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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人们知道国王骗了他们。
    这些军队是为平民代表们准备的,原来国王一直都在阻止全国会议的召开。
    人们还说这都是热衷政治的王后怂恿的。
    知晓一切后,格蕾丝问国王:你真打算朝平民代表们开枪吗?
    国王回答得很坦诚:如果必要的话。
    格蕾丝问他为什么。
    国王说他没有选择,他做了对的事,只是失败了。面对起义,每个国王都会这样做。
    市民们要保护他们的代表,要保证承载他们所有期望的全国会议能正常召开。他们勇敢地拿起武器,冲向那些专业的外国军队。这一次,不仅前监狱驻军站在市民们这边,连首都近卫军也向着他们。雇佣兵们还没有拿到报酬,见状立刻就撤退了。
    就在格蕾丝焦虑地坐在夏宫里等待全国会议召开时,首都已经彻底变了样。收税关卡受到攻击,原首都长官在暴乱中被砍了脑袋,政府大楼里的官员们逃窜一空,平民代表中的杰出人物搬了进去,由他们指挥的国民卫队在街头巡逻。
    国王和王后被软禁在王宫里了,经过一轮简单的投票后,他们被取消出席全国会议的资格。
    只有他们的近身仆人和一小队宫廷侍卫还留在他们身边,那名与格蕾丝相熟的侍卫队长告诉他:他们把全国会议改名叫全民会议了,贵族投降了,加入了他们。
    格蕾丝很关心阿伦德尔伯爵在做什么。他想,如果只剩一名平民代表认为国王依然重要,那个人一定是阿伦德尔伯爵。
    但是中尉告诉他,阿伦德尔伯爵的地位不如以前了,他在会议中有反对者,他们质疑他的立场。
    质疑他什么?
    他们说他忠于国王,因为妇女们去夏宫前曾向国民卫队寻求帮助,被他拒绝了。
    格蕾丝想起那天的事,几乎要打个冷战。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最后他们还是去了。
    是的。中尉说话时带了仇恨,因为他的几名士兵在那天的骚乱中被杀死了。阿伦德尔伯爵只允许职业军人和纳够税的积极公民加入国民卫队。但他的反对者说,用财产来规定谁能拿枪是愚蠢的穷人们的抗议声帮他们赢得投票,新政府同意给一些不够资格的人提供制服和武器那天跟着妇女们去夏宫的就是这些人。
    反对者中谁说了算?
    有好几个人,中尉说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个格蕾丝听过,是个拗口的外国名字,乔治.康斯坦提诺斯。
    中尉,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感激,但希望您能了解,我和陛下无比感恩您依然陪在我们身边。格蕾丝说。
    中尉脸上露出难言的不舍,陛下,我正要告诉您一件事他们不允许我再来见您了。我和我的士兵们被要求撤离,立刻接下来这里将完全被国民卫队控制。他吻格蕾丝的手,请帮我转告陛下,能为陛下服务是我的荣幸,他是我心中最好的开明君主,您是我心中最好的王后。
    格蕾丝目送他离开,忽然感到心惊肉跳,忙大喊:中尉!
    中尉回过身来。格蕾丝问他:您有前线的消息吗?您有斯顿准将和斯顿上校的消息吗?
    中尉摇了摇头。但他又想起一件事,对格蕾丝说:陛下,妇女们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她们听说巴黎的妇女们曾做过类似的事。巴黎的妇女们为自己在政治中争取到地位,所以她们学巴黎人。
    这说明什么?
    中尉犹豫了一下,说:这说明,法国那场瘟疫已经传到我们的国家了。他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一个十字,愿天主保佑这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愿他们能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
    格蕾丝找了好几个房间才找到国王。他们只被允许在国王的套房里活动,一共有七个房间,国王把自己藏在最深处。他躲进卧室里。
    格蕾丝的手搭在国王卧室的门把手上,决定搬回来。他每天躺在床上时都很害怕,他想国王也会如此,他还记得克里斯在夜里有多脆弱。
    他推门进去。
    克里斯在看书,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听到他推门就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格蕾丝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低头看起他的书。
    是拉丁文的。格蕾丝的拉丁词汇只限于朗读圣经,眼前这本书他一句话都看不懂。
    他对国王说:你知道吗?曾经有人对我说,我会一点拉丁语,这样很好,容易和国王成为朋友。他抬起头,望着克里斯的眼睛,看到那双深色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这让格蕾丝的眼眶也开始发酸。
    他问国王:你的拉丁语真的很好吗?
    克里斯抬起手,有些小心地碰触他的下巴,见他没有躲闪,才将整只手掌放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上他的嘴唇。
    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格蕾丝把额头轻轻抵住克里斯的额头上。
    格蕾丝,你认为我是暴君吗?
    当然不!格蕾丝答得毫不迟疑。
    克里斯显出深深地动容,又问他:那你认为外面那些拿枪的人是暴民吗?
    格蕾丝犹豫了。
    暴民?他很难用这个词去形容那些因为饥饿而挥舞拳头的人,因为他尝过挨饿的滋味,知道那有多难受。当穷人们大喊着复仇,把刀捅进贵族的肚子时,他一边感到恐惧和震惊,一边又忍不住想:他们的仇恨不是毫无道理。
    他想什么,克里斯都知道。所以国王笑得很无奈,你到现在依然向着他们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不是国王该多好,这样我们就不会疏远,也不会发生那些争吵可我马上就想到,如果我不是国王,我永远都不可能吻到你
    我一直都不明白,克里斯,为什么你对我
    为什么我会爱你吗?
    格蕾丝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顿了一下,是的。
    国王笑得高兴了些,同时眼睛更红了,你相信我是爱你的?他随即轻叹一声,我终于说出口了,是的,格蕾丝,我爱你,我真诚而狂热地爱你。你相信,是吗?
    我相信。格蕾丝的眼睛也红了,人们喜欢把错推给女人,比起你,他们更恨我。如果你顺着他们说都是我的错,他们就会原谅你。
    克里斯笑得很温柔,直摇头,格蕾丝,我怎么会对你做那种事呢,我永远都不会那样对待你的,我的格蕾丝我和你说过,我不怕死,我只怕
    死得不体面。格蕾丝和他一起说。说完,两人同时笑了一下,又一起沉默了。他们听说哪个大臣被捅破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哪个和哪个军官的头被割下来,插在长矛上游街,游了大半个首都。
    问我一个问题吧,格蕾丝,我一直在等你问我。
    问什么?
    问问我为你写的那部戏剧。
    格蕾丝吞咽了一下,咽下喉间的酸涩,郑重地问他:克里斯,你为我写的那部戏剧讲的是什么?
    克里斯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本书放到两人中间,左边的书页搭在格蕾丝的右腿上,右边的书页搭在自己的左腿上。
    他指着上面一个词,对格蕾丝说:库伯勒,古罗马的大地之母,是古罗马人最崇拜的神我把她比喻成你。
    格蕾丝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在你看来我竟然有那么厉害吗?
    克里斯笑了,又指着书上的另一个词:阿提斯,被库伯勒爱上的美男子,他阉割了自己。
    格蕾丝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也是神吗?还有这样的神话?
    是呀。在一些故事里,阿提斯是因为发疯而阉割了自己,而在另一些故事,是他自愿如此,为了向大地之母表达忠诚,不被其他人勾引。
    格蕾丝轻轻地依偎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膀,那在你的故事里是怎样的?
    在我写的那部戏里,是阿提斯先爱上的库伯勒。他因为遭遇不幸,无法爱上任何人。但他遇到大地之母他很幸运,大地之母也爱他
    这时他们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了,几名穿国民卫队制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克里斯猛地抱住格蕾丝,在他耳边飞快地说:后天凌晨,不要记错,后天凌晨,有人带你走。
    克里斯被粗暴地拽起来,从格蕾丝身边拉走。格蕾丝大喊着阻拦,用那本书砸向对国王使用武力的卫兵,冲他们嘶吼: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是国王!这个国家的国王!
    被他砸疼的卫兵用力推开他,愤怒地大喊:一个勾结外国、出卖国家的人不配做国王!我们的国家不需要国王!
    放开!我可以自己走出去!克里斯大声说。国王的威严依然有用,卫兵们不自觉松了手。
    克里斯又看向格蕾丝,不要害怕,格蕾丝,记得我说的吗?不畏惧死亡,但不能死得不体面。还有他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很遗憾一直没有机会让你看到那部戏剧呈现在舞台上。
    克里斯被带走了,格蕾丝追到门口。卫兵拦着他,他没法再往前走一步。
    他看到克里斯被卫兵们围着,越走越远,他的背影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高贵、优雅、毫无畏惧。
    王宫的走廊很长,他们快拐弯了,格蕾丝在泪眼中看到克里斯突然回头看他。格蕾丝视野模糊,赶紧用力擦眼,再去看,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不舍。
    这就是他与克里斯的最后一次对视。
    注:库伯勒生来雌雄同体,国王依然羞涩,没有说出口。
    第149章 彻底的黑暗
    格蕾丝没能平安等到克里斯告诉他的后天凌晨。
    他于第二天傍晚被带出王宫,在伊娃和安娜每日被允许陪伴他的那两个小时里。所以两个女孩子眼睁睁看着他被几名穿制服的卫兵带走,就如他曾那样看着克里斯。
    安娜哭得扑倒在地上,伊娃给卫兵下跪。格蕾丝像克里斯劝慰他那样地劝女孩子们不要哭,说自己并不畏惧,不能失了体面。
    他被带去一个熟悉的地方皇家监狱。
    监狱的一部分已经被炸毁了,他被带去了另一半,被关进石洞一样的牢房里。卫兵把木门关上后,就只剩一扇比人高很多的小窗子漏进来一点光,整个牢房散发着阴冷的霉味儿。
    格蕾丝通过木门上的一枚小孔与守在外面的卫兵说话,但是没有人理他。他猜到这是全国会议不,现在应当叫全民会议了,是全民会议的决定。
    他心底发寒,冰窖一样的牢房更加重了他的寒冷。如果王后都被投进监狱,那国王会怎样?
    格蕾丝用眼睛量那小窗的高度,然后把简陋的铁床拖到窗下。他故意弄出很大动静,但是门外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进来询问。他就把铁床竖了起来。之后他又把仅剩的一件家具搁脸盆的木架,高高地举起来,搭到立起的床头上,然后开始小心地往上爬。
    起初都不成功,要么是在爬的过程中铁床开始歪斜,他就得赶紧下来,因为这床虽然简易,但铁架子依然很重,如果砸到身上肯定会骨折。要么就是他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却没办法站到木架上,因为木架晃得厉害,而且看起来不太结实。
    他练习了很多次,越来越累,最后终于顺利地站到最高的地方。感谢这石墙凹凸不平,让他可以稍微扒住一些,帮他脚下的木架分担一些重量。他小心地站直了,踮起脚,终于从比他脸大不了多少的窗口看到外面。
    人们在街上行走,一列国民卫队巡逻经过,报童举着当天的报纸吆喝叫卖。窗户没有玻璃,他把脸凑到窗口,寒风直接吹到他脸上,他终于听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报童们喊:哈布斯王朝放出狠话,若我们敢伤国王一根头发,他们将烧毁首都所有的房屋!
    往下爬比往上爬更难。格蕾丝颤颤巍巍地下到一半时,牢房的木门被推开了,来送饭的卫兵看到他一下子愣住了。
    格蕾丝眼里迅速涌出泪水,他知道自己哭起来有多好看,他还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算作好听,尤其当他用又低又轻的嗓音说话时,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人很诚实,并且性格不错。
    他用含了眼泪的眼望着那名卫兵,用轻而缓的声音说:您能帮帮我吗?
    那卫兵回过神,忙回身把木门关上,随即又觉得不妥,将门重新打开,把盛饭的盘子放到地上,跑过来帮他扶住铁床。
    格蕾丝再次庆幸自己穿了裤子。他的脚小心地避开卫兵的手,但是跳下来时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这年轻卫兵的脸立刻红了。格蕾丝假装没看到,弯下脖颈向他道谢。
    那名卫兵离开时,犹豫地看了眼那张立起来的铁床。
    格蕾丝双手捧在胸前,求他:请让我能看到外面,这对我很重要!求求您!
    卫兵最终什么都没说,天黑前给他送来了蜡烛和一床被子。
    铁床拖起来很费力,格蕾丝当天晚上睡在地上,又冷又硬,他一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晨,他没有梳头,那名卫兵来送饭时,他看出这个年轻人更喜欢他这样披散着头发。
    等卫兵来收空盘子时,格蕾丝问他:您叫什么名字?然后他不仅知道了这名卫兵的名字,还得知是哈布斯王朝的威胁彻底激起首都人民对国王的仇恨,并彻底坐实国王出卖国家的罪名。
    格蕾丝慌张地为国王辩解:那是玛格丽特王太后与哈布斯王朝的约定!陛下并没有参与这项协约的签订,更不知道他们会这么狂妄!这只是哈布斯王朝的诡计而已,他们只是找这样一个借口,想要趁机入侵我们!
    那名卫兵面露难色,您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做不了主。
    格蕾丝突然握住他的手,哀求他:求您多和我说一些,国王现在安全吗?
    这名卫兵那么憎恶王后,却又如此可怜眼前这个女人。
    他对格蕾丝说:国王也在这一层,被关在尽头的牢房里。
    格蕾丝痛苦地喘了一口气,那里也这么冷吗?
    年轻卫兵不由看向他摊在地上的被子。格蕾丝跑过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起来,往他怀里塞,请求他:请把这个送到陛下的牢房里。即使您怀疑国王出卖国家,可没有经过审判、没有充足的证据,这就只是怀疑。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极有可能实际上本来就是清白的人!
    卫兵同情地望着他,把被子重新铺回到格蕾丝昨晚睡觉的地方,说自己会申请给国王补充生活用品。
    谢谢您!格蕾丝扑到门前,那名卫兵关门前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保证自己不让国王挨冻,然后关上了门。
    之后再来送饭的就不是这个卫兵了,而是换成一个看起来就脾气坏的老兵。
    格蕾丝问他是不是换班。老兵告诉他,是那个年轻人不想继续做这项工作了,申请调去了别的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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