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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倦免费阅读-格格党(92)

    裴折声音发哑:爹和当年刺杀金陵九的人是一伙的吗?
    裴父没说话,表情晦暗。
    姜玉楼嗤了一声:算不得一伙的,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和金陵九在一起?他们只是旧识,当年救下小九,也少不了你父亲的帮助。
    裴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无论是旧识还是什么,只要没有对金陵九下杀手。
    金陵九目露不满,揽着裴折的后颈,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下:别慌,你就是你。
    这可能是裴折听过最简单的情话了。
    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我们之间存在多少仇恨,你只是你,而我只要你。
    姜玉楼看向裴父,平静道:你当年既然选择不插手,如今又何苦为难裴折,你裴家还能保几代昌盛,未来如何,且让他们自己去搏。
    裴父苦笑出声:你之前说了那么多,数我裴家过错,为的就是让我不阻拦他们吧,可退一万步,不看其他,就他们的身份,如何能走到一起。
    金陵九眉眼压出深深的郁痕:为什么不能?
    裴折离他最近,最直接的感觉到他的变化,握紧了他的手。
    姜玉楼轻轻笑了一下:都走到拜堂了,身份这一层根本不是问题,你若是担心其他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世道将乱,不止他们,你我所有人都活不了。
    裴父反驳道:可圣上
    姜玉楼反问道:你以为圣上能保得住他吗?
    裴折长出一口气:所以金陵九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你们也知道圣上让我做的事,刺客是皇后的人,因为金陵九的身份,当年他们就想杀了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云无恙问的幽州之事,也与这些事和人有联系吗?
    姜玉楼低声询问: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裴父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事已至此,多说少说都没什么差别了,幽州之事,我虽未牵涉其中,但多少也该负一点责任。
    云无恙讷讷道:我爹云腾,老爷认识吗?
    裴父颔首:虽未相交,但有所耳闻,幽州护城军以云雨二将为首,你父亲云腾实为副将,却与幽州骠骑将军贺雨齐名,其策略胆识,非常人所能比肩。
    他不是死于意外吗?云无恙有些哽咽,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有关父亲的事,那时大雪封山,他带兵遇到埋伏,为救被困之人,滚落山崖?
    裴父语气不忍,似叹似恨:当时大雪封山不假,但没有埋伏,围攻幽州的敌军早已自顾不暇,本是负隅顽抗之势,哪里有余力进行埋伏?那不过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的说辞罢了。
    云无恙红着眼,声音颤抖:我爹他,他是谁?究竟是谁?
    裴父沉默不语。
    金陵九眼里没什么情绪,扯了下唇角:幽州云雨二将同月而亡,皆死于意外,致使幽州军无人统领,加之援军迟迟未到,敌军卷土重来,攻占幽州,然后屠城。当时援军因天气恶劣被困在路上,见幽州已败,朝廷连下追令,命张曜日速速带兵赶往毗邻幽州的青州。
    裴折面色沉肃,已是听明白了其中所有,接道:后来张曜日带领援军收复幽州,建立赫赫战功,被任命为护国将军,执掌西南兵权,因敌军迟迟未息,京城的援军也随之驻扎在幽州。
    云无恙怔了一瞬:这援军是京城的援军,驻扎在幽州,京城怎么办?
    金陵九眯了眯眼:这支援军虽是从京城来,但不在朝廷编制内,这是从临近各城征来的兵,主办此事的人姓元,正是当朝右相,皇后的爹,元奉。
    裴折握紧了拳头:若我没有记错,那张曜日还与皇后母家沾亲带故,此一番既将西南兵权收于囊中,又将私军处理干净,元家好手段。自此之后,以皇后为首的元家势力,也得以正式抗衡圣上。一石二鸟,铲除异己,可怜幽州护城军和百姓们,他们的命不过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
    裴父突然出声:不止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被领导抓去写年底申报的材料了,爆哭,这周末双休,可以多写点。
    第111章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过去。
    裴父垂着眼皮,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收紧:当年围攻幽州的敌军并没有战败而退,也谈不上卷土重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为的就是诱杀幽州护城军。
    云无恙满脸不敢置信:一场戏?
    这也是我后来才想清楚的。裴父看着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下来,眼底有挣扎过后的不忍,如果真如传闻中一样节节败退,又怎么那么快就卷土重来?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们狼狈为奸,勾结敌国。
    姜玉楼沉吟片刻,叹息出声:你既然能猜到这一点,想必早就有所怀疑,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是吗?
    裴父闭了闭眼,脸上显出难堪的神色:是,我当时之所以会辞官,就是因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裴折此时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还坐在金陵九腿上了,情绪激动:辞官?
    裴父没作声。
    姜玉楼为他解答了疑惑:你父亲曾入朝为官,是右相的门生。
    裴折呼吸一紧,牙齿都在打颤:爹,真的吗?
    且不说右相在迫害金陵九的事情上参与了多少,幽州一战中,被陷害至死的幽州护城军,还有被坑杀的百姓,这么多条命,叫人怎么都无法原谅。
    裴父看了他一眼,语气痛苦:是。
    虽然他早已辞官,并未掺和过幽州一事,但在此之前,也曾助纣为虐,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姜玉楼适时开口:当年右相是主考官,对很多人有知遇之恩,纵是没同流合污的心,也逃不过这层关系。
    主考官和头名学子之间,总会有这么一层知遇之恩,这是没办法选择的。
    裴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实在没办法接受他们做的事,才离开了京城,因为了解的内情并不多,所以没有被过分为难,但后来阴差阳错
    他看向裴折:右相一党中有我相熟之人,我曾救过他,当你卷进大漠之事后,我迫于无奈,是找了他,恰巧,他是奉命解决此事的人。
    金陵九把玩着裴折的手,在他的手指上慢慢撸过,神色自若,随意地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些许讽意:怎么就没杀了我呢?
    他对当年的事了解得并不清楚,记忆的缺失令他心里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创建了天下第一楼之后,动用了很多力量和手段,去调查当年的事,虽不至于一清二楚,但也基本能顺着捋明白事情始末。
    姜玉楼闻言一怔,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置于身前的手收紧了很多,圆润的指甲在掌心深深地刻出月牙形的印子。
    他终究还是没处理好,辜负了她的信任,才让金陵九陷入这种自我厌弃和痛苦之中。
    裴父的脸一白,早已失去了拜堂前的强势,不敢抬头看他:当年之事,虽是我从中周旋,但奉命前往大漠之人与我相同,亦是不愿参与右相谋划之事的,只不过他没有我幸运,他是武将,甫一入朝,便接触到了右相一党中最机密的事,自此再无法脱离。
    金陵九似乎觉得他这种说法十分可笑,玩味地重复:无法脱离?
    裴父叹息出声:家眷亲族尽被控制,稍有异动就会危及生命,一人可不惧生死,但至亲血脉,府上近百人数,怎能皆不在意?
    话音刚落,喜堂内便响起一阵唏嘘之声,最后倒是沉默许久的云无恙先开了口:因为在乎自己的家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毁掉别人的家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被春末的凉风吹了月余,只剩下料峭的冷和彻骨的阴寒。
    这句话轻飘飘的问话像一把钢刀,直直地插进了裴父的胸膛,将他那点侥幸撕扯得粉碎,露出里面不可见人的自私与怯懦。
    云无恙并没有期望得到答案,最终他只是红着眼跑了出去。
    裴折与他自小一块长大,心里不落忍,想起身去追,却被腰间的手狠狠勒了回去。
    隔着红色面纱的气息削减了几分暧昧,裹着不知名的情愫,喷洒在裴折颈后,他觉得痒,又觉得危险,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心内躁动,坐立不安。
    想去哄他?金陵九压低了声音。
    这一句话像是耳语,坐在主座上的姜玉楼和裴父并没有听清,只看到他们在咬耳朵,亲密无间。
    裴折脊柱发麻,腰间的胳膊越来越紧,他几近无法呼吸,连否认都有些勉强:不是
    金陵九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那就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金陵九的状态不对劲。
    裴折后知后觉,终于发现了这一点,他试着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确定了从金陵九问出那句话开始,情绪就不稳定了。
    是他的错,真相的冲击以及内心的愧疚令他心绪大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裴折心里蔓延上一丝针扎般的疼痛,他侧了侧身,那双总是明亮狡黠的眸子紧紧盯着金陵九,里面盛满了温柔缱绻的爱意,还有无法忽视的哀伤。
    金陵九仿佛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下意识卸了胳膊上的力气:裴折
    他被深不见底的情绪包裹着,那像是湖水,要将他整个人都溺毙在阴暗的过去之中,可就在刚刚,天光乍破,阴霾被驱散。
    金陵九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他的声音中罕见地透着笨拙:别哭,娇娇。
    裴折没想哭,但他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砸在深红色的喜服上,砸在金陵九的手背上。
    九哥哥
    他声音发哑,这一句并不好听,粗砺得像是用石头磨过,再说不出更多的字。
    姜玉楼起身,对裴父做了个手势:可否一叙?
    是摆明了要给两个孩子留出单独的空间,裴父无可奈何,跟着他起身离开。
    楼梯口上,众人不发一语,跟着姜玉楼一起过来的老头抱着胳膊,一脸无所事事,在他身边,或站或蹲着一群人。
    穆娇红着眼睛,唤了声爹爹。
    姜玉楼怔忡一瞬:穆儿可是有事要和爹爹说?
    穆娇抿紧了唇,点点头。
    姜玉楼叹了口气,看向裴父:对不住,没办法陪你叙旧了,今日尊夫人受惊了,所有需要,可叫人传唤医师。
    说着,他冲左屏微微颔首,后者垂下眼皮,极有眼色地叫人过来,带着裴父去裴母歇息的房间。
    姜玉楼和穆娇走远了些,两人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左屏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脊背绷直,仿佛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再紧上一分,就要折断了。
    抱着胳膊看戏的老头撩了撩眼皮,伸指在他小臂上一点:小子,你们不是一路人。
    左屏猛地卸了劲儿,整条胳膊都麻了,收回视线,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喜堂里只剩下裴折与金陵九两人。
    裴折从没这般控制不住自己,心里乱成一团,紧紧揪着金陵九的衣袖,好似揪着的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金陵九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双手架着裴折的腋下,将人直接提了起来,调转翻身,又稳稳地放在自己腿上。
    两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裴折双腿分开,跨坐在金陵九身上,他微弯着腰,抵在他肩头,小声呜咽着。
    不管怎么开解自己,还是没办法不在意,心里痛得仿佛被剖开了。
    金陵九托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觉得对不起我?
    裴折哭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太大声音,金陵九本以为只是掉掉金豆子,但抬起脸来才发现,怀中人鼻尖发红,满脸都是泪水,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又气又心疼,好似被攥住了心脏,掐着人的脸颊,喉咙发沉,命令道:不许愧疚!
    裴折张张嘴,抽噎着:对,对不起,我做不到。
    金陵九的手松了松,在他脸上滑动,擦拭着:那些事都与你无关,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他没办法忘却仇恨,刻进骨子里的痛苦折磨了他十几年,怎么可能轻易释然?
    金陵九只能安慰到这种地步,少一分,他觉得对不住裴折,多一分,他觉得对不住自己。
    不,不是的。裴折抓住他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吻,我说对不起,不是因为我爹做的那些事,我没有参与过那些事,不会去背那些责任,我只是,对你问心有愧。
    金陵九愣了一下,眉眼缓和下来。
    是了,裴折是什么性格的人,他早就清楚了,怎么可能会在乎那些事,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大漠,我走过,我好想你,山河万里,我一直在找你,裴折委委屈屈地哭诉着,有些话很没条理,完全不见口才逻辑出众的探花郎模样。
    金陵九拍着他的后背,温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裴折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胳膊绕过脖颈,动作间压住了面纱,将之扯了下来:可我没想到,是我害你失去了记忆。
    面纱是天蚕丝的,冰冰凉凉,落在手上,因为没人接住,掉到了地上。
    裴折在意的是这件事,是他害得金陵九落入险境,是他自不量力,所以他问心有愧。
    金陵九怔了一小会儿,抱紧了怀里的人:我忘记了那些事。
    能动用手段查到的不过是当年发生的经过,具体的细节根本没办法查到,金陵九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忽然开始不爽,不是因为忘记了那些细枝末节,而是因为忘记了曾和裴折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从他师父的话中可以推断出来,当年他与裴折定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
    但很可惜,他都不记得了。
    感觉到搂着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了裴折略带哭腔的声音:都怪我
    金陵九捏了捏他的后颈,像每一次亲热前那样,温柔又暧昧:听刚才你们的话,我应该和娇娇有过很多回忆吧,我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生命的人,当年你能连累我,肯定是我自愿的。
    他很笃定,用一种冷静又平淡的语气分析着从前的自己。
    裴折一时间不知道他的意思,抬起头,表情呆呆的。
    金陵九露出一个笑:为什么要自责呢,你不该问心有愧的。
    裴折跟不上他的逻辑:嗯?
    金陵九眨了下眼睛,竟然有些俏皮:你应该想的是,为什么我会为了你做那些事。
    裴折攥紧了手,掌心包裹着一缕头发,是属于金陵九的。四目相对,隔着模糊的泪水,他看到极其深重的珍视。
    为什么?他顺着金陵九的诱导,问出了那个问题。
    金陵九满意地弯了弯唇,额头抵着他蹭了蹭:如果不是因为我自愿寻死,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寻死两个字令裴折皱了下眉头,看过来的一眼中带着不赞同的责备,但红通通的鼻尖和眼睛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令这一眼多了几分似怒似嗔的勾引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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