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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倦免费阅读-格格党(69)

    金陵九很满意裴折不躲不避的态度,放轻了动作,用指腹蹭着那小块皮肤,恍惚之间,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够。
    在听到裴折的解释后,他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但此时此刻,突然有一种不想放手的冲动,甚至想更用力,胸口有一股无法排解的郁气,勒着他的脖颈,使他无法控制自己。
    被无限放大的欲望从心底冒出来,盘根虬结,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如野草疯长,将他困在囚笼之中。
    这不正常。
    金陵九能够分辨出来,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施加在面前之人身上的。
    他的理智在被撕扯,稍一挣扎,便扯得自己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但他没办法控制,他像一个被束缚住的人,被莫名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眼前的画面变得恍惚起来,和某些陈年旧梦拼凑在一起,组成支离破碎的迷雾,将他包裹在其中。
    裴折
    金陵九呼吸急促,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丝颤抖。
    裴折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金陵九抿紧了唇,慢慢往后退去。
    他脸上有克制不住的癫狂和痛色,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
    裴折心中一紧,惊道:怎么回事?!
    他见过金陵九发病的样子,和现在不一样。
    在软玉馆的时候,金陵九不停地否定自己,但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刚刚也是,金陵九的举动都过火但不过分,明显还是有所收敛。
    但现在,金陵九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很不对劲,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
    如果现在说金陵九是个疯子,那一定不会有人怀疑。
    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逃走,裴折却正相反,他不停地向前,金陵九退后一步,他就往前一步:小九儿
    别过来
    这三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金陵九闭了闭眼,倚在墙上,妥协一般:裴折,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我不想一个人。
    第81章
    金陵九背抵在墙上,呼吸很重,他微阖着眼皮,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嘴上说着看看我,却一直闭着眼睛,不知是在逃避现实,还是在克制着什么。
    裴折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心里又酸又涩,他忽然想起在软玉馆的时候,金陵九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病态的一面,自己是怎么说的。
    金陵九,你看看我,我在。
    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在你面前,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我在对你做什么,金陵九,你不要怕。
    我在陪着你。
    刚才金陵九说。
    裴折,你看看我。
    圣贤书中没有男欢男爱,但裴折读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在害怕,目中无尘、高高在上的九公子在怕。
    如果是这样的我,你还会留下来吗?
    裴折无奈一笑,眼底的心疼混着温柔,或许金陵九永远都不会知道,对于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
    无论金陵九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是否隔着难于逾越的鸿沟,他也永远只有一个答案,从前或许有过迟疑彷徨,但此时此刻,裴折无比确定。
    我在看着你。
    就是他了。
    金陵九,你也看看我。
    再也不会有别人。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从始至终都不可能是除金陵九以外的人。
    我心悦你。
    最后一声很轻,几乎只是嘴唇翕动,和月色同样温柔。
    与此同时,裴折的手也砍在了金陵九后颈上。
    刚刚睁开眼睛的人眸底还有未褪去的深沉暗色,还未清醒,就在下一秒失去了意识,倒在裴折怀里。
    放松下来的金陵九没有一点攻击性,那张艳丽的脸也显出一丝恬淡,更加惹人心怜。
    裴折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带着他往来时的路走去。
    金陵九的状态很奇怪,像是无法控制自己,这不是简单的发病,裴折心里有一种猜测,为防出现意外,更加刺激到金陵九,他才出手打晕了人。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没有犹豫,裴折带着金陵九一跃离开了风听雨的府邸,连口气都没带喘的,直奔他们住的客栈而去。
    若是金陵九还醒着,定然会惊诧,一直装出一副普通人模样的探花郎,真的如他猜测一般,会武功,并且不是泛泛之辈。
    在金陵九第一次发病后,裴折就留了个心眼,从邺城回到淮州城后,他特意去找了吴老。
    吴老行医多年,见多识广,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多有涉猎。
    他隐去金陵九的身份,编造了一个见闻,将病症描述了一番,询问吴老是否听闻过这种怪病,以及诱发这种怪病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不是亲眼所见,吴老并没有妄下论断,只是给出了几个比较中肯的参考意见,让他不要完全相信。
    除去天生的原因,吴老还列举了几个可能:第一,可能是幼年时期看过太具冲击力的画面,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第二,曾经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身体中还保留着那种记忆,在感觉到危险时,下意识想要通过比较激烈的方式反抗;第三,受药物控制,通俗来说,就是被人下毒了。
    当时吴老特意强调,第三个可能具有不可控性,从裴折的描述上来看,并不符合。
    裴折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被温柔浸满的眸底涌出一丝冷意。
    他原本排除了下毒的可能性,软玉馆中,金陵九是看到尸体的房间才产生反应,符合吴老所说的前两种可能。
    但如今看来,这被排除的第三种可能却是眼下最符合金陵九情况的。
    裴折并不愿意相信这个论断,金陵九是何等骄傲的人,天下第一楼又是何等的势力,处于这种位置上,能够给他下毒,并且不被发现的人屈指可数,定然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裴折带着金陵九回了客栈,眼下放火之事还未平息,城中定然都是风听雨的人,他们若是大摇大摆地出去,恐怕还没做什么事,就会被抓起来。
    在亲眼看到太子和风听雨勾结叛国后,裴折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继续下去了,他心中的担忧也在看着金陵九出现问题后攀至顶峰。
    事情有异,商队的人可能没办法安全救出,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给卫铎,太子口中的大计,显然和他们猜测的番邦谋乱有关,若是等风听雨准备得当,那邺城就危险了。
    裴折并没有贸然找医师为金陵九诊脉,金陵九是何等谨慎的人,之前想必早就找人诊过脉了,如果真的中了毒,不可能查不出来。
    除非他身体中的毒很不常见,普通的医师没办法诊出来。
    裴折并不寄希望在白华城,他已经想好了要带金陵九去找谁,如果最后查出来真的是有人下毒,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人揪出来。
    熟悉裴折的人都清楚,他十分记仇,若是惹了他,被他惦记上,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裴折很少主动与人结仇,金陵九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宠着捧着,胆敢欺侮到他的人身上,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天渐渐亮起来,但外面并没有什么声音,与以往比起来,过分安静了。
    此处距离风听雨住处很近,因昨晚走水一事,附近巡逻的侍卫增加了不止一倍,无形之中带来了一股很重的压迫感。
    他用的力气不小,金陵九还得再睡上一阵子,裴折找伙计要了热水和毛巾,帮金陵九擦了擦脸,然后也爬上了床。
    他自然不可能丢下金陵九一个人在客栈,反正外头乱得很,不如再睡个回笼觉,然后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之后,裴折便安心挨着金陵九躺下了。
    床不大,两个人盖着两床被有些挤,裴折半点没犹豫,直接将一床被子踢到了脚下,然后和金陵九合盖一床被子。
    更加亲密的事都做了,还在乎这个?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裴折觉得自个儿刚才也诉说了心意,虽然金陵九不一定听见了,但他给的礼数到了,便是再近一些也无妨。
    他伸出手,把人扒拉进自己怀里。
    自从九岁以后,裴折再没有和别人睡在一起,小时候不懂情爱,算不得数,而今也可以看作是第一次与人同塌而眠。
    盖着一床被子,太过亲密,他一股热血烧上心头,整个人不可避免的激动起来。
    金陵九昏睡正沉,那一记手刀下去,他直接卸了力,从身体到精神都放松下来,眼下乖乖的窝在裴折怀里,身上的梅花冷香萦绕在被褥之间。
    裴折无奈地叹了口气,温香软玉在怀,他却一动都不敢动,把人弄到自己怀里已经够近了,再过分的事,就称得上孟浪了。
    他的小九儿那么好,他舍不得唐突。
    裴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等待身体上的激动慢慢平复下去。
    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呢?算了,睡醒再说吧。
    另一边,从风听雨府邸离开后,云无恙马不停蹄地赶往瓷窑,准备和他家公子汇报自己发现的大事。
    从戏园子离开后,他便一路跟踪风听雨到了府邸。
    风听雨回府后并未做什么事,吃过晚饭便回房休息了,他潜在暗处看了很久,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正纠结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发现除他之外,还有人也藏在暗处。
    两个人,身手很利落,往风听雨的卧房放了把火,然后就离开了。
    云无恙猫了几个时辰,比这两个人来得早,加上他躲藏的地方比较隐蔽,并没有被这两人发现。
    火很大,云无恙回过神来后,府上已经一片大乱,他没敢久留,趁乱跑了,然后一点都不敢耽搁,直接往瓷窑奔去。
    到达瓷窑的时候,天还没亮,些微的叹息声令人毛骨悚然,云无恙忍着恶寒,开始寻觅他家公子。
    当时他们约好在瓷窑见面,可云无恙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裴折的影子,正当他纳闷他家公子是不是被困住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座瓷窑上有标记,那是裴折惯用的记号。
    既然能刻下记号,可见裴折能够自由行动。
    于是云无恙就在那座瓷窑门口蹲下了,等着裴折出现。
    等过迷蒙清晨,等过日上三竿,等得他肚子饿得直叫,都没等到裴折。
    云无恙整个人都等得麻木了,脑袋麻,腿也麻,正准备起来活动一下,就看见不远处来了一队人,是风听雨带着侍卫。
    第82章
    云无恙迅速躲回瓷窑里面。
    他绷紧了精神,整个人处于战备状态,估量了一下如果被发现了,自己能够脱身的可能性。
    风听雨带的人不多,只一队,但从状态上来看,都不是昨晚那样普通的侍卫。
    这些人很厉害这是云无恙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如果硬碰硬的话,自己可能要栽。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风听雨一行人浩浩荡荡,是往瓷窑方向来。
    这里瓷窑成片,不确定他们会往哪个走,云无恙暗自祈祷,他从昨晚就没歇过了,老天爷可怜可怜吧,千万别来他这边。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风听雨一行人不仅没往他这边走,径直穿过瓷窑,连个眼神都没留。
    待他们走远一些,云无恙才从瓷窑后探出头来,悄悄看了眼。
    这群人显然不是冲着瓷窑来的,神色严肃,像是要去做什么大事。
    可这里荒郊野岭的,瓷窑后面就是一片山,空荡荡的,能藏着什么秘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云无恙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石头,在瓷窑的记号旁边又画了个记号,然后悄悄跟上风听雨一行人。
    穿过瓷窑之后,四周空旷起来,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云无恙不敢跟得太紧,只能远远地缀在后面,记下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等一行人都进入山谷,他才悄悄跟上去。
    山上树木成片,云无恙轻功不错,几个起落,就追上了他们,然后没继续跟,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藏在树枝上,打量着他们要去做什么。
    风听雨等人没有走得太深,在约摸山腰的位置停下,然后侍卫们依次散开,站成一排,守住了上山的道路。
    风听雨从怀中取出一个号角,吹响。
    响亮的号角声传遍山头,经久不息,激得鸟雀惊起,乌压压一大片在树林中穿梭。
    号角声停下,过了大概一刻钟,从山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云无恙张望了片刻,只看见成群结队的人影,如同潮水一般,从山顶涌了下来。
    将军!
    将军!
    喊话声此起彼伏不停。
    云无恙心中一震,仿佛被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死亡和鲜血充斥着的回忆如同黑夜,吞噬了他眼前的光明,将他拉回了幼时的战场。
    在被裴家收留之前,云无恙曾在战乱之地流浪了几个月,那时他还小,刚开始记事,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力气,每天能让自己活下去,已经是了不得了。
    家中亲人都死在战乱里,只剩下云无恙一个人,他每天躲躲藏藏,跟着逃跑的人往安宁的地方跑,濒死之际,终于到了南地潇湘。
    南地潇湘,是他见过最好的地方,这里没有尸体,没有鲜血,目及之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云无恙倒在潇湘岸边,那时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每一次呼吸,都在攫取他的生命。
    能死在这般美丽的地方,应当是一种幸事吧。
    就在他抱着这个想法,几乎要放弃活下去的时候,裴折出现了。
    死很容易,能坚持活下去很难。
    当时裴折是这样跟他说的。他记了十几年,直到今日。
    战乱带走了他的亲人,让他流离失所,他痛恨战乱与鲜血,只期待能有一个太平盛世,能叫如他幼时一般的孩童,可以活下去。
    平安欢喜的活下去。
    云无恙没有裴折和金陵九那般心计,在亲眼看见之前,猜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番邦士兵从山上冲下来,在此之前,云无恙毫无防备。
    儿时的阴影令他迅速反应过来,番邦想要开战,也许不久之后,世间难得的安宁又会无从寻得。
    他跳下了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裴折。
    尽快找到裴折,他相信只要他家公子在,一定会有办法。
    他一直咬着牙,在看到瓷窑门口的熟悉人影后,憋不住哭了出来:公子!
    裴折与金陵九刚到瓷窑。
    金陵九睡了一觉,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裴折打定主意要哄着他去检查有没有中毒,自然不会打草惊蛇,也乐得陪他装糊涂。
    只是有一点,不知道金陵九听没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心悦你。
    当时情意涌上心头,这句表白心迹的话脱口而出,而今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承认不丢人,但凡金陵九问一句,他都会承认,但问题是,金陵九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如果金陵九听到了那句话,又装成现在这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再提起,反而会令两人陷入尴尬。
    情爱使人踟蹰,空有满身胆量,却不敢惊扰心上人半分。
    裴折暗自叹了口气,现下看来,只能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将两人之事在不经意间提起。
    其实裴折自己也有私心,无论金陵九有没有听到那句话,他都愿意给一点时间。
    他不在意等多久,但金陵九一旦回应了他,他就不会放手,即使以后两个人互相对立,金陵九悔了厌了,他也要将人困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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