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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朗照(13)

    谢长钧看了她一眼,只有她在梦中熟睡时,才是情感最薄弱的时候,他必须把握住机会,在此刻将她唤醒。
    他走到她身边,将仙气渡给她,轻声换了一句:沈玥,出来。
    可是她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直接从梦中抽离出来,而是睁开一双茫然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声音里带着颤抖:师父是你吗?
    20. 第 20 章 衣袖。
    沈玥。
    他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企图让她在梦中清醒过来。
    沈玥却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在黑暗中挣扎着,师父,宿雪丢失灵丹的事情,我毫不知情,师父不要逐我出师门
    谢长钧冷静地陈述着事实,沈玥,这只是你的梦境而已,这不是真的。
    然而沈玥只将他当长凌,一刻不停地求饶着。
    他想起审判台上的事情,那部分的经过多半是真的,此刻的求饶多半没发生过。
    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现实中不敢说的话,梦里倒是全说了。
    谢长钧继续道:那我问你,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师妹又是为何丢失灵丹?
    秘境中的事情像是某种禁忌,她只要一听到,便噤了声,暗室里陷入片刻的寂静。
    这件事不知道在她心里埋了多深,即使在梦中,她也不肯透露一丝一毫,谢长钧知道此刻和她僵持是徒劳,只能用了最后的方法。
    他趁着沈玥沉默的片刻,用溪棠割破了手腕,一滴鲜血滴落在沈玥面前,像是在暗室里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
    魔魇靠这世上的至阴之气将人困在梦里,而谢长钧的血却是六界至阳之气,滴下的血徒然亮起一阵耀眼的光,沈玥在梦中看到这光亮,吓了一跳,与此同时,谢长钧自己也从梦境中剥离出来。
    他睁开眼时,依然平静地端坐着。
    而身边的沈玥终于反应过来,瞬间清醒过来。
    谢长钧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袖,把腕上的那道血痕藏在衣袖里。
    沈玥满身是汗地坐了起来,恍惚间不知道今夕何夕,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若不是一抬头就看到了谢长钧,她定以为自己还在长仙门,刚刚被剖了灵丹,被关进了暗室。
    她不记得梦境中的谢长钧,只把暗室里的那人当作长凌,一番回忆之后,才相信了刚刚只是梦境而已,并不是真的。
    毕竟,在她被关进暗室以后,长凌一次也没有来过。
    梦境的事情她不说,谢长钧也不问,两人均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沈玥抬手揩了揩汗,才发现谢长钧的外袍,此刻正披在她的身上。
    三九的天气,山洞外湿冷,他却只穿了薄薄一层,看上去就觉得冷。
    沈玥正准备解下外袍,却被谢长钧制止,你才刚从梦魇中出来,不能经风,先穿着吧。
    听到这,沈玥怔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梦魇?
    她之前很多次梦到过同样的场景,最后都是自己惊醒,从没想过自己会坠入梦魇。
    她听到水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春溪泉的源头,就在这里面?
    看到谢长钧点头,她立刻准备起身,我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慢着,我问你。
    谢长钧道。
    你在长仙门时,可曾在秘境中历练过?
    沈玥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起秘境的事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了正常,秘境是弟子们都会经历的实践课,能力高的去大秘境历练,能力低一点的,须要现在小秘境中历练几次。
    听到这,谢长钧点了点头:如此,你也是在秘境中历练过了?
    沈玥点头:弟子去过几次小秘境。
    谢长钧:那眼前的秘境,你可敢进去?
    沈玥看了那洞口一眼,惊讶道:师父的意思是,这春溪泉的源头,在秘境中?
    谢长钧:曾经不是,现在是。
    沈玥没想到眼前竟然是个秘境,却不敢在谢长钧面前露怯,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然后迈步准备往洞里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谢长钧拦住:慢着。
    沈玥停步,仰头看他。
    谢长钧:秘境中凶险未知,你刚从梦魇中走出来,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在外面等候,我一人进去就是。
    沈玥却摇头:没事的,师父。
    自从她和宿雪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再也没有进过秘境,在听说眼前的山洞便是秘境时,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而且她在天门待了一段时日,无论是剑法还是心法,都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正好有秘境历练,能检验一下近段时间的成果。
    说罢,她就要先他一步进去。
    谢长钧:入口不在那里。
    沈玥疑惑:那是?
    只见谢长钧从怀中拿出一卷书,正是他没收沈玥的那本《旧棠拾遗录》,他把书卷展开,哗啦啦地翻到《无尽灯》那一卷,道:这一卷的扉页,是进入秘境的传送口。
    沈玥惊讶地睁大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些文字,是传送的密语?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上次看到的时候,就进入了秘境中
    谢长钧语气里依然是惯有的平静:你虽然看过这段密语,但是只是神识神识被困其中,若是走的久一点,身体便会自然而然地寻找秘境的阵眼,那时候,身体和神识一同进入,便难出来了。
    听到这,沈玥手心了忍不住纂出了一层薄汗。
    周晗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陷入其中,可能是自己也曾亲身体会过,只不过周晗修为高,神识自可抵御那密语,对她来说,虽然有影响,但是至多只是个吸引人的话本故事罢了。
    可她不一样,她没了灵丹,轻易便陷入了其中,若那日谢长钧没有及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沈玥语气犹豫:那我们通过这文字形成的阵法进去,会不会像我上次那样
    谢长钧:只有神识被困,毫无意识地进入秘境中才有危险,此刻我们没有陷入故事当中,神识清明,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秘境而已,你从前是怎么破秘境的,现在还是怎么破即可。
    听到这,沈玥才放下心来,谢长钧也不耽误,捏了一个诀,很快,那段文字浮空,在两人面前疾速排列起来,沈玥只觉得自己脚下一轻,再睁眼时,已经进入了秘境当中。
    三界之间,大小秘境无数,形态各异,不尽相同。
    他们两人此刻进入的秘境,像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道两边点着明亮的灯,烛火无风自动,在墙上摇曳成一片瑰红的烛影。
    这场景,和她之前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她甚至怀疑,其中有几盏灯,就是她点亮的。
    想到这一层,沈玥身后冒了一层冷汗,忍不住靠近了谢长钧一点,又下意识地捏住了谢长钧的衣袖。
    她虽然极力让自己保持着勇敢和冷静,但是眼中的怯意,是隐藏不住的。
    谢长钧看了她一眼,此刻,烛光给他眼尾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衬得他的眉眼更加深致。
    对上谢长钧的眸子,沈玥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立刻松开了他的衣袖,怯生生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好像这样,就能隐藏住刚刚不小心牵了他衣袖的事实。
    谢长钧问:害怕了?
    沈玥低头,企图转移话题:这秘境,和我神识被困的那次一样。
    谢长钧却继续他的话:若是怕了,牵着我的衣袖也无妨。
    她之前鼓起进入秘境的勇气,是用来应对宿雪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秘境竟然和她之前神识被困的场景一模一样,二者叠加,确实让她毫无防备了。
    而此刻谢长钧的话,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慰藉,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仰头问道:可以吗?
    谢长钧:有何不可?
    说完,他给出衣袖一角。
    因为怕她害怕,他步子迈得极慢,沈玥乖乖跟在他身后,只是牵袖子那只手,微微地晃。
    沈玥柔声问:师父是怎么知道这里是秘境的?
    谢长钧:起先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沿途走过来,发现这里的景致和书中一处关于温泉的描写几乎一模一样,春溪泉是温泉,按理来说,洞外不会如此湿冷。
    沈玥这才觉得自己倏忽了,那本书她仔细看过,按理来说她也应该发现异常,无奈那时候她只顾得上难受,顾不了别的。
    沈玥:那要是直接从外面进去呢?
    谢长钧:也不会怎样,只不过看到的是春溪泉的幻影,找不到真的源头。
    沈玥小声哦了一声,低头认真走路。
    明明水声已经很大了,却依然看不到源头。
    甬道旁燃着的几盏灯,摇摇曳曳,却没有一盏熄灭。
    沈玥:师父,这灯是?
    提起灯,谢长钧几乎是下意识地挡了挡沈玥:秘境中皆是险境,凡事不要轻易靠近。
    两人沿着灯往下走,却发现,每走一段路,总会路过一盏没有点亮的灯。
    沈玥只觉得两人走了许久,那水声远远近近,却一直看不到源头。
    终于,在路过了三盏没点亮的灯之后,谢长钧停下了步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接着,他准备将沈玥留在路中间,自己去一旁查看那烛火,沈玥想到他说的话,直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靠近。
    他敛眉沉目,冲她摇摇头:没事。
    沈玥见他坚持,只得松开了衣袖,担心地看他向两边走去。
    本以为他的靠近会引发什么异常,没想到烛火自然跳动,四周寂静如常。
    谢长钧盯着那烛火看了半晌,才道:这不是明灯。
    沈玥一怔。
    谢长钧:是冥灯。
    21. 第 21 章 冥灯。
    世之冥灯,以嗔为烛,以精血为油,以念为器,以光为功德。
    至此冥者皆明,明终不尽。
    不用谢长钧解释,沈玥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兜兜转转一直在原处。
    只要他们没有点亮那几盏暗着的灯,他们就要一遍一遍走着燃着灯的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之前的灯都是亡者用自己的血点亮的,若想继续往下走,必须点亮剩下的灯。
    可是听周晗的意思,这本书在民间很畅销,既然这样,那只要看到这一章故事的人,都会通过文字组成的传送阵送到这里。
    但是就目前看来,官府没有接到大量人员失踪的报告,有异常的,只有泗水河边的那几位女子。
    沈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谢长钧:不是所有人都有极强的执念,而深陷入故事当中,秘境不是无底洞,不能容纳那么多的人,所以只有部分书里的文字才能组成阵法,困住人的心智,而传送阵只有道修能进入,普通人要想进入这里,必须从阵眼中进入。
    沈玥惊道:所以这秘境的阵眼,在泗水河中间。
    谢长钧:写故事的人很清楚泗水镇的风俗习惯,故而有了无尽灯的故事,受害者读到故事,轻易便带入现实,想要效仿故事中的人,在白日里放河灯,完成自己未尽的心愿。
    执念
    她刚刚看过这个故事,自然对情节熟稔于心。
    故事中的主角,是九塘国最尊贵的平乐公主,自小养尊处优,光艳天下,貌美可爱,天下女子无人能出其右,只是生不逢家,尽管帝君宠爱多年,却也不得不将其与青梅竹马的北国质子齐澜分开,把她当作制衡朝政的一枚棋子,嫁于太后母家周氏周崇。
    周崇荒淫无度,平乐公主想尽办法拖延嫁期,偶有一日在寺中礼佛时,得一小沙弥所赠《大摩玄经》,书中所述,将其眉间血滴入河灯中,待燃着的河灯缓缓进入江心,便可见一想见之人,或成一未成之愿。
    平乐公主故按照书中所写,沐浴、诵经,将花灯放入河水中缓缓流走,本来只是告慰心里的愁苦,没想到河灯燃尽,一个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灯灰里。
    是质子安慰他的话。
    望她不要绝望,也不要着急,只于每日夜里燃着一秉白烛灯火,等到点亮千盏明灯之后,他自会在国境边,举国之力,接她和亲。
    但就如此一个平常的动作,也不是那么轻易坚持完成的。
    平乐至此经历宫变、政变、废位、重立、逼嫁,期间经历千辛万苦,却排除万难,夜夜燃灯。
    三年之后,齐澜果然兑现承诺,举国之力,接她和亲。
    却不曾想,护送他的侍卫中混入了周崇派来的奸细,他虽对平乐没有爱慕,但毕竟两人曾有婚约,他得不到的人,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更何况是曾经低他一等,在皇宫里受尽折辱的卑微质子。
    和亲前,平乐一身红色嫁衣,揽镜描眉,却不知身后即是万丈深渊,回眸的瞬间,一把利刃直入心脏,殷红的血滴下,她的生命结束在十七岁的寒冬。
    齐澜听闻平乐暴毙,当天就于边界起兵,攻入九塘,十日内连夺数城,九塘至此气数将尽,国力衰减,直至灭亡。
    有人说,齐澜迎娶公主为假,攻城夺国才为真,也有人说,平乐心悦齐澜多年,叛国通敌,以其假死为由,将罪责全部加在让她难堪多年的周崇身上,早已经被人暗中护送到北国去了。
    结局给读者留了极大的猜想空间,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但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通过放河灯,得到了救赎的机会。
    这个机会在半生顺遂的人面前不值一提,却极容易让那些有遗憾的人动心。
    想到这一层,沈玥问道:所以溺水的那三位娘子,都是因为心中有未完成的遗憾吗?
    谢长钧:第一位崔家三娘,虽嫁的别人口中的如意郎君,却在家中饱受婆母的欺负,她阿娘病逝的那日,甚至还被要求在家立规矩,而错过了和她阿娘的最后一面。
    第二位王林氏,连丧两子,去放河灯,只是为了腹中的第三子祈福。
    第三位萧娘子,也是因为家族权宜,才嫁给如今的夫婿。
    听到这,沈玥眸光闪动,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们不过是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希望借此得到一个救赎的机会,却不曾想,以身制冥灯,铺了冥泉的路。
    逝者已矣,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世上,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有恨无寿,有情不能守。
    谢长钧见她兴致缺缺地低头不语,就知道她定是又在为她人感慨了。
    凡人一生百年,从朱颜绿发到暮色苍苍,爱恨俱是匆匆,热烈又浓烈,而天上的日子久了,所有的感情都被那无边无际的天光冲淡,他能平静地说出这些故事,自然能平静地接受她不能理解的生死离别。
    但他的徒弟不这样,别人的事情,比天大,比地大,永远比自己的境遇伤感。
    他看过去,只见此刻的沈玥,望着那烛火,那双眼睛湿漉漉的,闪着独一无二的光。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将剩下的灯点亮,找到甬道尽头的东西,才能破了这个阵,不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说完,她上前一步靠近灯火,就在准备抽出溪棠剑时被谢长钧一拦。
    谢长钧:你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玥眨了眨眼:点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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