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破损 > 破损
错误举报

分卷阅读-LuluOne(62)

    他环视四周,不由分说地拉起孟文君的手:走,咱们先去个暖和的地方,喝点热水,至少得暖暖。
    孟文君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浑身的僵硬。
    你的手也好冰。杨康宇走在前面,像是在自言自语。
    孟文君抬眼望去,周围的灯红酒绿,还是荒凉的一片。
    格外地荒凉。
    他心里猜度着,杨康宇会拉着自己,走向哪个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的商铺里呢?
    良久,两个人站定在一条显得格外破旧的小巷里。
    周围都是已经经历了风霜的居民楼。
    狭窄的小巷,隔着条小道的两旁对面的小铺就像是牙齿一样紧紧地贴在一起,没有华丽的招牌,什么铺子就是什么铺子,许多窗口向外喷出大团大团的雾气。
    中心区冷清,这里却人声鼎沸。
    铺子里面的桌椅上挤满了人,许多人只得坐在店铺外面的棚子下面,穿上厚厚的棉衣,依旧自在得非常。
    走了一段路,杨康宇选了一家生意格外红火的小店,引着孟文君钻进只在门口的塑料帐篷里,里面吊着几枚灯泡,因为饭食热气和人多的缘故,虽然是在室外,温度却不像街道上那样冷。
    孟文君坐在小桌的另外一端,杨康宇的对面,对着双手哈着热气。
    杨康宇捏起水壶,替孟文君倒了杯热水,推到他的面前:喝点吧,暖暖。
    孟文君接过:谢谢。
    杨康宇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有什么,你和我道谢!
    虽然手脚还是冰凉,可是已经好多了。
    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吧?
    什么?孟文君明知故问。
    杨康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支支吾吾:呃,就是这样的小店。
    孟文君笑起来:这店怎么了?
    破旧了点,偏了点,外面装饰难看了点,不过真的,整条街卖的,都特好吃!
    孟文君双手捂住那只白瓷杯:小时候你经常带着我和阿琳,偷偷跑出来,哥忘了吗?
    这话把杨康宇问得愣了愣:小时候?
    小铺的阿姨走到两人的桌旁,问着要点什么。
    能吃辣吗?杨康宇问孟文君。
    可以。
    杨康宇转而对着阿姨说道:还是像原来那样,麻烦阿姨了。
    好的呀。老阿姨对着杨康宇,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待阿姨离去后,孟文君打量着周围的布置,最后目光落在杨康宇的脸上,笑起来:这里也来过,我记得。
    杨康宇却不记得。
    脑袋里一片空白。
    真的吗?甚至还重复地问道。
    阿姨端着铜锅,放在两人中间的灶上,替他们开了火,铜锅里的水开始搅动起来,连同锅里的香料一起。
    哥不记得了,孟文君底下眉眼,望着杯中水面的波痕,小时候我只和阿琳呆在一起,只是偶尔和哥见过几次。
    杨康宇望着孟文君眼里的落寞,心里突然扯起一丝难过:对不起。
    听见杨康宇郑重的道歉,孟文君怔住了。
    心里猛然惊起,连忙自省自责:我这是在干什么?
    随后,又抬起头来,挂着纯良的笑容:怎么今天晚上不回家?
    这话问在了他的心坎里,他长叹了口气,说道:心里郁闷。
    怎么了?
    杨康宇的拇指摸索着杯壁,眼睛呆呆地望着手指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们要队选了,为市里省里选人。
    这不是好事吗?
    杨康宇对着阿姨招手,要了两瓶啤酒。
    他利落地启了酒瓶,直接对着嘴大口吞咽。
    天这么冷。孟文君说道。
    杨康宇将酒瓶竖在桌面上,喃喃地说道:只选一个人。
    以你的实力,肯定没问题。
    杨康宇抬起眼来: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怎么了?
    我担心小狼。
    孟文君突然间就明白了杨康宇的挣扎。
    是啊,那么好的朋友,胜似亲兄弟一样的朋友,却要为了唯一的一个名额,相互厮杀。
    孟文君拿起杨康宇桌旁那瓶没有开启的啤酒,自己碰去了瓶盖,倒满了杯中。
    杨康宇望着孟文君笑起来:你也喝酒啊?
    怎么不能呢?孟文君也笑笑。
    杨康宇举起手中的酒瓶,举在已经沸腾了的锅底上:来,碰一个。
    好。
    酒瓶和瓷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好听的一声脆响。
    杨康宇举起酒瓶,就着心中的愁苦,一饮而尽。
    菜蔬和肉食也被放置在推车上,送了上来。
    阿姨,麻烦再来两瓶。
    杨康宇接连启着两瓶的酒盖,在沉默中又是吞了一瓶酒水,已经有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醉意。
    他问孟文君:你说,怎么总是要争抢呢?
    孟文君那侧的酒瓶还剩了一半,他已经有些不胜酒力,脑袋渐渐开始发沉。
    这种感觉却意外地畅快。
    他又吞咽了一大口:从来都这样。
    你的日子顺顺利利,人前人后风光,要争抢什么?
    孟文君的脸上微微泛红,瞥了一眼杨康宇:你怎么知道我人前人后风光?
    杨康宇凑上前来,揶揄地笑着:怎么?不是这样吗,我的大班长?我只是做你的同桌,通过我要你联系方式的小姑娘,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孟文君夹了片菜叶:那你给了吗?
    杨康宇将目光收回来,眼底闪过一抹黯淡的神色:如果你想的话。
    没有这个必要。
    突然,杨康宇的手机响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按了静音,又放回在桌面上。
    怎么?不接?
    杨康宇低下头,望着搭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掌,沉重地说道:是小狼。
    过了好一会儿,杨康宇的的手机屏幕才又黯淡下去。
    如果真是好朋友,那两个人应该也都明白。
    不是一回事。杨康宇又举起另外一瓶,对着瓶口吞了好大一口。
    你知道小狼有多难吗?他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有阅读障碍,文化课成绩更是别提,他们家里从他一开始打球就想着让他辍学打工,给家里帮忙。要不是我们教练看好他,故意他现在早就已经上了一线了。
    他自己也知道不容易,每天都比别人更用功,更刻苦,从早练到晚上,还给自己加练,这么拼,拼得就是自己的前途,他得靠自己的血泪自己挣。
    杨康宇的眼里有了两三分的醉意。
    你不也是从早到晚?也不是不比他努力。
    打球是我的喜欢干的事儿,是我的梦想,杨康宇顿了顿,可是我们两个不一样,就算我不打球,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他不一样。
    孟文君又向嘴里递送了块肉:你上次的比赛失利,是真的失利吗?
    杨康宇心里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孟文君淡淡地说道:我看过录像,你演得太刻意。
    又吞了口酒,杨康宇痛苦地说道:我没办法,我不能让队选结果在那场比赛里就决定了。
    所以你让大家都输。
    杨康宇望着铜锅里沸腾翻滚的水泡,水汽不断地向上升:孟儿啊,你说,为什么总要争抢?和阿琳也是,和小狼也是,为什么总要被逼着争抢,被逼着有个输赢?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经写完了,大约在424发完最后两章完结,感谢宝儿们的支持!
    第96章
    一向如此。孟文君说道,手边的酒瓶已经见了底。
    杨康宇又叫上来新的,起子别开后捏着递给孟文君,孟文君却说道:头昏昏沉沉的。
    酒还是放下了,杨康宇笑着:那你又是为什么今天走出来?
    孟文君伸手捏在太阳穴处,抑制住酒气的侵扰,可只不过是无济于事的补救,头脑沉沉的,意识也模糊着。
    今天我的生日。他说道。
    听见这话,杨康宇摇晃着酒瓶里的酒水,高呼道:我竟然不知道!声音大得远胜于周围人的谈话,引来了不少注目。
    可杨康宇却毫不在意,要与孟文君碰杯:祝你生日快乐!
    孟文君强忍住醉意,又扶上酒瓶,斟了满杯,举起来轻轻碰了碰,在杨康宇的用力下,酒水从杯口满溢出来,洒在铜锅里,和满锅沸腾的水融在一起。
    他轻抿一口,苦笑道:也是我妈的忌日。
    杨康宇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望着孟文君的时候,眼神里又增添了怜悯的情绪。
    孟文君摇摇头,意图驱赶脑中的昏昏沉沉:你不用同情我。
    这话说出口,本身就是醉了。
    孟儿?你醉了吧。杨康宇欲言又止,起身要拿走孟文君的酒瓶。
    却被他抬手打回去:没有,怎么会?你为什么觉得我醉了?
    他的脸已经全然泛红,整个人轻飘飘的。
    天生不会表达,杨康宇只得皱着眉头,吐出所能想到的安慰:不要难过了,孟儿。
    孟文君凄楚地一笑,举起酒瓶,学着杨康宇的样子,对着瓶口,一饮而尽,随后猛地将酒瓶摔碎在地上,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小铺的阿姨也连忙赶上来,问询情况。
    杨康宇同阿姨道歉:没事没事,他有点醉了,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转而抽了桌上的两张纸巾,站起身来,递给孟文君:擦擦。
    孟文君不接,拿手背蹭了蹭下巴,勉强是擦去了溢出的酒水。
    杨康宇将纸巾放在桌子上,还是重复着那句微不足道的安慰:不要难过了,都过去了。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说得他自己心里都感到无限的愧疚。
    明知道什么话都算不得数,这样的事,别人再怎么说,也只能让他更难过。
    孟文君却笑起来:哪有,我高兴得很。
    孟儿,你醉了。
    孟文君又伸手,去摩挲杨康宇旁边的酒瓶,却被他拦下:你不要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他却不肯听,执意拿了:你要阻拦我?你为什么又喝这么多酒呢?
    是为了借酒浇愁。
    是为了暂时忘记痛苦。
    杨康宇沉默着,默许了孟文君的动作。
    可一方面又是担忧:只许你再喝那一点儿,醒了之后,你会很难受。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可是你也要为了自己身体着想。
    他没想到孟文君酒量这么差。
    最开始痛饮两瓶换来的微醺,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消散下去。可对面的孟文君,却已似大醉了一般。
    我高兴啊。她能送我这份礼,在我生日的时候,我实在是高兴。
    又吞咽了两口酒水,理智的弦被彻底扯断。
    杨康宇疑惑地说道:什么礼?
    听了这话,孟文君大笑两声,理所当然地说着:她死了啊。
    眼神中却无半分笑意。
    杨康宇站起身来,强硬地夺去孟文君手里的啤酒瓶: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孟文君下意识地抬手要去争抢,可是手臂没有什么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酒瓶被抢过去,他拍了拍桌子,不满地说道:你不是说讨厌别人争抢吗?你怎么又来抢我的!
    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再喝了,会很难受。杨康宇满眼的担忧。
    孟文君嗤笑一声,又抬起头来,觉得头顶的灯光实在是刺眼,酒意似乎渐渐蔓延至眼睛,眼前的人,好像也模糊不清起来,他眉头微皱,痛苦地说道:你为什么总觉得是为了我好?
    你真的已经很醉了。杨康宇解释道。
    爸为了你,现在天天在醉,几乎就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你好偏心,我醉就不许?
    杨康宇知道孟文君已然神志不清起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送我去哪里?剑术课?奥数班?游泳馆?
    送你回自己的家。
    孟文君突然站起身来,狠狠地拍击着桌面,大喝道:都被你给毁了啊!一切都怪你!
    杨康宇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吼得发愣。
    老阿姨又走上前来,担忧地说道:这个孩子已经醉了呀,要不你带他回家吧。
    杨康宇点了点头,再次致歉,起身忙要去扶孟文君。
    孟文君挣扎开杨康宇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他向后推,依旧咆哮道:你死了就算死了,怎么还要折磨我!
    袁柳突发心脏病去世的那天,留给孟文君的不只是悲伤,是他一生难以抹除的伤疤。
    她的戛然而止,将所有的责任都搭在了他的肩上。
    袁柳在病床上紧握着阿定的手,双眼噙满了热泪,气息弱得像是游魂,却还愤懑地对他说道:阿定你一定,你一定要,替我们争一口气!
    说完这句话,仪器上的心跳便渐渐趋近于一条直线。
    小小的阿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袁柳去了,就好像是他的靠山一瞬间轰塌了一般。
    袁柳逼着他进取,逼着他做许多他不想做的事情,逼着他将张叶秋视为眼中钉,这不是让他厌恶她的原因。
    让他痛恨袁柳的,是这样一个母亲,悄无声息地便弃他而去。
    她的怨,她的痛,她的怨,结结实实地担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后半生为之努力的,她花费全部的心血为之努力的,以及她的死,关于母亲一切的含义,和阿定所忍受的疲惫、痛苦、眼泪融化在一起,凝练成一颗复仇的种子,在他心里扎根扎得好深啊。
    阿定又厌恶她,又敬爱她,两种情绪为那颗种子不断给予着养分,现已长成大树参天。
    孟文君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活着,只是因为张叶秋还没有被扳倒。
    许多年前的一场官司,像一只巨大的拳头,击碎了许多人的命运。
    十几年前的张叶秋,不过是一个在邵大牙掌管的分厂中一个小小厂长。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纷飞,甚至还要大。
    厂房外的灯光格外明亮,照耀得孟凡的脸惨白,他指甲和指缝里混着血和泥土,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还未完全褪去。
    孟凡对着突然跑过来的张叶秋颤抖地说:叶秋哥,人死了。
    眼睁睁地看见厂房里的小孙顶撞了邵大牙两句,被他活活打死。
    孟凡替张叶秋顶了邵大牙的罪名,得了一年的牢狱,在牢里落了浑身的伤病,袁柳想尽了方法,也没能根除他的旧疾。
    张叶秋却节节高升。
    袁柳怎能不恨。
    杨康宇从酒醉的孟文君吐出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个大概的原由,他忽然想起那日邵大牙生辰的时候,隐约听见母亲邵容光对着他说了什么话。
    他一边搀扶着孟文君,一边问道:然后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