    以尊敬伟大至善至美的国王陛下的名义刽子手将斧子高高地举起来,又落下砍偏了,斧子嵌在了这个人的背上。
    啊!安娜和人群一起发出叫喊,只不过人群是欢乐的,而她是纯粹出于惊吓。艾伦.斯顿让她闭眼,她肯定是偷看了。
    伊娃抱住安娜的脑袋,两人死死闭着眼。格蕾丝牙齿打颤,看到刽子手试图将斧子从这个人的骨头里拽出来。那斧子一定卡得很紧,刽子手费了半天劲才成功。在这个过程中,犯人一直在痛苦着呼喊。
    格蕾丝记得沃德管家当时没有这样喊。
    艾伦.斯顿像伊娃抱住安娜那样抱住他的头。他没有反抗,趴在艾伦.斯顿的怀里,他听见艾伦在大声命令车夫调头。
    台上正演到最精彩的部分,他们的调头引起观众们的不满。没人顾得上给他们让路,车子转不出来。
    以尊敬伟大至善至美的国王陛下的名义格蕾丝听到第二声惨叫和欢呼。接下来,是第三声、第四声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弱,而欢呼声则一声比一声响。狂欢压过了惨叫,恐怖越来越浓。
    老天啊,行行好吧,就不能砍得准一些吗!格蕾丝在心里喊道。
    不再有人喊以尊敬伟大至善至美的国王陛下的名义了,从人们狂热的欢呼声中也可以判断出,那颗头被砍下来了。
    格蕾丝忽然从艾伦.斯顿怀里抬起头来,他想看一看。
    一人多高的木头搭建的台子上,朝向他们这个方向的,是一个没有了头的颈部的截面。血从这个不平整的骨肉的截面里喷出来,像喷泉一样,像沃德管家的血一样。格蕾丝喉咙里呃了一声。
    艾伦.斯顿以为他要晕过去了,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鼻烟盒打开,想让格蕾丝闻两下。格蕾丝猛地推开他的手,扑进他怀里剧烈地发起抖来,伊娃和安娜在干呕。
    艾伦.斯顿的一只手捂在格蕾丝的后颈上,另一只手则向后挥舞,大声呵斥:让开!把路让出来!车子终于挤出来了。
    空气清澈了,艾伦.斯顿轻轻抚摸了一下格蕾丝颈部,已经结束了。
    格蕾丝被他摸得哆嗦了一下,赶紧从他怀里坐起来。他头发有些被弄乱了,眼睛也有些红。他想起刚才的举动,觉得很不妥,当下不太敢看艾伦.斯顿,晃着眼珠四下里乱瞧。
    突然,他的眼珠定住不动了,盯着一个方向微微张开了嘴,神色比刚才看到砍头时更恐怖。
    艾伦.斯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圣堂前的一排栅栏。那是铁制的栅栏,有高高竖起的尖。其中一个尖上插了颗人头,这颗人头有只大鼻子,与他今天当笑话说的,是同一只。
    第93章 又吵架了
    这是格蕾丝看到的第一颗被砍下的头颅。
    他受了巨大的刺激,转身就跑,不仅把马车忘了,还跑错了方向,只想着离那颗头远远的比小贩杰瑞闭着眼躺在地上时可怕,也比沃德管家脖子喷血时可怕。那样一颗孤零零的头,睁着无神的眼,仅靠嘴和鼻子在青色的脸上组合出惊诧的表情,像在问他:我怎么死了?我做了什么,怎么就死了?
    艾伦.斯顿追上格蕾丝,出于爱怜之心想把他抱在怀里,但是格蕾丝剧烈地挣扎抗拒。艾伦.斯顿只好仅握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再乱跑,同时避免他摔倒,因为格蕾丝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是因为那顶假发吗?格蕾丝抓着他的胳膊颤抖地问他。
    很有可能他后来又犯了别的罪。艾伦.斯顿用了可能这个词,但语气却是完全的笃定。
    可这种话骗不了格蕾丝,因为那颗头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而距离他们抓到他、将他交给警察,不过过去三天而已。格蕾丝那天不但看到一只大鼻子,还看到这颗头的主人曾经有一头油亮整体的深色头发。这颗头的主人偷了一顶漂亮的假发,然后自己那头漂亮的头发经历雨淋和暴晒,变成如今乱哄哄的模样。
    格蕾丝突然又往回走去。艾伦.斯顿赶紧拦住他:你去哪儿?
    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为什么被砍头。
    艾伦.斯顿挡着他,你在这儿等,我去看。他吩咐伊娃和安娜看住他别让他乱跑,朝那颗头走去。
    头颅的下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字。艾伦.斯顿在那块牌子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回来。
    你别骗我。格蕾丝的眼睛瞪得很大,放大的瞳孔显得很惊恐。
    艾伦.斯顿舔了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格蕾丝心灰意冷,是我们害死了他。
    不是的,格蕾丝,不是我们害死他的,是他自己犯了罪,本该得到这种下场。艾伦.斯顿还是那种笃定的语气,学伊娃刚刚安慰安娜时说的话。
    格蕾丝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什么罪?偷假发吗?就因为一顶可笑的假发!因为一顶假发,砍掉了一颗人头!
    可他让那名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脸,牌子上写了,那是位公爵夫人,是
    你竟然是这么以为的格蕾丝看他的眼神像是宁可不认识他。
    艾伦.斯顿抿了下嘴,并不是我这样认为事实上,这个人并不重要,他和我们没关系,不值得我们为他争论
    格蕾丝失望地打断他,你这种人怎么能明白呢。他不打算继续和艾伦.斯顿说话了,准备绕过他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什么叫我这种人?艾伦.斯顿却不依不饶起来,攥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格蕾丝很不喜欢被他这么拽着,语气更加恶劣:就是你这样的人,不会考虑别人感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考虑后果!
    艾伦.斯顿脸上显出愕然,格蕾丝的指控令他费解且受伤,你是在怪我把他交给警察吗?可是你当时也在场,知道那会儿是怎样一个情形,谁能预料到后面的事呢?你凭什么说是我没有考虑后果
    可格蕾丝竟然那样憎恨地看着他,这眼神真正地伤害到他了,艾伦.斯顿脱口而出:如果是威廉呢?格蕾丝,如果当时是威廉抓住的那个人,你这会儿也会这样看着他吗?
    你怎么敢提威廉!格蕾丝奋力甩开他的手,异常愤怒地喊道。
    艾伦.斯顿短促地笑了一声,我连提他的名字都不被允许吗?我不配和威廉作比较是吗?
    伊娃和安娜在一旁极为不安,伊娃扶住格蕾丝的肩膀,轻声说道:格蕾丝,我也认为这事不能怪艾伦少爷。
    但是格蕾丝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冲艾伦.斯顿低吼道:不许再提他的名字!
    艾伦.斯顿大声地冷笑,我知道了!威廉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他怎样对待你你都能接受!他都把他的未婚妻接到首都了,这也叫在乎你的感受吗?
    格蕾丝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
    艾伦.斯顿被扇得头偏过去。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抬起眼帘阴沉地盯着格蕾丝。
    女孩子们被吓坏了,安娜抱着格蕾丝的肩膀要将他拽走,伊娃则挡在艾伦.斯顿面前说起好话。
    伊娃比很多男性都要健壮,却被艾伦.斯顿轻易地推开,她们都看出他是真的气坏了。
    艾伦.斯顿走至格蕾丝跟前,用力抓起他一只胳膊,像是要将人提起来,安娜企图护着格蕾丝,却根本掰不开他攥在格蕾丝胳膊上的手指。
    格蕾丝将安娜推到身后,仰着头与艾伦.斯顿恶狠狠地对视。他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也做好和对方拼命的准备,他要亲手维护威廉的尊严。
    可艾伦.斯顿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抓着他的胳膊,就让他挣脱不开了,任凭他如何可笑地扭动身体。
    格蕾丝惊愕地发现艾伦.斯顿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他们去年就打过一架,格蕾丝很快就得出结论:艾伦.斯顿比上次打架时更壮实了;而他自己,比起去年竟然没有一点儿长进不止是去年,他似乎是从前年起就没怎么长高了,更没有变得更壮实。
    他忽然明白了,他永远都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年轻男性那样一年又一年地发生变化:他不会长出胡子,也不会有更大的力气和更强健的体魄。他将永远如此时这般,瘦削,孱弱,穿着裙子,留着长头发,做个假女人。
    艾伦.斯顿提着他的胳膊,看到他充满仇恨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散在脸颊前的一缕头发随着他剧烈的喘息而微微颤抖。
    你当时已经醒了。艾伦.斯顿用的肯定句式,却依然怀了试探的期待。
    格蕾丝急促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继续那样瞪着他。但是他这会儿装不像了,广场边上的汽灯在他脸上照出一层绿色的雾。
    艾伦.斯顿猛地松开手,大步朝马车走去。
    格蕾丝低头站着,看着自己那只手。两个女孩子安慰着他,带他回到马车里。
    艾伦.斯顿没有坐进车厢里,他只是站在后车架上,当马车驶入宽敞明亮的国王大街时,他就从车架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向别的方向。
    有评论指出,只有贵族会被砍头,平民应该是绞刑。非常好的问题!首先,这个说法是准确的,欧洲古代和我们反着,他们是砍头更好,尤其贵族本身就是脱胎于战争的,用兵器更荣誉;而绞刑侮辱性更强,好像还有灵魂被挂住就升不了天堂之类的说法。我这里确实做了模糊处理,被看出来了hhh。
    本文有很多模糊处理,最常见的是常出现很不法国的元素,比如货币、人名,这是为了提醒大家这是一个穿越的法国(这里顺便坦白一件事,文中出现的钱的金额,我写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糊涂的,脑子里的标尺很随缘,有时候是达西先生这位钻石王老五有一万英镑的年收入!,有时候又是王后项链丑闻里的那条项链价值200w利弗,主要是把之前确实算过一次当时法国的利弗尔怎么和现代货币兑换,然后给弄丢了,就懒得再弄了,想等完结以后再统一吧)。
    说回刑场这里,这里的模糊处理不是常见那种,而是因为太残忍了就没细写,也是避免啰嗦。简单解释一下就是,这个小偷受的刑罚比砍头更残忍,砍下头只是最后一步。大革命前期的法国在刑法上比同期的其他多数国家更残酷,这里算是还原了,没有改。
    再说这两场刑法,第一个政治犯穿得不赖,受过教育,参考卢卡上学和威廉曾在军校受欺负两件事,可以看出格蕾丝他们这里平民受教育非常难,所以这个政治犯出身大概率不低。那会儿死刑率非常高,但是人群特别兴奋,也是和这次的死刑犯的身份高有关系。但是他砍头是用的斧子,而不是更荣誉的刀,尤其这个刽子手,技术非常差,如果是有钱的死刑犯会花钱雇有经验的,以减少痛苦。所以可以推测这人可能是落魄贵族,也可能是因为支持解放黑奴而被家族抛弃了,这是留给读者自由发挥的部分。
    而被砍头的小偷,显然并不是所有的小偷都会砍头,这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是不合理的,所以说明是那位公爵夫人咽不下这口恶气。这就是在说首都的立法和司法了,简言之就是立法不合理、司法不规范,对平民和政治犯严苛,而贵族基本是随心所欲(参考格蕾丝第一次雇的马车,那车夫平时给贵妇们驾车,习惯了冲撞,完全不怕轧死人);对比格蕾丝在山庄杀了沃德管家那次,还有奥多尔家强行买地那次,能看出地方的法庭更离谱,基本就是当地权贵(我们的伯爵大人)一人说了算。
    第94章 国王的秘密
    他们的马车行至王宫花园的大门时,国王的一名贴身侍卫正等在门口,告诉格蕾丝,陛下已经等他很久了,请他们务必快一点儿。
    他们换了王宫的马车,直接坐车穿过王宫巨大的花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道路两旁的山毛榉树篱被地灯照着,像深绿色的墙。
    格蕾丝,格蕾丝!伊娃忽然急促地小声喊他。
    这一路上,格蕾丝一直盯着自己打在艾伦.斯顿脸上的那只手出神。伊娃猛地盖住他的手,他受惊地抬起头,看到伊娃惊慌的眼神。
    格蕾丝,伊娃抓着他的手,我们忘记买帽子了!
    侍卫告诉他们,陛下下午见过德内尔夫人后就变得情绪很不好,之后法拉内利先生来给陛下唱歌,没唱几首就被陛下赶了出去。
    陛下此时正在卧室等他。
    格蕾丝在女孩子们的帮助下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这些讨厌的规矩,一天中多少时间都花在换衣服上面!
    他提着裙子跑过长长的走廊,陛下房间外的侍卫见到他都露出感谢上帝的表情,为他打开门。
    格蕾丝深吸了一口气,忐忑地走进去,看到陛下就坐在面向屋门的沙发上,尖锐地看着他的眼睛,脸色严峻,命令道:关上门,格蕾丝,过来。
    他赶紧照做,快步走到陛下跟前。陛下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沙发上躺下来,然后压到他的身上,在他的头发和脸颊上轻轻地嗅起来。
    格蕾丝知道陛下有狗的鼻子。他浑身僵硬地被闻着,后悔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没有顺便擦一擦身上,尤其是胳膊和手。都怪艾伦.斯顿,他今天总在手里玩儿那个鼻烟盒,格蕾丝担心陛下会从自己身上闻到烟草的味道。
    陛下闻够了,终于停下来,格蕾丝在他深棕色的眼睛里看到异常的光。他觉得陛下可能是病了,因为正常人的眼睛里不会有这种疯狂又压抑的神情。
    德内尔那个贱人出卖我!陛下声音颤抖地说道,是因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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