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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不一定对,也许阿克琉斯就是喜欢我呢?
    不会的,我是他的主人,我最了解他其实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怕我失望?
    是因为我觉得比起只有一个人喜欢你,一个人和他的马都喜欢你能让你更高兴。但刚才突然没忍住,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格蕾丝撑起身子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是说不出什么,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艾伦。
    艾伦笑着嗯了一声。
    格蕾丝又喊了他的名字一声,眼里忽然湿润了,充满不舍。
    艾伦缓慢地敛起笑意,他知道格蕾丝对于以后的那个问题有答案了。他将胳膊垫到格蕾丝颈后,侧过身抱住了他,亲吻他的头发,问他:是因为畏惧国王的惩罚吗?
    我知道那些酷刑是不合理的,我会尽量蔑视它们。
    那是因为那些流言?
    攻击一个派别首先要攻击这个派别里最显眼的人物,而攻击一个人的立场最有效的是先攻击此人的私生活,尤其当此人是个女人。这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新鲜的。
    难道那些下流漫画对你没有影响吗?
    那些有关贞操的污蔑吗?所谓贞操不过是男人耍的另一个小手段,让女人主动套在身上的另一个裙撑,我才不会上这种当。如果他们足够聪明,把我画成妓女时,旁边的那个男人就应该画成你的样子,那才是致命的攻击。
    艾伦大笑起来,笑了很久才停下来,问他:格蕾丝,这世上有能困住你的东西吗?
    格蕾丝从他怀里抬起头,仔细地看着他,碧绿的眼睛滢滢的,里面装着艾伦的影子。
    格蕾丝认真地说:我现在就被困在你怀里了。
    艾伦突然想起报刊上对格蕾丝相貌的评价,说未来的王后很漂亮,白皙小巧的面孔上同时呈现出天使般的纯洁和具有庄重感的亲和力,让人深爱的同时又心生崇敬。
    他猛地抱住格蕾丝,在他的发顶上用力吻了一口,后悔今天问出那个问题。
    他舍不得了,想现在就挟持着格蕾丝逃跑。先把人打晕,下手不用太重,只用恰当的力道敲击后颈就可以,然后把他抱上马背,就像来时那样让他坐在自己怀里,飞奔向港口。他随身带的钱足够,可以贿赂水手,随便伪造一个身份,然后跳上任意一条开往海外的船。等上了船,格蕾丝将对他无可奈何。
    但实际上他只是坐起来,对格蕾丝说:我们继续赶路吧,耽误了一些时间,得更抓紧了。
    他们抵达港口后,没有走到威廉面前。格蕾丝让艾伦带他站到一个高处的炮台上,躲在那后面可以看到威廉的住处。
    他们先看到西雅.凯琳斯和她的女仆在院子里晾衣物,里面有威廉的衬衣。衬衣是最不好晾的,袖口很容易晒黄,还容易晾出褶,但格蕾丝没挑出她们的毛病。
    没多久威廉就练兵收操了,从营地回来。他站在挂起来的干净衣物旁与西雅.凯琳斯说了会儿话,然后拎起她装满干燥衣物的篮子,另一只胳膊挎起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往屋里走。格蕾丝看着他们,心想即使是宴会上第一次见面的一对男女,挽挎着胳膊散步的姿势都比他们亲密。
    但他不能否认威廉的面容十分平静,是他很少能在威廉脸上见到表情。没有强烈的喜悦,也没有沉重和忧郁压在眉间,更没有极度的痛苦在眼里翻滚。
    这样就是最好,格蕾丝想,不要让他看到威廉痛苦,也不要让他看到威廉拥抱亲吻自己的妻子。
    我们走吧。格蕾丝对艾伦说。
    不再等等?这是他给士兵们留出的修整时间,但他自己不怎么休息,很快就会再出来,你还可以再见他一面,或者干脆就像我说的,直接下去和他说几句话。
    走吧,格蕾丝说,我们早点回去,绕着湖走,省得阿克琉斯再渡一次水。说完这话,他张开自己的两只手,风从他手心划过。之后他发现一百二十公里其实一点儿都不远,很快就走完了。
    婚礼那天,人们听说是因为新王后的坚决要求,将五十三辆花车减到十一辆,两小时的焰火表演减到半小时。新王后穿着没有裙撑的塔夫绸长裙,没戴假发,也没戴帽子,只把浓密的长发编成花朵一样的发髻。那天阳光很好,将王后缺少装饰的头发照得充满光泽,很多人称自己在新王后的头顶看到了金色的光环,犹如天使。
    婚礼的花车长队在皇冠广场稍做停留,格蕾丝坐在金马车里,将免费的面包和香肠亲手递到贫穷的市民手里。人们感动地跪到地上,高喊王后万岁、国王万岁、改革万岁,逐渐失去声望的国王和改革派在此刻重获信誉。
    艾伦不在人群中。
    格蕾丝问过他,自己从山庄离开时,他是不是在窗前看着。
    艾伦承认说是。
    格蕾丝说自己当时感受到了。
    他坐在花车里,看向广场后面的那些近乎一样的平民住宅,很快找到两扇窗子。干净的玻璃映着蓝天,像一双道别的眼睛。
    威廉去前线后没多久,战争就正式开始了。德国人也掺和过来,他们借口要为受辱的前王后讨回公道,与敌国联盟,战争很快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艾伦亦匆匆奔赴战场,只来得及给格蕾丝留下一张纸条:我会打完胜仗回来。
    格蕾丝搬回到国王的卧室里,他要在这种时期表现出与国王关系融洽,给人民信心。他逐渐明白了威廉的一些想法,有时候人会主动放弃一些幸福,这既是形势所迫,同时也是一种自由的选择。
    第141章 弹壳
    格蕾丝的生日在十一月,但直到十二月来临他才收到威廉和艾伦从前线送从来的礼物。
    威廉给他写了一封短信,祝他生日快乐,并提醒他注意休息,多关注自己的健康。威廉给他的礼物是一条羊毛披肩,没有任何花纹,活做得也不细致。
    艾伦在信里提到这条披肩,请格蕾丝谅解威廉这件礼物的粗劣,说:他不是敷衍,也并非没想到你如今已经不缺这些东西,只是这边能买到的东西太少,他挑了很久才挑到这样一条暖和的披肩。他这阵子总说今年冬天太冷了,他说这话时,恐怕是想起你总是穿得很少,他一定是想到如果是他送给你的,你也许能经常想起来戴。他只是怕你挨冻。
    艾伦送的礼物是一条项链。链子是旧的,格蕾丝在艾伦身上见过,是他以前用来拴鼻烟盒用的。项链的吊坠是一枚用过的弹壳,底座在射出时被击打得变了形,还有火药燃烧留下的黑色。
    这是我从敌人的心脏里挖出来的一枚弹壳,由我亲自打进去的。艾伦在信里写道。
    格蕾丝在回信中说自己很喜欢这两件礼物,并向威廉保证,只要自己离开温暖的室内,就一定记得围上那条暖和的披肩。他也希望他们注意安全,祝他们平安。
    把信封好后,格蕾丝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一会儿。他知道如果不是条件太艰苦,威廉一定不会送他做工那么差的披肩,艾伦也一定不会用一条旧链子给他做项链。如果不是形势不受掌控,他们一定不会让他的生日礼物迟到这么多。
    但会议桌前的大臣们以为他们目前的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不把德国人当回事,以为他们还像拿破仑时期那样不堪一击;也忘记敌国曾经是怎样难缠的敌人,那一次侥幸的胜利是艾伦如何拿命赌来的。
    他们轻视真正的敌人,却对首都的市民充满敌意。距离全国会议还有三个月,平民代表们已经从各地赶来。这些代表都不是富人,但多数从事律师、记者或者刊物出版之类的工作,这表示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与首都的演讲者们汇合,整日带领人们讨论贵族应当纳税的议题,然而贵族始终不肯妥协。
    今年的收成不佳,贵族们的收入都不好,这让他们将钱袋捂得更紧。可人们都知道前线在打仗,各省都在闹饥荒,国家的财政危机还没解决,这无疑都使人充满怒气。
    一名坚决反对让贵族纳税的大臣在回家的路上遭到袭击,头上被开了个口子。他的侍从运气更坏一些,腹部被捅了一刀,当场送了命。
    御前会议的大臣们把这当成头等大事,决心要禁止那些危险的宣传,应当重新开启出版物审查制度,还应该取缔那些俱乐部,并禁止街头演讲,不能再任由人们继续进行那些危险的讨论。
    格蕾丝并不赞同,因为这些自由都是他们亲自赋予出去的,当时是用来对付教会。如今这些言论的自由对他们不利了,他们就要收回来。
    这是言而无信,格蕾丝一个人反对他们所有人,这甚至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出这些权力。亲手给出去的东西又要拿回来,人们会感到受骗了,会引起强烈的不满!
    但大人们认为所有不满都是由那些巧言令色的宣传家们煽动起来的。他们对格蕾丝施压,把那些以王后为主角的下流漫画摊在会议桌上。
    在一些画里,格蕾丝被画成一个红头发的女人,以影射他的爱尔兰血统;面容被画得较为可爱,接近他本人,但神情放荡,衣服也全都敞开,露出瓜一样大的胸部和双腿间他本没有的那个器官。而在另一些画里,他穿着整齐、头戴王冠、神情庄严,但裙子底下露出两只男人的鞋;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没有穿裤子的男人,但从他上衣的勋章可以认出是克伦威尔将军。
    尽管格蕾丝说自己不在意这些东西,可当这些画冷不丁地摊开在他眼前时,还是让他的脸皮像被砂纸刮过一样火辣辣地疼起来。
    一位大人严肃地告诉他:如今这些漫画已经不是一两张小报上的色情读物,而是变成了一种宣传,被大批大批地印刷。敌人太多了,可能是德国人,可能是教会,可能是敌国,可能是保守派的贵族,也可能是平民代表想污蔑王室的人太多了,我们已经找不出源头。王后陛下,您难道还要继续纵容这种宣传吗?
    格蕾丝努力让自己镇定,把这些下流漫画摞到一起。这其中还有一幅画连国王都画进去了:王后在和一名改革派的大臣亲热,国王赤身裸体站在一旁愁苦地看着,下身的器官小得几乎看不见。格蕾丝赶紧把这副漫画压在最下面。
    他尽量用平稳的嗓音对这些大人们说:首先,平民代表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在边境线以外。各位已经看到这些漫画,这正是一种信号,说明婚礼的喜悦已经掩盖不住战争和饥荒的阴霾了。这些报纸卖得好,就是在警告我们人们有多愤怒,告诉我们不能再忽视他们的那个合理要求。请各位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在打仗,现在正有两个国家在与我们为敌,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我们还没有输,并不是因为我们比他们更强,而是因为我们的军人正在前线为我们冒险!我们需要人民的支持!
    大臣们没料到他看到这些漫画后依然如此强硬,纷纷看向国王。
    国王倾身从格蕾丝手里拿过那些漫画,一张一张地看着,一直看到最后一张,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宣布说:重启出版物审查制度;俱乐部和演讲可以保留,但禁止讨论国王和王后。就这样。
    国王一锤定音,准备起身离座,但格蕾丝站起来得更快,并用力踹了椅子一脚,发出刺耳的噪音,然后大步离开了这里。
    他坐着马车离开王宫,只是漫无目的地溜达。到处都是聚集的人群,讨论战事和全国会议。他在一名演讲者的口中听到了斯顿双子星,忙让车夫勒住了马。
    这名演讲者在向人们介绍斯顿准将和斯顿上校的战绩,用威廉和艾伦的勇敢来号召人们参军,男人们,拿起武器!这是我们的国家!她需要你们!
    格蕾丝心下激动,但马上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反驳:这不是我们的国家!这是国王和贵族的国家,应该由他们对这场战争负责!
    没有人响应那名演讲者的入伍号召。
    格蕾丝心下黯淡,催促车夫继续赶路。
    要是斯顿准将或者斯顿上校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一定能说服很多勇敢的年轻人入伍。站在车后护送的一名宫廷侍卫忽然感慨道。
    中尉,您也敬佩他们吗?格蕾丝回头问道。
    当然,每个军人都会敬佩他们的。
    可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那名宫廷侍卫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为自己感到羞耻,陛下。我也是军人,却待在远离战场的地方,一边享受安逸,一边时刻准备着把枪对准手无寸铁的市民,这是耻辱。
    格蕾丝听完垂下了眼,将手伸到披肩下面,握住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弹壳。他从没有怪过威廉离开他,因为他知道威廉从来都是那样的性格;但他一直在心里埋怨艾伦。
    他现在不再怪他了。
    第142章 是一切
    格蕾丝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早上。他睡得腰酸背疼,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熄灭屋里的蜡烛。
    他刚站起来,猛然发现旁边还坐了个人,被狠狠吓了一跳,往后蹿了一大步。国王尴尬且抱歉地站起身,说:格蕾丝,我没想吓你。
    格蕾丝惊魂未定,不知他在这里看自己睡觉看了多久了。他在脑海里迅速勾勒出国王沉默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睡觉的样子,感觉十分恐怖。然后他看到国王手里拿着几页纸,正是他昨晚睡着前写的那些,忙把它们夺过来,压在手底下。
    国王又露出那种尴尬又抱歉的神情,说:我不是故意偷看,我以为是会议记录是信吗?寄给斯顿上校还是斯顿准将?
    格蕾丝低头看向自己写的这些,都是他昨晚开完会后在悲愤的情绪下写下来的,潦草得很:贵族坚决不肯放弃利益,国王也不支持这项提议又有两名贵族在从剧院回家的路上被刺杀,广场上每天都在爆发冲突,警察追着报童满街跑,墙上贴满了有关战败的悲观论调,人们缺乏爱国热情,男人们不肯入伍全完蛋了,没有人再向着改革派,我们一下子成了骗子、叛徒
    格蕾丝把这几页纸撕成两半,又团成一个大纸球,扔到地上,不寄给谁。士兵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我只能坐在这里发一些没用的牢骚不会寄给任何人。
    格蕾丝。国王喊他。
    格蕾丝希冀地抬起眼眸望着他。但他等了很久,只听见陛下说: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要依赖贵族。
    格蕾丝失望地垂下眼。
    格蕾丝,不要再出去了,你就是听了太多外面的声音才这样忧虑的。人民总是难以满足,几百年来一直如此,各式各样的抱怨待在王宫里,别在意外面那些,一切都会好的。
    克里斯,格蕾丝很久没有这样喊他了,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小剧院和牌桌上没有胜仗和丰收,其实你很清楚这一点,我也很清楚。我不是小孩子,那种哄人的话没法使我高兴起来。如果你什么都不肯做,一切就不可能好起来。
    你是在让我背弃对贵族的承诺,国王信守了一千年的承诺。这可能会杀死我,你想这样吗?
    格蕾丝惊讶陛下原来竟如此悲观,不会
    国王笑了笑,我也希望不会。他看起来很累,也许是因为他又在宴会上消磨了一晚。他绕过格蕾丝,朝卧室走去,格蕾丝刚醒,他要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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