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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

    华瑶显得有些紧张,右手手指揪着自己的校服衣摆。使劲儿攥住,不松手。酝酿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原老师我想我想换换座位。
    原意一听,眼神自发往华瑶的座位飘,女生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排的座位。
    怎么了?你看不见黑板吗?她看着她厚厚的镜片。
    华瑶推了下眼镜,摇摇头,我看得见。
    原意轻声细语,那怎么突然想换座位了?你和同桌闹矛盾了吗?
    没有。女生还是摇头,我们关系很好。
    原意:老师想听听你换座位的理由,可以吗?
    原老师,我就是想换座位
    女生站在原意面前,和她一般高。她的一只手臂紧挨着门框,清亮的蓝白校服和门框的深灰色形成强烈的撞色。
    手指一直揪着校服衣摆,因为用力,直接浮出淡淡的一层青白。
    看得出来她非常局促不安。
    华瑶成绩中等,长相也普通。而且平时不爱说话,沉默内敛,是班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好多任课老师对她都没什么印象。也就原意这个班主任能记住她。
    原意心头疑惑,很怕这个孩子遭受了什么校园霸凌。毕竟校园霸凌的对象很大一部分都是班上沉默寡言,格格不入的孩子。
    跟老师去办公室说。
    原意把华瑶带到了办公室。用一次性纸杯给她接了杯热水,递给她,先喝口水。
    女生伸手接过,谢谢原老师!
    她不敢喝,用力握在手心里。
    原意安抚道:别怕华瑶,你先喝点水,咱们再谈。
    意识到这个孩子过度紧张,原意只能通过喝水这样的方式让她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华瑶这才低头轻轻呡了口热水。嘴唇沾上水渍,有了点血色。
    原意让她缓了缓,才开始问:华瑶,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没关系的,你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解决的。
    老师,我就想换座位女生的话语里突然涌现出了哭腔。
    原意瞬间皱了皱眉,觉得这事儿可能不简单。
    她试探着开口:跟老师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隔了半晌,华瑶才咬了咬嘴唇,点点头,嗯。
    很快又猛地摇头,原老师,其实也不算是欺负。
    原意声线温柔,耐心地问:告诉老师是谁好不好?
    华瑶缓慢说出一个名字:是陈昊。
    陈昊,坐在华瑶后座的一个男生。
    原意:陈昊他怎么了?
    华瑶:他总是骚扰我。不是拿笔戳我后背,就是踢我凳子,还在我校服上面写字,一天到晚影响我上课。原老师,您帮帮我吧。把我调走,或者把他调走都可以。
    原意:他在你校服上写了什么?
    华瑶:他的名字。
    原意:
    这哥们是得多幼稚啊!居然往别人校服上写自己名字。
    除了这些,他有没有对你做别的过分的事情?原意委婉地提示: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
    华瑶摇摇头,没有。
    原意再一次确认:真的没有吗?
    华瑶:没有。
    原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就是一场简单的小男生恶作剧。
    原意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华瑶,你先回教室上课,老师会找陈昊谈谈的,一定给你解决好。
    华瑶感激道:谢谢,原老师!
    下午放学之前,原意把陈昊叫进了办公室。
    少年很高,才十七岁个子就已经窜到了180。高高瘦瘦的,校服裤子都短了一截,露出光.裸脚踝。
    他留着寸头,皮肤偏黑,生来一副好皮囊,吊儿郎当的。
    看着痞里痞气,不着调,可开学至今也没惹过事。
    原意坐在椅子上,沉声开口:陈昊,知道老师为什么找你吗?
    少年站姿松松垮垮,懒洋洋地说:肯定是华瑶跟您告我状了吧?今天下午我看见她找您了。
    原意故意板起脸,神色严肃,轻斥一句:陈昊,你给我站好!
    成天和这群混世魔王打交道,原意又不比他们大多少,要是不装得严厉点,根本压不住这群孩子。
    得了原意的训斥,陈昊这才直起腰板站正。
    和学生谈了半小时,批评教育,才放人回去。
    原意:既然你都知道华瑶来找我了,也省得我兜圈子了。说吧,为什么欺负华瑶?
    少年一听直喊冤,冤枉啊原老师,我什么时候欺负华瑶了?
    原意冷着脸说:你拿笔戳人家后背,踢她凳子,往她校服上乱涂乱画,成天影响别人上课,这还不算欺负人家?
    陈昊挠挠头,嘻嘻笑,原老师,我那是在跟她开玩笑呢!没有恶意的。
    严肃点,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原意冷声道:都影响到华瑶上课了,你跟我说是在开玩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么?
    少年弱弱地解释:我就是跟她闹着玩的,没想欺负她。原老师,我不可能欺负她的。
    原意: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过火了就会引起他人的不适。你已经严重干扰到华瑶的学习了。
    老师我错了,我不会再跟她闹了。
    既然知错了,那就努力去补救。你自己去跟华瑶道歉。
    好的,老师,我会处理好的。
    和学生谈完,原意往椅背上一瘫,忍不住摇头感叹:白姐,你说现在的小男生怎么都这么幼稚啊!都十七岁了,还搞这些恶作剧,都当自己是小学生啊!
    白老师是隔壁12班的语文老师,她就坐在原意的左手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原意平时都喊她白姐。
    白姐和原意的关系非常好。打从原意一进十九中,白姐就嚷嚷着要把她的外甥介绍给她。不过每次都被原意委婉地给推掉了。
    白姐听完原意的感慨,一边批改学生的作文,一边低头笑了笑,原老师,你也是他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也没比这些孩子大几岁,你还不了解他们的心思啊?这孩子分明就是故意想引起女生关注呀!
    原意身体一顿,忙直起身体,白姐,你是说陈昊这孩子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想引起华瑶的关注?
    白姐:可不是么?这个年纪的男生心理普遍不成熟,喜欢一个女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大多数小男生都会通过制造一些动静来引起女生的注意。原老师你学生时代难道没经历过这些?
    原意的学生时代确实没经历过这些。她的学生时代,大部分心思都在祁俨身上。除了孟繁臣这个发小,她很少会注意别的男生。甚至连孟繁臣,她也没分给他太多的心思。
    她总觉得她的学生时代和别人的学生时代是脱节的。
    白姐笑着说:原老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原意掀起眼皮,什么话?
    白姐:我越喜欢你,我就越爱欺负你。
    原意:
    我越喜欢你,我就越爱欺负你。
    原意默读了好几遍,反复琢磨这句话。
    电光石火之间,原意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脊背僵硬。
    闺蜜徐蔓的一些话不合时宜地爬上她脑海
    小意,你有观察过你们班上的学生吗?
    你多去观察观察你班上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你一定会发现惊喜的。
    小意,你说老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从梵于回来了,而且还不走了?
    原意,你绝对是咱们这群人里最渣,最没心的那个。
    不止徐蔓的话,还有孟繁臣的。
    原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原意,我是孟繁臣,是你老公。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也是,永远都是。
    高中时有暗恋的女生吗?
    有。
    长得好看吗?
    一般般,不是天仙。
    是个瞎子。
    眼盲,心更盲。
    两个人的声音一直在原意耳旁回放,像是放了两台收音机,每一声都充斥着巨大的回音。
    思绪交织,犹如一锅沸水,咕咕冒着气泡。
    原意心脏一紧,心跳加速。突然之间觉得这间办公室又热又闷,开了窗都没用。
    她像是被人装进了一只密封的玻璃罐,空气愈发稀薄,逐渐有些呼吸不畅。
    她手脚冰凉,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她却压根儿感觉不到疼。
    原来她才是那个白月光。
    原来这三年,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知道,就她像个傻子,对孟繁臣的心思一无所知。
    孟繁臣说得没错,她可不就是一个瞎子么?眼盲,心更盲。
    她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白老师见原意半晌没动,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她神色担忧,关切地问:原老师,你怎么了呀?是不是不舒服呀?不舒服要赶紧去医院的呀!
    熟悉的女声瞬间让原意回了魂儿,她猛地将自己发散的思绪拽回来。她冲白老师虚弱地笑了笑,白姐,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赶紧拿上手机,踩着高跟鞋走出办公室。一路小跑着来到卫生间,锁上门。颤颤巍巍地拨通了徐蔓的电话。
    喂,小意?闺蜜的声音轻柔又熟悉。
    原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心跳,缓慢吐息,艰难地问:蔓蔓,孟繁臣是不是喜欢我?
    第24章 油(24) 你爱他吗?
    油(24)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 学校卫生间空无一人。
    原意躲进了最里面,靠近窗户的那个隔间。
    高一楼五楼,透过窗户能看见对面的行政楼。孟繁臣的办公室也在五楼,走廊尽头的那间。
    他入职至今, 原意一次都没去过他的办公室。为了避嫌。
    天色阴郁得厉害, 大团浓云压在头顶。
    变天了, 正酝酿一场大雨。
    原意远远注视着对面的行政楼蓝色房顶, 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她对着手机缓慢出声, 蔓蔓, 孟繁臣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问出口, 原意感觉自己心脏鼓噪难歇, 狂跳不止。频率比之前还快,似乎下一秒就要停跳了。
    她靠着卫生间的木质门板上,右手死死地攥住手机的金属外壳, 那点微热的温度熨烫着她的指尖。手指微微发麻, 险些握不住手机。
    她屏息以待,呼吸变得很轻很轻,几近微弱, 都快听不见了。
    她条件反射地咬紧下嘴唇, 牙齿打颤, 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僵硬的。
    说实话,原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她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罪行累累的死囚。正走在前往刑场的路上,就等着最后那刻刽子手的挥刀问斩。
    于她而言,现在的每一秒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明明她刚刚在办公室里早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她在脑子里快速地将过去发生的那些点点滴滴都过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从头至尾串联起来,逐一分析。最终得出了结论孟繁臣喜欢她。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她还是想向徐蔓求证一遍。
    电话那头静默了数秒,原意在心底默默数了数一共是五秒。五秒, 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隔着手机,徐蔓低低地笑出声,一记闷笑,清晰入耳,原老师,你总算发现了,我还以为这个秘密你这辈子都发现不了呢!
    咔嚓
    刽子手挥刀,死囚人头落地。
    原意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在一瞬间彻底绷断。
    一首流畅动听的钢琴曲,在最后一个音节时生生破了音,然后一切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某种真空的状态。原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各种纷繁复杂的思绪搅和在一起,犹如一锅乱炖,根本理不清明。
    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可还是固执地要打这通电话。因为不死心,总觉得能够逆风翻盘,她还能回到之前一无所知,没心没肺的状态。
    在等待的那几秒中,她还在自欺欺人地想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是她会错了意,一切都是假的。孟繁臣不可能会喜欢她的。
    然后现在一切都得到了证实。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她完全没了退路。就像是一只蜷缩在壳里的蜗牛,躯壳被人狠狠地扒掉了,她不得不整个暴露在空气里,承受阳光和雨露的洗礼。
    怎么办?
    现在应该怎么办?
    摆在原意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孟繁臣做一对塑料夫妻。
    二、和他好好谈一谈,然后果断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
    如果选择前者,或许可以维持短期的平衡,长辈那边也能继续糊弄下去,一切太平。
    可问题是她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吗?
    她一直以为孟繁臣不爱她,她也不爱孟繁臣,两人结婚是为了应付长辈的催婚。他们的结合是各取所需,谁也别计较得失。所以这三年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孟繁臣给予她的一切,内心全无负担。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错了。其实孟繁臣从高中就开始暗恋她了。瞒着她们一个人偷偷喜欢了她这么多年。和她结婚也是因为喜欢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留住她。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她怎么可能当做不知道,继续和孟繁臣做塑料夫妻,走肾不走心,享受他的爱和付出?那她成什么人了?那真是渣女本渣。这对孟繁臣也太不公平了。
    可倘若她选择后者,她一定会被她爹娘揍得很惨。还没开始摊牌,她就已经感觉腿疼了。
    原意有些茫然无措地扒了扒自己额前的刘海,心慌意乱。
    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演变成了此刻的惊慌。
    她发现她好像承受不了真相,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进退维谷。
    小意,你有在听吗?长时间听不到原意的声音,徐蔓的嗓音里透出浓浓的担忧。
    嗯,我在听。原意猛地回了神,指尖抠了抠手机后盖。
    徐蔓温声说:老孟是咱们那届的理科状元,稳上清华的。可惜他为了能离你近点放弃了清华,报了J大,留在了宛丘。
    开学那天,夫妻俩在停车场碰到林校长。当时林校长就有提过这件事。原意还一直奇怪来着,明明孟繁臣是他们那届的理科状元,稳上清华的。最后却读了J大。林校长还一直可惜来着。
    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她的心思全在祁俨身上,整天忙着和祁俨约会,直接忽视了孟繁臣。她甚至都没留意他报考的大学。只在后面听说他报考了宛丘J大。
    从高中时代一直到现在,整整十一年,她完完全全忽视了孟繁臣。他就像是她身后的影子,亦步亦趋,和她同步。可她却从来没有回过头看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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