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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66)

    我不露声色靠近垃圾桶,她阻拦我,太太!垃圾桶馊味重,您闻了会孕吐。
    我拂开她手,我早就不吐了,你忘了吗?
    青姐支支吾吾,我收拾了您再进。她弯腰拎起垃圾袋,我眼疾手快擒住她手腕,命令她放下。
    她脸发青。
    我冷笑,我念在你照顾我尽心,先不报警,趁宗易不在家,你坦白我还能放你一马,你非要封严嘴巴,总有地方撬开你。
    青姐迫于压力,扛不住了,她噗通跪下,嚎啕大哭,太太,我儿子欠了一百万赌债,被高利贷的人打个半死,是殷小姐填了窟窿,她嘱咐我在您的保胎药里动手脚,熬药时偷偷加了几味活血化瘀的药材。
    陈志承出事,我情绪大动,当天就见血了,后来一直喝中药保胎,负责煎药的正是青姐,怪不得我见完殷怡难受,本来胎气不稳,更禁不起外力磕碰,她算准我不会喝茶,所以另做文章,暗算我摔倒,只摔或者只喝药,劲儿不够大,她索性凑一起。
    身处名利场和半只脚踏进名利圈的人,最擅长耍阴谋诡计,我不是没防备人心叵测,可万万没料到殷怡的线埋了这么长,这么久,在林宗易的眼皮底下把手伸进家门了,玩了一出男人都未必敢玩的兵行险招。
    我头皮发麻,手脚也发寒,多久了。
    青姐说,三个多月了。
    幸好不是刚怀上就喝,不然恐怕流了。
    殷怡当面交待你的?
    她否认,我没接触过殷小姐,是她司机。
    我问,有录音吗?
    她继续否认,干这事哪敢留证据,太太,我男人死得早,就留下这一个儿子!我下药注意了剂量,不是真要害您的。
    殷怡有殷沛东和冯斯乾撑腰,我直接杀去兴师问罪,硬碰硬不一定具备胜算,必须由林宗易出面,我转身去客厅,翻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腹部突然爆发一阵抽痛,我蜷缩着跌坐在地上。
    我甩出手机使劲砸向客房的房门,王力冲出目睹这一幕,他慌了神,手忙脚乱架起我,我有气无力说,告诉宗易,让他马上回江城,我可能要早产。
    王力背着我飞快下楼,刚出楼道门,一辆车从街口飞驰而来,紧急停住,穿着黑色大衣的冯斯乾下车,他似乎听说了什么才匆匆赶来,他发现我裙子渗出的血迹,脸色骤然一沉,迅速从王力手中接过我,我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奋力踢打反抗他,用不着你。
    王力也不愿交给冯斯乾,可眼下他别无选择,安危最要紧,他一边联络林宗易一边发动奔驰,跟在冯斯乾的车后。
    我被冯斯乾揽入怀中的一霎,已经彻底使不上力,他轻而易举抱住我身体,将我撂在后座,用毛毯捂住。
    他绕过车头,一把扯开驾驶位的司机,自己坐上去,开动引擎直飙限速。
    我感觉到有硬物硌着屁股,在身下摸了摸,竟然摸出一枚长方形的项链盒,藏匿在真皮坐垫下。
    我丢开,手臂撑住座椅艰难起来,宗易呢?
    冯斯乾没回答。
    我扭头,揭过玻璃看向驾车的王力,两车间隔极小,他朝我蹙眉,摇了下头。
    我更慌张,宗易出什么事了。
    冯斯乾一声不吭,他侧脸线条紧绷,沉着把持方向盘,接连闯过三个红灯,濒临失控一般驶进医院的急诊部,尖锐的刹车响刺破长空,惊得四周人和车纷纷让路。
    别找他了。冯斯乾全程沉默,忽然说了这句话。
    他在车外站着,我在车内躺着,我们四目相视,我产生一种极端不安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冯斯乾说,他来不了。
    我挣扎坐起,你知道什么。
    他从车里拖出我,打横抱在胸膛,生完再说。
    我越发胆战心惊,宗易因为什么来不了!
    冯斯乾把我送入手术室隔壁的准备病房,他脱掉大衣搁在沙发,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出去,任凭我如何呼喊也没停下。
    几名护士在房中包围着我做检查,王力没联络上林宗易,但联络上了他的秘书,秘书风风火火找到这间病房,看见我的一瞬,眼眶就红了。
    我拉住他胳膊,宗易在哪?
    秘书哽咽,林董..林董在河子沟的盘山公路遭遇连环车祸。
    我呆滞住,良久,我噗嗤笑,河子沟在渭城,他去渭城干什么。撒谎都编不圆。
    我扒开他,朝病房外探身,宗易!
    我笑得极为明媚,像感知不到此刻的腹痛,你再闹我生气了,我不理你了。
    走廊无人回应我,只一片又一片的白大褂衣角在视线里闪动。
    宗易。我莫名地揪心,泪眼朦胧,我要生了,我猜是个女儿。
    仍旧像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我带泪的笑容缓缓敛去,凝固在脸上,直至粉碎。
    秘书低声说,林董去渭城验货,是会所的货,渭城山道多,昨天又下了雪,公路结冰酿成了重大事故,林董的车正好夹在中间,都变形了。
    我僵硬着,只眼泪在掉,没有一丝表情,最后残存的理智问,你看到尸体了吗。
    秘书点头,警方勘察现场了,确认是林董无疑,您这里不方便过去,殷沛东派人认领了,明天就在渭城火化了。
    我眼前一黑,吊着的一口气喷出,顿时瘫软在床沿,血痰哽在喉咙堵得气脉上涌,那种猛烈的毁灭性的剧痛狠狠撞击着腹部,我几乎被撕裂搅碎,折磨到面目狰狞,我急剧痉挛着,张大嘴呼吸,可呼不上来,完全闷滞在胸腔,仿佛一只手扼紧心脏,一点点掐断我的生路,我的意志。
    秘书面色突变,他飞奔出病房,在过道大吼,医生!
    急促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涌来,门反复开启又关闭,护士一左一右按住我肩膀,我什么也听不清了,十指在床单抓出一缕缕破损的口子,只一味哭喊,哭声撕心裂肺,一旁的护士分开我双腿,看了一眼溢血的部位,她跑出病房,2号床立刻剖腹!早产大出血!
    我恍惚中听到冯斯乾也在说话,从外院调最好的妇科教授,调孟岩,保母子平安。
    他依然维持着镇定,好像多么大的危机都激不起他半分波澜。
    司机一愣,冯董,调不来,我咨询过了,妇产中心的一把刀孟教授,正在王处夫人的手术台上。
    护士进进出出,角落的侧门晃动着,嘈杂顷刻间淹没了他们的交谈,我周围的一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血袋!备用血,让李主任接手!
    冯斯乾的声音在这时逼近,只一门之隔的距离,你去手术台,强行把孟岩调来。
    司机说,孟教授不能调,王处提前三天就预约了,王夫人今日也难产,又是高龄产妇,但凡出一丁点问题,王处怪罪,咱们要惹麻烦的。
    冯斯乾反手揪住他衣领,手背凸起的青筋在疯狂暴胀,他语调阴沉至极,含着微不可察的颤意,我让你现在去带人。
    秘书被他眼底强悍的杀气震慑住,吓得颤颤巍巍倒退,是..我安排。
    第74章 亲子鉴定
    我感觉到腿间的血越流越多,我握住距离最近的一个护士的手,保小。
    护士低下头,放心,都会平安。
    我握得更紧,我丈夫..在外地出事了。
    我仰倒,陷入漆黑,冯斯乾衣袖蹭着虚掩的侧门一闪而过。
    我在麻醉失效的两天后才苏醒。十一月的江城下了雪,莹白的雪色卷着同样苍白的阳光穿透窗帘,寂静无声洒在病房。
    我缓缓望向光影最深处,冯斯乾逆光而立,臂弯内抱着一个极小极软的婴儿,只有他一半胳膊长,巴掌宽,裹在一条棉被内。
    他此刻笑容很浅,可是难得纯粹,不掺杂半分杂质与恶毒,干净温柔,那是一种我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温柔,不属于这个心狠手辣男人的一丝温柔。
    婴儿贴着他胸口沉睡,不吵不闹,胎发一团乌黑水亮的濡湿。
    林宗易的发量多,浓黑而坚硬,同他一模一样。
    我恍惚欠身,剖腹的刀口扯得生疼,我猛抽气,又躺回病床,吃力喘息着,怎么是你。
    冯斯乾眼皮都未曾掀开,食指触碰婴儿的脸蛋,林太太希望是谁。
    我脱口而出,宗易呢。
    他忽然笑出声,林太太忘了吗。
    他字字诛心,林宗易葬身渭城了。
    你们合伙骗我!我死死捏着床单,他答应过我,回来陪我生产,他不会对我食言。
    我失控一般不断重复这句,脑子却一片空白,余光瞥见床头柜的手机,我探出手臂抓住,颤抖着输入林宗易的号码,冯斯乾一言不发,他冷眼旁观这副场面,任由我沉浸在徒劳无功之中。
    宗易,接电话。
    我拨了无数次,那边也无数次提示关机,这串我默记于心的号码仿佛就此从世界蒸发,我终于意识到,我可能失去林宗易了。
    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失去了无比依赖的丈夫。
    那个温润体贴给予我呵护的男人,曾经欺骗我却用八个月的每一分每一秒向我赎罪的男人,他带给我的浓烈而短暂的温情,回味起来像一柄锋利的刀子,在这一刻剜割着我的心。
    我对着屏幕声嘶力竭,林宗易!你接电话!
    冯斯乾怀中熟睡的婴儿突然爆发啼哭,哭声惊醒了我,我立马捂住嘴,不再大叫吓着他,在极端的压抑下,我浑身抽搐得更厉害,连带床铺也震颤。
    想见他吗?
    我停止呜咽,盯着冯斯乾,明知他不是真心问我,也抱有侥幸的期待盯着他。
    他饶有兴味审视我反应,很遗憾林太太见不到他了。渭城这场连环车祸引发爆炸,盘山公路七辆车毁于一旦,死伤十余人,林宗易的车都化为焦炭,何况他血肉之躯。
    我不顾小腹传来的剧痛,从床上坐起,我没有亲眼所见,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
    护士目睹这一幕,惊慌冲到床边,使劲摁住我肩膀,太太,术中您已经大出血了,伤口再次出血会要命的!
    她小心翼翼撩开病号服,检查着轻微渗血的刀口,我越过护士头顶,隔空瞪着冯斯乾,他按响急救铃,没多久又有一名护士进来,他将大哭不止的婴儿交给对方,示意她出去,自始至终没有让我看一眼,林太太或许应该省省力气,给宗易办后事。
    我追随护士离开的背影,把孩子给我!
    她猝然停下,扭过头,眼神征询冯斯乾,我哀求她,孩子不是他的,我丈夫来不了,你把孩子给我。
    冯斯乾眯眼扫向护士,她领会他意图,拉开棉被的边角盖住孩子脸,包得严严实实撤出病房。
    给你。他闷笑,你带他走得了吗。
    我凝望那扇只晃动了一下便静止的门扉,像是被抽干了体内所有血液,无力再吐出一个字,更无力再面对这一切,我闭上眼,在冯斯乾的视线里一点点消沉下去,犹如一具毫无反应的死尸。
    冯斯乾整理着衣服褶皱,走向紧闭的窗户,他背对我,指腹有一搭无一搭叩击在延伸出的一截窗台,是个男孩。
    我身侧蜷缩的手指动了动。
    他语气意味深长,不知是否宗易有后了,或是我喜得贵子。
    我瞬间一僵。
    倘若我的种他噙着淡笑,林太太还真是送给我一份不小的惊喜。
    他长身玉立,如一棵挺拔的松柏,很快会出结果。
    我当即警惕看向他,什么结果。
    冯斯乾神态从容眺望远处在雪光里的摩天大楼,关于孩子父亲的悬念。
    我抽出垫在后脑勺的枕头,发了疯般砍向他后背,这是宗易的孩子,林家的血脉,和你没半点关系,你没资格插手!
    林太太心虚吗。还是畏惧出人意料的结果。他转过身,眼睛带笑,冀城的两次,时间正好对得上。
    冀城也确实是我一块心病,早期我怀疑过,但实打实的两粒药咽下,没理由中招。
    刚得知我怀孕,冯斯乾提及过此事,我没当回事,这节骨眼他旧话重提,我刹那如临大敌,我吃药了!
    冯斯乾笑着问,是吗。
    我一怔。
    他朝我走来,你吃了什么药。
    我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莫名感到脊背发寒,不由自主一激灵,避孕药。
    避孕药?他笑纹愈加深邃,你确定吗。
    我屏息静气,你什么意思。
    冯斯乾敛去三分笑,没什么意思,逗一逗林太太,顺便试验一番你的心意,说不准天意弄人呢?
    如果是你的后半句吞在舌尖,我陷落于他幽深的瞳孔内,我面容在泛白,泛青,直至冯斯乾逼近我,是我的如何。
    我顿时攥拳,越攥越紧,像跟自己较劲,只片刻,没有这种假设。
    冯斯乾指节弯曲,流连过我眼尾和鼻尖,擦拭掉一滴旧泪又坠落一滴新泪,周而复始,他耐心耗尽,五指用力钳住我下巴,强制撅起,我脸在他掌中顷刻间挤压狰狞。
    他阴恻恻的目光定格在我布满泪痕的眉眼,林太太对丈夫这样矢志不渝,宗易泉下有知,死也瞑目了。
    冯斯乾俯下身,眉间浮现出笑意,看似是笑意,却不明喜怒,透着一股阴狠,想跟他一起去吗?
    我带着恨意凝视他,不语。
    韩卿,你最好祈祷孩子是我的,我不会给别人养。
    我扣住冯斯乾手,下巴挣脱他桎梏,不需要你养。
    自己养吗?他居高临下,这位索文集团的法定继承人,你知道多少人盼望他夭折吗。
    冯斯乾轻笑,殷沛东,索文的董事,还有他幕后不与人知的仇家,他一路闯上来,挡了不计其数同行的路。
    我呆滞住。
    眼角的泪痣经过泪水浸泡,分外清澈妖娆,冯斯乾抚摸着它,可惜我识破了林太太擅于勾人演戏的面目,这次我不可能再怜悯你的绝境。
    冯斯乾。我直勾勾望着他,太久没喝水了,开口是晦涩的嗓音,是不是你干的。
    他神色波澜不惊,什么是我干的。
    我两排牙齿狠狠战栗,才平息的眼泪又从眼眶内翻滚下来,宗易出意外,你有没有在暗处下手。
    他默不作声同我对视。
    林宗易三十八年什么风浪没捱过,什么阴谋没玩过,那条道上风起云涌,他都站稳脚跟了,凭他的谨慎高明,寻常的人为灾祸根本击不垮他,他早就嗅到风声绕开了,更别提搭上命,要说天灾,太过巧合必定有玄机,能让他赔上如此大代价的,除非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放眼江城,和林宗易过把手还不吃大亏的,只有冯斯乾了,他能明面上接招,自然能私下放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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